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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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江春水-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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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应璩最终却没有搓她,因为他很快发现,这蕊珠姑娘性格木头似的,你问她话,她都不敢回答。而且除了跳舞,她什么也不会,逗她两句,她也只会发呆。

应璩并不缺女人,蕊珠也不是一等一的美女,这种没情趣的姑娘,应璩早就没兴趣去兜搭了。

这一次,只不过中听说她又编了新舞蹈,这才勉强叫她来上一回。

所以看到场地正中的金盘慢慢升起的时候,应璩只是笑了一下,只是换了一个盘子吗?他靠回了靠枕之上。

蕊珠姑娘在金盘中央婷婷的站着,穿着她喜欢的白衣。舞曲响起,如有风吹过水面似的。蕊珠姑娘手中一抖,身体舒展,竟有蓝色的长绸从她手中翻卷而出,远远的抛向大厅的角落。场中有人哦了一声,多少有些惊叹的意思,应璩的眼球也被吸引过去了,如许长绸,尺寸金盘,他倒想看看这蕊珠如何能舞得圆转。

他没有注意到,刚才还心不在焉想着心事的应无意,此时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眼睛半眯,薄唇紧闭,似乎有些紧张的样子。

所有人都仰头看着,突然觉得头顶上蓝色的波涛滚滚而涌动,似天水突来,携着浪花的声音,摇曳了整个屋子。一时间许多人心神恍惚,以为自己到了水中的龙宫。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惊骇而迷离。有人张牙舞爪,以为自己是在水中游弋,有人拼命呼吸,生怕自己被淹没在波涛之中。在他们眼中,那金色的承盘在那涛涛水波中荡漾,像极了水中的月影,而月影之上的美人,高洁清雅,则一定就是龙女。长绸拂动,带起一陈南来的薰风,又似有湿润的水花扑到了身上。宾客中有人振衣抹面,看到自己身上没有水印,方觉是自己迷了心智。

舞蹈,竟能跳成这样!许多人从惊愕中回味过来,纷纷立了起来,为舞者叫好。

应璩先是惊讶,接着是愕然。他不是太懂舞蹈的人,但也觉察到今天的舞蹈跳得不比往常,“难道是我走眼了,这蕊珠姑娘竟是个尤物?”应璩的有点失神。脑子想得和别人怕不太一样。

只有应无意又垂下了头颅,他紧握双拳,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颤抖。他坐立不安,好几次似乎想站起身来,可最终他一动不动,反而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关。

潮水越涨越高,淹没了整个屋子,舞者萤白的身影在汹涌的水波中渐渐模糊起来。就如水中的精灵渐渐化入涓流,迷失最后的踪迹。

等到应璩觉察到海啸已经筑起高高的水墙,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头盖脸而来时,他唯一能做的是从靠枕中抽出他的宝剑,剑锋所指之处,那个白色的身影飞扑而来,居高临下,带着义无反顾勇气。





102

102、化骨为泥 。。。 
 
 
蓝色的长绸在空中翻卷;充斥了整个大厅,模糊了人们的视线。大多数人根本没能觉察出有任何异样;小枣的身姿已经从他们的头上掠过,扑向了她的仇人。

居高临下;长绸带着强烈的劲气。却又绵软无骨。恰如大江之水,至刚至柔。柔至于无形,刚则能摧枯拉朽。化柔为刚,化无形为有形;这正是枯禅派的宗旨所在。小枣的功力;在第二层上突飞猛进,已经渐渐到了第二层级的顶点。

面对这样诡异的武功,应璩的剑锋所指;根本无法着力。他受过重创的身体;也无法对抗小枣这霸道的内功劲气。他的剑只能胡乱挥动着,做着徒劳的挣扎,眼睁睁看那讨命修罗的身影越来越近。应璩腕上、身上,长绸越缠越密,连挣扎也变得困难。

应璩无法发声的喉管里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此时,那些侍卫才意识到事情不对。他们纷纷拨出身上的兵器。但那抹白色的身影,却是高高的从他们头顶上掠过。翩若飞鸿,矫若惊龙。他们只能抬头仰望,却无力抵挡。

蓝绸越来越多的缠上了应璩的身体,应璩困兽般的挣扎。小枣的手腕抖动,最终有一股蓝绸终于缠上了应璩的脖颈。应璩疯狂劈刺,呜呜的哀嚎,可斩断的长绸似乎能够源源不断的生长,总有新的不停缠绕上来。小枣手腕收紧,用力,应璩的眼珠突了出来 。他唯有喉咙里发出喀喀的声音,像一只吃人的野兽。眼睛开始慢慢突了出来,凶狠狼狈的瞪视着他的敌人。

小枣的真气,此时全都逼向两掌,一手收紧长绸,一手形成鹰爪。

“小枣 !”她听到了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在呼唤着他赐与她的名字。

此时小枣知道那个男人的心声,她刚才在金盘之上时,早就看到他的大厅中的身影。看到那身影的孤寂与怅茫。可是,小枣复仇之心势不可挡,如今一切都太晚太晚了。

一切的起因,都始于两年之前,从那一天开始,一切早已是命中注定。萧素素的灵魂从来都不甘心放弃,也绝不会死去。这是一缕爱与音乐之魂,因为爱,才有恨,爱之切,恨之深。正因为如此,她才比别的灵魂更具有生命的力量。

这个男人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根本无法阻止小枣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他用尽了一切手段和方法。

“小心!”男人声音已经近在耳边。裹挟着劲气的疾风飞掠而至。

应璩在此时,也拼尽全力向小枣掷出了他手上的剑。

小枣的脑子里此时已经是一片空白,“没有人能阻挡我!”小枣的心中有一个声音疯狂的对着她自己嘶喊。

仇恨有如有毒的藤蔓,从开始缠上小枣那一天起,它只会越长越大,越长越茁壮。它从小枣的那点可怜的幸福中吸取营养,却又更紧的缠绕着供它养分的机体,直到这个机体最终因为没有阳光没有空气而走向死亡。

小枣一直在向绝路上走,不计后果,没有希望。她早就料到今天会有应无意在场,刚才在金盘上舞蹈之时,她也一眼就在大厅中发现了应无意的身影。

可是。她还是要赌,拿这个男人的感情做赌注。赌这个男人不会喊出来,不会在他父亲面前出卖自己。

她很有把握,知道自己会赢,虽然她同时也知道,这样的赢,最终会是两败俱伤。因为拿爱来下赌的人,没有赢家。小枣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哪里还会想到其他。她这个等死的人,没有爱的力气。

当初在苇叶庵,母后塑像前,小枣就已经想通了这件事,她那时就想要赌,赌自己配不配去得到爱情。结果是,她不配。她和这个男人没有一个好的开头,从一开始就被那些肮脏的阴谋败坏了他们彼此的最初。于是只有死,死了之后,哪还能管得了身后洪水滔天。

就算我此生对不起你,下辈子我再想办法还给你。小枣在心里对应无意说。

风驰电掣间,小枣常抚琴弹琵琶的修长五指,此时早已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葱白萤润的指尖曾无数次的在丝弦上跳动,阳光雨露春风都曾在这指尖上萦绕,可此时,它尖锐的渴望着血腥。化指为刃,化掌为锋,小枣的手生生刺入了应璩的心房……

小枣的指尖上只有一瞬间感觉到了血了温度,余下的就是冰冷。无尽的冰冷让人绝望,小枣一声清叱,手腕翻转。

在全场的惊呼声中,应璩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血喷溅出来。污浊沾染了四周的一切。连同小枣的身上脸上。

小枣的心中终于一轻,快意爬满了她的身体。与此同时,她身体也随之下落。眼看就要落在应璩为自己构筑的死亡之台上。

而此时,小枣也看到无数正登上台来的护卫也都一齐向她扑来,刀锋剑芒直逼人眼,正准备把小枣剁成肉酱。对了,还有应璩掷出的那把剑,此时它去了哪里?

小枣的脑子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这一切,她的脚尖下一软,接着便是浑厚坚实的感觉。

“一江春水!”

小枣还没弄清眼下的形式,脚下的男人已经拨开了无数紧逼上来的刀枪。那个男人此时已经穿插到了小枣的脚下,稳稳的把小枣承载在自己的肩头。

“你忍一忍,我们杀出去!”男人说。

小枣这才看到了那柄刺入自己腹部的剑身,她闭了一下眼睛,原来自己已经受伤了。可她没有觉得疼,也看不到自己流的血。因为她身上的白衣,此时早已是一片血红。

男人在身下为她挡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肉掌拍出,有人哀嚎着在小枣眼前丧命。小枣咬紧了牙关。拨出了剑柄,血喷涌而出,她自己用蓝绸裹住了伤口,另一条长绸就成了她的武器。

我的底座!小枣闭了一下眼睛,我的男人!

脚下的男人踏出的是《一江春水》的舞步,不需要音乐,他们的心里已经默契地奏出了音乐的节拍。

一层层蜂拥而上的护卫,盲目的向他们挥动武器,还有更多的护卫不停的拥进大厅。

男人拳脚并用,身姿如行云流水,翻飞的肉掌一次次逼退进攻的人群,在人群中硬生生劈开一条血路。血水与嚎叫一直在他们身边,纷纷扰扰,如同小枣曾无数次在梦中梦到的情形。人太多了,一批批,一层层,血海无边。这里是应璩的自己府邸,要想冲出去谈何容易。

应无意向前的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而小枣,也许是因为流血,她觉得身子在一阵阵发凉,如果让她自己走,她此时一定已经倒下了。

小枣想对男人说:“别管我,你自己离开。”可她又觉得自己说不出口。她知道,这男人到了此时,已经不可能丢下自己独自去逃生,他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了小枣的手上,与小枣共同进退。

这个男人对她说过:“莫离莫弃!”他自己做到了!

哪怕是他自己的父亲,那怕是他自己的命运,最终为了小枣,他都放下了。

小枣如果此时不与他同心协力,那么她如何对得起他们在一起相处的两年时光!这个男人从占有到付出,最终是把他自己全盘交给了小枣。

小枣终于什么也没说,她咬紧了牙关,一定要活着冲出去!

就在此时,远处,围墙外,突然响起了一缕琴音,虽然远了一些,但,还是有丝丝渗透入了人们的耳中,音乐悠扬,有出尘之意,闻之让人息了好勇争胜之心。但音乐也同时暗含了霸道,不容拒绝的钻入人的耳朵。

应府的护卫有人慌了心神,忙拿东西塞住耳朵。

紧接着大门处也乱了起来。有大木攻门的声音。

是期先生他们接应来了。

小枣精神一振,更和着应无意的频率节拍,调动自己全身的劲气勉力支撑。

他们二人离大门越来越近,男人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小,越来越艰难。小枣感觉到了男人动作的迟缓,他也快支撑不住了,小枣想,也许就只能到此为止,两个人,在这里一起倒下,然后在一起死于乱剑之下,被人剁成肉泥。也好,那样就能够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骨肉相连,再也不用分开。这个男人爱的终究是小枣,那么他和小枣就这样在一起吧。

就在此时,大门破碎,阿旺带头冲了进来。“主公!”

“走!”男人一声低吟,小枣的身子离开了男人的肩膀腾空而起。

小枣没来得及呼喊,她的身体在空中飞过,眼睁睁看着男人还在四面强敌中奋力拼杀。他留在小枣眼中最后的身影一身的血污,挥动双臂的样子。

小枣落在了期先生的怀中,眼前一黑,喷出一口血来,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03

103、去意徊惶 。。。 
 
 
眼看快要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爽,桂树上又结起了小米粒似的花苞。家家户户开始吃上当年的新米;舂米打糕的香气充溢在城中的空气里,整个建康城都闻起来香喷喷的。

今年南郑大熟;百姓的日子一下子觉得轻松了不少,欢快的笑容挂在人们的脸上,街面上也热闹许多。便是城中河里往来的船只也比往年密集。

由城外驶往城中的航船上,一位貌美的姑娘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她衣着朴素;身上却背着琴囊;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目光。

但这姑娘却始终低头沉默着,目光不肯与人交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弄得那些好事的人心痒难耐;忍不住小声的当着姑娘的面议论。

“看这么年轻漂亮的姑娘。却又不曾打扮;你们猜她进城是做什么的?”

“找活干吧,听说八君子最近新招了许多艺伎,而且一直很缺人手。”

“去拜师的吧,期先生当了丞相后,他的丞相府外想拜师的人整日排着好长的队伍。”

“切!期先生早说他不收徒了,那些高门子弟还是拼命凑将上去,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也可能是应大都督遣散的女伎,如今进城来看他。我听说应大都督不大好了呢。”

“咦?怎么可能?应大都督才多大年纪!怎么就不好了呢?”

有人轻声的嘘了一下,四下看看,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自从春上出了那件大事后,应大都督成了朝中众臣的靶子,处境极为艰难。听说皇上正想着要杀他呢,一直是靠期先生拦着才没行事。”

“难怪应大都督好久不出门了,我每每经过都督府,总见那里大门紧闭。”

“应大都督掌着兵,来硬的,南郑无人能成为他的对手。可是就如那戏文里唱的,‘软刀子杀人不觉疼,’骂也是能骂死人的!”

小枣转过脸去,目光淡漠的看了看那些闲聊的人群。人生总是如此,你的生活和心境,别人总是很难理解。人若总在别人的舌尖上活着,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活得长久。

航船渐渐靠上应无意都督府前的码头。小枣起了身,她欣长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许多人的目光又追了上来,“真的在都督府登岸呢!”有人小声嘀咕。

“应大都督倒也不愧他风流之名,身边总有美人,此时还有这样貌美的女姬上门来看他。”

小枣弃舟登岸,直走到大都督府黑漆漆的大门前,拍了拍门环。

大门打开了半边,小枣一脚撑开守门的护卫,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

护卫默不做声的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都督府内静悄悄地,小枣一路走去倒也无人阻拦。只是不时有护卫上前,向她施上一礼,恭敬而畏惧的样子。

小枣径直走向里院,重阁深院中花木深深,铺天盖地的浓绿中,大朵的紫滕花凭空垂下来,低得能碰到人头。显见这条路是不大有人走的。小枣渐渐走上一处通幽小径,小径的尽头,几扇轩窗藏在大片的藤蔓后面。远离尘嚣般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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