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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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缘-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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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道:“飞儿在学里,中午就见着了。”

张凤娥略顿了一下,才说道:“飞儿才几岁,就启蒙了?看来是随了大哥。”

做母亲的,哪有不爱别人夸赞自家孩子的。卢慧娴自然高兴,嘴上却说:“读的什么书?哄人罢了。他实在是淘气,我们都管不得,只好找个人来管。”又说:“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你原来住的屋子常年都收拾着,也是干干净净的,是跟着老太太住还是搬过去,都随你的意。”

张凤娥眼圈一红,道:“嫂子的盛情我领了,今儿已是不该上门。已经见过了老太太和你们,这就要去了。”说着已起身。

林黛玉原坐在她下边,见此,忙起身拉住她,道:“凤姐姐这是做什么?都到家了,还要去哪里?”

卢慧娴也走上来,拉着她的手,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猜得到。但你想想,我们原是一家子,你出了这道门,难道就不是一家人了?”

张凤娥再忍不住,眼泪簌簌只往下落,道:“老太太老爷和哥哥嫂子们的恩情,我一日不敢或忘。我心里,也只认老太太老爷和哥哥嫂子们。但我毕竟不是这家里的人,怎么能教老爷和兄长难做?”

见张凤娥说她原本不是这家里的人,虽知她的心思,但也有些心冷,林黛玉冷哼道:“我把姐姐当至亲骨肉,原来在姐姐眼里,我竟是个外人。”

明知这些话伤人,但不得不说,所以说的人比听的人更心痛。但见黛玉这般,张凤娥仍是难以自持,张嘴就要反驳。话到嘴边,到底没出口。现如今这个情景,倒还不如认了。

第七十八章

见姊妹两个明明都是为对方着想;却偏又为此而离心。老太太轻轻叹了一声;向张凤娥道:“就在家里住下罢。你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又小,住在外头;我们也放心不下。姑爷的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子的是事,你住在家里;遇上什么事儿;咱们这一大家子,凡事有商有量的;岂不比你一个人强?”末了又说:“可给家里去了信?”

虽未指明,但除了陈氏;都知这个“家里”指的是张凤娥的娘家。

张凤娥摇了摇头,道:“多个人知道;不过多个人跟着着急罢了。再说,祖父祖母这两年身体越发差了。”担心祖父祖母是假,担心张老爷是真。

那个家里,唯一还把她放在心里的,也就一个老父亲。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

知老太太不喜张家人,卢慧娴忙接过去,向张凤娥说:“你听老太太的,老太太几十岁的人了,经的事多,看事比我们清楚。”又说:“你在京里人生地不熟的,就这样出去,谁放心得下?虽说大爷没多大本事,但他常在外面行走,打听事情,总比咱们这些女人强。你住在家里,一来近便,倒省得两处来回跑,白耽搁时间,二来我们也放心。”

林家没谁把她当外人,即便她住出去了,也不会丢开不管。若如此,那和住在林家有什么区别?

张凤娥只得点头,道:“我还是随老太太住罢。”虽说未能如意,但心里却暖烘烘的。

张凤娥从前住的屋子只四间房,到底小了些儿。原来她一个住还好,添了两个小的,加上身边伺候的人,多出十来口人,就住不下。卢慧娴略一琢磨,道:“这边屋子少,只怕住不下。后面罩房倒还空着,就是不近便。”

老太太道:“我这屋子都空着呢,还怕住不下?”

张凤娥就有些迟疑,道:“只怕扰了老太太。”

老太太就说:“飞儿小时候也时常住我这边,就是鸣儿,现在也三不五时的在我这歇一晚,我还怕闹?”

卢慧娴笑道:“也亏得老太太耐烦,比起来,你这两个,也比不过他们一个闹人。”又说:“料着老太太疼孙子孙女,必定要留在跟前。我不敢说,怕老太太说我偷懒,不想着在侄子侄女面前尽心,只管把事情都推给她老人家。”

林黛玉笑道:“我瞧着,你就是在这里等着老太太呢。”一语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又说了几句,卢慧娴就去安排,陈氏也跟着去帮忙。

两个孩子小,一路风尘,早睁不开眼,抱进房里睡了。屋里就只剩下祖孙三人。老太太便叫张凤娥坐在身边,上下细细打量了几回,满眼心疼,道:“瘦了,”又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和我说?”接着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凤娥答应住在家里,林黛玉就不气了,也坐到老太太身边。听言,道:“知道你是担心老太太晓得了跟着操心,但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啦?你不说,我们不知实情,反而更担心。你是不知道,打从知道姐夫出事,老太太就没好生用过饭。”

张凤娥眼眶一热,眼泪就滚出来,道:“都是我不孝。”

她一哭,林黛玉的眼泪也来了,老太太眼圈也红着。见她们这个摸样,就笑着说:“别招我的眼。”

说是说,听是听。这一路幸苦不说,心里也没得底,又每个人商量,于今见着老太太,心里的委屈上来,哪里忍得住。

林黛玉陪着哭了半日,眼睛肿得像个桃儿。

好容易收了泪,老太太拿帕子拭去泪痕,道:“两个冤家。”

一时饭得了,卢慧娴和陈氏带着林飞一道过来,大家吃饭,饭毕,都坐着说话,张凤娥就从尤三姐到家里一直到柳湘莲入狱的事情经过,仔仔细细说来。

果然和贾府有关,林黛玉又羞又气,讪讪不语。

张凤娥也不好劝,毕竟是娘舅,多提一次,不过是多打一次黛玉的脸。

下午林海和林珗两人回来,单单把张凤娥叫去书房说话,这回张凤娥半点不隐瞒,少不得又述了一遍,瞒着老太太的也不再瞒着,连路上的事体也说了。

林海和林珗不时问一句,张凤娥一一说了,末了林海又问道:“信还在么?”

张凤娥点头,就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来,道:“那天出事,刘先生就把信给我了,叫我藏好,后来三爷被人带走,刘先生又特意递话给我,教我千万收好。恐怕丢了,我一直贴身藏着。”

林海拆开看过,方才松了一口气。

福建那边必然是落井下石的多,贾珍的信写得隐晦,只从字面上看,尤三姐确实是去投亲。而柳湘莲所需要的也就是这样一个证据。若是当时被官府的人得了,只怕转身就没了。

此时有了这封信,加上贾珍的证词,再有庆和帝对广州总督的怀疑,柳湘莲之危就解了。

两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也不敢让,到六月底,方才渐渐明朗。

谁也料不到,就在这个当口,尤老娘竟然拦住刑部侍郎的轿子喊冤。

只当柳湘莲的案子有了变故,林家众人纵然心里担心,未免庆和帝怀疑,也不敢随意去打听。至次日,大理寺结案,把人接回到家里,才算是全然放心。

虽免了牢狱之灾,但福建是回不去了,留在京里等缺。他们不肯住在家里,扁担胡同的院子倒真用上了。

一展眼,满树繁华落尽,大觉寺的石榴又红了。

这天,李夫人上门,说了几个日子。

老太太向林海说:“这一转眼吗,一年又要过去了。我这个年纪,还活得了几天。只想着把他们几个的大事都办了,也好安心去见你媳妇。只是,亲家那边这么个情景……”

外甥女出阁,娘舅却在牢里,伤的是黛玉的体面。去了夫家,只怕不好过。

这几个月过去了,柳湘莲的案子也结了有两个月了,贾赦和贾琏的案子仍旧没有定论。既不放,也不审,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祸不单行,七月初,贾政又被人检举,说是纵容奴仆公开索贿受贿。罢了官,虽未收押,却也被看管起来,等钦差过去。

老太太不知缘故,林海却清清楚楚,庆和帝这是要收拾四大家族。这么拖着,就是让贾府着急,急才会乱。而庆和帝,要的就是这个乱。贾府先乱了,史王薛三家还能安宁么?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海道:“还是定到明年,黛儿还小呢。”

老太太就笑,道:“王爷可年纪不小了,转过年都二十了。你是不急,太妃能不急?”

林海笑了笑,没接话。若他没料错,贾府至少是抄家。

若没有贾琏娶尤二姐,犯了庆和帝的大忌;又和贾珍商议把尤三姐许给柳湘莲,以致柳湘莲在福建不能立足,断了庆和帝的一只手。看在他的份上,庆和帝根本就不会理会贾家。

大约连劝尤老娘去告状的尤氏都想不到,尤老娘道出的所谓的事实,不过是加速贾府的衰败罢了。

若是贾府获罪抄家,林黛玉如何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阁?倒还不如缓一缓。京里事多,过上一段时间,事情也就淡了。

北静王太妃着急是真,水溶该明白其中的道理,该知道自己不会应。

议亲议亲,就在于一个“议”字,女孩儿又矜贵,哪能由得男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太太一想,便说:“那就再缓缓,我瞧瞧明年的日子。”又说:“琰儿这马上就要下场,你是个什么打算?”

考不上的事暂时先不谈,若是考上了,是选官外放还是进翰林院?

林海道:“这是他的事,我不管,全看他是个什么意思?”

老太太就皱眉,道:“他年纪轻,知道个什么?”

林海就说:“总是要长大的,我也护不了他们一辈子。”这会子他们年轻,他也在,若是他们犯了错,他还可以纠正。若是他总怕他们走错路,样样都安排好,等他死了,谁还能继续引导他们,到那个时候,再犯了错,谁又能帮他们?贾敏总不让下人们宠溺两个儿子,当初林珗换了三个奶嬷嬷,林琰也换了两个。

道理谁都懂,但有几个人能做到?老太太就放心不下,但这作父亲的都不担心,她也不好多说,便说:“总归你心里有数便好。”

黛玉做了个如意香囊,赶在初二这天收针。红绡端了香料来她挑,黛玉瞧了一圈,没一样合心意。香橙见此她定不下来,便说:“我瞧这些都不中用,倒不如我们平常用的。”说着话,就摘了自个儿的递到黛玉跟前,道:“虽说不如这些个金贵,但若说醒神,都不及它,难得的是,味儿也好。”

红绡一把抢过去,伸手就重重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瞧把你轻狂的,别熏着姑娘。”又向黛玉说道:“这个味儿重,醒神倒是极好。我受不得这个味儿,一时也没想起来。”

银丹草的味儿重,拿得远了,仍有淡淡的清凉味儿散出来。黛玉点点头,道:“我也受不得这个味儿,你们戴着我还不觉得。”就向香橙说道:“既是你提起来的,便劳你走一趟。”红绡欢欢喜喜的应了。

“等等。”红绡忙喊住香橙,香橙就转身回来,却不知黛玉还有什么吩咐。

第七十九章

王熙凤何尝不清楚;不说她;王夫人难道也不清楚?不过是都有私心;视而不见罢了。于今她不管家,又是做嫂子的;探春既要出这个头,她何必拦着;当下便笑着说:“我当是什么事;这样的好事,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你只管放手去做;谁若是不服,只管叫他来问我。”

探春原就知道;这事一说准成,也不意外。听言;接着说道:“头一件,我和四妹妹想搬出来。我们一年比一年大,还和二哥哥混在一起,也不像。再来,我们住在园子里,多出一道门来,多了多少事儿?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里那些婆子,哪一个是好相与的。平日值夜,也是吃酒赌钱。误了事是一回事,就怕门禁不严,外面的人进来了,或者里面的人夹带了东西出去,有个万一,我们姊妹们还要不要活?”

既然她们姊妹搬出来了,也不能独留宝钗和宝玉住在园子里,自然是都搬出来。宝钗是亲戚,宝玉又是贾母王夫人的眼珠子,不能让他们受委屈,便拿她和惜春说事。

王熙凤听得暗暗惊心,又后怕不已。爷们出了事,家里正人心惶惶,保不住一些奴才生了外心。忙点头,道:“亏得你想到了。老太太那里我去说,就说太太病着,你要伺候太太汤水,于今家里也靠你和宝妹妹,每日进进出出的,也实在幸苦,不如搬到太太那边,你们也近便。宝玉那边我和他说,叫他去闹老太太去,老太太于今精神也不大好,有他陪着说说话儿,只怕还好些儿。我们家里人好说,就是宝妹妹那边……”

宝钗是客,母兄也都在跟前,自然不能跟着探春和惜春住到王夫人屋里。原先住在大观园,好歹有娘娘的话,也没人敢说闲话。但因他们姊妹搬出去而致宝钗不得不回家住,倒似变着法儿赶人,只怕伤了亲戚间的情分。

探春为难的也是这个,她总归是姑娘,总有一日要出门子的,往后还有要用到兄嫂的时候。宝钗是王夫人瞧中的儿媳妇,她不愿与宝钗有隙。

宝钗的事她不愿参与,只要她说了,好与不好,宝钗都要怨她,遂不接王熙凤的话。

王熙凤也明白,也并没指望探春说出个一二三来,略想了想,才说道:“我先回了太太再说。”这事儿王熙凤也不好言语,还是让王夫人和薛姨妈说最妥当。

见这件事儿完了,探春便接着说第二件事,道:“这第二件事,还是和园子有关。”

王熙凤道:“你说来我听听。”

探春道:“虽然我们都搬出来了,但园子也不好就这么空着,总要人守着。但我想,院子里那些花儿草儿的,就这么白荒着倒是可惜了,不若还是叫人管着。门上也不必另外安排人,就他们这些人轮流着。如此,园子也不至于荒废了。他们有个事,也不至于整日惦记着吃酒赌钱。但这规矩得改了,我看林姑丈家里的规矩就很好。收多少都交上来,做得好的赏,偷奸耍滑的自然也要罚。老太太太太慈善,念着都不容易,总是赏的多罚的少,倒教这起子小人轻看了我们。”

王熙凤就笑起来,说:“原先都说我厉害,我看,这家里还有更厉害的。”说着指向探春。

探春一笑,推开她的手,道:“你什么不清楚不明白的?不过是不愿做这个坏人罢了。”事儿都说完了,坐着吃了杯茶,平儿端了药进来,她便出来了。

一面想事情一面走,不觉抬头就瞧见大观园三个字,这才觉着脚酸。

侍书忽然说:“那不是三爷?”

探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见一个人躲躲藏藏的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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