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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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归- 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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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宥看了看我放在他的胸口,被他鲜血染红的手,突然笑了一下,接着便昏厥了过去。

接下来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等我回过神时,已经坐在赫连宥的床前。

低头看着手心,我仿佛还能感觉到他滚烫的血液流过我手掌的感觉,那样炽热,像是会灼伤我的手,我的心。

看了看赫连宥安静的睡脸,我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出了帐篷。

天色渐凉,四下一片荒颓,到处都是血迹,和帐篷烧毁的残骸。难以想象,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的人们还欢聚在一起,庆祝他们最快乐的节日。

一转眼,篝火变成战火,有情人生死相隔。

我想我永远无法忘记那连天的哭喊惨叫声,无法忘记手无寸铁的人们被铁骑追赶时,苍忙逃命的身影。

听辛娜说,哈卡族是托托族一直以来的宿敌,哈卡数年来一直想要吞并托托,为了躲避哈卡,托托族不断流浪,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就在不久以前,最新清点出的伤亡人数,托托族失去了两百多条人命,其中有许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和孩子。

而受伤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赫连宥派出了跟在他身边全部血流沙的成员,在另一个方向和哈卡族人作战,就是因为有他们在,托托族才没有覆灭。

赫连宥,你宁可自己重伤也要让血流沙护着托托族人,为什么呢?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三一章迁徙

第三三一章迁徙

“尹月,他醒了”,不知什么时候,辛娜来到我身后,轻声道。

听得出,她语中带着哭腔。

在这次的袭击中,族长和大祭司的帐篷受到了围攻,两人皆没有活下来。现在辛娜只剩下孤身一人了。

我回过身看着辛娜,她的脸上犹有泪痕。伸出手拂去她眼角的湿意,那句“逝者已矣”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叹了一声,我走回帐篷,赫连宥躺在床上,似乎还不能动的样子。听到我进来,赫连宥对身边的青棘道:“扶我起来”。我对青棘摇了摇头,示意他出去。青棘第一次在我的话和赫连宥的命令之间,选择了听从前者。

青棘出去后,我在赫连宥床前的凳子上坐下:“陛下还是好好躺着吧,逞强可是会伤身的。”赫连宥看了我一眼,顿了顿,停下挣扎着想要坐起身的动作,乖乖躺在那里,连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第一次见到这样孩子气的赫连宥,我有些想笑。

“听青棘说,陛下的伤口并不深,但是因为伤到了血脉,所以出血过多,今儿导致陛下乏力晕厥。回宫将养些时日,多服些大补的东西,很快就可以康复。”

赫连宥沉默以对,显然还是在别扭。

我接着道:“青棘清点过血流沙成员了,损失了五人,其余人在附近待命。”

赫连宥还是不做声。

我有些不快,冷声道:“陛下这是做什么?尹月可曾开罪于陛下?还是说陛下舍命救了尹月,让自己受伤,所以尹月成了罪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激动,话一出口便后悔了。不管怎么说,是赫连宥救了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该顺服些的。

赫连宥却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室冷寂。

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要救这些托托人,甚至把血流沙的人全调到了另一边迎敌,置自己于险地?”

赫连宥没有说话,而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因为这些托托人,注定是我朔莫的子民,孤是朔莫的王,决不允许自己的子民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声音很低,语气也很平淡,我却在其中听出了一个君主的尊严和信仰。

赫连宥……他的确是个好皇帝。

“你已经知道了吧,托托族长……死了,大祭司也死了。”我看着某处,语气飘忽。

“一个部族的崛起需要的不是固步自封和墨守成规。尹月,你知道吗,破晓前的夜空,是最凄黑的。”

这是赫连宥第一次唤我的名字,我忍不住有些恍惚。

“你知道为什么托托如此大的部落这么多年来一直任由哈卡宰割,毫无反抗之力么?”他顿了顿,“就是因为托托长时间的固步自封,不求进取。托托的首领,不配主宰整个部族的存亡。”

我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托托会迎来一个新的时代,一个作为我的子民而存在的时代。在我的羽翼下,绝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托托人遭遇像昨晚那样的屠杀。绝不会。”

我静静看着赫连宥。其实……这才是他来托托的目的吧,即便没有这次哈卡的进宫,赫连宥也会想办法颠覆现任的族长统治的。他此行……为的就是将托托收入朔莫。

突然有些迷惑,他这样做到底是对的还是不对?没错,一旦托托归入朔莫,他们从前面临的一系列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不管是安全,食物还是土地,朔莫都可以给他们提供。

但是,一旦选择归顺,也便意味着,从前的托托将不复存在。不管赫连宥选择用何种方式来管理托托,不可避免的是,托托从祖辈传下来的生活习惯,文化习惯,甚至信仰,都不得不改变。

这是根本无法避免的现实。

或许这是一个部族进步所必经的阶段,或许这些正是上天对托托人的考验,但,这还是太残忍了。

赫连宥的伤虽然不是特别重,但我们还是在托托驻地停留了半月之久。在这些日子里,正如我先前料想的那样,托托经历了远远超乎想象的巨变,每一个托托人都深受影响。

撒卓继承了族长之位,他与赫连宥协议,托托自此成为朔莫的一部分,而赫连宥则允许托托举族内迁,进入朔莫边城,在那里定居生活。赫连宥甚至给了撒卓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自此,整个托托算是彻底地归顺了朔莫。

一个历来游牧的民族,突然让他们定居,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们需要用多久来习惯这样巨大的改变。但这就是命运,谁也无从改变。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在赫连宥的授意下,阿布成为了新一任的大祭司,接替了遗骨的辛娜父亲的职位。

在这所有的变化之中,唯一让我欣慰的是,赫连宥为阿布和辛娜赐婚,两人终得眷属。

因为整个托托族人口数目庞大,迁徙速度比较慢,而且哈卡族不知什么时候或许还会再犯,所以赫连宥决定留下血流沙的成员一路护送托托族迁徙,直到托托族在边城安定下来再离开。

而我们一行,因为赫连宥的受伤,不得不取消接下来的出巡计划,直接赶回朔莫皇宫。

从托托回到赤勒城,一路都很仓促,为了不让赫连宥的伤口在颠簸中加剧伤势,我每天都会用干净的棉布沾上酒给他清理伤口,然后给他换药。刚开始的时候,外翻的伤口狰狞得让我几乎不敢直视,每每还未触到,我便缩回手去。

每看到我这样,赫连宥都会笑得一脸轻松:“怎么,疼的不该是我么,怎么瞧你的样子,好像伤口是在你身上。”一听他这么说,我便会横了心直接擦在他伤口上,看着他虽然努力保持着笑脸,但额际隐隐渗出汗来,我便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不过之后又会变成害怕,周而复始。

赶到赤勒城的时候,赫连宥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只不过还是很脆弱,像是稍有不慎便会裂开似的。换药的时候看着他胸口的斜斜的伤痕,我的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酸,又像是涩。

进宫后,我没有再跟着赫连宥,而是直接回了浮湘园。我不知道赫连宥是回了勤政殿还是去了哪位宫妃那里,但我知道的是,从再次踏进朔莫皇宫那刻起,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我必须全部忘记。

回来后的第二日清晨,站在窗前,我还有些不太适应自己又回来了的现实,突然听到外头绿俏在喊:“郡主,太后来了!”

容成安若?她来做什么?

出门相迎,容成安若像上次一样,浓妆艳抹搔首弄姿地进了浮湘园,并且不出所料地把我晾在那里,任我屈膝不起。

许是这些日子经历了太多事,我心中积压的不满突然喷发,不等她发话,我径直站起身来,淡淡道:“太后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容尹月身体违和,不能陪伴太后了。”

没想到我的态度居然这么冷淡,容成安若双眉倒竖,动了怒:“大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的大炎么?告诉你!这里是朔莫!容不得你撒野!给哀家跪好!”

我不想理她,依旧淡淡的:“既然太后实在无事,那尹月就先回房休息了,太后请便。”说完,我自顾自转身朝房中走去。

“来人!给我抓住这贱人!”没想到容成安若的忍耐力竟然这样少得可怜,我还没做什么便把她气得口不择言。我只觉得双臂一紧,两个孔武的嬷嬷一左一右架住了我,拖着我转回容成安若面前。

“给我跪下!”容成安若歇斯底里地喊。我不理她,却耐不住身边二人用力向下按,终于还是倒在了地上。

“小贱人,行啊你,来了没几天,还学会蹬鼻子上脸了!跟皇上出一趟宫很了不起吗?你以为就因为这,你就能不步青云,坐上朔莫皇后的位置了?”

我在心里冷笑到底是谁比较觊觎赫连宥皇后的身份?你自己得不到,就总觉得别人跟你抢,太可笑了吧!

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想到了此次陪同会带给我什么样的影响。必定是误会和嫉妒,但我又能如何?赫连宥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我不过是棋子,我的来去并不由自己,而是听凭执子的人如何决断。

只是,被容成安若这样说,我还是觉得非常不快,她自己心术不正,为人刁钻,觊觎自己的继子不说,还时时视我为眼中钉,让我如何能安然忍让。

“怎么,哑巴了?不说话了?你不是狐媚子么?你不是很会勾引皇上么?怎么现在这张巧嘴不利索了?还是说……一定要给你点‘甜头’尝尝,你才肯开口?既然这样……”

容成安若的声音陡然变得狠毒:“掌嘴!打到她说话为止!”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三三二章弯刀

第三三二章弯刀

当众掴掌,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屈辱。我开始拼命挣扎,如今我失去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我不能连着最后的尊严也失去!

因为我的突然挣扎,两个嬷嬷没有留神,让我得以脱身。我站起身拼命往前跑,却被从身后抓住,狠狠摔在地上。听见容成安若的狞笑声响在身后,我突然觉得很绝望。

“好热闹,如此大的响动,孤在勤政殿都能听到。”我趴在地上勉强抬起头,只能看见赫连宥黑色的靴子。

“没想到母后也在这里”,赫连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谐谑。容成安若干笑了一下:“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养身子么,虽说现在天气热起来了,但万一着了风可怎么是好。”

我在心里冷笑,容成安若,你真无耻。

赫连宥没有接话,径直走到我前方,语气不怒自威:“你们在做什么!”押住我的两个嬷嬷顿时慌了神,口齿不清地想要解释,却被赫连宥喝断:“还不滚开!”

二人吓得连忙松手,我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刚才摔倒时伤到了膝盖,根本用不上力气。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我抬头看了看,赫连宥望着我,眼神很温和。

我摇了摇头。

费力地挣扎着爬起来,我站在那里有些摇晃,赫连宥冷声对一旁早就吓傻眼了的绿俏道:“还不扶郡主坐下!你这奴才是怎么当的,你家主子受罪,你傻站着!”

其实我根本就不怪绿俏她们,对她们而言,我不过是个别国的郡主,如今在朔莫为质,前途未卜,任人鱼肉。她们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我得罪当朝太后。

“母后应该不会不知道,容月郡主是孤的贵客,那么,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赫连宥的语气未变,但其中的冷意连我也能感觉得到。

容成安若尴尬地退了半步,慌张地道:“是、是尹月她出言不逊,顶撞哀家,哀家一时气不过,才……才……”

“出言不逊?顶撞?孤倒是好奇了,向来温文有礼的容月郡主怎么会突然‘顶撞’母后?还是说,出言不逊的,另有其人?”赫连宥淡淡道,语气里却满是危险的味道。

容成安若听后更紧张了,讷讷说不出话来,赫连宥冷哼一声,道:“差不多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母后若是没有其他事,便回去用饭吧,免得吃了凉掉的饭菜……伤了身。”

容成安若瑟缩了一下:“哀家先回去了”,不顾自己一朝太后的身份,仓皇离去。

真是可笑,所谓的太后,不过是摆设罢了。没有头脑,阅历不足,嫁到朔莫多年亦没能为自己经营一条人脉,活该被赫连宥弃之如敝屐。

容成安若离开后,赫连宥环视一周,身边的绿俏等人很识趣地全都退了下去。院子里只剩我们二人。

他一步一步走近,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终于,在我面前停下。不知为何,我转开脸去。

脸上有温柔的触感,我转回脸,看到赫连宥正在用贴身的绢子擦拭我的脸。

“像只花猫”,他说。

不知怎么,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我的眼泪突然大滴地落下,正砸在他的手背上。

像是被我的眼泪烫到,赫连宥的手僵了一下,紧接着,他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靠过来。我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站起身想躲开,却忘记了自己膝上的伤,脱力跌倒在地。

赫连宥看了看落空的手,又看着跌倒在地的我,神情莫测:“宁可摔在地上,也不愿意孤碰你?呵,也对,这不就是你尹月会做的事么。孤怎么忘了。”

说完,赫连宥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我看到他的右手,攥紧了那只沾了我泪水的绢子。

我勉强扶着石凳重新站起来,兰漱见赫连宥走了,忙赶来扶我。进屋后,兰漱沉声道:“郡主,奴婢对不起您。”我摇摇头:“我理解你们,真的。你们不必自责。”

在场的兰漱,绿俏还有鹂音听了,皆是一脸沉重。兰漱抿了抿嘴,回身端来一盘药酒。“郡主,膝上怕是擦伤了,涂些药酒能好的快些,不然会留疤的。”

我点点头。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脱下亵裤后发现,伤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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