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起眼睛，她的视线始终紧盯前方变成蝙蝠飞行的凯森，低低地念了一句咒文，凯森就被强迫变回了人形，跌落下来。
策马赶了上去，她一扬马鞭狠狠抽在凯森的身上，“胆子不小，跑到我的领地来，还妄想这么容易就走？”
“你——要不是哥哥让我回去，我今天不带他走也绝对不会就这么走的！”凯森吃了一鞭，气极瞪向了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女领主。
爱丽丝勾唇冷笑，“呵，带卡诺走？你凭什么？沃尔卡族长老家的小少爷。”她用那双透露着傲慢意味的银蓝色眼睛俯视着少年，绝世美丽的面容流露出独属于贵族的倨傲。
“哥哥他不是你的仆人！他是沃尔卡族的人！”凯森愤愤道，他试图矫正爱丽丝的说法，但是很显然爱丽丝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凯森正想再说什么，忽然看见匆忙追过来的卡诺，又不由目光一亮，“哥哥！”
卡诺下马，恭敬地行礼，“主人，真抱歉，我弟弟他……”
“卡诺，他说你是沃尔卡族的，究竟你是不是呢？莫非我记错了，你并不姓但丁莫林。”爱丽丝一只手不经意地卷绕着鞭子，不冷不淡地打断了卡诺的解释。
闻言，卡诺立刻单膝跪地。凯森不甘地上前，想要扶起卡诺，却再度被爱丽丝抽了一鞭子，吃痛不已，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主子，凯森只是年幼无知，请您宽恕他。”卡诺垂首说到，“卡诺永远是主子的追随者，永远忠于主子。”
爱丽丝斜乜了他一眼，又对着凯森的方向，微微笑了一下，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冰冷得就像月夜的飞雪，“看来我的记性并不坏。”
“是。”卡诺的头垂得更低了。
凯森对于爱丽丝的挑衅根本沉不住气，他抽出了佩剑，爱丽丝一甩鞭子，连人带剑卷住，“放肆。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对于大贵族需要时刻保持恭敬么？居然对着我举起了你的剑。我不过是好心放卡诺去沃尔卡族探亲，就引来你这么个麻烦，我看下次，也不要探亲了。”
“是。”卡诺的回答依旧平淡，由于他始终没有抬头，没有人能看得到他此刻的表情。
“爱丽丝！你处处为难我，还跟我说什么礼仪规矩！”
“我在我的领地，做任何事，都是无罪的。包括王，都不能过问。那么现在，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沃尔卡未来的长老先生。”
卡诺听出爱丽丝已经隐约动了怒，立刻低声恳求，“主子息怒，凯森只是一时冲动。”
“冲动？那不是低微的下等血族才有的么？卡诺，他必须受罚，否则但丁族颜面无存。”爱丽丝抬手，将拼命挣扎的凯森抛至远处，抬手施放了一个结界困住凯森，她手中的马鞭自身就存在着魔法力，长短收缩自如，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了凯森的身上。他才想起身，就被接踵而来的鞭子抽得不得不蜷缩身子，一下下，皮开肉绽，血族的愈合力让凯森并没有吃太多苦，但是拥有高贵出身的他被人像仆从一样压制着承受鞭打的羞辱让他难堪不已。
凯森躲不开鞭子，结界也让他连瞬移的魔法都失效。
卡诺闭上眼，不去看凯森因为羞愤而扭曲的脸。
“爱丽丝但丁，我诅咒你！”凯森低吼，“你应该被十字架贯穿心脏，扔在烈日下曝晒！”
爱丽丝根本不以为意，“这种诅咒已经过时了，你不是第一个诅咒我的人。而我，依旧是血族里的大贵族，长生不死，能够打倒我的，也只有王。”她转了转眼珠，忽然笑了起来，“不过，我一定是第一个鞭挞了你的人，沃尔卡长老的独子，凯森少爷。”
凯森又吃了几鞭，终于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迎面袭来的鞭子，用力扯住，企图将爱丽丝拉下马，却见她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背上，腰背挺直，神色冷淡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的举动只是无谓的戏耍。他心里惊了一下，却倔强地不肯收手。
马鞭的倒刺扎入了手掌心，火辣辣的刺痛感好像火焰烧灼他的手一样。凯森咬牙，瞪着爱丽丝。
两人僵持着，一根马鞭几乎被扯断。
“凯森，不得无礼。”卡诺起身，轻斥道。
“卡诺，你的弟弟真有趣。”爱丽丝半扬起下巴，银蓝色的眼睛里流转着霜露一样的冷意，“能够公然反抗我，真有勇气。”
“主子。”见爱丽丝面色如常，卡诺松了一大口气，“多谢主子。”知道爱丽丝的怒气已经消散，卡诺连忙看向凯森。
“我今天还有事，这儿你处理一下。”爱丽丝看了看天色，果断放弃了继续逗弄眼前的猎物，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必要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她手腕一转，轻而易举地收回了马鞭，调转马头就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记住，卡诺是从小就和我一起长大的侍从，不是半路到来的仆人，鲁莽的小少爷，再让我听到任何不符合这一点的言论，我想，它会再度亲吻你的。”爱丽丝扬了扬手中的马鞭，浅浅笑了起来，竟是出人意料的风情万种。
卡诺目送爱丽丝远去，又走到了凯森的身边，看看伏在地上暂时无法起身的他，环顾四下被爱丽丝的鞭子波及而变得凌乱的牧草，只有叹息。
骑过了这片牧场，爱丽丝远远的看见坐在那里的人，就翻身跃下了马，开始牵着马往前走。离得越近，她的神情就越发放松起来，“哈尼雅。”她在离对方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出声唤到。
“爱丽丝，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哈尼雅侧头，蓝色的眼眸温和而淡泊，“一会儿要下雨了。”
爱丽丝望了一眼阴沉的天色，“那也等下了雨再说。”她讨厌阴雨天，哈尼雅才和她见过几次面，却已经知道了她大半的喜好。为此，她既感到一丝意料之外的喜悦，又隐隐觉得不安。她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快地了解到真实的性情，连凯森都做不到，而眼前这个天使却……她的目光落在了哈尼雅的身上。
哈尼雅眯眼笑了笑，“也是。”他忽然嗅到了一丝气味，于是认真的打量了爱丽丝一会儿，“怎么一股血腥味，你受伤了？”那双温和的眼睛里掺入了一丝丝关心的意味，立刻变得温柔动人起来。
爱丽丝放开了缰绳，让马到一旁吃草去，自己则坐在了哈尼雅的身边，“不是，是卡诺的弟弟来过了。”
对于那个英俊而低调的侍从还有些印象的哈尼雅听到这句话，点了点头，“是他的弟弟冲撞了你？”
“算是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没礼数小鬼总要被管教一番才能学乖。他向我索要卡诺，声称卡诺是沃尔卡族的，而我，不配做卡诺的主人。这些话听着可没法让我宽容地无视呢。”爱丽丝抚了抚缠绕在手腕上的马鞭，半眯着眼睛。
“爱丽丝也是怕卡诺被他抢走吧。”哈尼雅的笑容清浅而秀气，食指关节轻轻抵着鼻尖，半低着头，额头上的紫色纹印更加明显，“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爱丽丝半真半假地瞪着他，“哈尼雅，过分的诚实可不讨人喜欢呐。”
“倒是确实有人这么说过我。”哈尼雅好像没有听懂她话中的含义，认真地回答到。
转回头的爱丽丝从鼻中哼出了一声，不做回应。
33
33、天亮前请说爱我（2） 。。。
两人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果真如哈尼雅所说的，天空慢慢下起了雨。
起初只是绵绵的细雨，爱丽丝还能勉强无视，但是后来雨势渐渐变大，爱丽丝也只能领着哈尼雅去附近的磨坊避雨。
磨坊的柴火有些潮湿，没法立刻点着，爱丽丝因为先前与哈尼雅约定两人见面时不使用魔法而苦恼于如何生活，哈尼雅走过来，弯下腰，用火石轻易地燃起了柴火。
“我以为天使和我们这些血族的贵族一样，不事劳作。”爱丽丝坐在火堆旁，也不见任何畏惧火焰的模样，倒是哈尼雅有些担心她那头过长的银蓝色卷发会被攒动的火焰烧到而动手将之小心翼翼地揽到她的身后。那动作轻柔得仿佛那一头银蓝色长发是最最珍贵的绸缎，稍微一用力就会有所损毁。
“确实差不多。不过我之前看见过一位老妇人为自己的丈夫生火烧饭的动作，所以大概学会了一些。”哈尼雅并不介意爱丽丝将天使与血族相提并论，也正是她的这份随性恣意的性情，让他愿意抛开彼此的身份，和她成为朋友。
爱丽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哈尼雅，做一个天使很幸福么？”
“为什么这么问？”哈尼雅抬了抬眼。
“人类总说死后要做天使，从没听说过要做血族的。”她顺了顺有些湿湿的刘海，右手的小指上，古老而陈旧的尾戒映着火光泛起了古旧的光亮。
哈尼雅将掌心凑近火焰，那切实的温度自掌心蔓延而上，“大概是不想在以后猎食的时候伤到自己的亲人，也或许，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永远的黑夜和冰冷。”
闻言，爱丽丝露出了尖锐的笑容，“果然是好圣洁的想法。如果不想伤害到亲人，又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呆着，那么就把自己的亲人都变成同类来陪伴自己不就好了。”
“爱丽丝，这样会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哈尼雅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弱肉强食，本就不存在平衡，公平不过是教廷用来欺骗世人的东西。”爱丽丝加了一根柴进去，面无表情，“哈尼雅，你一出生就是上位天使，你的眼中所看到的，都是美好的东西，你不会明白的。”
“不是的……”
爱丽丝站起身，从昏暗的磨坊里唯一的窗口看了出去，外头的雨已经停歇了。她回头，表情有些冷漠，“太阳快出来了，我先回去了。改天见。”她推开门，向站在树下的马吹了声哨子，马立刻跑了过来，她翻身上马，很快就成了视线中的一抹红影，最终消失。
哈尼雅在那里呆了好一会儿，直到柴火全数烧完，才展开六翼飞离了此处。其实，他知道爱丽丝一旦转身离开，就不会再回来的，但仍旧忍不住想要等一等。最终，也还是没有等到。
踏入城堡大厅，爱丽丝将手中的马鞭递给了一旁的血仆，做到了奢华无比的软背椅子上。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卡诺才从外头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看见爱丽丝坐在那里，不由愣了一下，“主子。”
“你那宝贝弟弟走了？”爱丽丝把玩着自己骑马装的袖口蕾丝边，头也不抬地问。
“是的，多谢主子饶了凯森。”
“其实你不求我，我也会放了他的，我还没有失去理智到为了这种小事去开罪沃尔卡族长老的地步。”爱丽丝微微抬起了银蓝色眼睫，“不过下一次，我可不保证他还有完整回去的可能。”
卡诺直直地看着，却是恭敬地低下自己的头颅，“是，我明白。”
爱丽丝起身走向书房，卡诺立刻跟了过去。
天鹅绒的窗帘被完全拉上，书房里只有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光亮，而那也不过是一件装饰，血族的优良视力是的他们可以在黑暗之中毫不费力地看清一切。
依靠在沉重而昂贵的长椅中，爱丽丝将一卷羊皮纸扔给了卡诺，“按这个去部署，后天，我要看到英格兰的版图上，整个威尔士都属于但丁族。”
撇开已经开始在英格兰各处派遣猎杀血族的专属神职人员的教廷，血族内部的斗争也十分激烈。桑德斯族正在向外扩张地盘，威尔士原本是混杂了四大血族的中间地带，如今却是但丁与桑德斯的天下。
身为贵族中的贵族，爱丽丝在但丁族里虽然不是长老，但是却比长老更为人所知，在整个血族界里，也有着无人可比的权利与威信。
威尔士里在她名下的庄园就多达七八处，而桑德斯族的，已经开始觊觎她的领地。爱丽丝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的东西，只有她不要的，没有被人夺走的。
卡诺收好了羊皮纸，退了出去。管家利夫就立刻推门走了进来，“小姐，该用晚餐了。”
她刚刚展开地图，显然没有用餐的打算，于是利夫又说，“我去将晚餐送来这里。”他躬身，轻轻关上门。
利夫推着餐车，在一旁等了很久，爱丽丝才终于从地图中抬头，“利夫，晚餐放在这里就行了。”利夫服侍了她这么久，也渐渐从一个中年人步入了老年。年迈的血族看上去与人类的老人并无差异，不过利夫还是有着人类所没有的力气和体格，但他的体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尽忠职守的管家朝她躬了躬身，“小姐，利夫虽然没有了过去的魔法力，但是服侍您进餐的能力还是有的。”就在几天之前，他残存的力量也消失了，现在的他，还能留在城堡之中做事，完全是爱丽丝的意思。
爱丽丝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微微笑了，“利夫，如果你有后代该多好。”一定是个刻板而忠诚的小利夫。
“利夫一心服侍小姐，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即便是步入老年的血族也具备生育的能力，但利夫从没有这种打算，说完，他又不禁问，“小姐这么说，是有什么指示？”
“唔，那我一定会把小利夫认作样子。”她慢慢说到，眯眼的姿态优雅而妩媚。
利夫恭敬地回答：“多谢小姐厚爱，不过小姐不准备寻找伴侣吗？以小姐的条件，血族中只有另外三大族的大贵族才配得上您。”
爱丽丝切了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嚼了一会儿咽下，“我暂时不准备生育后代，这事先搁着。利夫，你说说看，明天卡诺去攻打桑德斯族的城堡，有失败的可能吗？”
“小姐考虑事情一向周到，失败的几率很小。”
“但是——”她啜饮一口红酒，挑了挑眉头，“但是桑德斯长老刚刚到达了威尔士。”充当探子的血仆送来的消息不会假，“你说这样，我们还有多少胜算？”
利夫的脸上是一贯的平淡严肃，“只剩下一半的成功可能。”
“是呀。”她难得俏皮地皱了皱鼻子，姿态娇憨，眼底的波光却是冷冷的，“步入明天利夫陪着我一块儿去吧。”也只有从小照顾她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