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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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颜色-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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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编席子,竹风铃,墙上挂的是流懿手绘的踏雪寻梅,青罗帐、仙鹤屏,依旧是一派儒雅闲适风韵的房间。就连剑都是极雅的,虽无半分修饰,简简单单的,锋利无言,竟都透着一股与他主人相仿的气质。
  流懿开门出去,院子里的少女正在用小瓶子接海棠上的花露,见到流懿出来微微红了脸,一路小跑去开院门。
  只是门一开,少女就愣住了,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是他们神雪宫的贵客——沈碧云,沈庄主。
  沈碧云见到少女身后的流懿,立即一拱手,微微笑道:“少宫主早啊。”
  流懿仅仅是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一脚踏出门就无视他的存在,朝着碧落宫的方向走去。那里是他姑姑住的地方。
  沈碧云面色微讪,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要说流懿不礼貌吧,人家跟你打过招呼了,要说他礼貌周全吧,又无视自己走掉了。难道要他沈碧云,堂堂凌剑山庄的庄主跑上去跟人理论为何无视他?
  这显然是极不雅的事情,沈碧云摇了摇头,随着流懿的身后朝碧落宫走去。但是,他刚跟了没几步,发现眼前的人忽然运起功,一行“点清波”的轻功飞掠而去,身影矫捷迅速,身姿优雅。
  沈碧云一愣,上官流懿这是要试探他的功夫?!
  沈碧云不做停歇,立即用俊逸的轻功追了上去。
  流懿挑的路段都是青石、水藓,十分难行。沈碧云淡然一笑,紧紧跟上。
  或是假山嶙峋,或是山溪水涧,亦或是险峰危壁。沈碧云都不紧不慢地跟上,并且面无难色,一副清风拂面的儒雅闲适。
  上官流懿目光骤然一寒,他早上的脾气总是不好。指尖一击,一点风波击中了枝头的桃花。粉红的花瓣顿时弹飞了出去直直地朝着沈碧云击去。
  沈碧云旋身躲开,并不困难。然,这时候,寒光一闪,剑气如霜,凛然一剑朝着沈碧云的眉心而来。
  后者惊异了一下,暗叹:好快的剑。再一借力旋身躲开,本以为在空中的流懿会顺着剑意将与他错开身去。哪知上官流懿的轻功竟然俊逸至此,凭空一转改向他的脖子刺来。
  霎时间,锋利的剑风擦着脖子而过,一道浅浅的伤口,血珠溢了出来。
  沈碧云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怔,他分明躲开了,却被剑气所伤,这剑气竟是冰寒至此,锋利无比!
  “沈庄主好功夫。”上官流懿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碧云霎时堆起笑意,应和着上官流懿客气了几句。他脸上的惊讶和凛冽只是一闪而过,仿佛并不存在。
  上官流懿暗暗记下心来,这个沈碧云比想象中的城府更深,此人恐怕就是景王也不是那么好控制!
  上官流懿的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第三章

  一丧堂
  江湖上流传着一句警言:地府阎王殿,人间一丧堂。
  二月二龙抬头。一年中最冷的日子正渐渐逝去。
  桃花染,柳依然,十里风轻雨微寒。一辆马车缓缓地进了桃花铺。
  十里桃花铺,风清雨薄,咋冷初霁,十里桃花嫩芽新吐,来的并不是时候。
  微风料峭撩起了马车的卷帘,一抹新绿掠过,恍然如桃叶的精怪乍现,惊得赶马车的年轻人脖颈一凉,下意识地去摸手边的残云剑。
  年轻人微微摇了摇头,面上浮起一丝自嘲的笑意。虽然桃花铺是一丧堂的地界,经过之时,到底有些心寒,但是无怨无仇的,人家做买卖的也不会来招惹——虽然这做的不是旁的生意,而是生杀买卖。
  正如此想着,马车里忽然传出来一声女子的惊叫,在这一片了无的地界上,显得悚意十分。那年轻人差点咬伤了自己的舌头,急忙整了面色拉住缰绳:“吁……”
  马嘶一声停下,年轻人也顾不得礼节,喊了一声“姨娘”就掀开了帘子。
  哪知道,这帘子一开,就唬得年轻人脸色一白,霎时间如所有的血色都被抽走了,只留下惨白惨白的色泽。略微有些黝黑的年轻人,这下终于成白脸了。只是谁也无暇顾及他的脸色如何。
  那惊呼的女子见到年轻人立即扑了过来,也顾不得什么青天白日,男女授受不亲了。她抖着手指着马车里那可怕的一幕,哭喊道:“三爷……三爷他……呜呜呜……”
  话未说完就嘤嘤哭泣起来,肩膀微微抽动,显得梨花带雨霎时惹人怜惜。
  年轻人抖着嘴唇喊了一声:“爹……”
  马车内是一具新尸,七孔流血煞是新鲜。年轻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男人的脸,还是热的。分明是刚死不久。
  “怎……怎生回事?”年轻人问道。看四下里无人,嫩芽新绿的桃树影迹寥寥,稀疏一片,一眼望去却是四下里无人,那么是谁杀了爹?
  年轻人忽然一阵寒悸,猛地推开了那女人,抖着手质问她:“是你杀了我爹?”
  那年轻的女子面若挑花,生得清秀娇小,被他这么一质问,脸色刷得白了,怔怔地张着嘴却不知如何辩驳,又嘤嘤地哭泣起来,口中不断地念着五个字:“怎么会是我?”
  年轻人见她哭得可怜,娇娇弱弱的一个女人,除了哭能有什么手段?她敢杀人?再说,平日里这女人总被姨娘们欺负,都是爹爹护着,没了爹爹该苦的是她,没理由啊。
  这时候,了无的天地间响起一个清悦的声音,年轻、好听。他说:“十里桃花,买路钱。走吧。”
  年轻人霎时抽了剑站在马车前,寥迹的天地间竟是什么都没有,在这深深的桃花树影之际仿佛有什么精怪妖孽窥探着他们。
  一望无涯却是空旷无掩,说话的究竟是人是鬼。年轻人寒了,握着的剑的手都在颤抖。
  “啊!”他姨娘吓得尖声叫了一声就昏死了过去。
  年轻人也被她吓了一跳,顿时遍体生寒。眼睁睁地瞪着马车内父亲的新尸,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在瞪着年轻人,指控着他的无能和不肖。
  年轻人被父亲的尸体吓了一大跳,气沉丹田喊了一声:“什么人?是人是鬼?为何取我父的性命?”
  辽阔的天地间传来男子的轻笑声,显得悠远而空旷,令人不寒而栗。
  “我不寻你们已是福气,怎么,还想找我报仇?去吧。”
  “你……你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年轻人哽咽了,想起父亲的死就觉得悲痛万分。
  男人的声音带着冷笑:“一丧堂收人性命,无需多言,再不走,连你和那小娘子的性命也一并收了!”
  接下来不论那年轻人怎么喊,再没有声音回话。年轻人气愤地摔了剑。天地悠悠,雨意凉薄,沾衣湿了襟。年轻人冷静下来之后,看着仿若奄奄一息的姨娘,便抹了一把脸,上了马车抖着手合上了父亲的眼睛,再将姨娘扶起来,她定是不敢坐马车内的,年轻人就扶着她和他一起坐在前头。
  “驾……”
  马车跑了起来,年轻人载着父亲的尸体掉了个头往回赶。父亲怎么会想到呢?新官赴任,以为是好事,可这还没上任呢,就丢了性命。枉费他称自己是武林中人,不但连杀他父亲的人的面都没见到,连寻仇的胆量也……
  年轻人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睛。
  …………………………………………
  一袭白衣轻衫,一壶清酒逸香。一个书生样的青年脚下步履蹒跚地往桃花深深处走去。一会儿轻笑,一会儿吟诗,颇有些疯癫的意味。
  清秀书生的脚步忽然一停,脸上的笑意潋去,抬手转了转发髻间的白玉簪子,眼睛微微地眯起,脸上带着酒后的酡红,并有着几分常年旧病的文弱姿态。
  顿了一会儿,书生摇摇头,继续拎着酒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口中念着:“秋霄睡足芭蕉雨,又是江湖入梦来……”
  约莫走了几百米,前方有一处白围墙的庄子,挂的是白灯,上书着“义”与“庄”两字。又一个黑漆漆的牌匾,字迹淡了,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依稀是“一丧堂”。
  “啪啪啪……”书生酒色微醺用力砸门,口中嚷嚷着:“开门开门,你老祖宗我回来了。”
  应门的门房是个青壮的男子,看走路的姿态有些功夫,刚要开门,却听见门外喊“老祖宗”,顿时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开门了,飞也似的往里冲,看那架势,轻功又上一层楼了。
  “堂主堂主,不得了了,老祖宗回来了!”这门房留着两撇胡子,此刻着急火燎的一喝气,直往上翘,看着实在好玩。
  堂上开火早,正用晚饭呢,他们也顾不得看门房的笑话,从酒桌上的到一旁伺候的下人,皆变了脸。
  “快快,到前面迎人,素秋丫头,你给我进去!”
  “爹……”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谁能想到让江湖上闻风丧胆的一丧堂,听说一个病书生来了,能将一庄子上下吓成这副模样。
  来人不是别人,是一丧堂现任堂主的师叔祖,就是师傅的师叔,人称“病书生”的木一清。
  这疯子三天两头的来捣乱,不是千辛万苦收拢来的毒草药被他当零嘴嚼了,就是被逼试药折腾个人半死。
  这师叔公脾气还不好,姚霸天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人家来蹭饭,上次他女儿素秋毒嘴骂人,还差点被毁了容。
  这叫什么世道?什么地狱阎王殿,人间一丧堂?在他木一清眼里就是一个能折腾的逍遥地。
  “老赵,你找死啊,敢不给我开门。欠药吃是不是?”门房赵一虎,江湖上称阎王面,就是因为他得罪木一清,结果脸就变成一半青一般白……
  “老祖宗,您回来啦,小的耳背,您别跟我计较。”赵一虎点头哈腰,要叫江湖上的人看见了,不得活活吓死。
  “耳背?哼哼。”木一清扫了他一眼,醉眼朦胧,面带桃花,让赵一虎晃了晃神,心说,真漂亮。
  “耳背是吧?我给你治治,保准你下辈子都用不上这耳朵。”木一清带着坏笑,霎时间让赵一虎腿肚子一哆嗦,好容易没跪下。
  “师叔公,您怎么来了也不提早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姚霸天满脸堆笑就出来了,身后他媳妇人称铁娘子,想当年也是相当彪悍的,面对木一清也只能往脸上添皱纹,笑意都不敢下脸。
  “准备?”木一清挑眉,“准备什么?准备药死我?”
  木一清邪笑,他们的心思,想不清楚的是傻子。木一清可是个清透之极的聪明人。他倒是不怕这些人算计他,艺高人胆大是其次,那也得他们敢啊,要是弄不死他,就是他们的好日子到了。
  姚霸天的笑容差点堆不住,忙说不敢。那边铁娘子已经在擦汗了。他们女儿做了什么,她当然知道,就瞒着他家老爷呢,不敢说啊,吓死当家的可怎么使得?
  赵一虎讪讪地站了一会儿,见没他插话求饶的间隙,就悻悻地跑去关门。
  木一清的狐狸凤眼却是一眯,冷声道:“别关门了,一会儿有客。”
  “客?”姚霸天不解。
  木一清扫了他一眼,顿时寒意爬上姚霸天的背脊,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张着嘴傻乎乎的。
  “一丧堂可真是一丧堂啊,什么买卖都做。地府阎王殿,人间一丧堂。江湖上的生意还没做完,就做起了官府的生意。”木一清讥讽地说道。吓得姚霸天整个人像是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您……您知道了。”姚霸天问道,其实不用问,他本就没想过可以瞒住木一清。只是景王现在的势力……连神雪宫都被他招揽了,他一丧堂虽说是天下最毒,到底是做着卖毒药营生的生意人。景王忌惮他们给几分面子才招揽,可如若不听话,恐怕难以生存的是他们一丧堂。
  “顺便一说,刚过来的时候,弄死了一个人,是个当官的。”木一清掏掏耳朵。
  姚霸天差点没吓死:“啊!您弄……弄死了林大人?”
  “叫什么叫,耳朵都给你震聋了。”木一清不高兴了,抬脚往中堂走去。正是一席面,还没开动呢,他也不客气,抓了一只鸡腿来啃。
  “怎么办?林大人是景王面前的红人,才刚有人过来打招呼……这林大人死了,王爷一定以为我们有心于他为难……”铁娘子脸色发青。
  “这个师叔公!哎。”姚霸天似乎一下子头发白了一半。脸色非常难看。
  正说着,一辆马车停在一丧堂的门前,迎面下来的是一个素衣男子,星目剑眉,一派肃杀之气。
  赵一虎振臂拦他,声音如钟,“什么人?敢闯一丧堂!”
  男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就抬脚继续往里闯。赵一虎猛然使出一招“黑虎掏心”,气势凛冽,动作迅猛。
  但是,当的一声,那人用未出鞘的剑挡了一下,就堪堪让赵一虎往后退出去数步。
  院子里的姚霸天听到了前门的动静,就使人出去看。
  那人还没到前门呢,就听素衣人冷声说道:“木一清在此?”
  疑问句用的是肯定的语气,院子里的姚霸天隔着墙一听,一阵骇然,来人是谁?木一清刚刚说的客人?似乎来头不小。
  木一清在里头边喝酒边吃菜,叫了一句:“给他一瓶‘阎王命’打发他走。”
  姚霸天连忙应是,心说,阎王命?还是一瓶?那可是一丧堂的招牌,来的究竟是什么人?一向小气的师叔公怎么突然大方了?
  姚霸天正要去取。木一清却喊了一声“等等。”忙将满手的油脂往旁边的侍女身上抹,抹的人家侍女都快哭了。
  木一清整了一整衣服,面带桃花,三分春意,七分醉人,一双凤眼带着些勾魂的味道。
  就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哝:“还是我自己去,万一懿儿在呢?”
  “懿儿?谁?”姚霸天满心疑惑,也想跟着一并出去。
  木一清转头道:“老实呆着,就你那副尊容,出去吓着我的大美人怎么办?”
  姚霸天摸了摸鼻子,讪讪笑,又尴尬又好奇。
  木一清刚一飘出去,开口就是一句:“光头,我家懿儿有来没有?”
  赵一虎顿时疑惑了,抬头就往那人的头顶上看,只见乌发云密……难道是假发?
  就见那素衣男子面色微抽,最终道行还算高,忍下来了,冷声道:“与你何干?东西!”
  素衣人摊手就要。一脸不客气。
  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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