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业.风尘三尺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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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业.风尘三尺剑-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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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路寂寂,只有一盏孤灯独照,却无法照亮叶轻霄那一片死寂的心。
  当书房里渐渐听不到声响,苏世卿便走到门边,试探地唤道:“殿下……”
  里面没有回应,想是叶辰夕睡下了。苏世卿不敢唤下人来收拾,只得自己推门进去。
  叶辰夕已醉得一塌糊涂,正卧在躺椅上入睡。苏世卿把他扶好,为他盖上锦衾,正要去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却被叶辰夕抓住了右手,耳边响起叶辰夕的喃呢细语:“轻霄……轻霄……你为何如此待我……轻霄……”
  苏世卿无奈地摇头,叹息道:“既然这么在乎他,为何又不肯相见?臣怕您总有一天会后悔。”
  叶辰夕沉浸在梦中,根本无法听见苏世卿的话,仍然温柔却悲恸地喃呢着:“轻霄……轻霄……”
  那深情的呼唤,一夜未歇。
  翌日,当叶辰夕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他努力去回忆昨夜的事,只记得自己因为失意而狂饮,然后便一片空白。
  他洗漱完毕,开始吃朝食,苏世卿守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辰夕见状,问道:“你可是有话要说?”
  苏世卿原本还在犹豫,如今听到叶辰夕发问,他便说道:“昨夜秦王殿下来找您,但您喝醉了,说不想见秦王殿下,让门房把他打发了。”
  叶辰夕微怔,随即放下竹箸,说道:“以后若本王喝醉时再说这样的话,全部不能当真,知道么?”
  苏世卿心道果然如此,于是恭敬地答道:“是,殿下。”
  叶辰夕想了想,又再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本王待会要去一趟秦王府。”
  苏世卿应声退下,但刚走到门口,便见郑武神
  色凝重地走进来,苏世卿向郑武点头打招呼,脚步却未停,很快便消失在门口。
  叶辰夕用锦帕擦了嘴,问道:“结果如何?”
  郑武无奈地摇头,说道:“臣有负殿下所托,被那墨以尘抢先了。”
  叶辰夕闻言微怔,重复道:“墨以尘?”
  郑武咬牙切齿地道:“那王凯拒而不见,任臣使尽百般手段亦无可奈何。后来臣四处打探,发现墨以尘竟比臣抢先一步,不但见了王凯,还见了古稀烈。”
  叶辰夕稍一用力,手中的锦帕便裂成两段,被弃于地面。叶辰夕双目一黯,语气不知是怒是痛,带着几分颤音:“古稀烈竟真的是皇兄的人……既然如此,别怪本王无情!”
  郑武缓缓拾起地面上的锦帕,放回桌上,劝道:“殿下少安毋躁,陛下的心向着珑妃娘娘,古稀烈必死无疑,至于秦王殿下……臣有一计,可让陛下和秦王殿下父子反目。”
  叶辰夕闻言挑眉,唇畔泛起一抹冷冷的笑意:“说吧!”
  郑武凑到叶辰夕耳边,低声说话,过了片刻,叶辰夕点头,吩咐道:“就这么办。”
  “臣马上去安排。”郑武剑眉一轩,刚才进门时的凝重已消失不见,唇边带着几分笑意,缓缓退了下去。
  少顷,苏世卿走进来,恭敬地说道:“殿下,一切已准备就绪。”
  叶辰夕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本王不去秦王府了。”
  苏世卿闻言微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叶辰夕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一地残红,低声说道:“原以为有可能是误会,但事实证明那根本就不是误会,本王不想再自欺欺人。”
  然后,他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皇兄,这是你迫我的。”
  苏世卿仍然怔怔地注视着站在窗边那个再无声色的人,只觉得那个沐浴在日光下的背影看起来非常孤寂。
  明明是感情极好的兄弟,为何竟会走到这一步?
  


☆、萁豆相煎

  针对古希烈的漏洞,叶辰夕一党展开了猛烈攻势,弹劾叶轻霄迫宫的奏折如雪片般纷纷降落。
  后来又有锦衣卫从一名天磐国的间谍身上搜出一封二皇子韩少狄写给叶轻霄的亲笔书信,里面提到了关于上次两人合谋刺杀叶辰夕的事,更暗示会相助叶轻霄迫宫。一时之间,满朝震惊,许多原本已偏向秦王派的官员纷纷倒向康王派。
  根据东越国的制度,凡有谋逆之嫌的官员必须避嫌,在该案结案之前不能入宫、也不能私下与朝中官员见面,所以叶轻霄一直闲赋在家,闭门谢客。
  这段时间里,秦王府门可罗雀,康王府也不敢过分张扬,以免惹来叶宗希的猜忌,日子就在暗涛汹涌里度过。
  而叶辰夕却没有外人想像中那么春风得意,他脸沉如水地反复读着韩少狄那封亲笔信,越看越烦,最后忍不住吼道:“韩少狄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薛凌云一直坐在旁边,手里端着一只青瓷茶杯,说道:“六年前,他被殿下生擒,不得不让天磐国割城相赎。他在回国后经常遭人耻笑,据说他誓灭东越,一雪前耻。臣猜想,他是想引起东越的内乱。”
  郑武点头附和:“臣的想法与薛大人相同。他这封信,若陛下信了,便可离间陛下与秦王殿下;若不信,便会反过来怀疑您与韩少狄勾结,可离间您与陛下;而不管陛下信不信,您与秦王之间疑窦即生,再难挽回。此计一举数得,阴险至极。”
  叶辰夕闻言,神色骤变,说道:“难道皇兄会怀疑到本王头上?本王若有心与韩少狄结盟,六年前早已做了,何须等到今天?本王根本不屑与外敌结盟,皇兄……该懂的。”
  杜不凡语气淡漠地说道:“您与秦王之间如今早已势同水火,他的这封信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韩少狄的信处处昭示反迹,他是想迫反您或秦王。”
  叶辰夕一掌拍向木案,发出一声巨响,他虽被反震得虎口发麻,但那痛楚却不及心中一半。
  虽说他和叶轻霄一同长大,对彼此的性情十分了解,但韩少狄此举,在叶轻霄一党看来,受益最大的人是他,若说韩少狄是无缘无故在帮他,谁信?
  叶轻霄性情孤傲,却被冠上通敌之名,若叶轻霄真的有所误会,那一定不会原谅他。想到这里,叶辰夕顿时心丧若死。
  杜不凡沉吟片刻,随即说道:“虽然韩少狄用心险恶,但事情毕竟对殿下有利,我们
  大可顺水推舟。上次殿下遇刺,已查明是天磐国所为,殿下遇刺时正好与秦王在一起,殿□受重伤,秦王却毫发无损。这原本没什么,但现在有了韩少狄的信,便可让秦王坐实罪名。”
  叶辰夕知道他与叶轻霄之间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他不对叶轻霄下狠招,对方便会把他们母子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不能再留情。
  他虽然恨韩少狄,却不会放过这个彻底击败叶轻霄的机会。当思绪渐渐理清之后,他的眉宇间回复了疏狂之色,唇畔亦挑起一个浅浅的弦度,说道:“让他们都好好准备,本王要给皇兄送一份大礼。”
  这场长达十数年的皇位之争,是时候结束了……
  正是柳绽新芽之时,春风轻轻拂过在亭中对奕的二人,犹带几分寒意。两岸烟轻花繁,湖中波光潋滟,景色清幽,然而对奕中的二人却只把目光放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对满园幽景不屑一顾。
  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中,叶轻霄望了对面的墨以尘一眼,薄唇微掀。
  “你觉得父皇会相信韩少狄的信吗?”
  墨以尘凝神注视着棋盘,放下一颗白子:“那封信是韩少狄单方面写给您的,陛下没看到您的回信,最多只信两分,但最近乃多事之秋,只怕康王殿下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叶轻霄一边观察棋盘,一边说道:“韩少狄的时机选得极好,即使我们都不信,但都不会过得痛快。”
  墨以尘忽然抬头望向叶轻霄,低声问了一句:“您真的对康王殿下没有一点怀疑?”
  叶轻霄回视墨以尘,目光坚定:“他不会这么做。”
  墨以尘微怔,随即漾起一抹笑意。
  叶轻霄立刻不动声色地放下一颗黑子,墨以尘紧接着又放下一颗白子,两人在棋盘上来往逐杀,渐渐不再交谈。
  过了一个时辰,叶轻霄注视棋局沉吟片刻,轻声叹息:“大势去矣!”
  墨以尘的薄唇微绽,说道:“臣却觉得殿下转瞬间便可峰回路转。”
  叶轻霄看了墨以尘一眼,眸中有深意:“那是险招,不到迫不得已不能用。”
  忽然,有一名侍卫前来通报:“殿下,孟观微大人和洛斯大人有急事求见。”
  墨以尘轻轻蹙眉,说道:“两位大人向来行事严谨,殿下闭门谢客多时,他们从没来过秦
  王府。如今突然求见,肯定是出事了。”
  叶轻霄也有同感,敛容吩咐侍卫:“让他们进来。”
  待侍卫乘舟离去,叶轻霄才望向蔚蓝的天际,语气飘渺:“辰夕终于动手了么?”
  墨以尘想到将和薛凌云对阵,心情也同样沉重,两人皆沉默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压抑的气氛。
  少顷,孟观微和洛斯从对岸乘舟而来,两人皆神色惊惶,洛斯一下了舟,连请安都忘了,立刻说道:“殿下,出事了!”
  叶轻霄虽然心中隐隐不安,却仍含笑说道:“别急,先喝口茶吧!”
  两人根本没心思喝茶,孟观微脸色铁青地说:“今天陛下在早朝时已判了古希烈一案。”
  叶轻霄和墨以尘对视一眼,此案只能有一个结果,就是处斩。而此时结案,证明叶宗希不想牵连到叶轻霄,这本是好事,为何孟观微和洛斯会如此着急?
  “父皇如何结案?”叶轻霄问道。
  “秋后处斩!”语毕,孟观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圣旨一下,百官都炸开了锅,下朝之后,百官以左都御史李可期和太常寺卿何伊为首,聚集在擎天门外号哭,求陛下开恩。陛下已连下三道圣旨让他们回去,但他们的态度十分坚决,宁死不退。现在双方僵持不下,恐怕再过不久,陛下就要动刑了。”
  叶轻霄和墨以尘闻言,遽然一惊,神色数变。墨以尘立刻问道:“除了两位大人外,还有什么人?”
  “太仆寺卿温庭、户科给事中郭磊、国子监祭酒王亚先、鸿胪寺卿程夺风……几乎都是我们的人。”每念出一个名字,洛斯的脸上便多一分着急。
  虽然叶辰夕的党羽以古希烈一案弹劾叶轻霄迫宫、又有韩少狄的书信从中作梗,但叶宗希未必会相信。可如今,为了此案,叶轻霄的党羽在擎天门外迫叶宗希妥协,冒犯了天威。经此一闹,叶轻霄更难以罄其忱悃。
  叶轻霄面若清霜,斥道:“你们在朝中,怎会让这件事发生?”
  孟观微无奈地说道:“我们都被康王殿下调开了,等我们知道的时候已来不及了,现在擎天门外闹得沸沸腾腾,陛下已动怒,眼看就要血溅擎天门了。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叶轻霄烦燥地来回踱步,他现在为了避嫌不能进宫,但能平息此事的人只有他……他该如何?
  墨
  以尘轻声说道:“殿下,王凯大人只是幌子,康王殿下根本没打算用王凯大人对付您。他让党羽弹劾您,并非为了让陛下治您的罪,他知道凭这种程度的打压奈何不了您。他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您上朝。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可乘。如今那些为古大人求情的官员中肯定有他们的人,古大人蒙冤,本就让很多人愤愤不平,此时康王殿下的人再煸风点火,必定事半功倍。”
  叶轻霄停住脚步,眸中盈满焦急,进退维谷。墨以尘说的话他当然明白,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此刻绝对不能进官,一旦进宫,不管他是否能成功劝退擎天门前的官员,他都要坐实迫宫之名。更严重的是,连父皇都无法劝退百官,若他能劝退,不就说明他的威望已在父皇之上?此乃为臣者的大忌,将后患无穷。
  但擎天门外的官员都是他的党羽,更是朝中栋梁。他们忠心义烈、性情倔强,若再僵持下去,只怕血溅陛阶。他怎么忍心坐待那么多忠臣葬身擎天门?
  墨以尘看见叶轻霄神色不定,似在犹豫,不禁提醒道:“陛下为人多疑,殿下若威望震主,纵是父子也难避嫌隙。殿下,请三思。”
  叶轻霄闻言,转目望向墨以尘,神色端凝:“你说的本王都懂,本王如今已自顾不暇,若此刻再进宫,只怕后患无穷。”
  接着,他话锋一转,继续说道:“然而,跪于擎天门外的官员皆是本王的党羽,本王早已被牵连了。”
  墨以尘闻言,轻声叹息,问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殿下不会后悔?”
  叶轻霄低声说道:“有些事情,知道不能做,却非做不可。”
  “臣明白了。”墨以尘把目光转向亭外的一湖碧波,说道:“不管殿下如何选择,臣誓死追随。”
  叶轻霄含笑点头,在洛斯、孟观微和朱礼的拥簇下踏上小舟,飘然远去。
  当叶轻霄赶到时,擎天门外已哭声震天,百官伏跪在地,身上的官服皱成一团,已不复早朝时的威严端庄。几名内侍着急地站在一旁,劝劝这个,劝劝那个,却无人理会。其中一名内侍抬头看见叶轻霄,顿时如获救星,飞奔向叶轻霄,说道:“秦王殿下,您来得正好,快劝各位大人回府吧!陛下已怒不可止了,若再过一刻,他们还不肯离去,陛下就要下令廷杖了。”
  叶轻霄闻言,双眉轻蹙,向伏地号哭的官员喝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退下去。”
  正跪伏
  在地的官员听到喝声,皆全身一震,哭声渐渐止住,纷纷向叶轻霄行礼,却仍不肯离去。有官员激昂地说道:“殿下,臣等在为古大人求情,若陛下不收回成命,臣等宁死不退。”
  叶轻霄闭上双目,随即轻声说道:“各位大人为世间公义宁死不倔,让本王十分敬佩。然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各位大人势同迫宫,岂是为人臣之礼?本王身负谋逆之嫌,按祖制是不能入宫的,如今本王已违反了祖制,只希望各位大人给本王将功赎罪的机会,暂且回府吧!”
  虽然叶轻霄说得含蓄,却在暗示:此事已牵连到他,事情若再闹大,他非但地位不保,还有性命危险。
  众官闻言,顿如醍醐灌顶,纷纷告辞离去。倾刻间,擎天门外只剩下叶轻霄和几位内侍,内侍们暗松一口气,正要回去向叶宗希禀报,却见叶轻霄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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