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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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难-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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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的喧嚣在那一瞬间静寂,那个从高位上走下来的女人,即便是轻装出行,也还是有着一种不容靠近的气息。
    “陛……”她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林辉夜纤长的食指就覆住了她的唇。柳睿只觉得,如此炎热的天气中,林辉夜的手还是凉凉的,就如她给人的感觉。
    “别叫,朕看看眀河一会怎么出来。”林辉夜笑,一双美眸弯起来,玄月似的。
    “是……是……”柳睿压低气息,连连应和。
    柳睿觉得这个晌午开始漫长起来,她立于林辉夜的身侧,话也不敢多说。林辉夜倒是悠哉,她坐在一片林荫里,随口问道。
    “柳将军,你跟着眀河几年了?”
    “快三年了。”柳睿擦擦汗,回答。她一直不善于跟高官讲话,更别提皇上了。这也是她一直无法晋升的原因之一。
    “还记得当初是眀河提议用你的。”林辉夜道,一双美眸望过来。“不然,朕也不敢随随便便就用女将军。毕竟,不是人人都跟眀河一样的。”
    柳睿也听不出这话里的意思,只得垂头站在一边。
    “在外征战这么多年,辛苦了。”林辉夜见她木讷,一扫方才的严肃气息,笑。
    “不辛苦不辛苦。”柳睿连连摆手道。“虽然边塞不比在京城锦衣玉食,可是有赵大将军在,日子过得总是愉快的。”
    “哦?怎么说?”
    “不打仗的时候,大将军就会教我们很多东西。下棋啊,蹴鞠啊什么的。”
    “蹴鞠?明河还会蹴鞠?”听到这里,林辉夜来了兴趣。
    “是啊,大将军还教我们呢。”说到这,柳睿倒是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她学着赵明河蹋鞠的模样笑道。“臣是学不来的,大将军蹋鞠的模样可好看了。”
    “朕想也觉得好看。”
    “而且大将军手艺很好,经常会打些野味来,做给大家吃的。”
    “分给大家吃?”林辉夜问。“每个人都有么?”
    “是啊,离大将军近些的都有。”柳睿笑。“还有些小兵看着眼馋,大将军也是给的。就是他们不敢要。”
    听着柳睿这么说,林辉夜有些出神。
    她记得三年前,自己跟着皇兄去塞外的时候,赵眀河也是这样给自己打野味吃的。那时候的明河可没有把野味赏给别人,只是烤给自己的。即使那时候自己的胃口差极了,却也还是吃了很多。
    孤漠圆月,天星明河。
    她一直觉得,那是她长这么大,见过最美的风景。
    “大将军还很会唱歌的,歌声轻轻,却总会传出很远很远。”待林辉夜回神的时候,柳睿还在讲述。
    “明河唱歌?”林辉夜没有听过赵眀河唱歌,因而好奇道。
    “是啊。”柳睿道。“晚上的时候,大将军偶尔会在帐外清唱。臣有次半夜睡不着,就听见了。听了一晚上呢。”
    林辉夜还想再问些什么,却听见门开的声音,赵眀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陛下?”赵眀河见林辉夜坐在院内,也有些吃惊。
    “朕来找你进宫。”林辉夜朝着赵明河望过来,差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盛夏斑驳的光影中,林辉夜只见赵眀河一身粉白相间的衣裾,却依旧明艳无比。她披散着长发,平日里全部束在脑后的刘海此刻被放下来,从额心分开到两侧,将她形状姣美的脸颊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并没有束什么发髻,只从脸颊两侧轻轻挽起几缕发丝,用一串红色的琉璃珠簪卡着,长长的发尾被红线随意扎起,并不凌乱。
    “要臣进宫直接通传就好,怎么亲自跑来。”赵明河道。“染了暑气可怎么好。”
    “朕也想出宫走走的。”林辉夜回答。“不碍事。”
    “只是……陛下现在找臣进宫是所为何事?”赵明河心里已知八|九,却还是问道。
    “明日就是你生辰,有些具体的事情,朕想找你商议一下。”
    “可是柳睿今日……”赵明河极不愿进宫,所以把目光投向柳睿。
    林辉夜也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柳睿只觉得身置寒冰,连忙摆手接道。
    “臣找大将军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她近日心绪不宁,给她送糕点来了。”
    一直到林辉夜和赵明河走了之后,柳睿也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知道赵明河一瞬间阴鸷的神情比林辉夜还让人发寒。
    与林辉夜一同坐在回宫的马车里,赵明河兴致缺缺,并不怎么说话。这几日的烦躁情绪一同涌上来,让她连装都没法子装下去。林辉夜侧头看看她脸色苍白,问道。
    “听说你近日心绪不宁?可有请大夫瞧过?”
    “臣没事,就是燥热些。”赵明河侧头望林辉夜,笑。她并不希望林辉夜察觉她情绪不好,只叹柳睿的嘴没个把门的。
    林辉夜见赵明河的凤眸弯起,又看呆了。
    “陛下怎么了?”见林辉夜愣神,赵明河伸手在她面前晃。
    “看你看呆了。”林辉夜笑。
    赵明河没料想她会说的这么直白,没法接话,便讪讪将头转过去拉开车帘看风景,却不料帘外已知不觉全是宫墙。林辉夜见她转头,也不怒,只在她耳畔轻轻道。
    “你要是喜欢去城外玩,改日朕陪你去。”
    赵明河假装听不见,看风景看得认真。林辉夜看着她的侧脸笑,又补道。
    “明河,你今天美极了,朕喜欢。”
    两人回宫后就直奔林辉夜的书房。林辉夜将第二日盛宴的细节一点一点跟赵明河说起,赵明河随意敷衍,林辉夜却还是说的认真。到后来赵明河索性不说,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将一只腿蜷起踩着椅垫,听窗外的鸟鸣。
    轻软的鸟鸣悦耳,比林辉夜啰嗦的那些破事好多了。赵明河这么想。
    就这么听着鸟鸣,她的思绪飞远,飞到天鸟阁去。
    记得天鸟阁上,林解语迎风站着,她伸出一只手,鸟儿居然乖巧的落在她的手心。
    赵明河又想到她伴了自己三年的一手好琴,还有那是鸟儿都为之盘旋的天鸟余音……
    赵明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知道自己一睁眼已经不是在书房里了。此刻的她正躺在一张大床的中央,床的周围熏着淡淡的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明河,你醒了?”脑海快速运作的赵明河忽而听到林辉夜的声音从离自己略远处响起。
    “陛下……?”赵明河从床上坐起来,撩开重重纱帐,看林辉夜从大殿深处走出来。
    “跟朕讨论晚宴的时候,你睡着了。”林辉夜随意批了件外衣,头发全部散开,软软顺顺的。“朕也是,说了那么多你不感兴趣的事情。”
    “是臣的错,臣不该睡着的。”赵明河赶忙从床上下来,发现自己的头发也散着,衣裳却只被脱掉了最外面那层。
    “朕让人在大殿的四角备了冰,这样会不会凉一些?”
    “您不是怕凉?”赵明河道。她记得林辉夜体寒,是半点凉意都沾不得的。
    “朕没关系,朕有明河。”林辉夜上前两步抓住赵明河的手,赵明河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她想,这女人,看似淡然,实际上定是冷极了。
    “陛下别跟臣开玩笑了,夜深了,臣该回府了。”赵明河不好抽手,只得垂头,等林辉夜松开自己。
    “如果朕说要你留下来陪朕呢。”林辉夜定定的看着赵明河,道。
    “臣不是皇上后宫之人,不必负责侍寝。”
    这句话说完后,林辉夜的气息一下沉了下去,很久她才笑道。
    “你这是要朕纳你进后宫么?”
    “请陛下不要开玩笑了。”赵明河的头垂的更深了。“臣可不想因为自己,让陛下受天下之人的非议。”
    “朕不介意。”林辉夜道。
    “可是臣介意。”
    “你……这么讨厌朕?”
    “臣只是近日心绪烦躁,想回府上休整休整,怕冲撞了陛下龙体。”赵明河道。
    “若这是一个皇帝对一个臣子的命令呢?”林辉夜笑。
    “哪来这样的命令?”听林辉夜笑了,赵明河终而将眉头舒展开些,苦笑道。
    林辉夜将头侧于赵明河耳边,轻声耳语道。
    “从朕这来的。”
    赵明河只觉得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将林辉夜拥在怀里,道。
    “臣……遵旨。”
    夜色深沉,赵明河躺在大床中央,林辉夜猫儿一般的钻在她怀里,将她整个胸膛都霸占了。赵明河一直睁着眼,看着屋顶无法入睡。
    “明河……”
    “恩?”赵明河问。
    “明河……朕喜欢你……”显然林辉夜并没有听见赵明河的回应,她似乎是做梦了,只是满足的依偎在赵明河脖颈,喃喃的重复着那句话。“朕很喜欢你……”
    “可是……臣不喜欢您。”赵明河冷笑。她用空出的那只手摸了摸,终于在离枕头不远的地方,摸到了自己的琉璃珠。
    红色的珠子在月光的照耀下妖冶无比,仿佛鲜血凝结而成的。
    就这么盯着琉璃珠很久,赵明河忽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心底深处蹿出来,极力的想要撑破自己的身体似的。她的眼睛渐渐变红,就要跟琉璃珠一个颜色。
    赵明河只觉得整个人都痛极了,脑海中有无数个声音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那声音仿佛就来自于魂魄的深处,赵明河只觉得他们喊出了她的心声,握着琉璃簪的手猛然举起就要向着林辉夜刺去!
    然,遮挡圆月的乌云在这刻飘移开去。清明的月光撒进殿内,将林辉夜安心的睡颜印在赵明河的视线中。
    簪子停留在离林辉夜脖颈极近的地方,不再前进。
    赵明河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自己流了一头汗,转而将琉璃珠扔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9第八章:终止之音

林解语从入夜起就定定坐在林辉夜寝宫的宫顶,动都没动过。她静静的听,只要林辉夜有任何响动,她就要破顶而下,杀了她龙榻之上的那个女人。然,当天渐渐的由深蓝变成浅蓝的时候,宫中还是寂静无声。她终而安心的站起来,脚尖轻点砖瓦回到自己的住出去了。
    小竹刚打着哈欠侯在门口,便听见屋里传来林解语呼唤自己的声音。
    “主子,您今日起的早啊。”见林解语从床上坐起来,小竹赶忙上前来给她梳洗。
    “昨夜里睡的早。”林解语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睛,完全没有半点疲惫之意。
    “今日的大宴,您还是不去的罢?”小竹道。
    林解语笑笑,并不回答小竹。
    小竹觉着自家主子今日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上到底哪里怪了。
    赵明河只觉得自己从晚宴开始就在被各式各样的官员敬酒,她端着林辉夜为她特制的银盏,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几杯酒喝下肚赵明河就感觉那种狂躁的情绪再度来临,便不再喝酒。却不料这时候右丞相匡殷却端着酒杯走过来。
    “赵大将军。”匡殷上了年纪,一把白胡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丞相大人。”赵明河微挑着醉酒的凤眸,笑着问候。
    “老臣听闻今日是赵大将军的生辰,特地赶来敬您一杯酒。”匡殷笑眯眯的将酒杯送上。“这些年来,赵大将军连日在塞外操劳,甚是辛苦。老臣看赵大将军年纪轻轻,却鲜少败仗。只怕再过几年,您兵权在握,肃杀四方,振威大将军的功劳在您面前也不过就是些区区蝼蚁罢了。”
    “丞相大人言重了。”赵明河道,轻轻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拨开。“所谓功高盖主,其罪当诛。明河怎么敢干那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大将军若无野心,我朝自是安稳。”匡殷笑道。“若是大将军有了野心,只怕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有句俗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赵明河笑道。“若是真按丞相大人这么说,明河该留上千年才是。”
    “哈哈哈,大将军好是幽默,怪不得深蒙陛下圣宠。”匡殷敬酒。“来,喝了老臣这杯敬酒。”
    “丞相大人确实是老臣了。若脑子清醒些便会知道陛下乃英明之君,并非您口中那种只顾贪图享乐的凡夫俗子。”赵明河叹惋道。“若是丞相大人再年轻些,又怎么会觉得陛下只是因为臣幽默才宠臣的呢?这酒……只怕明河喝不起啊。”
    “你……”匡殷气的手抖。
    “若丞相大人真的老了,还是提早告老还乡的好,免得祸国殃民呐。”
    林辉夜坐在上位,一边看歌舞,一边看赵明河。就这么看着,她便觉着赵明河面色苍白,刚想找个借口去她身边,就见右相匡殷端着酒杯朝着赵明河去了,遂皱眉,观望。也不知道这两人笑盈盈的说了什么,林辉夜便见匡殷绿着一张脸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酒杯里的酒却还是原先那杯。
    “这个明河。”林辉夜笑。“真是牙尖嘴利的。”
    “赵大将军向来牙尖嘴利。”传仪赶忙回话。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竟把匡殷的脸都能气绿了。”林辉夜也端起面前的银盏抿了一口酒。“待会儿朕得跟她说,以后可不能这样总是得罪人的。”
    “陛下,您太操劳大将军了。”传仪小声道。他看他的陛下是要把那人儿放在心尖儿上宠,早晚得宠出事儿来。
    “朕就是要他们知道朕宠明河。”林辉夜却不以为意的笑。“朕还要让他们知道,明河是朕的。”
    听林辉夜这么说,传仪噤声了。天朝的兴亡固然重要,可他也知道再劝下去,自己可能小命都保不住。
    钻心的疼痛让赵明河坐立不安,她站起来,从偏门走出去。刚走两步就听林辉夜追上来了。
    “明河,你不舒服?”
    “臣就是燥热。”赵明河笑,将内心那烦躁的情绪强行压下。
    “朕……朕带你回宫休息?”显然,林辉夜并没有放她回去的打算。
    “臣想自己待会。”赵明河道。“晚宴上文武百官都在,陛下现在走也不太合适。”
    “可是今日是你……”
    “别跟着我。”不等林辉夜说完,赵明河已经压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她冷淡的丢下这么一句,直直离去,头也没有回一下。
    林辉夜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赵明河的背影渐渐消失,最后融进浓郁的黑暗里。
    一直到传仪跟上来唤她,她才回过神。
    “别……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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