《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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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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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推出去送死。

听张立这话,不仅是已发现的人被张立整死了,就连张立疑心的人。也被整死了。想到最初见到张立时,还是一个守着良善底线的热血汉子,现在却变成不择手段的枭杰人物,王冲心绪就无比复杂。

张立为了安王冲之心。将整死的人一一道来,如王冲所料,除了与马觉的人有过来往的。以及昔rì与黄定先关系尚好的,就连对战获分配不满的。张立都一一弄死,听得王冲心中发冷。

末了张立也有感慨:“为绝后患。就得痛下杀手!二郎,这还是你教会我的。”

王冲叹道:“此事也只是为站稳脚跟,他事却不能如此,你到了西北,最好牢记这一点。”

张立品了片刻,肃容道:“张立记下了!张立得二郎提携,方有今rì,一辈子不敢忘!”

王冲连立大功,先是屯田之策,再是火猴计,已名动三军。张立不敢再以昔rì身份相对,反而以受恩人的身份表态。想到此人的脾xìng,竟与之前的自己有相似处,王冲也有所慨叹,与其说是担心张立,不如说是担心自己,未来的自己,会不会也变成一个枭杰呢?

“小心马觉”,张立告辞时,再提醒了王冲。

马觉啊,王冲有些头痛,这家伙就如附骨之蛆,此战从头到尾都萦绕在心。不过说起来,也是拜此人所赐,才借杀黄定先胁迫了张立,有了后来的一系列成就。而且对马觉来说,恐怕也当自己是附骨之蛆,这一战从头到尾都不痛快吧。

到底要怎么收拾马觉,王冲还没功夫细想,马觉毕竟不是黄定先,身份摆在那里,也不是可以随便搞yīn谋诡计整治的。回想僰人的遭遇,回味失遮死前的诅咒,以及与卜漏的谈话,还有斗荔失蚕那帮罗始党人的未来,他也有些看淡了。

张立已经帮他补上了漏洞,他又立下大功,马觉也难以直接为难他。待庆功宴一完,西军回撤,说不定这辈子再与马觉碰不了面,何苦去伤这个神。

王冲转了心思,不想再跟马觉纠缠,却没想种友直和田佑恭却接连在他面前发起牢sāo,对马觉深恶痛绝。

种友直和田佑恭被马觉告到赵遹面前,非要争拿获卜漏之功。这事马觉还只是出头人,王育和张思正站在后面支持他。种友直是赵遹亲信,田佑恭是思黔番官,赵遹为了大局,只能牺牲他们,将此功截下,分给西军三将。虽然赵遹肯定会补偿他们,但怎么也比不上这一战的头功来得显赫。

种友直还只是气此事,田佑恭是两事相叠,对马觉恨得咬牙切齿。之前出兵扫荡僰人残余,他所率黔兵里的白夷被马觉部当作僰人,杀了好几个,伤了十来个。告到赵遹前,却只是让马觉陪了几十颗僰人首级。身为番官,遭朝廷上下歧视,这事田佑恭也习惯了。他不恨赵遹,就恨马觉。

“忍得一时气,送佛送到西……眼见要开庆功宴了,成都那边送了一批烈酒给我,到时让你们喝个痛快。那酒比泸州烧酒还烈,保准你们喜欢。”

王冲也只能充当听众,末了还安慰着他们。

种友直好奇地问:“就是马觉想夺方子的那种酒?”

田佑恭则不满地道:“难不成还要给他喝?”

王冲心中一动……

十二月二十五,眼见除夕将到,各路兵马齐聚乐共城。欢声笑语,酒肉香气溢满全城。

城中官衙里。上百文武济济一堂,呼喝连天。兵丁连轴转着,给官人们斟酒上菜。

“马统制!此战你得头功,小种拜服,这一碗,小种先干为尽!马统制你浅斟便好。”

种友直不客气地端着酒碗起身逼酒,咕嘟嘟仰脖子吞下一碗。在场众人,包括赵遹都无奈地暗叹,两人梁子结得很大,这是要在酒宴上斗一场了。不过终究是斗酒。不是斗杀,赵遹也只能由得他们。

马觉被种友直一逼,气得发笑:“种都巡,莫非你觉得末家酒量不济!?你喝多少,某家便多加三碗,看谁先倒!”

种友直抹抹嘴,挑着眉头道:“今rì我们喝的,正是马统制先前一直挂念的海棠好汉酒。这可不是一般的酒,马统制莫要把话说得太足!”

“好汉酒?不错。莫要废话,倒酒!”

马觉毫不在意,端碗便喝,一碗下肚。打了个酒嗝,脸生红晕,眼神也有些迷了。嘴里却道:“好酒!再来!”

一碗又一碗,正当种友直脸sè不佳时。又一人起身端碗,朝马觉道:“田某不才。也敬马统制一碗,还要谢过马统制善待田某部下的好意!马统制喝多少,田某也喝多少,愿陪马统制一醉方休!”

田佑恭也发难了,喝酒终归是喝酒,从古至今,拼酒这事就是雅事。众人也都当是酒宴尽兴,没有太在意。王育和张思正也不怀好意地怂恿着,让马觉不要丢了西军面子,反正不过一醉,闹个笑话而已。

虽然有人也在说,这好汉酒太烈,喝多了会伤身,可没人像他们三人这样,一碗碗地灌,这些话也没人听进心里。于是酒宴上,三人就一碗碗拼着。种友直和田佑恭接连喝下十来碗,胸膛已在翻腾,脑子开始发飘,相互对视,都道幸亏王冲提醒,他们叮嘱过部下,给他们斟酒是一碗白水一碗酒,不然早就出事了。

再看马觉,似乎正喝得高兴,哇哈哈笑着,把好汉酒当白水一般灌,两人都乍舌,这家伙酒量的确惊人。

这一喝大半个时辰,马觉竟然灌下了将近二十碗,酒碗虽小,算起来也足有四五斤了。种友直和田佑恭其实只喝了十碗不到,却已经大了舌头,脑子不太灵醒。正恨自己酒量太浅,这一拼要输,却听铛啷一声,马觉手中的酒碗翻倒在地,人是呼哧呼哧喘了一阵,再张口哇啦喷了出来。

大股污秽中,竟还带着血丝,马觉栽倒,场中也乱了。

“喝酒也是会喝死人的……”

种友直和田佑恭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王冲的话,不由暗打了个寒噤,酒意也醒了大半。

王冲年纪太小,身份也低,入不了这场酒宴。张立等低级军将效用的酒宴他也没去,就把王世义、唐玮和赵申八难师徒支去吃喝,他则陪着从晏州过来的王彦中。

几碟小菜,一壶海棠露,满月当空,父子两人对月浅饮,谈的都是僰人之事。

王彦中劝道:“此间事了,我在这里也不会受罪了,你该回成都去。那里还有三郎和瓶儿,还有香莲玉莲,你得照顾好他们。”

王冲摇头道:“儿子此世已有进无退,便是停步,也是退。一退就百难起,教训已够足了,儿子不想重蹈覆辙。”

这一仗打下来,儿子已露峥嵘。文的有屯田之策,武的有战阵冲杀,智的有火猴计,威的有收服效用都人心,仁的有为荡轮谷囤罗始党妇孺争命运,王彦中已经看得明白。见儿子心意坚决,也不再劝了。

他就皱眉道:“可你想帮那些罗始党人屯田,为父却想不通,此事有何奥妙,值得你用心?”

对父亲倒没必要隐瞒,王冲解释道:“用心有两层,一是儿子年少,便是得官,也不可能得实职,更不可能有差遣。帮罗始党人屯田正是变通之策,可以历实政,未来任官,便有经验和实绩。”

“其二……”

第一点是寻常之论,而说到第二点,王冲语气沉重了:“晏州僰灭族,让儿子想到了很多,我大宋他rì必将有难!替这些罗始党人寻得出路,也是在为大宋寻一条出路。”

王彦中瞠目,结结巴巴地道:“二、二郎休要危言耸听……大宋怎能与僰人相提并论!?”

别看王彦中以前如愤青一般,整rì念叨jiān臣当道,国将不国,可跟他说这个国家会在十来年里轰然垮塌,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

王冲也不细说:“盛极而衰,盈满则缺,这是圣贤早说过的道理,爹你看看,今rì大宋,难道不是盛极之相?”

王彦中摇头道:“这哪里是盛极之相?西夏未灭,燕云未复,要到那一rì,才勉强算是盛极,也只是跟本朝历代先帝比,要与汉唐比,那就差得更远了。”

王冲淡淡笑道:“跟汉唐是没法比的,西夏也不是好灭的,可复燕云么……我看是不远了。”

王彦中四下扫视,确定没人,低声道:“二郎,莫非你又算得了什么天时?”

连父亲都真当自己能掐指一算,王冲无奈苦笑,沉声道:“儿子算不得天时,却能算得人事,儿子算得的,是自己的天命。”

“天命?”王彦中不解,王冲点头道:“天命!儿子来这一遭,是为救世而来!”

见儿子神sè沉凝,目光深邃,王彦中隐隐心折之余,也生出浓烈自傲,有此一子,父复何求……

父子正相对默然时,王世义匆匆而来,压不住喜sè地道:“马觉出事了!喝酒喝得吐血不止!招讨司酒席上正乱得不可开交!”

王彦中愕然,王冲则笑道:“马觉今次不死,也要落下病根,至少折二十年寿,他这条命,儿子也算到了。”

五十多度的白酒,当不到二十度的黄酒一般灌,下场会是怎样,不言自明。眼下不死,过几年必死。

抬头看清冷的月sè,王冲长舒一口气,这一桩恩怨就此了结,他可以无牵无挂地前行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兴文屯田新途启

rì头已显chūn时暖意,乡间小道上,一头水牛慢悠悠吃着河岸边的青草,背上的鞭子啪啪响着,却只晃晃尾巴,不动分毫。

挥着鞭子的豆蔻少女喝道:“你再不走,我可要拿刀零割了你,把你下锅吃了!”

正骂着牛,吃吃笑声响起,却是几人行近。发笑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双杏眼亮如星月,孺裙翩翩,裹住她高挑身材,裙角却只及膝下,露出男人才穿的皮履,大咧咧的步子更不似闺中秀女。

赶牛的少女却看不出这么多,目光先是落在对方身上,深青暗花孺衣,水蓝下裙,腰缀浅红绣花绸带。不上华贵艳丽,但跟她一身深灰布衣,胡乱裹着头帕比起来,真有凤凰与乌鸦并立的感觉。

再看少女面容,眉目秀丽,红唇白齿,笑得如chūn光般亮丽,赶牛少女更是自惭形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妹妹,赶牛不是这么赶的,你得牵它的鼻绳啊,真不知你是怎么把它赶到这里来的。”

这姐姐倒是和善,教起她赶牛的常识。虽然口音有些怪异,可嗓音脆甜可人,同行的少年们都微微眯眼,一脸颇为享受之sè。

可对赶牛少女来,羞惭却又重了一分,不如这姐姐漂亮就算了,连农活都不如她,这脸就丢大发了。还被几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郎看着,真是……

赶牛少女羞到极处,恼意上涌,啪啦一鞭子再抽上牛背,撅嘴道:“我们这的牛,就是这么赶的!啊!别跑!”

这一鞭子抽得重了,老牛哞哞叫着撒蹄子跑下河岸。踏水过河,气得少女直跺脚。

“没事,管它!这里随便跑,反正又没狼,狐狸倒是不少……”

这姐姐和少年们还想帮少女牵回牛,少女故作大度地拒绝了,回话里还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刺。

这姐姐呵呵笑着,没听出少女的酸意,问道:“前面就是兴寨吧……”

沿着河岸两侧。是刚烧荒出来,还未及深耕的大片新田。向南望,依稀能见大片屋舍,那正是新设的兴寨。属北面的乐共城管辖。

少女正要点头,却听这姐姐再问:“你认识王冲吗?”

少女脸上因羞恼而生的红晕骤然消失。粗着嗓子反问:“你是他什么人?”

这姐姐含糊地道:“我……是他家里人。”

少女刨根问底:“是他姐妹?”

对方看看转开头,装着没听见的少年们,无奈地道:“我是他婢女,怎的了?”

却见少女瞪圆了眼睛,从头到脚,再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咬着牙念念叨叨起来。似乎在骂谁。骂了一通,没好气地甩下一句:“寨子里最大最好的屋子找!他准没挪窝,就跟猪一般!”

看着这个该是僰人的少女鼓着腮帮子转身而,李银月一头雾水。身后的鲜于萌还在跟宇柏打趣:“这小娘子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十六郎你一眼……”

范小石则讶异地道:“不是守正救了数千僰人,颇受僰人崇仰么?那小娘子却像是有些憎恶守正。”

宇柏捏着下巴,摇头叹道:“没听道长么,守正是命犯桃花。这不就是活活的人证么?”

完便和鲜于萌默契地嘿嘿笑了起来,连范小石也都忍俊不禁。然后又同时默契地嗯咳闭嘴,眼前这不还有一株桃花?

这一路来,李银月就算xìng子粗枝大叶,对男女之事懵懂不明,也品出了他们的意思,回头瞪眼道:“他犯不犯桃花,跟我有什么关系!?”

再转视僰人少女,身影已消失在远处的竹林里,李银月恨恨地哼道:“真是个负心汉!把香莲玉莲丢在家里,就顾着跟蛮女厮混了!”

浑然不觉将自己也扫了进的李银月挺了挺胸脯,心气十足地道:“可要替香莲玉莲好好骂他一番!”

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宇柏、鲜于萌和范小石和几个少年跟在后面,相互对视,低声埋怨着到底是谁答应让她跟来的。

倚着翠竹,目送他们向兴寨行,僰人少女有些失魂落魄,低声嘀咕道:“小娘,你还要人家作那事,你就不看看,那坏人的婢女都这么……俊俏……”

“你怎么来了?”

兴寨的中心是一栋长长的二层木楼,就在二楼上,王冲见到李银月,讶然不已。

“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来了,他们寨子里的格局挺别致的,就顾着四处看。我啊,我来这不是为你,是为三郎和瓶儿,还有香莲和玉莲,我你啊……”

李银月吧啦吧啦就念叨开了,喷了一通,终于喷到了路上见到的僰人少女。正要逼问他与那少女是什么关系,却见王冲抱着胳膊,微笑着看住她,两眼亮晶晶的,心底不由一阵发毛,呐呐道:“看……看什么?怎么了?”

王冲道:“四个月不见,胖了些,也更白了,嗯,成了俊俏小娘子。”

李银月脑子转了一圈,才醒悟自己是被调戏了,脸颊腾地红了,嘴里却不甘示弱地道:“你是见着小娘子就口花花吧!别把我当香莲玉莲,还有不知道是谁的小妹妹一般!若不是香莲玉莲想得你发慌,三郎和瓶儿也想知道你跟王夫子好不好,我才不会来!”

王冲呵呵笑道:“爹很好,我也好,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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