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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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缘-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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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道:“你倒是会想心思,我就不爱吃蜜,甜腻腻的絮烦,和益母果一起冲泡味儿倒好。”说完,摆了摆手,向跟来的丫头婆子说道:“你们散了罢,我和林妹妹自在说会子话。”

见此,黛玉也把红绡等人打发了,道:“你们也去罢,好生招待几位姐姐和妈妈们,别怠慢了。”红绡应了个是,带着蓝乔几个出去了。

她们一走,朝阳便拿出一个帕子来,递给黛玉,道:“瞧一瞧,可喜欢。”

黛玉道:“今儿已是劳累了姐姐,怎么好还要姐姐的东西。心意我领了,东西且拿回去。”

她不接,朝阳郡主就直接放在炕几上,道:“你先打开看看,若是不喜欢再说。”

黛玉见推辞不过,只得依了她的意思。这才仔细看高几上的东西,却是一张黑色的帕子,作小包袱样,四个角对角系着。看这样方,不像是专门预备下的,也不像是临时起意。若是特意备下的,该正经拿个匣子装着,若是临时起意,也该从身上取下来,就不该还拿帕子包上。想一回,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朝阳郡主又催了一声,她便接过来。

贾敏从前就最爱手串镯子等物,留给黛玉的就有三四个匣子。她便也爱这些物件,因此一见这镯子,便有些丢不开手。

那镯子浑身翠绿,颜色均匀,又通透,似一湖春水。衬着黑色的帕子,还不显。朝阳郡主才一拿起来,那绿就似活了,也忘了说话,过一响,方才醒悟过来,连声赞道:“这样好的东西,也不知先孝顺母妃。不然,我或可要到手。”

只听前面那句,黛玉便明白过来,耳朵都红了。又听孝顺二字,面色一白,更不敢接这东西,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姐姐该留着自个儿戴。”朝阳郡主没明说是水溶送她的,她便只当是朝阳郡主送她的。

知道方才提起太妃吓着了她,朝阳郡主也不敢再拿她打趣,笑着拉过她的手,一面往她手上套,一面说:“我哄你的呢,静之托我给你送来,母妃也是知道的。”

虽不是水溶亲手给自己的,但东西总经了他的手。黛玉如何肯要,却争不过朝阳郡主。

替她戴好,朝阳郡主又顺势欣赏了一番,道:“大小正合适,颜色也好。”就把她的手推回去,道:“既戴上了,可不许再褪下来。”

第九十八章

才说这两句话;饶太太的丫鬟就找来;说:“太太这会子就回去;问郡主是一起走还是晚些再走?”

朝阳郡主没说;先问:“太妃走不走?”

那丫鬟道:“几位太妃和王妃都要走。”

朝阳郡主便向黛玉说道:“那我就先走;横竖下个月又要见,到时候咱们再说话。”

黛玉就又红了脸,也跟着起身,朝阳郡主拦着她,道:“跟我还外道,别送了。外面冷得很;这一进一出,一脱一穿,一冷一热,最容易感染风寒。”

朝阳郡主再三不许,黛玉仍旧坚持送到了门前。

送了朝阳郡主,黛玉回来,绿翡拿着一方帕子过来,道:“是不是郡主拉下的?”

黛玉定睛一看,正是包镯子的那一块,便接过来,纯黑的帕子上,一丝儿花纹也没有,握在手心里,丝滑柔软,黛玉不觉失了神。

绿翡道:“这会子郡主怕还没走远,不然我跑过来,怕还能追上。”

黛玉醒悟过来,忙摆手,道:“外面路滑,看摔一跤。罢了,以后遇着我给她也是一样。”

绿翡也没多想,见黛玉这样说,也就丢开了手,道:“那我拿下去洗一洗收起来。”

伸手便来拿,黛玉不自觉用力抓住,转瞬又忙松开,道:“仔细些。”又觉说多了,后悔又不及。

倒是红绡看出来,这颜色看着也不是郡主用的,该是男子所用之物。郡主必不会害自家姑娘,才说话时又特特把丫头婆子打发下去,今日又是姑娘的生日,才看着帕子,姑娘也与往日不同,想必是王爷托郡主送东西来。

若果真是王爷送的,更该收好。若教别人看见,不知传些什么话出来,回头便要回来自个儿亲手洗干净便仔细收好。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朝阳郡主去没多会子,张凤娥就过来了,因没见着崔嘉怡,黛玉就问:“怡姐姐呢?”

张凤娥道:“她家哥儿闹得厉害,已经回去了,叫我和你说一声。”顿了顿,又说:“贾三姑娘原要来与你道别,但也不好让太妃等着她,就托我和你说一声。”

黛玉道:“才饶太太跟前的丫头来找郡主,我已经料着她必是回去了。”红绡兑了蜂蜜益母果茶来,黛玉道:“前几日做的,今儿才拿出来,你尝一尝。”

没揭盖子,益母果的香味已出来,张凤娥赞道:“好香,不吃就知道好了。”又说:“是福建上进的?”

黛玉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又嗔道:“早知道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没听你说起?还怕我跟你要不成?”

张凤娥横她一眼,道:“什么话?这东西又酸又涩,没法子入口,都是入药用的,你当谁都有这样精巧的心思。”又说:“它的香气好,比熏香的味儿也好,我们倒时常拿来熏屋子。”

黛玉啐道:“暴殄天物。”

虽在福建不过几年,但毕竟是与柳湘莲生活起始的地方,虽有不愉快,但总还是留念。益母果倒教她又想起来,道:“我们这边看着珍贵,到了那边,也不过寻常。”

黛玉笑道:“那到也是。”又说:“前面都散了罢?”见她连吃了两块肉脯,就说:“中午没吃好?”一面说一面往钟上看去,短针指着三,长针指着八,便说:“不然,给你下碗面?略垫一垫,过会子该吃晚饭了。”

张凤娥摆手,道:“正吃席的时候没得胃口,这会子看见这个又想吃了。倒不饿,你不必忙。”又说:“还没呢,今儿高兴,老太太留了亲家老太太和亲家太太顽,这会子都在看戏呢。”

从前,贾母一向是当天来当天走,从来不过夜,老太太亦从不留她。没想于今贾府败落了,老太太倒愿意与贾母亲近。

其实老太太就是这样的人,从前贾母端着架子,老太太自然不喜欢与她亲近。这会子贾母放下架子,老太太便愿意与她亲近了。

到底是当家作主惯了的,于今家道中落,又靠着亲戚接济过活,怕是更放不□份。

黛玉料着,今儿贾母必是要去的,听了就觉稀罕,道:“我还当和太妃她们一起走了呢。”

以黛玉的心思,自然想不到贾母。

第二日天又不好,下起雨来。

吃罢早饭,说了会子话,贾母便说要回去,老太太道:“走什么走?这会子下雨,路上不好走。”

贾母道:“确实是家里有事,我这回来,一则是观礼,二则是请你们的客。这个月二十八是云丫头的好日子,她老子娘早就不在了,她自小在我跟前长大,和嫡亲的孙女没得两样,虽比不得从前,卫家也不论,但咱们总要热闹热闹,不然也不成个样子。她婶子们都回南去了,我们这边也没几个亲戚了,到时请你们过去坐坐,也不至于太冷清。庄子上虽比不得你们府里,胜在有几分野趣儿,你也过去逛逛。”

老太太不知云丫头是谁,黛玉就在她旁边说:“是保龄侯史鼐的侄女儿。”老太太就知道是谁了,便说:“这是大事,那我就不留你了。”又说:“你好酒好肉预备着,我才去。”

贾母笑道:“那是一定。”

又说了几句,贾母便起身,老太太便也跟着起身要送,贾母拦着说:“你也别和我外道,外面路滑,仔细摔了。你别起身,有珗儿媳妇呢。”

老太太道:“那恕我不能远送。”

林琰护送,他没坐车,骑马跟着,宝玉便也不肯坐车,要了匹马。

下着雨,雪也化了,城里尚好,出了城,路上就不大好走,比往日多用了一个时辰。到槐树庄时天色就有些晚了,林琰就没进门,辞了贾母便走。

贾母没喊住,又见宝玉浑身泥泞,便顾不得林琰了。忙忙拉着宝玉往屋里走,一壁走,一壁埋怨道:“这些事自有奴才们,哪用你一个少爷亲身亲历?你身子骨弱,若是有个什么,你教老祖宗还怎么活。”不免就有些埋怨林琰,道:“琰儿也是的,怎么也不知拦着你。”

说着已进了门,贾母还不松手,宝玉便推了贾母的手,说:“带的人也不多,难不成要表哥推车?”又说:“老祖宗,我回房了。”

这话说得贾母又心酸,更心疼。若他们家没有败,她的宝玉又何必在人前低声下气?就想起徐老太太,她在徐老太太跟前,不也要陪笑脸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回金陵虽免了这种尴尬,到底比不得天子脚下,也能与林家更亲近。于今,他们能依靠的,也就这一门亲戚了。

想到这里,贾母一腔的心疼顿时便散了,叹了一口气,摆手道:“去罢,叫袭人给你煮一碗姜汤,去去寒气。”又吩咐袭人,道:“好生服侍宝玉。”

王夫人道:“我跟着过去看看。”

贾母看她一眼,却说:“你别糊涂。”

母子连心,做祖母的看着都心疼,何况是作母亲的。贾母担心王夫人会因此怪上林琰,不得不提醒一句。

王夫人一愣,随即道:“是。”听没听进去,只有王夫人自个儿知道。

炕已经烧好了,屋里十分暖和,尤氏和李纨扶着贾母上了炕,鸳鸯捧了茶来,李纨接过去亲手捧给贾母,道:“要不要请个大夫给宝兄弟瞧瞧?”

贾母摆手,道:“这会子也晚了,明儿早些打发人去城里请。”

林家给这个庄子,必是思量过了的。她无事时仔细算过,凭庄子每年的出息,他们但凡省减些儿,除却一家子吃穿嚼用,还略有富余,或可请个先生回来。

可贾母万事不肯将就,王熙凤的丧事就用了九十多两,宝玉的吃穿用度,还和从前一样,身边也四五个丫鬟伺候,又这么三天两头请医生,家里的银子已经没有多少了。请了几个先生,学问好的他们家请不起,请得起的,贾母又瞧不上。隔壁村的刘秀才,学问不高,但学生教得极好,十里八乡的孩子都愿意往他那里送。她想着,送过去总比在家里白耽搁着好,贾母却说:“这村里能有什么好的?乡下人不识字,遇到个识字的便当是才子,你怎么也信?仔细耽误了兰儿。”

没去刘秀才那里,不也耽误着?但这话她不敢和贾母说,贾母说去城里请医生,她也只能应,遂道:“是。”

说着,玉钏儿几个搬了尺头进来,贾母就问:“哪里来的?”

玉钏儿道:“林大奶奶打发人送来的,”指着缎子说:“这两个给老太太做春衫,这一个给大太太,这一个给二太太,珍大奶奶和大奶奶姑娘们还在车上,都写好了签字。”又说:“那几个口袋有米也有肉,有一口袋御田粳米,林大奶奶交代说是单给老太太熬粥用的。”

贾母笑道:“这孩子……”但笑容淡淡的,不知要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李纨守寡之人,所以是尤氏跟着去应酬。

见贾母高兴,尤氏笑着奉承道:“昨儿老太太不过多吃了半碗粥,林大奶奶就记住了,巴巴的送来。米是小事,难得的是这份心。”

李纨冷眼瞧着,贾母其实是不高兴的。因为,若换做从前,她哪里就缺了御田粳米熬粥。但她没说。

便议起卢慧娴如何孝顺,及至林珗和林琰黛玉,正说得高兴,忽一个年轻媳妇子走进来,道:“老太太快去看看罢,二奶奶好似要生了。”

第九十九章

众人都是一愣;还是李纨先醒悟过来;忙说:“老太太才回来,一路车马劳顿,连杯热茶还没吃;且歇着,我先过去瞧瞧,看是怎么回事。”

贾母这才想起来,原来是尤二姐;顿时就落下脸来。尤氏也才想起来;遂讪讪的。心里担心;却不敢说。

尤二姐肚子里这个孩子也是命硬;遭了这么多事;也好生生的。贾母厌了她,便也厌了这个孩子,只当看不见。幸得家里已经败落了,到了这一处。李纨是个菩萨心肠,并不理论,她便私心请了个庄户人家伺候她,才保得一条命下来。

尤氏心里倒愿意尤二姐能生个哥儿,那时,贾母便是不喜欢,也不能把尤二姐怎么样。熬个几年,事情淡下来,贾琏回来瞧了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或者能正了名分。

到底遭了罪,尤二姐还是亏了身子,折腾了一夜,至次日卯初,正是雨大时,如尤氏所愿,生了个哥儿,但随即大出血,没救过来。

贾母听得生了个哥儿,便叫李纨抱到了她屋里,并不管尤二姐如何。所以尤二姐死了却不肯闭上眼睛,稳婆并李纨等都知她是死不瞑目,却也没谁敢告诉贾母。

天亮后,贾母就把邢王二位夫人并李纨尤氏等都叫进屋里,说:“凤丫头丢了命才生下这个孩子,他老子不在跟前,你们做婶子的,多照应些儿。”都没想着贾母叫他们来,说出这些话来,尤其是李纨和尤氏。尤氏是因二姐是她的妹妹,而李纨则是想到那湿了整床褥子的血还有尤二姐死了仍不肯闭上的双眼。

却无一人敢说,独宝玉道:“我们这些人不说,他也不是凤姐姐生的。”

贾母向来待人宽厚,却独独苛刻尤二姐。儿子孙子是自家的,她不能恨子孙不争气,只能怨尤二姐不守妇道,引得贾琏犯了错,进而连累一大家子人。

王夫人忙呵斥道:“宝玉不可浑说,二哥儿怎么不是凤丫头的儿子?”

即便尤二姐活着,她作为偏房,生的儿子也得认王熙凤这个正房奶奶为母。

贾母原也生气,但说话的是宝玉,她就舍不得。王夫人说教一句,她又心疼,摆了摆手,道:“你琏二哥不在,你作为叔叔,给你侄儿取个名儿罢。”

宝玉想了想,长叹一声。老太太是长辈,又是心疼王熙凤,他又何必多事。纵惹得老太太不高兴,又如何?况且,尤二姐和王熙凤都已经死了,争来争去,她们也不知道,不如随了老太太的意,遂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就叫苹哥儿罢。”

贾母笑道:“萍草虽贱,却好养活。好名字,就叫苹哥儿。”

萍草贱,所以无人移到盆中,养在花园里,任由人的喜好摆弄。贾宝玉看一眼奶娘怀里熟睡的贾苹,便移开了视线。

无人理会贾宝玉的心思,都跟着贾母赞好,又说宝玉学问好,来日考了功名等语。

一时众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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