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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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三百年:赵匡胤时间-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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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进向世宗做了战场形势汇报,世宗诏告:下个月亲自来淮上。

刘仁赡看到援军不利,向李景达汇报,要边镐来守城,自己率众与周师决战。李景达不许。刘仁赡愤怒而又郁闷,从此病倒。

他的小儿子刘崇谏,认为大势已去,夜半偷渡,准备投降周师,被南唐小校捉住。刘仁赡下令按军法将儿子腰斩。左右无人敢救。监军使周廷构在刘仁赡府邸大哭,请饶刘崇谏一死,刘仁赡不许。周廷构又派人向刘仁赡夫人求救。

刘夫人悲怆万分,但是她说:“妾于崇谏,非不爱也,然军法不可私,名节不可亏!若贷之,则刘氏为不忠之门,妾与公何面目见将士乎!”

我对于儿子崇谏,不是不爱啊!但军法不可成为私器,名节不可丝毫亏缺。如果这一次饶了他,则我们刘氏就是一门不忠。那时,我与先生们有何面目见浴血守城的将士们呢!

时辰一到,赶紧命令执行军法。

斩后,再为儿子办丧礼。

寿州城里全军将士皆因此而感动哭泣。

寿州一年多没有攻下来,南唐兵又收复了若干州郡,后周就有议事的人认为南唐援兵很强大,很多人请求周师罢兵。世宗也有了动摇。这时李谷正生病在家,世宗认为李谷做事稳重,且有判断力,就派宰相范质、王溥到李谷府上与他商议是否罢兵。李谷支撑病体,上疏道:“寿春危困,破在旦夕,若銮驾亲征,则将士争奋,援兵震恐,城中知亡,必可下矣!”

寿州城已经陷于危险困难中,城破就是一早一晚的事。此际,如果能御驾亲征,那么,将士们一定会被激奋起来,而南唐的援兵则陷于震惊恐怖中。城中知道自己要灭亡,就会有变化,一定可以攻破!

世宗柴荣看到这份上疏甚为高兴,于是再次御驾亲征的决心已定。

公元957年,显德四年二月,以王朴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事,以三司使张美为大内都巡检,以侍卫都虞候韩通为京城内外都巡检。京都诸事安排妥当后,周世宗柴荣再次亲征淮南。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世宗带上了水军一同前往。原来,周师与唐兵战时,唐人水军精锐敏捷,周师不及,世宗以此为憾。去年五月,世宗返回汴梁后,就在西城汴水之畔打造战船,而后命俘虏的南唐水兵训练北人。数月之后,纵横出没,其技能甚至超过南唐水军。这次南征,就命右骁卫大将军王环带领水军数千,从闵河(流经今河南新郑)沿颍水(流经河南)进入淮河,唐人一见北人居然来了舰队,大吃一惊。

三月,世宗扎营下蔡后,在一个夜晚,带领部分将士渡过淮河,直抵寿州城下。到了早晨,人们看到周世宗柴荣的时候,他已经“躬擐甲胄”,一身戎装出现于敌我阵营之间。周师见后士气高涨,唐兵见后惊惧不安。

柴荣旋又移向紫金山(今安徽寿县八公山)南,命赵匡胤首先率军攻击唐先锋寨及山北一寨。老赵不负众望,两寨皆被攻破,斩获三千余级,并将紫金山与寿州间的运粮甬道整个截断。从此唐兵首尾不能相救。

寿州已经成为孤城。

当晚,世宗命各部分兵守寨,带领亲兵返回下蔡。

此时,唐兵内部的耗斗则愈演愈烈。





查文徽不夺人妻


朱元因为有功,来了傲慢情绪,不很服从李景达调度。而监军陈觉则与朱元多年有矛盾,于是上表说朱元这人反复无常,不可带兵。唐主李璟就以武昌节度使杨守忠来代替朱元。杨守忠来到濠州,陈觉以齐王李景达的名义召朱元到濠州计事,其实是想借此夺取朱元的兵权。都是过来人,谁都明白怎么回事,朱元听后,异常愤怒,就想自杀。他的门下宾客拦住他说:“大丈夫何往不富贵,何必为妻儿去死呢!”

朱元的妻子是南唐大臣查文徽的女儿,俩人恩爱,故宾客有此言。

第二天夜晚,朱元与先锋壕寨使朱仁裕等举寨万余人,来投降周师,裨将时厚卿不从,朱元将他杀掉。

消息传到金陵,李璟大怒,决计要杀朱元妻子。

查文徽心疼女儿,屡次上表为女儿陈冤。查文徽在过去与吴越作战时被俘,后来被放回,但已经被吴越放了慢性药,哑了嗓子。他手书上表,言辞间流露着对女儿的万般疼爱。但李璟要惩戒降将,决心已下,就在查文徽的上表空白处批示道:“只斩朱元妻,不杀查家女。”

事已至此,查文徽无话可说,只好含泪为女儿收尸。

查文徽也算是南唐一大臣,曾经征服闽国,有战功。有一位闽将名叫余洪,他的妻子郑氏很漂亮。查文徽攻克建州,部下裨将王建封得到了郑氏,想拥为己有,但郑氏坚拒不从。王建封被这个女人的凛然之气所震慑,始终不敢侵犯,又不忍杀,于是献给上司查文徽。查文徽一见,正是心目中想要的那种女人,当下即爱,要收纳她。但郑氏依然不为所动,冰霜一般冷静,并且直斥这位胜利者的统帅道:“王师吊伐,当褒录节义,以表励风节,你的裨将王建封,出身行伍,尚知心存畏惧,君,元帅也,难道想做欺霸节妇的祸首吗?”

王者之师前来讨伐,应该褒奖存录忠孝节义,以砥砺表彰社会优良风气。你的裨将王建封,出身行伍,对大义,还都知道心存敬畏;君,元帅也,难道竟想做一个欺侮霸占节妇的祸首吗?

陆游《南唐书》记录此事,称:“文徽大惭,亟访其夫归之。”查文徽大为惭愧,赶紧访问郑氏的丈夫送还了人家的妻子。

查文徽有此一“惭”,不失为士子之“耻”,战乱之中,心存一丝节义廉耻,为妇人呵责而知改悔,不是简单的士行。查文徽此举可予表彰。

据史上记录者留下的文字,知道查文徽自幼好学,曾手写经史书一百卷。长大之后,任侠,有英雄气,听到有人困乏,就算不认识,也愿意周济。他的家里本来很富有,但因为常常周济他人,最后渐渐穷困,但是并不因此而后悔。

有熟悉他的人,知道情况后,赠送金帛给他,他也不怎么上心。一天晚上,金帛被人偷走。査文徽也不跟人说这个事,照样读书,这事连邻居都不知道。过了很久,有人捉住了这个盗贼,通过他的供词,人们才知道还有这事。于是人们都认为查文徽是一个有器量的人。

他在浙西做判官时,有人向太守敬献一只珍贵的玉杯,太守大喜,给了对方一百万钱。然后就为这只玉杯开宴。玉杯装了美酒,宾客们传看。到查文徽这里时,不注意,掉地下摔碎,一坐皆惊,但查文徽恬然不以为意。一只玉杯,对查文徽而言,不算什么,不是值不值钱的问题,他脑子里除了读书,圣贤价值观,似乎就没有什么值不值钱之类的概念。

查氏后来成为海陵望族,名人辈出。





刘仁赡“投降”周师


周世宗以朱元带来的降兵,另外建构一座大营,册封朱元为蔡州刺史。

朱元之降,一下子让唐兵心理防线迅速崩溃。随后,世宗指挥周师攻击南唐紫金山营寨,大败唐军,斩获万余人,活捉许文稹、边镐、杨守忠。唐兵余部沿淮水东逃,世宗令骑兵沿北岸追赶,南岸诸将又率步骑兵沿南岸追赶,水军则从淮水中流而下,唐军战死、淹死和投降近四万人,缴获船舰粮食兵器不计其数。刘仁赡听说援兵溃败,病情加重,气噎喉咙,叹息不止。

唐帅齐王李景达及监军陈觉从濠州奔归金陵,全军溃散。他的部下,只有静江指挥使陈德诚全军而还。

世宗又以淮南节度使向训为武宁节度使、淮南道行营都监,带兵戍守镇淮(今安徽蚌埠)军。

世宗从镇淮军再次移驻下蔡。

第二天给刘仁赡发去一封诏书,要他“自择祸福”。

刘仁赡明知大势已去,但不为所动。

在南唐最危急的时刻,李璟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社稷情怀”,他准备也学周世宗御驾亲征。中书舍人乔匡舜上疏切谏,以为不可。李璟认为他这是动摇军心,将其流放抚州。李璟又问神卫统军也即卫戍军区高级将领朱匡业、刘存忠等守御方略。这二人到这步田地,已经没有“方略”可言,只好胡诌。朱匡业诵罗隐诗曰:“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刘存忠认为朱匡业的话说得对。唐主李璟大怒,贬朱匡业为抚州副使,刘存忠则流放饶州。但李璟自己想想,越想越害怕,最后还是没有敢亲征。

已经是春天了,周世宗在寿州城北阅兵,向刘仁赡炫耀周师的强大。检阅之后,随即开始攻城。

这一天,南唐清淮节度使兼侍中刘仁赡,已经病重,他强打精神登上城楼,看到了周师在耀武扬威,但他仍然从容指挥将士开始积极防御。

刘仁赡在城楼上甚至向周世宗大营,瞄准柴荣,亲自射了两箭,终因气力不济,没有射中。也许是他射箭用尽了力气,回府后,病倒,不省人事。

两天后,寿州监军使周廷构、营田副使孙羽等人,以刘仁赡的名义起草表书,遣使者前往周营投降。

周世宗赐刘仁赡诏书,遣门使张保续入城宣示安抚,刘仁赡的儿子刘崇让又出城告罪。

三月二十一日,世宗大陈军旅,在寿州城北接受投降,周廷构等抬着刘仁赡出城,刘仁赡躺着起不来,世宗慰劳赏赐一番,又让他进城养病。刘仁瞻已经没法说话,只能“以手指口”。但无人能明白刘仁赡什么意思。周世宗专门下了一份诏书,任命刘仁赡为天平节度使兼中书令,诏书评价刘仁赡道:

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几人堪比!朕之伐叛,得尔为多。

向自己事奉的社稷国家而尽忠,坚守臣子节操没有亏负,这样的操守,前代名臣,有几个人能比!朕之讨伐江淮,得到将军这样的人是最大收获!

但刘仁赡接到诏书后,已经无力表态,一代名将,“以手指口而卒”。刘将军病逝,世宗闻讯,又将清淮军改为忠正军,以表彰刘仁赡的节操。

据说刘仁赡死的这一天,天气阴晦、落下了细细密密的黄沙。城中士卒闻之,人人哭泣。更有人说:“上天不仁,而使吾父死也!何用生为!”老天爷不仁义,而让我的父亲这样死去,我还活着干吗!当场就有几十人自杀而死,甘心为刘将军陪葬。事见宋人龙衮《江南野史》。刘仁赡得人心就到这个程度。

史称刘仁赡轻财重士,法令严肃,故能以一城之众连年据守。更令人震惊的是:等到刘仁赡不得已“投降”周师时,刘部将士“无敢窃议者”!战即战,降即降,一切皆听将令。治军如此严整,这才是真正的军人风采。那种主将投降,部下不服,到处揭竿或打冷枪的行径,其实不是军人所当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话分量极重。刘仁赡做到了,五代之际,一人而已。

世宗又下一系列诏书,将寿州府治移往下蔡,故城寿州改为寿春县;赦免州境死罪以下全部囚犯;州中百姓因为受到南唐刑罚而啸聚山林的,一并召回重操旧业,既往不咎;有曾经被伤害的,不得复仇;昔日政令有不方便士庶的,可以写成文书奏报。

南唐主李璟听到刘仁赡病逝,也痛哭一场,追赠他为太师。

世宗下诏开寿州粮仓赈济饥民,而后,返回东京汴梁。

寿州平。





柒 出师未捷身先死




回到京师,大帝柴荣就带着病躯下诏,宣布了他那个艰难的决定:免去张永德的官职,赵匡胤则由原先的义成军(今河南滑县)节度使改为忠武军节度使,由检校太保改为检校太傅,由殿前都指挥使改为殿前都点检。

就在这一时刻,历史出现了拐点。





《宋刑统》震烁古今


公元957年夏到公元959年冬,两年多的时间里,周世宗柴荣做了三件大事:

一、完善帝国管理制度;

二、平定江北淮南全境;

三、恢复燕云关南之地。

三件大事做完,大帝柴荣还有更多大事要做,但是上苍没有给他更多时间。

柴荣下诏修缮永福殿,命宦官孙延希监督工程。但是当柴荣到修缮场所,看到农民工们在使用木片削成的勺子吃饭,而饭菜都盛在瓦片中时,大怒,当即将孙延希推往街市正法。从此改善了农民工的待遇。

帝国管理制度中,柴荣首先想到的是“法制”。

但他用法严峻。

早年,柴荣在后汉时,做一个禁卫军的将军,曾经到一个县城去玩,当地的县令正在聚众赌博,没有接见柴荣。柴荣从此心里有了怨恨。等到柴荣践祚,这个县令跟部下某人犯了聚敛罪,以权谋私,在民间搜刮了几百匹布帛。宰相范质主持审理后,将这事草拟了一个处理意见上奏。

柴荣一见,是这个混蛋,就动了气,对范质说:“亲民之官,赃状狼藉,法当处死。”

管理地方的县令父母官,贪赃之状如此恶劣,按法当处死。

范质回奏道:“做官搜刮聚敛,有罪;但是仅仅是搜敛,虽然数量不少,但按律法,还没有到死罪那一条。”

柴荣大怒,厉声道:“法者,自古以来为帝王所创制,其根本,就是用来防备奸邪。朕立法杀这两个赃吏,算不上酷刑!”

范质又回道:“陛下真要杀他,就杀。但是如果将二人案移送政事部门,我这个宰相是不签署的。”

柴荣气稍平,最后还是饶了这个县令一条命。但柴荣从此知道法令中仅仅搜敛还够不上死罪,不免心有不甘。于是下令:“今后再有犯搜刮聚敛之罪的人,加一条‘枉法’,以‘枉法’论!”

范质于是奉诏,在后来主持《刑统》工作时,补充了一条“强率敛入,己并同枉法者”,做官以权力搜刮聚敛,中饱私囊,按“枉法”处理。

范质曾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大宋六朝,除了后梁之外,五朝为官,其中后周、大宋两朝为相。

范质幼时聪明好学,据说九岁能诗文,十三岁读《诗经》,十四岁即招生收徒。五代后唐长兴四年考中进士,开始出仕。后周太祖自邺起兵,进取京城时,范质避乱,藏匿民间。时当酷暑,范质一日坐于封丘巷茶肆之中,摇扇吃茶。手中的扇子有两行字:“大暑去酷吏,清风来故人。”

正摇着扇子,忽然有一人走上前来,范质看时,只觉得这人貌甚怪陋,他对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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