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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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语难-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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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已是深夜,父皇又大病未愈,我现在前去岂不是扰了他的安眠?”林辉夜冷着眼睛道。“还劳烦你去守着父皇,待他醒了便告诉他,我明日一早就去见他。”
    “公主殿下,既然陛下这么吩咐了,我们还是照做的好。”哪知还不等林辉夜转身,就有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声音强|硬,不容拒绝。
    “任何公事,都不得与父皇的身体安康相比。”林辉夜回头,与身后那人对视。“他日理万机,又有病在身,我怎好打扰他的安眠?”
    “陛下的身体固然重要,然他的意愿对我们这些御前暗卫来说却更加重要。陛下吩咐的事情,我们一样都疏忽不得。”岳遥继续道。“况且,刚有暗卫来报,陛下正醒着等您呢。”
    “那就……劳烦你带路了。”林辉夜笑却没有笑意,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就不再说话了。岳遥听她这样说便推开那侍女,亲自带着林辉夜去荣华殿了。
    一路上,林辉夜跟岳遥相对无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直走到荣华殿大门前,岳遥才停下脚步来。林辉夜并不理会他,抬步继续向前。然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岳遥在她身后唤她。
    “公主殿下。”
    听见岳遥呼唤自己,林辉夜在原地站定,却不回头。
    “这些日子,你可有梦见涵钰?”
    “有。”本以为不会得到答案,但是岳遥却听林辉夜这么答道。
    “她说什么了?”
    岳遥问,就见背对着自己站在黑夜中的林辉夜回头,朝自己轻轻一笑,道。
    “她说……要不了多久,她就能跟你相见了。”
    那一刻,岳遥只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整个人都被一种巨大的黑暗笼罩。
    待他再回过神,林辉夜早就只身走进殿内去了。
    荣华殿的殿内跟殿外一样,并不怎么亮堂。唯有大尽头的龙榻亮着光,上了年纪的皇帝卧在塌中,他撑着病弱的身体,正向这边看来。
    “父皇这么晚叫辉夜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林辉夜朝着皇帝走,一边走一边问候道。
    “朕只是夜里睡不着,想看看你罢了。”皇帝这么回着话,掀开薄被,从龙榻上站起来。
    “您身体可有好些?”林辉夜到龙榻边上,停了下来。
    “你是希望朕的身体好,还是不好?”皇帝下了台阶,走到林辉夜身边。虽然他病弱着,却依旧比林辉夜高出好大一截。
    “辉夜自然是希望父皇好的。”林辉夜垂目,轻声答。
    “那你为何……要杀了朕的儿子和女儿?”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林辉夜仿佛连呼吸都停了,她站在原地半响没有动。
    “你说啊?”皇帝继续问道,似乎一定要得到林辉夜的答案一般。
    然而,林辉夜仍然一句话都不说,仿佛与这夜色融在一起了似的。
    “朕叫你说话!!”见林辉夜还是一句话都不说,皇帝忽然大吼一声,一巴掌甩在林辉夜的脸上!
    林辉夜一下被这巴掌打翻在地,唇角裂开一道血口来。
    “为了活下去。”又是一阵寂静过后,林辉夜终而这么答。皇帝只觉得呼吸一窒,就见林辉夜抬起头来,一双清濯的眸瞳望着自己,一字一句道。“活着,看这个世界。”
    “他们,曾要杀你么?”好半响,皇帝才接道。
    “我说的话,您还会信么?”林辉夜不答,反笑。
    “只要你有证据。”半响,皇帝回答。“朕便信。”
    “父皇也是从皇子过来的人,我想父皇也知道能站在皇位上之人,必然是从那黑暗中脱身而出的最强者。”林辉夜道。“那些在中途因为各种原因便离世之人,又怎么配站在最后?还是说……只有那些因能力不足而死去的人才永远都是对的,活着站在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
    “这便可成为你嗜杀成性的借口么?!”
    “辉夜并不嗜杀。”林辉夜撑着地面站起来,她擦了擦唇角粘腻的血迹道。“辉夜只为尊严与生命而铲除阻碍。”
    “朕问你要证据!”
    “辉夜没有证据。”
    “林辉夜……你还是不够狠……既然要做,就该做的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却为何要在最后关头留涵钰这么久……又为何不肯拿证据给朕看!你让朕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朕……!朕……还怎么留你?”
    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守在大殿中的御前暗卫终于听皇帝低声道。
    “来人……把林辉夜压入天牢。永远……幽禁。”
    皇上说完这些话后,便从大殿离去。林辉夜当即被四名暗卫围在中间,押往天牢。
    虽然林辉夜从小就自皇宫中长大,但却从未到过这样的地方。
    夜色沉沉,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光,林辉夜远远的便能看见一座座巨大的楼宇静立在黑暗中,带着厚重阴沉的气息。
    “公主殿下,请您进去吧。”见林辉夜停留在天牢外不肯走进去,岳遥便上前一步,在她耳边道。
    “别看现在天这么黑。”林辉夜并不听他的,只是望着漆黑的夜幕这样暗叹。“可是,一会儿便会亮了……”
    “可那光明,永远也不再属于您了。”岳遥这么说着,遂一把将林辉夜推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太阳初升的时候,林解语正策马朝着皇城狂奔而来。这几日她带着伊晨去云州搜集云州贩盐一案,已经证据在握,转而便可向皇上复命。然而就在她施展轻功跃上城墙的时候,却感受到了林辉夜的气息。
    “伊晨。”林辉夜站在城墙上,唤身边之人的名字。
    “解语?怎么了?”
    “我好像……感觉到辉夜的气息了。”林解语闭起眼睛,仿佛在感受什么似的,那样认真。
    “你是想她想疯了吧?辉夜公主现在还远在北境打仗呢。”听林解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伊晨笑。
    然林解语却并不听伊晨的,她再次轻点脚尖,一会儿便不知去向了。
    守城的侍卫被林解语反复的盘问,终于不耐烦道。
    “昨夜辉夜公主是回来了,可是又走了。”
    “她为何回来了?又为何要走?”一听林辉夜果然回来了,林解语心中一紧,接着问。
    “你一个宫女事儿怎么这么多?快快出宫去为宫里的娘娘办事儿吧。”听林解语问个没完,那看城的侍卫不再理她。
    “守卫大哥,劳烦您再多跟我说两句罢,我绝对不会乱说出去的。”林解语心急,掏出一定银子塞进那守卫的袖口里,软声道。“辉夜公主去哪了?”
    那守卫摸着一定银子,看着林解语姣美的容颜,软下心来道。“其实辉夜公主自从昨夜进来后就没有再出去过。”
    “谁带她回来的?”
    “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林解语道。
    “你可能有所不知。皇宫中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一类人不是我们这些守卫能够询问行踪的,我们不但不能询问他们的行踪,更不能直呼其名讳。昨夜带公主回来的便是这类人。关于他们我们也只知道一两个,其余的我们甚至连脸都没见过。仅靠令牌来识别。我们守城部只不过在昨夜接上头命令,说是要对辉夜公主的一切事情保密。其实我们也只知道辉夜公主回来了,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谢谢你了。”林解语匆忙道谢,就朝着延年宫快步走去。
    林解语在去延年宫的路上,心就凉了。因为林辉夜的气息一路上越来越淡,到延年宫跟前的时候就全然没有了。
    “公主昨夜可有回来?”林解语走到正在门口打盹儿的小侍女边儿上,问道。
    小侍女一下子被林解语惊醒,打了个激灵道。“没有啊,公主已经大半年都没回来过了。”
    “那她能去哪呢……”林解语喃喃叨念着,忽觉自己与林辉夜正身处一个巨大的迷宫中。
    她们或许离的很近,就隔着一道墙。
    然,她却找不见她。
    伊晨回到暗部的时候总觉得气氛不大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只是讪讪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他知道,暗部的事情总也错综复杂,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任务。不互相盘问,不互相留存感情,是他们处事的原则。因为……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们便会因为皇命而相互厮杀,终而逝去生命。
    夜晚的时候,林解语仍然未回暗部。伊晨只觉她情况不对,便出去找她。在皇宫中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伊晨都并未发现林解语的身影。正在思忖着她会去哪里的时候,伊晨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三个字——天鸟阁。
    赶到天鸟阁的时候已是深夜,伊晨整个人都惊呆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阁楼上的林解语,以及那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的鸟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见林解语站在天鸟个的阁楼上,双手捧起林辉夜的衣服,任由鸟儿来回在她周围徘徊。她用轻软的声音对那些鸟儿吩咐道。
    “记住这气息,去寻找这衣服的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

☆、27第二六章:遥远未来

林辉夜靠在幽暗的天牢中闭着眼睛,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入狱的囚犯,没有狭小的天窗,更没有昏暗的烛火。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与寂寞。
    从林辉夜进了这里开始,岳遥便没再进来过。但林辉夜知道,只要有岳遥在,她便连一日的三餐都无法保障。那个男人,想要置她于死地,用一种最缓慢最残酷的方式。
    继续挣扎?
    活下去?
    这样的念头在林辉夜的脑海中越来越淡。
    这黑暗让她狂躁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
    有时候林辉夜会想,她弑兄真的是为了活下去么?亦或……只是为了她那天生就不容侵犯的尊严。
    林辉夜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囚牢里待了多久,她只知道自己只要一睡着便会做梦。梦境里总是飞雪漫天,赵眀河身着战甲追在长长的车队后面,仿佛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自己扶着窗棱回头,就见盈盈的雪光衬得赵眀河眉目艳丽。她停在原地望着自己,似是露出了焦急的神情。林辉夜见她对自己说道。
    辉夜。
    不要……!
    “眀河……眀河……”林辉夜想要朝她跑去,却不料被岳遥阻拦了去向。梦中的林辉夜使劲挣扎,却最终被压上了马车。她就见马车潜行的越来越快,赵眀河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了。
    “眀河!!”忽而从梦中惊醒,林辉夜的视线一片漆黑,梦里那鲜明的色彩仿佛一刹那被黑暗夺去,只留无尽的渴望。
    “又做梦了么……”林辉夜干着嘴唇,喃喃道。她想抬手去擦擦自己额角的虚汗,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时,林辉夜听见牢房的铁门响了。然后,便有隐约的亮光从那黑暗的尽头传过来。她就这么靠在栏杆边上,看那宫灯离自己越来越近。
    “解语?”
    待那人走近以后,林辉夜才看见那人的模样。她还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一袭白衣,眉目清濯。
    “公主殿下。”解语唤她,随后将宫灯放在地上,整个人也跪了下去与林辉夜其高。
    “哭什么呢。”林辉夜就见林解语一直盯着自己看,她连眼睛也不眨,泪水就这么一直从眼眶里涌出来。
    “我没哭。”林解语固执的想要擦干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终而,她放弃了擦拭泪水,抬手透过铁栏覆上林辉夜嘴角的伤口,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很疼?”
    “不疼。”林辉夜将脸颊轻轻贴在林解语手心里,答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忽然被关进来的。”林解语只感觉林辉夜本来冰凉的脸颊此刻滚烫,仿佛在发烧一般。这人……依旧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那样高贵遥远……但身子却是极其柔弱的。
    “父皇知道林皓兮他们的事了。”林辉夜似是有些疲倦的合起眼睛。“所以将我从边关召回。下令永远幽禁。我想……大概过不了几日他便会向全天下公告,盘朝第一公主林辉夜已病逝,从此……便不再有我这么个人了。”
    “什么……?”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只感觉心头一凉,问道。“陛下……陛下怎么知道的?”
    “林涵钰。”
    “不可能……”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林解语摇头。“涵钰还没有来得及向皇帝说……就已经……还有她的证据,也该一同消失在火海……”
    “证据?”听林解语这么说,林辉夜挑起眉梢,问道。
    “涵钰说……她有一切有关于你的证据……并且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原来如此。”听林解语这么说,林辉夜霎时间豁然开朗。
    “怎么?”
    “林涵钰是将证据藏起来了。”林辉夜道。“但并没有藏在盈春殿……而是藏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你是说……?”
    “那个人,叫岳遥。”林辉夜冷着眼睛道。
    “岳遥?”
    “身为皇族的公主,当然最近亲于暗卫。而对她来说御前的暗卫统领便是最安全的存在。只是……涵钰知不知道岳遥对她的心思,我便不知晓了。”
    听林辉夜这么说,林解语整个人都呆在原地。整个地牢霎时静极了,她只听林辉夜用低低的声音,继续道。
    “我想……大火那日,岳遥是想赶来救林涵钰的。只是……没有你快罢了。”
    往后几日,林解语都会来地牢里看林辉夜。她刻意避开岳遥,时常是在深夜来访的。几日下来,林解语为了不引起怀疑,索性连灯都不撑了。
    无星无月的地牢中,林解语喜欢靠在栏杆边上听林辉夜说话。她甚至不需要林辉夜说话,仅这样跟她待在一起便觉得安心。
    “辉夜……”
    又是一夜,林解语照旧待在林辉夜的围栏外边唤她。
    “恩?”林辉夜回应她,声音似乎比前几日精神了些。
    “你说陛下真的会把你在这里幽禁一辈子么?”林解语问。
    “或许罢。”林辉夜回答,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林解语蜷起膝盖坐在牢房外面,却又听林辉夜似乎是笑了,林解语听她问道。“若是父皇一辈子就将我关在这里了呢?”
    “那我便救你出去。”林解语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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