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到以前慕凝说过的话；范晴的心凉了又凉，她现在只希望自己只是过于敏感，想得太多。
“妈，怎么还没睡？”
慕凝将拖鞋从柜子里拿出来，一边穿一边神色如常的跟母亲讲话。
“等不到你回来，我不放心。”
“我都多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您不用操心。”
慕凝从玄关走到沙发边，跟范晴面对面坐下，虽然疲困交加，但依照母亲的个性，不解释清楚，她决计不会让自己好好睡觉。
撞都撞见了，总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吧，事关容静熙于母亲的印象，遮遮掩掩不如直说，反正迟早要面对。
“不操心？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断了筋骨还连着血脉，我不可能不管。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你这么晚回来都干什么去了，还有，那个送你回来的女人是谁？”
“是我大学时的同学，也是我的下属，她叫容静熙。”
“她在你舅舅的公司上班？”范晴有点意外，随即不相信得问，“就只有这些？”
慕凝抬起头，盯着母亲的眼睛，“妈，你记得我曾经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吗？”
“是，你说在合适的时间，你会带他到家里里来。”范晴已经猜到了八九分，表情愈发严肃，“现在你是想告诉你的母亲，你爱上的人其实就是你的同学，还是个女人？”
“果然是我妈妈，就是善解人意。”
“少跟我插科打诨。”范晴面上一点笑容也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慕凝认真得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我爱她，我很清楚。”
“你，你要做同性恋？”
范晴有些难以承受，她倏得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若是传出去，让慕家的颜面往哪里放！”
“不是我要做同性恋，而是我爱上了同性而已。”相对于范晴的冲动，慕凝显得很冷静，“妈妈，难道相对于女儿的幸福，家族的声望更重要吗？您就要为了维护所谓的颜面，牺牲我吗？”
范晴眉峰压低，唇跟着下压，她盯着慕凝，嘴唇抖动却没有出声，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慕凝便继续说：“从小到大，很多事情您都不会强迫我和哥哥们，而是和我们好好商量，让我们自己做出觉得最合适的选择。大哥成家的时候您也反对过，可是后来事实证明他们在一起确实是合适的，现在我也想郑重的告诉你，我找到了感情的归宿，想跟她组成一个家庭，请您成全我们。”
“成全，你让我怎么成全？毕竟性质不一样。”范晴的神色没有刚刚严厉，但口气也带着几分强硬：“凝凝，国外是有同性结婚，也受法律保护，可是在中国，还有很多人是无法接受的，我，我不能让你由着性子来。”
“别人的想法我不在乎，我只是希望得到你们的认可。你以前不是也说过，对我们这个群体持包容态度吗？毕竟人是有多样性的，这是天性，无法改变。”
“别人是别人，我管不了，跟我也没关系，可，可你是我的女儿……”范晴眼底有深深的忧郁，她盯着慕凝，还为自己所听到的一切感到震撼。
知道跟理解是一回事，理解跟接受又是一回事，范晴活过大半辈子，见过很多，也经历过很多，对同性感情耳闻不少，身边也有大胆出柜的朋友，次数多了，便能够理解，但是范晴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也会站出来说，她喜欢的是女人。
好像忽然之间，她从自己所熟悉的人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从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群体分离到另一个群体中。这样的改变范晴不能接受。
她为女儿规划的人生跟别的家长所期待的没什么两样，结婚生子，为家族延续血脉，安安稳稳就是一辈子。
她想象的是以后多个女婿，没想过要再多个女儿。
“妈，你没事吧？”慕凝见范晴脸色不是很好，立刻起身扶住她，很快又被推开。
范晴显得有些烦躁，也很苦恼，她坐回沙发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想再说点什么劝女儿改变主意，又觉得无话可说，是的，这是天性，改变不了，她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又站在哪个角度去劝女儿别爱女人爱男人？
“你喜欢女人的事，是不是也跟乔杨说了？”
“是。”
范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难怪两人处的好好的乔杨忽然不来了，后来还解释说觉得两人不合适，她早该觉得不对劲，女儿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去附和任何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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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母女俩聊什么，怎么还不睡？”
慕淳于睁开眼睛见屋外有亮光，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料想是女儿回来的，出门就看到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奇怪得打量着楼下的两人，“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凝凝好几天没回家，我们聊聊天。”范晴朝慕凝使了个眼色，小声念，“你父亲明早还有个重要会议，别影响他休息。”
慕凝会意，应着母亲的话往下说，“是啊，我也很想妈妈，聊得兴起忘记看时间。”
“时间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女儿出差这一趟也累了，小晴，你们都赶紧休息。”
范晴点点头，等慕淳于关上了屋门，长长吐一口气，心头的抑郁却并未因此得到缓解。
“妈妈，我知道你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我还是想让你明白，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爱她。和她在一起，我觉得很幸福，这就是我想要的安定。如果您觉得生气，愤怒，打我骂我都好，但是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你这是在强迫我接受？”范晴不高兴得反问，“你为了一个女人，就不顾你的家人了？”
慕凝摇摇头，轻笑，“你跟爸爸，还有哥哥都是我在乎的人，我怎么可能做出伤害你们的事？也请您不要伤害我们。只是希望有一天，您可以真心的祝福女儿的感情。”
该如何是好，生气吗，斥责吗？就算是把她打一顿，强制性的扼杀这份感情，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女儿的脾气向来倔强，决定的事情又怎么能轻易更改。
“这件事情事以后再说，”范晴无力的挥挥手，不想再跟慕凝有更多的交流，“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我知道了。您也早点休息。”
这事急不得，慕凝明白，容静熙对自己来说是非常亲密的身边人，对母亲来说只是个外人，为了一个外人忤逆父母，只会换来更糟糕的结果，令他们对容静熙的印象更恶劣。
所以她只能耐心的等。
女儿喜欢女人，换了别的父母，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接受。母亲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慕凝相信她会给自己一个公平的结果。只是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初衷。她不愿因此闹到家人反目，也不想因为舆论压力去放弃容静熙，那是自己应得的幸福。
“妈妈，我只是想去好好的爱一个人而已。”
范晴呆呆的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慕凝回房前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双眼睛里的哀求和真诚她看得真真切切。从小到大，女儿都是骄傲的，即便是犯了错误道歉也表现的不卑不亢。总让范晴产生错觉，仿若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
现在，她也为了喜欢的人而改变了，却是一个女人。
让慕凝自己选择的，就是正确的吗？就这样由着她的性子去，会不会太过宠溺，又是什么样的女人，让女儿敢跟自己说出这些话来。
她脸色逐渐阴冷，拿起座机拨通一个号码，态度强硬的跟对方说道：“我要你去给我查一个叫容静熙的女人，她在汇东工作，对，明天中午之前，把所有跟她有关的资料都传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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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P‘JJWXC‘P‘‘P‘JJWXC‘P‘ “对；就是这样子，你把去年所有季度的报表都整理出来；列份清单交给我。”
挂掉电话，容静熙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揉揉眉心；端起杯子；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起身到茶水间倒水。
大早上就有一堆的琐事要处理，昨晚又没睡好觉，盯着密密麻麻的资料看得久了；不免疲惫。索性抽两袋咖啡；撕开包装一起倒进杯子；希望借此令精神亢奋。
只是她明白；这不是两袋咖啡能解决的问题，归根究底她是在担心，昨晚种种被慕凝的母亲看到，会怎么想，怎么说，又会不会为难慕凝？
杯子里冲进热水，深色的泡沫立刻被冲得老高，直到快溢出杯子，容静熙才猛然发觉自己没有搅拌，赶忙抽出木签把泡沫打散。
墙上的挂钟超过显示距离上班时间已超过半个钟头，那个女人怎么还没来，该不会真的被责罚了吧？
容静熙轻轻叹了口气，侧过身把包装一起丢进垃圾桶，就被人按在了台面上。
“心事重重的，是在担心我吗？”
慕凝抓着容静熙的手腕，将她锁在自己跟台面之间，双眸璀璨得像是洒进了星辰的碎片。
容静熙眼中滑过一丝欣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上堵车，刚到。去你办公室你不在，有人说在茶水间看到你，我就过来了。”
慕凝低头凑近她，放肆得在容静熙颈间嗅，眯起眼睛笑着说，“好香。”
茶水间本身是个半开敞的空间，四面用磨砂玻璃阻隔，两个人距离这么近，难免会被人看到。容静熙不自在，下意识得望门口，推了下慕凝，“别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怎么，害怕被人看到？”慕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恶作剧得朝容静熙靠得更近，“昨天不还很勇敢的吗？”
“这里是公司，慕凝，你注意影响。”
门口路过几个职员，好在并未往这里看，容静熙嗔怪得瞪了她一眼，是自己想得太多，这女人面色红润眉眼轻扬，如此精神，还能戏弄自己，哪像挨揍的人？
“我们站在死角，有柜子挡着，她们看不到。”
慕凝得寸进尺得搂住容静熙的腰，霸道又调皮的提出要求：“要我放过你也可以，说爱我。”
在这种人多耳杂的办公空间，容静熙哪里有心思跟她开玩笑，让谁看到总监跟部门经理在茶水间搂搂抱抱，都会情不自禁多想的吧？
“别玩了，你分清场合——”
慕凝扬起眉毛，不等容静熙把话说完，低头就堵上了她的嘴。
身子本就被迫向后弓着，被慕凝一压更是整个失去平衡，撞到身后的整体方格架，震得上面摆放的玻璃器皿叮当乱响，容静熙脸上立刻沁出惊人的红，这个女人疯了，居然在办公室里吻她！
隔着一层玻璃就是平日里跟自己共事的众多同事，在茶水间接吻怎么都感觉好奇怪。况且随时都有别人闯进来的可能，慕凝莫非是想当众出柜？
“别这样……放开……”
她一边断断续续得抗议着，一边奋力想挣脱束缚，慕凝却不肯放过她，好整以暇得催促着：“别乱动，你越乱动声音越大，外面的人会听到的。说爱我，我就放过你。”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致要答案！
容静熙窘迫万分，可是越挣扎，背后的动静就越大，她只好停下来撑住桌子，还未来得及稳定情绪，便听到一阵高跟鞋敲地的声音朝茶水间靠近，同时有清脆的说话声。
她整颗心提起来，警告意味很明显得瞪住慕凝，这家伙真的太过分了！
慕凝还在不依不饶：“说爱我。”
“我爱你……”
耳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看到磨砂玻璃上印出的衣料颜色，容静熙被逼无奈之下只好照做，慌乱之下打翻了手边冲好的咖啡，滚烫的液体顺着桌子流了一地不说，还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哎，容经理，慕总监，你们也在啊？”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慕凝松开了容静熙。
几个女职员见到两位领导立刻打招呼，容静熙狼狈得低下头，慕凝则一边淡定得抽出纸巾帮容静熙擦拭咖啡渍，一边装作很内疚似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容经理，不小心打翻咖啡，泼了你一身，快擦擦！”
就算是在装模作样的情况下，她仍不忘趁机在对方的手背摸一下，气得容静熙当着几个职员的面狠狠踩了她一脚，也假心假意得道歉，“抱歉抱歉慕总监，我没看到你的脚在那里！”
有领导在做什么都不方便，几个职员消了坐下来小憩的打算，哪里有心思去观察两人之间的互动，接了水马上离开。
慕凝皱着眉弯腰捂住被踩疼的脚，看对方满脸红晕的羞恼模样，心情又迅速好转，得意得挑起下巴，一副骄傲忘形的模样。
“你很无聊！”
容静熙送她一记白眼，这女人无耻的时候还是那么面目可憎！
“怎么，刚刚还表现得很担心我，现在却翻脸快过翻书，你会不会太过狠心？”慕凝扁扁嘴，“我可是为了你受了许多委屈。”
被这忽然降低的音调和失落的语气触动，容静熙动了动嘴唇，面部表情跟着松懈，不确定的问：“怎么了，昨晚回到家你妈妈真有为难你？她说了什么？”
“跟你想的一样，她质疑我们的关系，想着以后也是要说的，既然被她撞见，我索性全部坦白。”
答案在意料之中，容静熙叹了口气，歉意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吓到她了？”
“她是觉得太突然，还需要时间去消化。”
慕凝靠着桌角，微微弯了脑袋，长发便从肩上滑落垂在胸口，姿态优雅。她望进容静熙的眼睛里，如愿在那里看到自己的倒影，“我妈妈不是武断的人。我相信能说服她。”
挑起的眉稍，自信的眼神，一如她于自己印象里那样张扬，源于她骨子里从未改变过的骄傲。
这也是自己喜欢慕凝的一个理由。虽然大多时候会显得很霸道，但霸道的另一面是孩子气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