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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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月明-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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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柳姑娘好眼力。”龙逸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芸儿盈盈一笑,“这里的很多花卉不仅罕见,而且难以栽培,庄内定有位爱花惜花之人,才会营造出这样的满园春色。”
“柳姑娘说对了,我聘请了优秀的花匠。”龙逸笑道,当目光搜寻到花园中的一个身影时,他又高声唤道,“宋君,到这里来一下。”
只见那人转身向这边走来,待他在众人面前站定,众人这才发现,他是个和龙逸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但眉目间却比龙逸多了几分斯文和儒雅。
“龙庄主。”宋君微微行礼。
“这是我的朋友——刑部侍郎司空曜和柳芸儿姑娘。柳姑娘很欣赏你种的花,你们打个招呼吧。”
“司空大人好,柳姑娘好。”宋君始终低着头,礼貌地打着招呼。
“宋先生有一双巧手,能够如此精心地照料这些花朵,也必有一颗温柔之心,柳芸儿幸会了。”柳芸儿柔声道。
“多谢柳姑娘夸奖,宋某不敢当。”
“好了,你就不必谦虚了,我能看出柳姑娘也精于此道,改日你们可以探讨一下。”龙逸笑道,顿了顿,他又问道,“冷儿可在这里?”
宋君颔首,“还在老地方。”
“这孩子。”叹了一声,龙逸继而转头向司空曜等人解释道,“犬子喜欢在这后花园练武,我们去看看。”
相较于前院回廊和花园奇石的精致,山庄的后花园倒显得愈发空旷。
树木掩映之下,在一处平坦的空地上,一个青衣身影,手持着一柄仿佛凝结了日月霜华的长剑,在阳光下正专心地舞着。那剑在他手中如灵蛇一般伸缩自如,一时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好剑法!这是飞冷吧?没想到几年没见,功夫已经如此了得,他尽得龙大哥的真传。”司空曜赞叹道。
“正是他。让子唯你见笑了,我愧对你的称赞,其实我只教了他一些基本的身法,之后,他根本不再让我指导。”
“那更说明飞冷领悟力极强,资质过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才不过十七八而已。不过我记得,飞冷的身体……”司空曜欲言又止。
这时,龙飞冷突然收住了招式,剧烈地咳了起来,那声音令人听来有些心惊。
“冷儿。”龙逸快步走上前去,看着龙飞冷,焦急地问道。
这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他方才的招式过于凌厉,但面容却生得清秀俊俏,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唇红齿白,宛若一朵出水芙蓉,雅致而令人喜爱。他的年纪不算大,从他那眉宇间,已不难看出他以后的模样,想必不消几年,他定会迷倒众生。
龙飞冷看到自己的父亲时,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立刻收了声。从他痛苦的表情和颤抖的双肩来看,显然他在极力地压制自己,不让自己咳出声来。这样一个极细微的动作,显出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成熟与冷漠。
“令公子可有先天的心脉疾病?”柳芸儿问道。
龙逸诧异地看向柳芸儿,眼中随即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柳姑娘还懂医术?犬子已经看过很多的大夫,但大夫们都说无法医治这先天的疾病。不知柳姑娘可有办法?”
“这?”
“芸儿,你若有办法,就帮他们一下,就当我拜托你了。”司空曜开口说道。
即便连司空曜都帮忙说话,龙飞冷却仿佛事不关己,只默然立在原地,不说一句话。
“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过程比较复杂,需要针灸,并配合使用一种生在深山里的草药。”
“这草药并不难找到,我庄中自有高手,只要柳姑娘描述清楚,无论那草药生在何等悬崖峭壁,我们都能轻而易举地取到。”龙逸急切道,“只是这针灸……”
“若龙庄主不嫌弃,芸儿留在山庄的这段时间里,愿意每日为龙公子下针,你只要准备好东西便可。”
“如此甚好,就麻烦柳姑娘了。”龙逸感激地道,似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柳芸儿还未回答,就见一名丫环匆匆地跑了过来,随即停下了脚步,急喘着。
龙逸微微皱眉,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庄……庄主……不好了,二夫人,二夫人她……”丫环上气不接下气,磕磕巴巴地说道。
龙逸上前一把抓住丫环,追问道:“二夫人怎么了?”
“二夫人死了。”
“什么?”
丫环此言一出,不仅是龙逸,在场的众人也均是一惊。但只有一人例外,便是那始终面无表情的龙飞冷。
面沉如水,龙逸转头看向司空曜等人,为难地开口说道:“子唯,我恐怕……”
“龙大哥不必说了,事不宜迟,你还是快去看看吧。”司空曜会意地打断龙逸的话,想了想,他又说道,“我们也跟着你一起去,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先谢过各位了。”龙逸说完,率先抬脚离去。
司空曜和柳芸儿对望了一眼。这本应是轻松的山庄之行,却没想到才来到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明山秀水似乎也微微地蒙上了一层薄雾。
转身离开前,柳芸儿又看了一眼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龙飞冷,只见他仍立在原地,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他那异常冷漠的神情,让柳芸儿甚是不解。
此刻,清远山庄东侧的院中,香火袅袅升起,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一下一下敲着的木鱼声和诵读经文的声音。龙逸的原配夫人沈若仪,身着素色衣裙,正跪在佛龛前,她面容沉静,既未施脂粉,亦没有佩戴任何手饰,素雅之中却显出大家风范。
忽闻院内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她略抬起头,望向门外,唤着丫环:“小眉。”
一个梳着双髻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行礼道:“夫人。”
沈若仪微微蹙起眉,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这样吵闹?”
“回夫人,二夫人故去了。”
“是吗?”沈若仪漠然道。
沈若仪既不悲伤,也不惊讶,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一般,一瞬间,又恢复了方才的平静。似乎若有所指,她淡淡地说道:“又是一个。”说罢,她便转头继续念着她的经,外面的一切,好像完全不入她的眼一般。
位于清远山庄西侧的配院中,此时则又是另一番景象。丫环仆人进进出出,不停地忙碌着,个个脸上都露出一副惶恐的表情,以至于太过紧张而乱作一团。
带着司空曜和柳芸儿赶到时,龙逸看到了眼前的情形,不禁皱起眉,呵斥道:“这是在干什么?”
“庄主,您可来了。”一个家仆模样的人惶恐地行礼道,“二夫人刚才忽然抽搐不止,喘不上气来,这转眼间就……”
“海棠在哪里?”龙逸问道。
“在里面。”
龙逸迈步走进房中,一眼便望见了平躺于床榻之上,面无血色的二夫人白凝香。龙逸大步走到床边,只见白凝香紧闭着双目,他随即伸手探去,只觉白凝香身体的余温犹在,人却已经没有了半点气息。
顿了顿,龙逸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白凝香的贴身丫环海棠,询问道:“结果还是不行吗?”
听了龙逸的话,司空曜和柳芸儿不禁一怔。他倒像是已经知道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时间早晚罢了。思及此,柳芸儿缓步走到床榻旁,浅浅的目光随即落在了白凝香的身上,继而她蹙起眉头,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还请龙大哥节哀,你应早日安排好二夫人的身后事才是。”司空曜劝慰道。
“子唯说的对。”
龙逸看上去似乎也并没有太多的哀戚,随即镇定地指挥着下人,安排着接下来的事宜。
司空曜和柳芸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也不再开口。毕竟这是人家的家务事,无论再怎样感觉奇怪,龙家人自己不说,外人也不便多问。
无论这边怎样忙碌,偌大的山庄却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不起一丝涟漪。
半个时辰后,几个人坐在了花厅之中。位于上座的龙逸,一边缓缓地饮着茶,一边吩咐着下人准备午膳。将一切都安排停当后,他才看向司空曜和柳芸儿,抱歉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你们才来,就遇到了这种事情。”
“龙大哥不必介意,二夫人故去,谁也不愿看见。当务之急,你理当率先处理好家事才是。”
“其实也没什么好处理的,差不多每年都要折腾一次,我都习惯了。”龙逸苦涩地笑了笑,话中好像别有深意。
面露诧异,司空曜迟疑地问道:“听龙大哥的意思是……”
“让你们见笑了,实不相瞒,我只有飞冷一个孩子。你们也看到了,飞冷那孩子身体不好,大夫都坦言他活不过二十岁,因此我才娶了侧室,希望能够再添个子女,在我百年之后,也好有人能够继承这清远山庄的偌大家业。”龙逸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口茶,然后露出了愁容,“但不承想,自此就像是犯了煞星一般,四年之中,我死了三个侧室夫人。”
司空曜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柳芸儿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开口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柳姑娘但说无妨。”
“二夫人的死,并不是意外,她是中毒身亡的。”
柳芸儿的话一出口,龙逸及司空曜皆震惊地看着她,司空曜忙问道:“芸儿你确定?”
“方才我看二夫人的面色呈紫暗色,手上指甲呈青紫色,但唇边却未泛起黑色,想必这毒性并非一日扩散而致命。”
“芸儿你是说,二夫人是被人用慢性毒药毒杀的?”
柳芸儿微微颔首,随即看向龙逸,“不知道前几任夫人的死状是否与二夫人一致?”
龙逸沉思道:“几任夫人都是先抱病在床,最后没有一个痊愈的,不久后,就悉数撒手人寰了。”
“几位夫人生病期间,可有呕吐或腹泻的症状?”柳芸儿追问道。
龙逸点点头,“确实如柳姑娘所说。”
“若我猜测得没错,这应是慢性中毒。”
“没有办法确认吗?”司空曜插口问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柳芸儿盈盈一笑,解释道,“若验毒,只需用银钗试探,将银钗用皂角水揩洗,探入死者喉内,以纸密封,良久取出。若死者是中毒而死,银簪便呈青黑色,用皂角水揩洗,其色不去:如无,则其色鲜白。”
“芸儿,你可否帮助龙大哥查证?”
“这并不难,我随时可以。”
“若真如柳姑娘所说,是有人蓄意投毒,那我一定要追查到底,有劳子唯和柳姑娘帮忙,协助我查出真相。”龙逸抱拳道。
“龙大哥客气了,子唯定当在所不辞。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几人说话间,一个丫环走了进来,行礼道:“庄主,午膳已经备好,大夫人和少爷正在饭厅等候您和客人。”
“好,你去跟夫人说,我们这就去。”
丫环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
龙逸站起身,对司空曜和柳芸儿道:“不管怎么说,来者都是客,我特地让人备了几道好菜,你们随我去尝尝。其他的事情,我们暂且放下,饭总是要吃的。”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司空曜点了点头。
闻言,龙逸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今日你我兄弟,定要好好地畅饮一番,来个一醉方休。”
龙逸爽朗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厅堂之中,似乎略微扫去了一些方才的阴霾。一丝清风斜吹入屋内,将一抹凉爽吹入了每个人的心中。
龙逸领着司空曜和柳芸儿走进饭厅,柳芸儿首次见到了龙逸的大夫人沈若仪,只见沈若仪身着略为正式的镶边精绣衣裙,正端坐于饭桌旁,坐在她身边的,便是他们之前在花园中见到的龙飞冷。
见到龙逸走了进来,沈若仪站起身,屈膝行礼道:“老爷。”
龙逸一挥手,“夫人,你看谁来了?”
沈若仪抬眼看向龙逸的身后,平静如水的面容上这才显露出一丝微笑,“子唯,你何时来的?”
司空曜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今日早晨,我才到不久。”他与龙逸相识多年,与沈若仪自然也熟识。
“子唯他们来的时候,你正在佛堂念经,我便没有差人去唤你。”龙逸解释道,随即又介绍一旁的柳芸儿,“这位柳芸儿姑娘是与子唯同来的朋友。”
“芸儿见过龙夫人。”柳芸儿微微施了一礼,侧目对上沈若仪的视线。
柔和的目光落在柳芸儿的身上,沈若仪仪态万方,微笑道:“好一个标致的姑娘,子唯真是好福气。”
司空曜再次听到同样的话语,俊脸竟然红了,他赶忙道:“龙夫人,芸儿只是暂住我那里的一个朋友,并非龙夫人所想的那般。”
“哦,原来如此。”沈若仪虽口中这样说着,但目光中却隐含着笑意。这个年纪的她早已不缺少阅人的经验,眼前这两人之间涌动的情愫,也许他们自己还未察觉,但她只需一眼,便已了然于心。
“都别站在这里,只顾着谈话了,快坐吧,饭菜都冷了,我们边吃边谈。”龙逸说着,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
其他人闻言,也都依次落了座。
“对了夫人,你近日可发现身边有什么不妥之处?”龙逸像是想到什么,忽然问道。
“何为不妥?”沈若仪不解地反问。
“想必你也已经听闻凝香故去的消息,方才我与子唯、柳姑娘攀谈,他们怀疑有人刻意投毒,我已委托子唯着手调查此事。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若仪去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颤,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她缓缓地拿起桌案上的筷子,直直地凝视着桌上的杯盘,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没有。”
龙逸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龙飞冷漠然的声音打断,“什么投毒?爹就不要再找借口了,您打算何时再娶下一个侧室,索性直说就是了。”
“冷儿!”龙逸还未出声,沈若仪先开口斥责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别忘了还有客人在呢!”
龙逸摆了摆手,似乎并不在意,随即宽慰地说道:“若说还有什么好消息,那便是柳姑娘说冷儿的病可医,并愿意为冷儿治病。如果冷儿的病好了,能够继承龙家这份家业,我也就不再需要另娶侧室,延续香火了。”
“我不需要医病,也不想继承什么家业。”龙飞冷那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倔强与冷漠的神色。
“冷儿不可任性。”沈若仪听了龙逸的话,亦面露喜色,她转头看向柳芸儿,急切地问道,“柳姑娘真的可医好冷儿的病?”
柳芸儿颔首答道:“我不能说药到病除,但若假以时日,慢慢调理,龙公子痊愈应该问题不大。”
“如此便拜托柳姑娘了。”
沈若仪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龙飞冷生生地打断,“我说了不需要!”说罢,他站起身,在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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