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公主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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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公主秘史-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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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戊寅,圣旨下到户部:满兵有规占民间房地者,永行禁止,仍还诸民。以米思翰为户部尚书。

六月戊子,皇帝下谕:凡投充旗下之人,入旗之后倚恃旗下告讦提解、牵累平民,一概严加禁止,不许受理。以逃人诬告者,严反坐之律!

七月壬寅,皇帝下谕:复大学士苏纳海、总督朱昌祚、巡抚王登联原官,并予谥。

八月甲申,以索额图为大学士,明珠为左都御史。

从乾清宫中下达的圣旨一道又一道,在京师内外、朝廷上下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热潮。到了年底,太和殿、乾清宫修建成,皇帝从武英殿移居乾清宫前,特下了一道谕旨,携礼部官员、钦天监官员等人于汤若望墓前举办了一场隆重的祭礼,替其平反冤狱,恢复其生前所有职衔,而宣布的祭文由皇帝亲自撰写,太皇太后也亲临庄严肃穆的现场……

正在这股热潮间,这一年的腊月辛未,皇后诞下了一位皇子。这位嫡子在辞旧迎新之际降临,又在皇帝智擒鳌拜、重整朝纲之后,被视为宫中祥瑞之兆,特命名承祜,蒙受福瑞之意。

而京师百姓竟也与宫中一般披红挂彩,悬灯燃放爆竹,人人称庆,都说是上天保佑皇上,江山社稷后继有人,方能山河永固!

当然,百姓如此爱戴君主,也只因皇帝在清除鳌拜之后的不到半年里,做了许多顺应天理、顺应民心的大事!

如此一位勤政爱民的帝王,国家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那都是指日可待的了!如何不欢庆!如何不祝福!

欢天喜地的氛围一直延续至康熙九年春,即皇帝嫡子“百禄之喜”'1'后。那一日,玄烨与各宫后妃皆携了贺礼去看望皇嫡子,洛敏也不例外,这半年喜事不断,玄烨脸上的笑容较从前多了,从前无论是对着皇长子,抑或是大公主,他脸上虽笑着,眼里却总是愁光满满,如今不同,皇后为他喜上添喜,他自是要乐上一乐。

蒙太皇太后特许,嫡长子由乳娘在坤宁宫中抚养,如此一来,皇后自领养大公主后,宫里又多了一位皇子,可谓承欢膝下,福泽庇佑。

而在此期间,承乾宫的惠贵人也诞下了一名皇子,尚未取名,只因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承祜身上,不过太皇太后也顾及到了惠贵人的感受,便旁敲侧击让玄烨看着办。因宫中有规制,一般在皇子周岁时,由内务府会同宗人府上奏皇帝,为皇子请名,在没有正式请名前,皆以阿哥、皇几子称之,如大阿哥、二阿哥……等等,或皇长子、皇二子……等等,当然也有例外,如嫡长子因逢社稷大喜生而继大阿哥承瑞之后取名承祜,只是还没有正式记入宗人府。

承祜深受人喜爱,洛敏也隔三差五跑去坤宁宫探视,几天下来,小娃娃的面貌倒是变得极快,今日也是稀奇,早膳后前去坤宁宫,不想太皇太后也在,她老人家正拿着菩提佛珠下的穗子逗着承祜,承祜许是闻了菩提子上的檀香味,咯咯直笑。

洛敏看着一团和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摸摸承祜的小脸,逗他说话,然而小家伙只会笑,哪开得了口,还得等几个月呢!

太皇太后见洛敏欢喜,说出了一直记挂在心的那件事情,她叫奶娘抱着孩子去睡,拉了洛敏和皇后一块儿说话:“眼瞧着皇家子嗣接二连三,如今朝廷也算太平,敏丫头,你那事儿也该拿出来说一说了。”

洛敏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经太皇太后一提点,不由地浑身一震,凝滞了片刻,皇后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同样敛住了笑容,太皇太后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说道:“这么些年,眼下你都过了大好婚龄,当真是皇玛嬷与你皇额娘耽误了你……”

耽误……若是可以,她倒希望她们能将她一辈子耽误,然而,如今四海宁静,她也过了正常的大婚年龄,太皇太后此时提起来,倒也不显得突兀。

“昨儿科尔沁传了消息来,说是公主府已经落成,如今只差了一位女主人入住,你皇额娘也与哀家谈了,虽说私心想着多留你,可也不能一直拖着,听说班第那孩子如今也是极为骁勇,不逊于咱们满洲勇士。”

洛敏半低着头,漫不经心地听着,思绪已飘向了紫禁城的另一头。之后太皇太后说了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时不时附和着点头,直到她老人家说得口干舌燥、身子乏了才起驾回宫。

太皇太后一走,洛敏才恢复清醒,看着皇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皇后明白,此刻她的心中定是难受难当,而她更担心的是皇上那头,不知要如何接受这样的现实。

“公主……”皇后幽幽开口,洛敏却已敛住了心神,对皇后道:“皇后,这些年来,你为咱们尽心尽力,也让你受尽了委屈,敏敏实在无以为报,唯有来世相报……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公主言重了。”这一切也本是她心甘情愿,她没有忘记公主当初求她相助时的誓言,直到出嫁之时,让她陪伴皇上左右,如今日子到头,她却不知是何心情,本该放下的一颗心竟是抽紧一般难受,或许,她是在为这对情深缘浅的苦命鸳鸯所遗憾吧!

那个与皇上青梅竹马、一路看着皇上从登极到大婚、到亲政、到智擒鳌拜的敏公主终是要离开紫禁城,离开京师,嫁往遥远的科尔沁,那一份超脱世俗的少年真挚情爱终是要到此画上休止。

“时候不早了,敏敏不打搅皇后歇息了。”

“皇上驾到——”

洛敏才想告辞,玄烨已大步跨进了暖阁,挡去了黄昏最后一束阳光,逆着光,洛敏僵着身,昂起头,却是一片朦胧。

玄烨一路风尘仆仆,喘气不停,他命人全都退了下去,又下令关上大门,不许任何人靠近!

蒙古送来的文书压在那一摞摞奏章的最底下,他批了两天,半个时辰前才知道消息。当他看到蒙古达尔汗亲王的请婚时,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紧紧捏着那折子难以聚焦,一晃一晃,好似天地旋转,稳不住身子,也稳不住心神!

请求完婚……他一个蒙古亲王仗着是太皇太后远亲竟如此大胆……怎么可以……玄烨心底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楚,他紧闭双眼,努力试着回想达尔汗亲王和塔的长子班第,记忆中似乎曾出现过这个名字,他想想起来,却也不敢想,可当看到班第的名字时,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顺治十六年时,那个随满珠习礼亲王进京面见先帝爷的孩子,沉默寡言,生得一副蒙古人的皮囊,眉黑、口方……儿时转陀螺,他百战不胜,却独独输给了那个闷葫芦!如今想来还真是处处不顺眼,觉得压根儿配不上他的皇姐!

他赶不及去慈宁宫昏定,直接叫人提了宫灯来到坤宁宫,可是一进暖阁,喝退了所有宫人,心中的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远远地凝望着她,满腹苦涩。

皇后在旁默默看了一眼,叹着气慢慢走向里间,唯留这一对情路坎坷的生死爱侣。

玄烨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将她一把紧紧地搂紧自己的胸膛,洛敏却是毫不犹豫地推了他:“这儿是坤宁宫,咱们不能不顾及皇后。”

“我不管!”玄烨固执地搂紧她,死死不放,“敏敏,你不能嫁去蒙古!”

他知道了,他是皇帝,这也是国家大事之一,他又怎会一无所知……然而,他那一声坚决果毅的口气直叫她心底猛地一颤,“不能?如何不能?”

“我去求皇祖母,另嫁一个公主到蒙古,就说你身子不好,离不得京师!我要立你为皇……贵妃!”玄烨几乎是早就做了打算,脱口便出,然而在说要立她为皇贵妃时,迟疑了一下,只因他还想顾及皇后……

洛敏一脸惊愕,猛地挣脱了他,一眼看定,而在内间把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皇后亦是惊惧万分,皇上如此,又将祖宗制度置于何处?她是皇后,分内之事是协理后宫,但也要当得起皇上的“谏官”之职,皇上这般一意孤行,那是置祖宗家法不顾,置满蒙关系不顾,置天下黎明于不顾,有失忖度、有违君道啊!

“皇上!……”皇后从内间快步走出,“臣妾请皇上三思!此事万万不可!”

“朕意已决!”玄烨坚定地看了皇后一眼,不给皇后任何劝谏的机会,而就在这时,“扑通”一声,玄烨收回视线,只见洛敏已跪在自己跟前,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天地和,万物生;人际和,致太平。皇上断不定为了我犯一念之差,而促天下失衡,请皇上收回成命!”洛敏低着头,句句铿锵有力,叫玄烨忍不住后退一步,颤抖着身子。

她不惜下跪,以上下尊卑、君臣之礼相劝,解了皇后之困难,要他收回成命,究竟是为了大清江山,还是她心里已经决定放下他……

“你……”

“皇上英明神武,不会不知天下至大,国事甚繁,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激起难以想象的变乱,后果堪虞啊!”

“是呀,皇上!公主所言句句在理,为大清江山永固,为天下万民太平,此事万万行不得!”皇后适时出声,两人搭腔,玄烨似是有所动容,不再一意孤行,只是眼里满是哀痛,为了大清江山,为了天下万民,他不得不放弃至爱……

玄烨看着洛敏,涌上一片绝望,所有的愤慨在心底咆哮:我这算什么天子!什么皇帝!过去朝廷大事做不得主,如今后宫家事亦是做不得主,什么爱恨好恶,什么行坐寝食……方方面面,哪有一样是自己做得了主的!

他总算明白了,明白皇阿玛当年为何要在董鄂皇贵妃薨逝后决意出家……为何不顾天下而抛家弃子……如今,换作是他,竟也生出了一种不愿做皇帝的可怕念头!

玄烨被自己的念头吓坏了,连连退步摔到了炕榻上。

放弃皇位?还是放弃她?人生难得一知己,他怎么可以轻易放手!可是皇位……那里承载着皇阿玛的期望、皇祖母的教育……一路上风风雨雨,历经艰难走至今日,若是放弃,那他就是爱新觉罗氏的耻辱!江山,美人,如此千古难题落到他爱新觉罗·玄烨身上,亦是那般难以抉择!

玄烨痛苦地掩面,泪水“哗哗”从指缝间滑落,自顺治帝大行,他从未哭的如此凄厉,如此悲痛,他肩负着祖宗基业、江山社稷以及亿万黎庶,他不是先帝爷,不可能度过庸碌一生……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那日之后,洛敏病了,静养在寝宫,哪也不去,两耳更是不闻窗外事。起初几日,洛敏又是咳嗽、又是喘大气,原以为只是偶感风寒,不想病情日益加重,不止头昏脑热,连意识也渐渐模糊,她住的屋前,里里外外站满了人,连门前石阶上也站满了宫女太监,太医从里跑到外,从外跑进里,忙里忙外,云秋带着哭腔的呼喊清晰地传遍整座宫殿:“主子,您快醒醒儿,太后来了,太皇太后也来啦!您倒是睁睁眼啊!”

洛敏一会儿烧得满脸通红,一会儿变得脸色惨白,嘴角也起了泡,脑袋耷拉在枕头另一侧,无知无觉,浓密的睫毛一动不动,看了直叫人心疼,皇太后更如剜去一块心头肉,揪着帕子阵阵心痛,太皇太后亦是如此,拉了太医便问:“敏公主这都烧了好几日了,你们到底有没有尽力,怎都不见起色?”

“太皇太后,臣已随太医院多位太医替公主诊治,并彻夜研究方子,只是公主这病……”太医院的院判孙太医年轻有为,是伤寒专科中的佼佼者,只是当值多日,亦找不出公主病之根源,以致无法对症下药。

“不是说公主得的伤寒之症?怎又要彻夜研究方子?”皇太后心里着急,忍不住追问。

孙太医皱眉,恭敬道:“回太后,眼下宫外春瘟盛行,公主本就体弱,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得了伤寒,臣唯恐出现疏漏,便更为留意,不敢随意乱用方子。”

“那公主的病究竟要不要紧?”皇太后急煎煎地问。

“这个……公主病情古怪,臣也说不好。”孙太医忧心忡忡地说。

荣惠只觉太医不中用了,便又看向一旁不慌不忙坐着的太皇太后,道:“老祖宗,您瞧,敏敏的病拖了已不止两日,这孩子命苦,从小没了阿玛额娘,咱们总不见得眼巴巴看着她一个人在那儿受苦,老祖宗,您想想法子吧!”

荣惠带着哭腔恳求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心疼那孩子,看着她一脸惨白,迷迷糊糊睡着不省人事,心里也是急得很,她伸手摸摸洛敏的额头、面颊和脖子,凝望了好一阵,终于说道:“苏麻喇姑,叫人去请萨满太太进宫!”

苏麻喇姑办事效率极快,不消一个时辰,便叫人将六个萨满太太请了来,她们个个头戴高高的尖顶帽,身穿花花绿绿的宽衣袍,腰束神铃,手执手鼓,那气势不由地令人想起十年前,养心殿中,太皇太后也为她的亲人召来了萨满太太跳神驱邪,那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企图以神的旨意救回自己的儿子,可到头来,神灵没有听到她虔诚的祷告,她的儿子还是被带走了……

如今看着眼花缭乱的跳踊,听着不清不楚的唱诵,太皇太后觉得自己真的是年纪大了,撑不住了,靠着软枕闭上了眼睛。

萨满太太神情亢奋地反复唱诵着,人们的视线全都投向了纱帐后的那个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公主身上,此刻的洛敏也并非病得全无意识,她只是觉得浑身绷紧,好像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不受控制,耳边是嗡嗡的轰鸣声,夹杂着萨满的唱诵,就在唱诵越来越剧烈、越来越迅速时,只听到“嘣”的一声,身体松开,仿佛变成了一根羽毛,随着风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你想改变宿命,别痴心妄想了!”不知从何方传来了一个淡漠疏离的女子声音,洛敏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漂浮在空中!她向床边看去,六个身着花绿宽袍的萨满太太围在她床前,只有当她们来回跳动时,才看得到自己的身躯,她静静躺着,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好像没了呼吸。

洛敏惊恐地瞪大双眼,难道自己又死了一次么?可她只是发烧咳嗽,宫里那么多的太医,又怎会治不得区区伤寒?

难道是传说中的离魂?只因寄附在敏公主体内的异世灵魂与本体出现了排异反应?可是这么多年,为何偏偏在这时,在她即将嫁往蒙古时……

魂穿至今,她从未想过会出现如此情况,竟觉得一时慌乱,她还没有见玄烨最后一眼,怎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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