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可以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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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可以文集-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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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缩着脖子往前走去。医生是男的,马小河放了心。但医生很年轻,年轻得把马小河吓了一跳。年轻医生脸上的平淡,消除了马小河的紧张,他从年轻医生的脸上看出,性病,并不那么可怕。马小河在医生任命的地方坐下来。医生手上还有点别的事情,马小河就四周打量。墙壁上有张图,马小河看着眼熟,又有些陌生,他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看过去,终于认出了图上的东西,图上那东西是有毛病的,像镜子里他胯下的那个东西。马小河摸了摸脸,手指感觉了一下青春豆的硬度。接下来,他看到台面的玻璃下压着一张同样的图,只是缩小了很多。马小河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正当马小河想仔细地看一看,医生忙完了。

  医生领马小河到了另一个房间,然后轻轻掩上门。大约五分钟后,医生出来了,马小河慢两步,跟在医生背后。结果不是马小河想像的严重,但就是那么回事。医生说,刚刚开始,不严重,坚持治疗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医生先给马小河打了一针,说是进口药,效果好。这一针就是一百三十块钱。后来又开了一些药,不多,药费却很不便宜,把马小河心疼得直后悔,在心底狠狠地咒骂那个四川小姐。马小河领完药,才知道这是一家私人诊所。马小河管不了那么多,把药抱在胸前,如获至宝,脚步比来的时候轻快了一点。经过另一个科室,哪一个科室,马小河没看,因为他被到里面一个熟悉的女声吸引了。他谨慎地朝里瞟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女人,一个不管从哪个角度,他都能毫不迟疑地认出来的女人--袁西琳,她背朝门,面向医生,穿着高跟鞋的脚很别扭地歪着。和她并肩站着的还有一个高大的背影,马小河知道那是苏曼。马小河差点张嘴喊了出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一个特殊的场所,连忙加快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福音医院。

  马小河猜测,袁西琳和苏曼,到底谁身体有毛病?有可能是自己将病传给了袁西琳,也有可能是苏曼碰到了问题。马小河想不清楚,探询过几次,但没有结果,马小河就不去想这件事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马小河与袁西琳商量好了一样,彼此都不向对方发出求欢信息,温存的更温存,体贴的更体贴,尽量把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马小河不再动手动脚,积极参加朋友的聚会,日子忽然像蜜糖一样甜腻,别人只道是俩口子准备造小人了。马小河越对袁西琳好,茄子袁西琳越是悔恨交加,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折磨,她好几次一冲动,差点告诉马小河,她在泰国跟那个黑人小伙的事。她想告诉马小河,请求他的原谅。但是,苏曼警告过她,这种事情千万不能对男人讲,男人的心胸远不如女人的宽广。苏曼说,大部份女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男人的肉体外遇,并且宽容他,但是绝大部份男人,是坚决不会原谅女人的出轨的,袁西琳你要是告知真相,去请求马小河的宽恕,你就是自讨苦吃。让袁西琳奇怪的是,马小河在晚间睡得很死,也没有要求她和做点什么,他和她之间纯洁无欲。没有这一层担心,袁西琳稍微轻松了一点,于是每日吃药,用药,一周上福音医院打一次昂贵的进口针,只知道身体好了,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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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与庄严狭路相逢



  晚饭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吃完饭,雨就停了。空气很清新,等左依娜收拾完碗筷,平头前进就提出来,到楼下散散步。平头前进兴高采烈,顺便削好一个苹果,分了一半给左依娜,两人啃着苹果,趿着拖鞋出了门。散步这个事情,原来很少,左依娜提起过,但是平头前进下班时间没个准,回来就喊累,大家都没有兴致。可见,散步这东西,只是个情调,人在疲劳时,是不需要这个东西的。就像做爱,兴致来了,随时随地,只要是安全做的地方,都可以做一下。出门时,左依娜特意看了一下门上的锁孔。某个晚上,关于断钥匙的梦,梦中那枚坚硬的钥匙在手中的绵软感觉,怎么也抹不掉,她的手总是不由自主地,握成捏着钥匙的形状,她感觉钥匙在她的手中,一直在她的手中。她开门的时候,背后昏暗,似乎有什么东西,一路追了过来。她怕黑,怕鬼,怕一切眼睛看不清楚的东西。想着这个梦,左依娜心头一冷,挽紧了平头前进的手臂。她从没对他说起过这个梦。她做的梦太多了,只要醒来后还记得的,她都会讲给他听。但是这个梦,她没有对他说。

  公路上的车不多。平头前进说走远一点。他指向了护城河那边,一条相对幽静的海边公路。那里两边的绿化很好,花草繁茂,适合于散步,当然因为有些僻静,不宜带上钱包,以免遭到抢劫。他们就慢悠悠地,像一对老年夫妻那样,踱过了护城河上的桥。桥连着那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所以,过了桥,他们就走到了十字路口的左侧,再左拐,就沿着护城河,一路往海边公路走去。左依娜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她控制着心里的紧张,松开了挽着平头前进的那只手,装作很惬意的样子,甩动手臂。她害怕,庄严的车忽然停靠在哪棵树下,用他那双海水一样的眼睛,卷起浪潮,向她涌过来。而她,还挽着平头前进的胳膊。她不能那样,庄严肯定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可是松开平头前进的胳膊,她又觉得很难过,她其实是很想挽着他的。可是,她不得不松开了,松开了,还和平头前进保持几拳头远的距离。于是,她听着拖鞋的声音很单调,她有点心不在焉。每次有车子开过,她的心都会随之一紧。如果是白天,一定能看清,她的脸色变了,并且眼神慌乱。但夜色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夜色,做了她的同谋。没这么巧吧。她想,宽慰自己,并且慢慢放松。然后,她不由自主地挽起了平头前进的手臂。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他小时候的。海风穿过一片正在开发的平地,穿过树的间隙,穿过他们,向城市中心奔跑。她穿一条线条简单的黑裙子,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髻下纤细的脖子,有点白,远远看去,有一个落寞的亮点,在缓缓地往前推移。

  公路边一对吵架的男女。女的骂什么,听不清,只见那男的火了,伸手一推,女的倒在了地上,男的补了一脚,女的哇哇大哭。过了两秒钟,男的把女的提起来,女的好像一件东西,男的花了好一阵才把她放稳。女人没有再倒下去,两只手里好像握着榔头,朝男的捶打过去。男的用胸口挡了一会,又伸手一推,这回比上回猛然,女的扑嗵倒地的声音很响。女的没有哭,好像不知发生了什么。男的脚又踢过去,一下又一下,像踢一头牲口那样自然。左依娜有点很愤怒,她觉得踢在自己身上。在男的踢到第八下的时候,左依娜厉声喊了一句,不要踢了!男的停下来,男的和女的都诧异地盯着她。你不能这样打女人。还有,你不能任他打你。左依娜分别对男的和女的说。男的凑近几步,影子灰糊糊的,把左依娜上下看了一遍,说,关你什么事。平头前进跨前一步,挡在左依娜面前,说,你想干什么?我现在就报警,你殴打女人。这时,地上的女人迅速地爬起来,和男的并排站立,忽然间精神抖擞。

  管这么多闲事干嘛!我俩公婆打架,关你俩公婆什么事?女的说完,扯着男的,骂骂咧咧地走开。这时候,一辆白色小车,从那对男女和这对男女之间缓缓滑过。车没有开远灯,因此光线不么刺眼。左依娜首先看见她和前进的影子,被拉扯得很长,像树影一样,在公路与人行道的那个台阶上,影子被折了一下,继续向人行道伸展。随着车的前行,影子往后推移,从脚底消失。左依娜已经瞥见车窗里的庄严,她感觉到,车擦过她身边时,庄严踩了一脚刹车,但又迅速地松开了。正是这个时候,平头前进把左依娜往旁边一扯,对着车子嚷了一句,喂,看着点开啊!车提了点速,并没有急于开走,停靠在前方二三百米外的路边。

  那这伙肯定在泡妞,你没事吧?平头前进怕车把她擦伤。左依娜惊魂未定,胸口擂鼓一样。在那个短暂的时刻,庄严的眼神从她身上滑过,仅一秒钟,她感觉被网罩住了,他的眼光沾在身上,她像长了一层鳞。她看见车熄了火,庄严从车里钻出来,一星点火星划来划去,忽明忽灭。她知道庄严在抽烟,而且是“芙蓉”香烟。他只抽一个牌子。我没事,差一点儿,这人车技还行。她扭转身,背对着车,继续往前走。掉头吧,前面有点荒凉,不安全。平头前进拉住她。她的心又跳得厉害了。她无论如何不敢从庄严身边旁若无人般,走过去。庄严是一个哨岗,她是一个非法囚渡者,她不是个囚渡老手,她不能镇定自若。只是看着哨岗,都已经有点颤栗,她知道自己不能成功地穿越。她环顾一周,走到草地上,说,累了,歇会儿吧。平头前进说声好,紧靠着她,在草地坐了下来。

  你看你,才走这么一段路就累了,将来怎么生孩子?以后天天散步,先强身健体。平头前进用肘子轻轻地捅左依娜。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孩子。左依娜笑容惨淡(她自己觉得是惨淡)。你不想跟我生孩子么?平头前进误会了,他很惊讶。我的意思是,谁知道还能不能有啊,我们单位有一个女的,一连流了四胎,有的是一个喷嚏就没有了,怎么保都保不住。左依娜很随意地眺望,庄严的车还在,但是人不见了。傻女,不要乱想。平头前进宽慰她。嗯?怎么想到生孩子的事情了。她问。才缓过气来了嘛,前段时间的压力实在大太了,拿房、装修,多麻烦,多累人,你不操心不说,还总和我闹别扭。平头前进现在才说心里话。她抬起眼睛看他,暗夜里的线条是真实的,他的确瘦了,她才把他的瘦看到心里了,愧疚轻刺着她的心,她去抓他的手,感觉他手的粗糙和掌里的茧。她数了一下,每个手指的根部,都有一个茧。一共有十个茧。她把脸埋在他的手心,嘴触在那些茧上,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滑落。他抽出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像抱着她,却没有用力。两个人像一团黑影。车子启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猛然抬头,她只是抬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四只脚,她听见车油加得很猛,呜地一声,车就远了。她看见有两只脚挪动了一下,立在草地上,紧接着他把她拉起来,说,我们也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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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左依娜和庄严



  偷来的水是甜的,暗吃的饼是好的。《圣经》说,每个人心中有个律,当人愿意为善的时候,便有恶与他同在,因为按着人里面的意思,人是喜欢神的律,但人觉得肢体中另有个律和心中的律交战,把人掳去,叫人附从那肢体中犯罪的律……人内心顺服神的律,肉体却顺服了罪的律了。女人左依娜承受着欲望与抗拒的双重煎熬,背负着沉重的愧疚,不能回头。于是,她盼望有神将她解救,让她脱离这肮脏与欲望的海。可是哪来的耶苏,人就是自己的耶苏。她只是像个垂死的病人那样,不得不迷信巫婆的咒语,和她手中的卦。

  她又躺在了庄严的床上,当然,是在他的怀里。他已经把她带回家了,当着他老母亲的面,他把她带回家。他的老母亲满头白发,由于老伴在文革时期被殴打致死,老母亲的脸上比任何一位母亲都要苍桑与苦难。因而,她更为珍惜时间,亲情,和一切人世间宝贵的东西。她的身体很差,犯着一种不死不活的病,药吃得比米饭还多。老母亲珍爱生活,对于儿媳妇抛下男人和孩子,去到一个遥远的,操外语的国度而耿耿于怀。庄严对老母亲说了,他会和杜梅兰离婚,左依娜是她未来的儿媳妇,但是庄严没有告诉老母亲,左依娜还是别人的合法妻子。老母亲很赞同,她不愿意儿子正当壮年,身边没有女人,孤单地生活。老母亲很高兴,她的焦虑减少了很多。老母亲年轻起来,她撑着身子,坚持要让未来的儿媳妇尝尝未来的婆婆的良好手艺,庄严打下手,于是左依娜吃了老母亲做的饺子,粉蒸肉和鸡汤。这是左依娜吃得最香的一次,不用自己劳作,就能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有点幸福。于是她感觉身价和地位,在这个餐桌上非常突出,这使她心里像那碗鸡汤,洋溢着一层幸福的油花。

  说实话,左依娜并没想到,庄严会这么快把事情告诉老母亲。虽然,她知道庄严有这样的决定。经过在他的老母亲面前的一番表达,这件事情就连一分的游戏色彩也没有了,变得无比严肃,并且真实得不容丝毫怀疑。由于老母亲的介入,这件事情就不再是两个人的事情,明显复杂了很多。左依娜是快乐的。庄严的这种做法,给予了她很高的地位,她不是一个他随便带回家,随便过一次性生活的女人,不是商场买回来的一次性用品。她是他要娶的女人。左依娜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来考虑这件事。

  左依娜依然每天给平头前进做饭。做饭是女人的天职,男人是不做饭的。平头前进这么认为。并且列举了身边的几位朋友,说人家胖子王东连家里的煤气灶都没碰过。左依娜曾经辩解,家庭不要什么模式,都是两个人协调好了来的,你不是王东,我不是尹莉,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一个模式。自从和庄严好上以后,她再也没提出过做饭的异议,连碗也不要他涮了。于是左依娜获得了贤惠的美名。左依娜赎罪的心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已经暗底里做起了庄严的未婚妻,老母亲的未来儿媳妇。她的心,有一半,已和庄严一起生活,一半,停留在原地。谁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承受这些东西的。

  我必须送一样东西给你。在庄严的卧室里,庄严神情严肃。对于庄严的卧室,左依娜总是不舒服。她总在那张大床上,看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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