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习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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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习作-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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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没飙过。”
 逊!“抽烟?喝酒?”
 “没。”
 “那,跷家、逃学、嗑药呢?”
 她还是只能笑着摇摇头。那些玩意儿离她太遥远,当她懂得世间冷暖时,一切的恩怨情仇便排山倒海而来,她忙着出人头地,忙着在夹缝中求生存,哪还有时间去搞怪。
 “唉,你的生活真是乏善可陈。”他伸手到后座,拎了一包方才随手丢上车的零食给她。“嚼鱿鱼丝会吧?”
 安采妮撕开封口,笑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唔,好香。”
 “不坏嘛,我还以为你已经麻木不仁了。”
 这句话很伤人,她却似乎不怎么在意。她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哈气在玻璃窗上画圈圈,兴奋的模样活像个不谙人世的小女孩,这又叫阿忌看傻了眼。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快乐。”他武断的说。
 “没错。”安采妮承认得很直接。“小时候我最大的乐趣,是每个星期天跟妈妈到教学做礼拜。”
 “你妈妈是基督徒?”
 “天主教徒,不是很虔诚的那一种。她跟我一样,都只是在寻求心灵的休憩所。”她蓦地回望他,“你也是,只不过你所窝进的那个私密空间,比较不为庸俗世人所接受而已。”
 笑容浮现在阿忌爽朗的脸上。“你知道我窝进的是怎样的一个私密所在?”
 她愣了一下。“不尽详细,全是八卦谣传。不是那样吗?”她反问。
 当然不是!那些汲汲营营于名利的人知道什么,舞蹈是伟大而崇高的艺术,但落进了他老爸和阿叔的口里,就成了罪该万死的九流勾当。想起来就有气。
 见他久久不语,安采妮噙着笑意问:“欲语无人能懂?”
 他眯起深邃的黑瞳,无奈地挽着薄唇,耸耸肩,自嘲地一笑。
 他笑起来的那股帅劲相当憾动人心。她望着他俊美得不像话的五官,颀长高挑的身材,简简单单一件T恤套在身上,就能焕发出时装模特儿的风华。
 这个在业界盛传不爱江山爱自由的男人,用最朴素的装扮,表现他对家族事业的不屑与不耐。为什么?权势与名利还不够吸引人吗?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眼,又各自望回窗外。
 他不愿提,她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往下追问。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处女地,是严禁旁人刺探的。她很解意地团起嘴巴,专心聆听音响所流泄出的马友友悠扬的琴音。
 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子停靠在重新大桥的堤防边,拉着她往上走。适逢枯水期,河堤下不时传来低低的虫鸣。
 “没来过这种地方吧?”他掏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入喉底,待烟头闪着一抹红光后,便将之狠狠抛向河中。
 安采妮局促不安地随他坐在河堤上,呆呆望着天际眨着倦眼的里辰。
 沉默不知多久,他突然口气正经的说:“我们结婚吧。”
 “不再多作考虑?”她希望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作下决定,千万别反反复复,害她在永安抬不起头。
 “废话少说,”他抛给她两道锐利的目光,“该考虑清楚的是你不是我,在这场游戏中,你是贪得无厌的庄家,我则是心存侥幸的赌徒,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而非皆大欢喜。”
 安采妮静静听着他怒喝,俏脸上波澜不生。
 睇着她的眼,阿忌霎时语塞,那是清澈得像两泓深潭般的水眸,世界倒映在她的波心,宁谧、安详,不带一丝情感。
 她握住他的手,“无论结果将会是如何,我都得谢谢你。”
 她的手比凛冽的寒风还要冰冷。
 是出于单纯的同情吧,他伸出猿臂,暂时把胸膛借给她取暖。
 而安采妮是个很不知好歹的女人,犹豫了大半天,才勉强接受他的好意,靠他一下。
 “平常我对女人是没有这么好的。”他楼着她柔软的身子,很悲哀的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肩头轻颤着,呼吸不顺的说:“抱歉,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过度亲近,除了我妈妈,没人这样抱过我。”
 “你爸爸也没有?”不会吧,她可是安老头的独生女耶。
 “没有。在他眼里,我是四年前才开始存在的。”没有哀怨和不满,只是平铺直叙。可她的表情寒冷得令人心惊。
 “那么坏的爸爸,以后我们不要孝顺他。”阿忌很义气的跟她站同一边。
 “好。”安采妮跟他击掌为盟,“我们只要夺他的权、争他的利,然后一脚踢开他,看都不要看他一眼!”
 瞧她愤恨到眼氏迸射出火光,阿忌的心一阵冰冷。眼前这张绝美如天使般的容颜,却有着比蛇蝎还要歹毒的心。怎么会这样?她口中那个人毕竟是她的父亲呀!
 ※※※
 孟冬的夜来得很早,才五点多,天空已逐渐昏暗。阿忌一走进父亲的房间,便闻到淡淡的草药味。
 此时许沁雅正接过菲佣玛莉堤丝手中的汤碗,坐在床沿,一匙一匙的把药喂进半坐起的林镇福口中。
 阿忌于是伫立在门口,悄然观望父母间的情深意厚。尽管老爸不认同他的舞蹈生命让他很不爽,但他对妈妈始终如一的情分,却是相当难得。
 “豹仔,你回来了?”许沁雅没有回头,但明明是在跟他讲话。
 “唉。”他来到父亲床前。“爸,感觉有没好一点?”
 林镇福要妻子帮他把眼镜戴上,“公演完了?”他答非所问的盯着阿忌。
 “加演十二场,然后——”
 “算了,当我没问。”林镇福稍纵即逝的慈蔼全数隐藏到两只镜片后。“出去吧。”
 永远都是这种开头、结尾。阿忌烦闷地撇撇嘴,杵了一会儿,才说:“我请叔叔一起去跟安伯伯提亲了,最快月底可以举行婚礼。”
 “决定了!”许沁雅大喜过望,满脸欣然。“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也没先跟我们说一声?”
 “本来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可你看爸,当我仇人似的。”
 “胡说,我只是累,不爱说话不行吗?”林镇福挣扎的坐了起来,眉眼含笑的瞧着儿子。“见过安采妮了?我早说过她是人中之龙,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女孩。”
 是是是,你眼光好,你厉害。阿忌打了一个特大号的哈欠,企图结束这个不想多谈的话题。
 “结婚后,你舞就不跳了吧?”
 林镇福这句话把他硬生生地从门口拉了回来。
 “刚好相反,国外演出从十二月开始,所以一结完婚我就要飞往纽约。”
 “混帐!”林镇福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你当人家安采妮是谁?由着你胡来!”
 “别光火,”许沁雅急着安抚丈夫。“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好好跟他讲,他会听的。”
 “听?!他如果肯听,我还需要——”一阵急咳阻断了他火力强大的怒吼。
 他反身紧紧掐住因关心而上前的阿忌的双臂,使力的摇晃他。
 “我警告你,假使你敢对不起安采妮,我、我就截断你所有的路,连九流的舞团都不让你有容身之地!”
 阿忌眼中炯炯的火苗随着他不遗余力的恐吓烧得劈啪乱响。
 这是他的父亲,从来不曾试着了解他,就完全否定他的一切。
 他扳开他的手,压他躺回床上。
 “结婚是我的底线,请不要得寸进尺。而且我宁愿两袖清风,也不要像阿玮那样,天天看你的脸色,承仰你的鼻息过活!”扯开了嗓子,他不得不趁现在把话说清楚,免得将来后患无穷。
 林镇福很困惑的偏着头望着自己的儿子,双眉拧得死紧。“难道说这多少人梦想得到的庞大财富对你来说,竟是沉重的负担?”
 “请你不要企图将我打造成你的翻版,不要强行灌输我你的思想、你的好恶,请看清楚,你的儿子已经二十九岁了,他要走自己的路,他要完完整整属于他自己。”长久闷在心里的话,一古脑的倾泄完毕,他顿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出去。”林镇福在这个家的权古巴是不容挑衅的,阿忌这番话无疑是大逆不道。若非念及他就要和安采妮结婚,否则他就将他给登报做废,气死他了。
 见儿子还气呼呼的杵在那儿,许沁雅赶紧把他推以门外。
 “你爸爸的脾气你又不是晓得,”她万分为难的说:“他都已经那样了,你就别再惹他生气,好不好?”
 搂着她瘦弱的肩膀,阿忌气恼而内疚地不知说什么好。
 “不如,我等结完婚再搬回来住。”省得和老爸天天大眼瞪小眼。
 “说到结婚,”许沁雅微笑的牵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到安采妮身上,问:“那位安小姐怎么肯点头了?你们俩不是连见面都不愿吗?”
 “女大十八变。”阿忌故作淘气的逗着妈妈。“她现在比以前好看多了。”
 “你这孩子,”她笑得很腼腆,“日子看了吗?是不是要先订婚?饭店选了没?女方有没有提出要多少聘金?该有的礼数我们可是一样也不能少。”
 “一切从简,能免则免。”
 “你说的,还是女方说的?”
 “当然是安小姐的意思,”阿忌贼贼的眨着眼。“你不知道人家她有多贤慧,多么深明大义。”
 许沁雅显然不太相信他。“我明天打电话给你叔叔,你啊,要结婚的人了,还没一刻正经。”
 她说着搓了搓他该整理的乱发,依依难舍的把他推回楼下的卧房。
 窗外又开始飘雨了,今夜他思绪格外清明,心绪却异常纷乱。
 从小至大,他也曾全心全意相信爸爸是至高无上的领导者,提供给他最优渥的物质生活,也左右他所有的事情。他早该明白,专横的统驭必与狂妄相随,爸爸自认是他生命的主宰,他胆敢不肯听从指挥,就必然要遭到无情的摧毁。
 醉心于权力欲的安采妮和他爸爸是多久的相像啊,无怪乎他会钦点她为林家未来的儿媳妇。
 ※※※
 安采妮早料到了她所提出的要求,会在永安内部造成巨大的反弹声浪。
 第一个不同意安百贤把股份让出来的,当然就是安家的二姨太朱幼龄和她的两个儿子。
 他们用尽各种方法,企图阻止安采妮达到目的,却得不到任何效果。在永安,一向都是安百贤说了算数,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公司情况有多糟,有多迫切的需要大笔资金相助,否则将面临多么严重的后果。
 只要他首肯了,其他人在一旁鸡猫子鬼叫,是起不了丝毫作用的。
 然而,安采妮怎么也没想到,她二妈会以死作为要胁,这就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得想个法子加以应付。
 她食指轻轻一按,电脑萤幕立即现出她两个阿斗弟弟近三年来,从公司挪用的公款,以及所捅下的大小楼子随便选一两项出来张扬,都足以让他们灰头土脸。
 当然,光靠这些,火力仍嫌太弱,必须连同他们雇用商业间谍,向美国某大食品公司偷窃专利技术的内幕一并抖出来,才够精彩。
 但,那是她的下一记狠招,她要留待适当时机,再给予致使的一击。
 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她总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永远处在不得不挥拳以自卫的位置上。只是,这次不同了,她不仅要反击,更要主动发动攻势,把这三个贪得无厌的狗东西,打得抱头鼠窜!
 杀人,不一定要见血,但绝对要收效。萤幕上长串的资料,在明天早上八点半以前,会同步传送到公司里每一位同仁的手中,给她爸爸的那一份还会更详细一些。
 二妈来找过她几次,要胁她不得拿走公司一半的股份,否则要她好看,这女人以为自己在她爸爸面前还有二十年前的权威的分量,妄想左右他的决定。
 她不会同意,不肯善罢甘休又如何?一个跳梁丑也想坏她的大计,哼,分明是活得不耐烦!
 所有资料传输完毕,她愉快的伸伸懒腰,才要关掉电脑,又有新的Mail进来:
 一起宵夜如何?十一点正,碧瑶居临月斋见。
 知名不具
 会是谁呢?
 安采妮纳闷的盯着最后那四个字,该不会是林少夫吧?要不是他,谁会在这时候约她一起去吃宵夜呢?
 这时候妈妈恐怕已经入睡了,回家横竖又是一个无聊的夜,不如找个地方透透气。
 收拾好东西,走出她个人办公室,意外地见到陈俊声犹坐在位子上,笑容满面的望着她。
 “准备下班了?”
 “唉,你还没走?”这类走狗派人渣,她通常不太来往。
 “我想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留在办公室不安全,所以我……”他期待接收她感谢的眼神。
 这么快就见风转舵了?
 不过,他的态度倒是个风向球,这证明她爸爸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答应她所提出的条件。
 安采妮心中一喜,脸上却依旧冷郁得骇人。
 “我跟朋友约了吃宵夜,不跟你多聊了。但,还是很谢谢你。”
 陈俊声受宠若惊的面孔,令她很是感慨。
 十年河西,十年河东,成者为王,败者为危。人生现实若此,怎能怪她不计一切代价,只为出人头地?
 ※※※
 碧瑶居乃位于民生东路,一家知名的港式海鲜楼。
 因为许多政商巨贾喜欢到这儿酬醉、宴客、餐厅的菜价便水涨船高,动辄上万元。
 那个知名不具,故作神秘的人约她在三楼的临月斋,当她走进去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林少夫,而是齐美的副总张家玮。
 “很意外?”张家玮很优雅的举杯邀美人入座。
 “是很意外。”安采妮选了离他最远的位子坐下。“林镇福要你来的?”
 “怎么没猜是豹仔!”张家玮没询问她同不同意,迳自替她斟了三分之一杯的红酒。
 “谁是豹仔?”她对阿忌的一切仍陌生得很。
 “你们都要做夫妻了,怎么连少夫的小名都还不知道?”张家玮借递菜单,顺势往她的方向挪近了两个位子。
 “你鬼鬼崇崇把我约到这里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注意到他的举动,安采妮原就冷若冰霜的脸益发地没有一丝笑容。
 “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总该联络联络感情吧。”张家玮先点了两道菜,一道是精炒龙肠,一道是腰果河虾,他很鸡婆的帮安采妮各舀了一匙。“趁热吃,味道棒呆了。”
 “你是担心我一旦嫁入林家,恐将危及你在齐美的地位,特地找我出来探探口风的吧?”跟这种人毋需多费口舌,也不必留余地。
 “哟,这样说就伤感情了嘛。”张家玮不愧是在商场打混多年,练得一身隐忍的好功夫。“既然你喜欢快言快语,那我就把客套话省下来。约你出来的确不纯粹只为了吃顿宵夜,我想知道,你嫁入林家目的何在?”
 “这点,你有权过问吗?”
 安采妮嘲弄的口吻,令张家玮有些尴尬。
 “是为了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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