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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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将-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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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听她指示?简直睁眼说瞎话。
若真如此,方才薛纷纷叫停的话他可一次没听过……
*
大抵是昨日累极,夜里没听见小豆花的哭闹,薛纷纷这夜睡得格外沉,一觉醒来辰时已过。
她随手摸了摸身旁空空如也,霎时浑身一僵坐起身来,便见小豆花此刻正趴在傅容怀中,专心致志地在他胸口玩耍。而傅容则双手枕在脑后,不知醒来多久,黑眸静静地落在薛纷纷身上,随后逐渐下移,眸光渐深,薄唇逐渐抿起一丝弧度。
薛纷纷循着他目光下移,恰好落在胸口上,只见原本细嫩白皙的肌肤上布满青紫痕迹,看着甚是触目惊心。然而下一刻薛纷纷便反应过来,低呀一声连忙扯了被子掩在身前,向后缩在角落,黛眉竖起责备道:“你既然醒了为何不起?”
眼前光景被遮掩,傅容略有失望,抬眸对上薛纷纷略带愠怒的视线,他眉梢上扬带着笑意,“小豆花舍不得娘娘,非要跟你待一块。”
此刻小豆花十分应景地抬起头来,一手撑在傅容胸膛,一手要来够她,糯声邀请:“娘娘……”
这孩子着实不怕生了一点,跟傅容很快便熟络起来。
除却头一回见面闹了不愉快,其余几次小豆花还是十分待见他的,这让傅容颇有几分欣慰。唯一遗憾的便是无论傅容如何教,他都只会说两个字,“叔叔。”
譬如此时薛纷纷起床洗漱后坐在妆奁前梳妆,身侧是傅容将小豆花抱在腿上,耐心地教导:“叫爹爹。”
傅峥在他腿上极不老实,伸手要去够远处的薛纷纷,啊啊呜呜说不清楚,小嘴巴一张一合,着急的模样别提有多可爱。
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给他面子,傅容在他小屁股上轻拍了拍,“峥峥若是不叫爹爹,我便日后都不准你见娘娘。”
稀罕的是小豆花似是听懂了这句话一般,霎时停下所有动作偏头看向傅容。
他肉呼呼的小手在傅容胸口拍了拍,便要从他腿上下去找薛纷纷,奈何站不稳便要跌倒,被傅容两手架住咯吱窝一下子举高过头顶。突如其来的辽阔视线让小豆花欢快地笑出声来,傅容带着他来到薛纷纷跟前,将人放在缠枝葡萄镜前,“倒是跟你一模一样的性子。”
这话自然是对着薛纷纷说的,画中不无揶揄味道,细听之下却深藏宠溺与纵容。
今日是小豆花一周岁诞辰,抓周是他们这儿不可或缺的习俗,是以薛家二老都格外重视。薛纷纷倒是不大走心,合着只是走个过场,她对那一套素来不相信,但却不得不给父母面子。眼下已过巳中,莺时已经催了许多次,薛纷纷却立在衣柜前踟蹰不已,为穿哪件衣服而犹豫。
穿戴完毕后傅容又往她身上罩了件遍地金银鼠皮袄,往她手上塞了手炉,这才一手抱着小豆花走在薛纷纷身旁去了正堂。今日小豆花穿得格外明亮讨喜,红裤短袄,脸蛋白白嫩嫩,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赞叹一句“这孩子生得实在好”。
一路上小豆花十分乖,任由傅容抱着不吭不响,只目光稳稳地落在斜前方薛纷纷身上。傅容忍不住捏了捏他小鼻子,“小豆花很喜欢娘娘?”
被他的声音吸引,小豆花这才回头看他,显然听不懂他的问话,却能跟着学一句:“娘娘……”
说罢不等傅容捏他脸蛋,他便趴在傅容肩头弯起圆眼,牙床上只扎了上下各两个小牙齿,“叔叔……”
傅容忍不住正色,“爹爹。”
偏偏小豆花不理,自顾自地伏在他肩头吐泡泡,一句一个含糊不清的“叔叔。”
*
他一家三口到时正堂已然有不少人,泰半都是薛家自个儿的。已嫁为人妇的几位小姐姐也来了,此外还有薛锦坤与何清晏二人,另有另外两位兄长,纷纷为小豆花送上礼物。
都夸薛纷纷家的小豆花机敏可爱,且不是一般的可爱。她二姐原本不信,此刻见后却是一刻也不肯撒手,连自家的小羔羔也丢在一旁不理,一心一意地逗弄起小豆花来。小豆花抓了抓手向薛纷纷求救,恰巧此时有家仆一件件拿了东西进来,放在髹漆红檀抓周盒中,将物什一一摆放其中。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中间一本《三字经》和一柄长剑,剑一看便能知晓真假,避免伤害小人才置备的。薛纷纷将小豆花放在桌上,任由他缓缓爬向那托盘,与旁人的紧张情绪相比她实在够淡定的。
薛纷纷眼睁睁地看着他爬到镯子中央,对书本和刀剑视若无睹,对立面东西只看了两眼便停住,转身朝桌上角落摆放的糕点爬去!
因着抓周礼规定必须在午饭前举办,到了这会儿一行人都饿得差不多了,便让人上了几样小点心来垫肚子,未料想被这小家伙看上了。小豆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了一块软香糕塞到口中,糕点软糯香滑,他吃完全没问题。
小豆花小嘴巴撑得鼓鼓,睁着圆眼睛环顾一圈四周,想要找到薛纷纷身影。
桌旁围了许多人,薛纷纷此刻正立在傅容身旁,被他高大身躯挡去了一大半。饶是如此仍旧被眼尖的小豆花瞅见,他被薛锦坤从圆桌上这头抱到那头,送到傅容于薛纷纷跟前,“这孩子……”
话里包含多种意味,深远而复杂,更包含着怅然遗憾。
其他人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平南王薛谦,顿时泄了气一般坐在八仙椅上,握着云纹龙头摸了又摸,始终没办法平复心情。
然而小豆花落稳后不是朝着薛纷纷去,而是攀着傅容腰上绦带,仰头咧出大大的笑容,嘴角还沾着糕点屑沫。
他伸出小手碰到傅容腰上别着的匕首,在没人帮助的情况下缓缓抽出。
匕首是傅容随身携带的防身用具,外形精湛,匕身锋利,吹毛利刃。手柄处嵌以玉石,无一不锻造精细完美,傅容眸中微动,这小子倒是有眼光得很。
 
、第82章 元宵灯会
元宵节吃汤圆是必不可少的;待小豆花抓罢周后,傅容心情大好,便将那把匕首慷慨地送给了他;并随手别在了他衣服上。穿松花短袄的丫鬟将红檀圆桌上的东西撤去;取出食盒里的花卉纹银碗逐一摆放桌上。碗里分别有萝卜汤圆和水粉汤圆、菜肉汤圆等;各人口味不同,分别选用自个儿钟意的便是。
薛纷纷最爱吃的是水粉汤圆,松仁核桃的香味溢满口腔,好吃得魂儿都要飞起。
小豆花见她吃,坐在她怀里扒拉碗沿;模样馋得不得了。奈何他如今年纪太小,吃不得这些,薛纷纷制止了他两回依旧没用,后来闹腾得薛纷纷毫无办法。
“次……”
他才说了这一个字,便被傅容提溜起后衣领交给一旁嬷嬷
傅容面无表情道:“好好看着。”
嬷嬷猝手不及,索性稳稳接住,小心打量薛纷纷神色,见她并无异议,这才退下到折屏后偏厅去。这会儿正值午时,想必小少爷也该饿了,嬷嬷将他交到奶娘手中,立在身前细心看着。
*
昨日薛纷纷说要去看元宵灯会一事,并非心血来潮。
其一自打回粤东后她还没真正出一趟门,其二她跟小豆花相处的时间不多,是以才想借此机会多加亲近。起初她是要莺时季夏陪着去的,如今傅容回来了,她便不必操心孩子归谁抱的问题,乐得自在。
要知道小豆花虽才一岁,抱久了仍旧非常累人的。
申末莺时为她重新梳好发髻,头戴珠翠,耳垂金镶玉灯笼挂坠,略施粉黛。她本就生得杏脸桃腮,十八正是姑娘最美好的年华,真个眉目如画,娇艳欲滴,一双杏眸仿似盛了一斛秋水,清澈明亮,顾盼生辉。
待她穿戴完毕出去时,傅容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他不过在道袍外简单披了件鹤氅。饶是如此仍旧英挺伟岸,颀长身子往庭院中一立,便如松如柏,存在感不容忽视。
薛纷纷在门口滞了滞,旋即若无其事地上前,从他身旁绕过走出庭院。
原本她对傅容态度有软化迹象,打从傅容昨日用强后,薛纷纷便连一眼也吝啬施舍给他。与手底下丫鬟照样说闹,清脆绵软笑声不绝于耳,偏偏对傅容视若无睹,一直到了马车上仍旧如此。
待薛纷纷踩着脚凳登上马车后,莺时也要抱着傅峥上去,尚未走到跟前便被傅容拦下。
“将他交给我,你同其他人坐另一辆车。”他如是命令道。
眼睁睁地瞅着他上了马车,车夫悠悠牵起缰绳喊了声驾,马车便从跟前走过。莺时与剩下等人面面相觑,今日出门统共就这么一辆车,教她们上哪儿再找一辆……
*
薛纷纷坐稳不久,以为是莺时上来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朝门口睨去,“叫傅容别上来,就说人已坐满。”
话音刚落猛地停住,便见傅容镇定自若地打帘走入车厢,怀中还抱着新奇不已的小豆花。他好似没听见她方才那番话似地在一旁坐下,将傅峥放到两人中间,调整了坐姿,这才徐徐道:“坐满了?”
薛纷纷无语凝噎,但又不服输了气场,遂坐直身子将小豆花往自己身边抱了抱,面不改色心不跳:“将军没看到吗?这是我儿子,他闹腾起来需要的地方很大的。”
说着还捏了捏了小豆花胖呼呼的手臂,“你说对不对?”
小豆花不明其意,反而嘎一声笑了,看着傅容的眼睛晶晶亮亮。
这姑娘无论何时都改不了一身的孩子气,却也是难得珍贵之处。
傅容笑了笑,“这也是我儿子,夫人怎能剥夺我同他在一起的权利?”
他坐上来不多时马车便缓缓行驶,薛纷纷面露疑惑,又掀起布帘往后瞧。果见莺时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们马车,薛纷纷便猜到了大概,回头不满地看着傅容,“你做什么不让他们上来?”
两人分别坐在马车两角,一抬头便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自己。
傅容眉梢上扬,故意打趣,“这是我同夫人的家务事,如何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看笑话?”薛纷纷忽而一笑,抿起嘴角模样乖觉,“我只是同将军置气,怎么会牵扯了别人,将军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
傅容低哦了一声,“夫人既然如此通情达理,又为何独独不待见我?”
“那是因为你不招人待见。”薛纷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末了觉得这答案非常好,竟然弯起唇角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在车内烛火的照映下莹润娇憨。“你求我原谅了吗?若是没有,我为何要待见你呢。”
说到底是嫌他没给个明确答案,姑娘家要的无非三样,承诺,道歉,甜言蜜语。
可惜傅容只能做到第一条,中间那个勉勉强强,更别提最后一个了。薛纷纷掰着手指头想了想,不住地摇头,替自己惋惜心疼。
傅容虽然不会琢磨姑娘家心思,但好在脑子好使,听闻薛纷纷此言便知她意思。这姑娘说话总是拐弯抹角,脑子里不知装的什么迂回路线,总是让人捉摸不透。
“本以为夫人如此聪慧,定能猜到我心中所想。”傅容一笑,车厢内对于他来说委实窄小了些,双腿都没办法施展开来,是以在薛纷纷看来他颇有些正襟危坐的意思,不由得对他正视起来。“我在心中求了夫人许多次,夫人竟然没有听见吗?”
时间长了他学会了薛纷纷的滑头,这话教人怎么答都不对。
要么承认不够聪明,要么被他蒙混过关。
然而他却小瞧了薛纷纷,总归有办法将人噎得说不出话,“哦,大概是你心里风太大,我没有听清。”
说罢车内一静,俄而只听傅容朗声低笑。笑罢情不自禁地将薛纷纷扯进怀里,铁壁环着她盈盈腰肢,凑在她耳畔声似蛊惑,“夫人原谅我,若是再有下回,定恨不得日日报你平安。”
小豆花被晾在一旁,睁着大眼觑他们,两只小手张开似乎要扯薛纷纷的衣摆。
薛纷纷听罢不做声,伸出一食指让他抓住,小小手掌包裹住她,有种莫名的安详温暖。她敛眸垂下扇子般的睫羽,掩盖了瞳仁中的微波粼粼。
直到傅容问起“怎么了”,她才另一只手掐了掐傅容手臂小声道:“不许有下次。”
她人小,力气能大到哪里去,根本没能弄疼傅容,末了又恨恨地低头一口咬住。这一口下的力道不轻,直咬得傅容长嘶一口气,却没挣开,另一只手顺了顺她头顶乌发,连声音里都含着笑意,“国事战事,如何由得我做主?”
薛纷纷本要松开他的,听闻这话更加下狠了力道,简直不将他咬出血誓不罢休的架势。
可惜傅容皮糙肉厚,她最终没能如愿罢了。
随后抬头睇向傅容,别开头呸呸两声:“是咸的。”
嫌弃完后端正了神色,眼睛虽含笑但却一本正经,“将军说的不错,确实由不得你做主。但这就能成为你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借口吗?”
“你没回来之前我确实是担心的,你完好无缺地回来我心中自然高兴,可是仍旧会有那么点儿不甘心。”薛纷纷掰着小豆花的手指一根根捏过去,末了落在他可爱的脸颊上,嘴角翘起一抹弧度,“将军其实一点也不关心我,没将我放在心上,无论你说的再好,我都感受不到。”
说罢不等他有所反应,偏头对上他漆黑眸子,手扶在他右胸口的位子,“听闻将军这里受伤了?不知现在恢复的如何?”
傅容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已无大碍。”
“那大概不必我关心了,将军是个有分寸的人,连受伤都是养好了才来见我。”薛纷纷挑唇,不无揶揄道。
马车似乎到了地方渐渐停稳,她正欲起身往外走,便被傅容拦腰带了回去,不容辩驳地堵住了樱唇。
“夫人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不会。”
*
他们下车的地方正处于闹市接头,万家灯火,交相辉映,人影攒动。
薛纷纷立在远处张望,到处都是各色花灯,或悬在屋檐或堆满摊铺,简直要看花人眼。莺时几人想必还没赶来,薛纷纷自然要在此等候,她到前头买了一盏兔儿灯拿在手中,放在豆花手中让他握着。
小豆花显然对这东西极感兴趣,拿在手里啊啊呜呜地一提一提,两只黑豆般的眼睛里映出亮团火光。
等了一刻钟仍旧不见人来,两人立在街头常引来路人侧目,薛纷纷便扯着傅容到一旁猜灯谜的地方。
这是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在路边摆的小摊子,身前只陈设了一张宣纸,字上写了“十五日”三字待人破解。有人道出答案后他才提笔写下一张,从头到尾未说一句话,似乎是个哑人。
薛纷纷驻足观看,对这些趣味灯谜从小便敢兴趣,常常跟薛锦意你来我往地猜,有时候她出的题连六哥都能困住。只不过随着年纪稍长,便逐渐消减热情罢了。
书生静静地坐在翘头案后,见面前众人愁眉不展,略微一笑。
他面前是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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