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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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使者-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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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人都走了吗?”那个人影喊道,此人正是龟之介。屋内没人回话,他便偷偷摸摸地朝屋子里张望。室内椅子杂乱地排放着,但刚才坐在上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或许是因为上司走得如此匆忙,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就连负责警戒的警官也跟着走光了。不过多亏他们这一折腾,自己才能趁没人的这当儿把那东西藏起来。

龟之介如此盘算着。

“真是的,散场散得真干净。”

话虽如此,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想不到喝醉时像摊泥一样的龟之介动作倒很敏捷,他走到小桌子旁边,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摊在桌子上,然后弓起身子把手伸向烟灰缸。龟之介抓起一撮烟灰缸里的黑灰,就是疑似烧纸后留下的那堆黑灰。他抓着那一撮东西的手往手帕上移动,想不到黑灰末没有想象的那么松散,在移动的途中手里的黑灰没有崩落,然后他将那撮黑灰放到手帕上。

龟之介把盛放着黑灰的手帕卷成一团塞进了上衣左边的口袋。这件工作还未完工,他又从上衣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白纸叠成的纸包,用手指轻轻展开。这是一张纯白无痕的信纸,龟之介把信纸放到烟灰缸上,然后取出打火机点燃。火焰在白纸上缓缓移动,纸张猛烈地燃烧起来,瞬间就变成一片黑灰残留在烟灰缸中。做完这些事,龟之介取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着火后深吸了几口。或许是抽得太急,他被呛到了想要咳嗽,龟之介捂着嘴慌慌张张地向门口走去。刚走出房门来到走廊上,他就抚住胸口猛咳不止。此时一个人步行在走廊上向他走来,龟之介因为咳得太厉害而没看见。待那人向他打招呼他才发觉走廊上有人。

“哟,龟之介先生你怎么了?”

“没什么,被烟呛到了。哦,是帆村君你啊。”

地狱的使者

要说帆村庄六的的确确是和检察官他们一起乘车出门了,那为何他此刻会出现在龟之介的面前?

“总想找个机会和你好好聊一聊,这次总算被我碰上了。不如到里面坐着聊吧,请!”

对于帆村的邀请,龟之介盛情难却,不得已再次回到室内。刚进门,他就看到房间角落里的洗手间后面,一个警官拨开门帘走了出来,龟之介心里咯噔一下,他本以为房间内空无一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名警官向帆村使了个眼色。帆村为了和龟之介聊天方便,拉过两张椅子面对面放好。

“请坐,给你准备好位子了,让他们上杯茶吧。”

警官闻言便离开房间,帆村让龟之介坐下后,自己也在他的对面坐下。

“我们就开门见山地说吧。旗田先生,‘凯利亚姆歌英’这种有毒物质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帆村这唐突的提问让龟之介闻之色变。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凯利亚姆歌英是德国研制的一种能产生有毒气体的物质。常温状态下非常稳定,呈油脂状。但如果对其加热,燃烧后就会散发出毒性剧烈的有毒气体。一毫克的凯利亚姆歌英就能使整个房间充满毒气。你将凯利亚姆歌英涂抹在信纸上,然后把那封信叠放进密封的罐头里交给你的哥哥旗田鹤弥。信纸上当然不会什么也没写。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错得离谱。你这种蠢话会有人相信才怪!”

龟之介抱着胳膊吼道。帆村对此不以为意,他用越发冷静的态度接着往下说:

“旗田鹤弥取出信纸,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就用火将信纸烧掉。信纸燃烧后化成的灰烬留在烟灰缸里,同时产生的毒气则被旗田鹤弥吸进肺中。于是,旗田鹤弥的心脏就像坏掉的钟表一样停止了跳动。和他一起死亡的还有洗手池下面那只倒霉的老鼠。那只老鼠刚刚从洞口伸出脑袋就嗅到了毒气。我的解释如何?”

“你编得还有模有样,怎么不拿这个点子去参加小说大赛啊?”

“我对信纸上写的内容很感兴趣。上面应该是这么写的:‘自白书,鄙人旗田鹤弥于昭和十五年八月九日午后十时在鹤见工厂将土井健作推入熔炉置其于死地。事后伪称土井系自杀身亡,并将公司金库失窃六十五万日元一事嫁祸其身,失窃金额实则为吾所侵吞。其后鄙人又霸占土井未亡人多计子,并将土井家资产占为己有。此等恶事均系鄙人所为,特立此书以证明上述所言非虚。昭和十六年八月十五日,东京都麹町区六番町二十五番地,旗田鹤弥印’。我说的没错吧?”

帆村边看笔记边问。龟之介哼了一声说:

“大哥是个浑蛋。”

“旗田鹤弥发现如此重要的自白书竟然就放在罐头里,他当然高兴得乐不可支。但高兴归高兴,要赶快烧掉这份对自己不利的证据。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亲笔写的自白书已被人涂抹上了毒药,狂喜之后就直落地狱。你看我说的对吗……”

“编得真好,你去当作家肯定能成功。”

帆村点点头将笔记收进口袋里。

“不好意思,我想请你把左边口袋里的那条手帕给我看看……”

龟之介一跃而起,帆村也跟着站起身。龟之介朝四下张望,眼神里透着慌乱,刚才走出门外的警官又带着另外两个警察静悄悄地走进了房间。

“抱歉,刚才你用手帕干了些什么,近藤君——就是刚才从洗手间走出来的那位警官,已经躲在门帘后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还是请你老老实实地交出来吧。”

这是对龟之介的最后通牒。

“你要就拿去吧。”

龟之介死心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出包好的手帕递给帆村。

“帆村君,里面的东西你拿去也没用。真遗憾,你要从灰里找出自白书的字句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

“而且凯利亚姆歌英经过燃烧,也不会留下痕迹。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帆村的嘴唇又使劲地弯曲成“へ”字形。

“我想你大可不必为此担心,因为你想要偷走的黑灰其实已经被我掉过包啦。之前的黑灰形状还很完整,如今正放在玻璃容器中保存着。”

“啊?”

“不然你以为我刚才读的那份自白书是从哪里看来的?只要用紫外线照射,就可以看清黑灰上的字迹。应该感到遗憾的是你,因为那份自白书并没有烧干净,还有一部分残留。我们在检查那堆黑灰的时候刚好在灰烬的下面发现一张邮票这么大的残片。对残片进行分析后,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放,放开我!”

龟之介一脚踏在椅子上打算跳窗而出,警官见状紧紧抱住了他的一条腿。

“快搜他的身!”

帆村拜托警官对龟之介的身体进行严格的搜查。

“他身上应该有个暗兜,找找看里面有没有装东西。”

“有,有了,是个小药包……”

龟之介想要去抢那个药包,但药包还是交到了帆村手上。

“真是危险,这就是有毒物质凯利亚姆歌英。如果把这玩意儿和香烟混在一起点燃的话,我们就得和这家伙一起去见阎罗王了。啊,真是好险哪。”

警官们吓得目瞪口呆。

“那他身上的香烟也是危险物品了?”

“你说的没错,把他身上的香烟也搜出来没收。”

警官给龟之介戴上手铐。龟之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尚能活动的手腕紧抱着自己的脑袋。

被诅咒的人们

事件解决了。龟之介作为杀害旗田鹤弥的嫌疑犯被正式逮捕。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他的犯罪事实已经确凿无疑。

但这个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因为还有许多未写明的细节将在如下的叙述中进行补充。比如帆村明明和长谷户检察官一起驱车前往帮佣阿末所住的公寓,他又是何时回到旗田宅邸的呢?其实这是帆村为引蛇出洞而特意设下的一个小计谋。汽车开出宅邸不久,他就让人停车半路返回。当然,这一切都事先和检察官打过招呼。诡计的目的就是让龟之介误以为众人都离开了宅邸,才敢放开胆子跑到旗田鹤弥的起居室里偷取烟灰缸里的黑灰。为了能将他抓个正着,帆村还派了一名警官藏在洗手池的门帘后面。

另一边检察官他们在搜查阿末的公寓一无所获后,立马赶到了国营罐头厂。首要目的是对阿末,也就是本乡末子的品行进行调查,二来是寻找那个神秘指纹的主人。接受调查者对阿末的评价都不坏,除了说她性格有些神经质外,都夸她是个十分能干的女人,在这间工厂里很受瞩目。况且作为女性来说,她应该也没有什么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所以根本没有人相信她会因此而产生杀人的念头。

总而言之,阿末是个希望通过尽可能多的劳动来增加自己财产的女人,这样脚踏实地的女人绝不会犯下杀人的重罪。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可能犯罪的女人,为何将自己的指纹黏在了重要的证物上?这就变成了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接着众人又将调查目标转向神秘指纹,这项调查开局即有意外的收获。井东参吉,事实证明他就是指纹的主人。井东是罐头厂的工人,隶属于检验部罐头课。这个课室的工作就是对未出厂的食品进行装罐检验。他负责最后一道工序,将罐身和盖子熔接在一起。井东所使用的并不是自动化的大型机械,而是手动的熔接工具。这类工具比较老旧,所以适用于量比较少的装罐检验工作。

井东约有三十岁左右,在工厂里属于老员工。他有一个令人感到惋惜的癖好就是染有毒瘾。毒品这种东西,在当下并不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他时常为了想要搞到毒品而犯愁。有了这一层原因,大概是怕自己在工作中失误,他脱离了生产第一线进入检验部工作。

对井东的调查一开始进行得并不顺利,但在调查途中突然得知他染有毒瘾后,他便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了真相。原来那个有问题的罐头是旗田龟之介托付井东加工制作的。井东当然不知道罐头里有这么可怕的东西,他只是按照龟之介的吩咐,把罐头的盖子和罐身熔接起来而已。龟之介给他的报酬就是市面上搞不到的毒品,有这样的好处,井东二话没说就答应为龟之介做事。

井东在制作这些罐头的时候,有一次碰巧被本乡末子看见了。阿末顺手拿起了罐头,井东急忙命令她把罐头放下。由此,阿末的指纹才会出现在那只有问题的罐头上。

龟之介知道阿末在这家工厂打工,所以每次来找井东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被阿末看见。就在制作那只罐头的当天,他看见阿末正朝自己所在的房间走来,便慌慌张张地逃了出去。阿末根本没想过龟之介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再加上她看到的只是龟之介一闪而过的背影,所以压根没把两者联系在一起。而且之前也说过,阿末还是个大近视。龟之介呢,将那封旗田鹤弥的自白书封入罐头里,准备好这一切后,他就让同谋把罐头给旗田鹤弥送去。

在此之前龟之介一直通过化名的方式威胁兄长,问他要不要花五十万元买这份自白书。龟之介指使同谋屡次去见旗田鹤弥和他进行交涉,而龟之介本人则打算一直躲在背后。然而,旗田鹤弥还是察觉到此事和自己的弟弟有关。

旗田鹤弥本以为手握这份自白书的人已经在战祸中死了,自白书一事就此告终,却想不到现在又跑出来一个人声称手里攥有自己的把柄,他认定这是土井的遗族在背后搞鬼,于是叫来了土居三津子,从各个方面恐吓她说出有关自白书的事。三津子见过那份自白书,并说在看自白书的时候龟之介也在场,精明的鹤弥立刻就发觉了一切都是自己弟弟干的好事。

对鹤弥来说那份自白书非常重要,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搞到手。于是他将五十万元交给龟之介的同谋,从同谋手中接过了“地狱的使者”为他准备的罐头。原以为自白书到手了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却想不到将自白书烧毁后就此一命呜呼。

鹤弥原先打算等拿到自白书后再找龟之介算账,龟之介也早就料到了大哥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恐怕大哥自白书一到手就会要自己好看。大哥或许会把自己从这个家里赶出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利用交付自白书的机会把大哥杀了。在大哥收到自白书的同时,也是大哥被推入地狱的死期,这正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他为了这个计划能够百分之百成功,甚至在下毒后还再次朝鹤弥开枪,这不光是为了保险,也是为了将嫌疑犯的头衔嫁祸给土居三津子所用的手段。

再来说毒气凯利亚姆歌英。等旗田鹤弥中毒身亡后,毒气就顺着通风管道以及窗户的缝隙飘到了室外,继而变得稀薄。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龟之介第二次从俱乐部返回宅邸。他在院子里把窗户打开时,屋内的毒气存量已经低于致死浓度。

如开头所述,旗田鹤弥与旗田龟之介虽为兄弟却是同父异母所生。两人的母亲在生前就水火不容,互相敌视。但他们母亲的事和这个奇怪的案子没有直接联系,所以不多赘述。

好了,通过以上的讲解,事件的脉络基本上已经清晰展现在诸位面前。但龟之介这家伙却不给大伙儿省心,就他杀人动机的问题,众人又展开一场讨论。龟之介坚称自己对大哥的遗产没有野心,探员们对此也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因为在搜查初期,龟之介说自己没有权利继承鹤弥的遗产。鹤弥有一个叫伊户子的私生女,她将是旗田鹤弥的遗产继承人。所以自己不会为了遗产而杀害大哥。

事实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吗?经过探员们的搜查,在鹤弥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份户籍誊本。据上面的记载,鹤弥的确有一个今年十岁,名叫伊户子的私生女。照此看龟之介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没有侵吞大哥遗产的打算。但探员们觉得事有蹊跷,于是继续深入调查,终于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原来那个叫伊户子的姑娘和她的生母都已在战火中死了。所以能够继承鹤弥遗产的人仍旧只有他的兄弟龟之介。龟之介绞尽脑汁想要欺瞒自己的罪行,但这层画皮还是被剥掉了。以上,就是整个事件的大概。

帆村不负土居记者所托,还了三津子一个清白。这个案子的头功要奖给帆村侦探,是他发现了烟灰缸里的黑灰有问题。事后检察官如此夸奖帆村的时候,帆村却说:

“不不不,其实不是我的功劳。”

他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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