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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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归-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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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拜见容月郡主”,远远瞧见我,那太监便冲我行了个礼。“公公有礼了,皇上可是在书房里?我有事要面见皇上。”我说着便要往书房里走。

“郡主留步!皇上吩咐了,他要精心批阅奏章,让旁人不要打扰,要不您改日再来……”那太监正说着,房内传来皇帝的声音:“张福,让她进来吧!”声音和上次在康寿殿时听到的一样,有些疲乏无奈。“奴才方才冒犯了,郡主您里面请”,深深躬了躬,张福让出路来,我回他一笑,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一抬头,便见皇帝端坐于桌前,桌上笔墨纸砚摆得分外齐整,倒是地上三三两两扔着几个奏本,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惹他动了怒一般。桌上的香炉徐徐生烟,烟雾缭绕间,皇帝的面孔显得有些朦胧。

“容月拜见皇上”,倾身一拜,我依礼请安到。“起来吧尹丫头”,皇帝一手指着额头,一副很头疼的样子,闷着声道。“是……”我轻轻答一声,站起身来。没有看我,皇帝拿起笔在一张折子上批画了起来。

“尹丫头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手上写字的动作不停,皇帝淡淡问道。“呃,是这样的……”真正站到皇帝面前了,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百年难遇的,竟有些语塞。

“皇上可不可以亲自下令……给德妃娘娘换一个御医?”犹豫再三,我终于开了口,但我眼尖的发现,就自我说这话的时候,皇帝写字的笔明显顿了一顿。

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皇帝继续行云流水地写着,不疾不徐地问:“尹丫头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德妃唤御医了?”我想了想,答:“皇上,陈御医给娘娘治病也有段日子了,可娘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转,而且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势,再加上,月儿今日正巧瞧见了陈御医如何给娘娘诊治,发现他所说的娘娘的症状和脉象根本就是敷衍了事,全然不是认真治疗的样子。所以,月儿想,定是陈御医的所为,耽搁了娘娘病情好转,故而……月儿请求皇上为娘娘换一个御医。”说完之后,我心如擂鼓,十分的惴惴不安。

果然,听了我的话,皇帝索性搁下了笔,向椅子后面靠了靠,许久都没有出言。就在我以为他也打算将此事不了了之的时候,他却突然开了口:“尹丫头,俗话说的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德妃的病是积劳成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好的,上次听陈御医说德妃她需要静养,要慢慢调整,这不是一朝一夕能一蹴而就的,急功近利只会影响德妃的恢复。”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六章杳杳琴音

第二三六章杳杳琴音

没想到皇帝会站在陈御医那边,我心中大惊,却听见皇帝接着说:“况且,德妃的身份高出常人许多,我朝自古像德妃这般地位的人,只有太医院院判才有资格为她问诊。即便陈御医看起来酸腐了点,但他到底也是个太医院院判,没道理说换就换的。”

看出我并未被说服,皇帝顿了顿,像是放低了口气,接着道:“尹丫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德妃的病是日积月累下来的,怎可能一时片刻便能痊愈呢?你还是不要太心急,静下心来等等吧。现在你也没什么好忙的事,又住在德妃寝殿旁,平日里便多花些心思照顾她,做些让她开心的事。至于其他的……就别想太多了。”

语毕,皇帝深深看了我一眼,似是安抚,又似是施压。至此,我彻底明白,想要给德妃换一个御医,是决计行不通的事了。

“月儿明白了,”低下头来福了福身,我道:“皇上说的极是,是月儿一时心急,乱了方寸,说了一番糊涂话。月儿这就回毓淑宫去好好照顾娘娘,绝不再生事了。”说话间,我的头低垂着,看起来像是毕恭毕敬,实际上不过是不愿看见皇帝冷漠的表情罢了。

“尹丫头一向聪明,一点就透。对了,你离家这么久,与你父亲也是许久没有见面了,要不,你挑个日子回府探望一下你父亲?”见我终于松口,皇帝的语气明显轻松了一些。“谢皇上厚爱”,我摇了摇头,“如今娘娘重病,月儿放心不下,恨不能时刻守在床边,还是待娘娘病愈之后,月儿再回府探望父亲吧。”

“既然尹丫头你都这么说了,便依你的意思吧。行了,孤还有奏章要批阅,就不留你喝茶了”,面含三分笑意,皇帝下了逐客令。“月儿告退”,我会意地福了福身,轻手轻脚的出了书房。守在门外的张福见我出来了,忙行了个礼:“郡主您可还有什么交代?”

“没有了,公公辛苦了,容月先回毓淑宫去,不扰着皇上了。”我笑着同张福客套了几句,便离了书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我虽神色不改,心中却是沉重非常。方才皇帝的表现实在是太奇怪了,就算碍着规矩,德妃必须由院判亲自问诊,就算德妃真的是积劳成疾需要慢慢调养,皇帝他为何要在我放弃之际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难不成,皇帝就是担心我会死揪着不放,硬要给德妃换御医?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皇帝这么不愿我插手此事?

思来想去,我全然找不出一丝的头绪,自打从岐川回到宫内开始,种种奇怪的现象纷纷显露出来,它们之间似乎有着一条线索将其串联,但我就是找不到那条线索,只能被那些纷乱的现象弄得焦躁非常,无从排解。

浑浑噩噩地回了毓淑宫,还没走到德妃寝殿外头,便听见画柳焦急的声音:“郡主,您可回来了!娘娘刚睡醒,药服下去没多久便全都呕了出来,一直咳个不停,您快去看看吧!”画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显然是被吓得厉害了。

我心中一震,忙加快步子往德妃卧房里走,一把推了门进去,德妃挠心挠肺的咳嗽声立刻充斥了我的耳朵。“娘娘!”心中焦急,哪里顾得上礼仪,我掀了帷帐便往里冲,一进去便看到,德妃正靠在床头拼命地咳着,站在一旁的画竹一手端着水一手为她抚背,她的情状却是丝毫不见好转。

“我来!”替下了画竹,一下一下抚着德妃的背,听她像是要把肺咳出来的声音,我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娘娘,吸气,放松,呼气,吸气……”在一旁劝导着,我心急如焚。

过了好一会儿,德妃的咳声才见减弱了下去,眼疾手快的接过画竹手里的杯子,我一边缓缓喂着德妃喝水,一边轻轻的抚着她的背,折腾了半天,德妃才平复下来。

静静靠在床头,德妃一脸倦色,看向我的目光也是涣散无力的,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孔因为剧烈咳嗽而发红,我的心里一阵一阵的疼。现在容成聿远在千里之外,他的母亲病重至此,而我……竟然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让我如何自处呢!

大概看出了我心中的自责,德妃柔弱地拉过我的手,一边轻抚一边道:“月丫头,别皱着眉头,好端端的美人,应该多笑笑。我没事的,躺躺就好。”躺躺就好躺躺就好,每次都说躺躺就好,可事实上却是,德妃每次睡一觉起来,面色就会比之前差上几分,从前虽然一直虚弱无力,却也并未见她咳得这么厉害,她的病,根本一丝一毫都没有好转!

我心中有气,却根本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地方,面对德妃,我只能感受到自责,感受到自己是何等的无能,我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德妃好受一些?

“月丫头,我有些累了,扶我躺下吧!”德妃的声音很轻,似乎不用心听就会听不到一般。我沉重的点了点头,抚着她躺了回去,替她细细地将被角掖好。“还记得那次宴会吗?”德妃突然出言,我侧过脸看她,没有出声。

“那次……似乎是你第一次跟着我学怎么筹办宫宴吧,那时候你才刚进宫不久,谨小慎微的紧,总担心自己会有个行差踏错,当然,现在的你和那时候差不多,还是很小心谨慎。不过,那时候的你,显然更稚气一些……咳咳……”一阵轻微的咳嗽打断了德妃的回忆,我正要劝她不要耗费力气,好生休息,她却接着说了起来。

“你虽然谨小慎微,但却不是那种独善其身的人,你一门心思要帮着岚萱重得皇上的疼爱,竟然能不惜将自己推上风口浪尖,那时候我便知道,你和其他的姑娘们不同,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呵,瞧我,说远了!我啊,是想再听一次,当日宫宴上你奏的曲子,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曲子婉转迂回,撩人心弦,让人想忘都忘不了。还有月丫头你奏琴时自在婀娜的模样,唉,真是说不出的曼妙,说不出的动人……”

德妃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唇角带着一丝暖暖的笑,连眼中都有了些光。我想了想,道:“娘娘,您稍等一下,月儿这就将琴取来,把那首曲子再弹一次给娘娘听。”

闻言,德妃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月丫头!你……好啊,去拿吧!”看得出,她是真的高兴。对画竹点点头,示意她好好照顾德妃,我站起身来,快步回了偏房,打开门发现,小遥不在。

淡淡想了想小遥大概去了哪里,我踮着脚从书柜上取下温弦琴,抱着它快步回了德妃的房间,进了帷帐一看,她正半阖着眼,似乎是睡了,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把琴抱回去,将灯吹了,德妃睫毛一颤,却是又睁开了眼:“琴拿过来了?坐吧,想弹什么曲子都行,月丫头弹得曲子,我都爱听。”

画竹早已搬了矮几过来,还体贴地为我在地上铺了个蒲团,将琴取出来摆在矮几上,我理了理裙子顺势跪坐在蒲团上,食指轻挑,试了试音,顿时,铮铮的琴音轻撞耳边,悠远温厚。德妃含笑的看着我试音,不语。调好了弦,我低头想了想,眼神一定,手指翻转间,琴音随之倾泻而出。

弹的,正是当日宫宴上,为岚萱和的曲子。

我原本挂心着德妃的病,有些心神不宁,琴音也有些虚浮,曲过一章,我却是渐渐定了神,平了心气,琴音也随之温和起来,不知何时,陶醉于乐曲,我轻轻合了眼。

待到一曲弹毕,重新睁开眼,我抬头一看,德妃已经安然睡去,一丝满足的微笑仍是挂在嘴边。

对立在一旁的画竹点了点头,她立刻会意,过来帮着我收了琴,将矮几搬了出去。静静看着德妃温和的睡脸,我忍不住微微一笑,替她重新掖了一回被角,将床头的灯吹熄,轻手轻脚地出了帷帐。

画竹细心,已经替我将琴抱回了房,我将德妃卧房的门仔细掩好后,走入院中,抬起头望天。因着今日晴好,夜里的天空格外的黑,星子也格外的亮。夜空中,星子忽明忽暗,交相呼应,原本寂寥的夜竟有了几分热闹的意味,而月亮则端庄静谧地悬在苍穹一角,缓缓散发着淡淡的光,像是在冷眼看着星子们的热闹。

初春的夜仍是冰凉的,夜风吹过,迎春花淡淡的香萦绕鼻端,偏偏带了一丝冷气,沁人心脾的同时,免不得让人打个寒噤。我顺势朝院子的角落一望,蜿蜒俏丽的迎春花正迎着月光微微颤着,细碎的花瓣交叠在一起,一簇簇的,很有些可爱。只可惜,在这料峭的冷意之中,显得很有些格格不入。

都说迎春花生来带着暖意,昭示着春来天暖,但宫闱之中的迎春花,只让我觉得讽刺。寒风刺骨,平白几树迎春花的绽放,根本就是粉饰太平。

冷,依旧。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二三七章怒和泪

第二三七章怒和泪

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回了屋,刚坐下没一会儿,房门便被推开了:“小姐……”我一抬头,小遥正扶在门边,喘得厉害。“什么事这样急?快进屋里来。”提了裙摆跨进门槛,不忘将门仔细验好,小遥凑到我面前,呼吸不甚均匀的道:“小、小姐……方才我、我看到……”

“别急,坐下慢慢说”,一把拉她在身边坐下,又到了杯茶递到她面前,我安慰道。点点头,端起杯子将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小遥抓住我的袖子道:“小姐不是让我粘着画梅姐些,瞧瞧她不在毓淑宫的时候都是朝着什么地方去了么,今儿傍晚的时候,我本来在伙房帮忙来着,隔着窗瞧见画梅姐谨慎地在院子里左瞧右瞧的,像是确定了没有人注意到她,才快步出了毓淑宫去。

我心觉不对,便瞧瞧除了伙房小心地跟着她,一直跟到毓淑宫外,眼见着她朝西边去了。本来还想再跟过去瞧瞧她究竟要去哪里,但小姐你千叮咛万嘱咐过,不让我跟着,是以我只能退了回来。”说到这儿,小遥抬头望了我一眼,神色间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还有什么没说的?”我自是了解小遥的性子,她是个直肠子的丫头,心里向来藏不住秘密,但凡心里憋了点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脸上从来都是写的真真儿的。果然,见我眉毛一挑语气一扬,小遥立刻便招了:“还有就是……我退回来等了一会儿子,估摸着画梅姐走远了,才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留心瞧了瞧一路过去的几条岔道和这些岔道上分布的宫苑……”

“然后呢?”我依旧是语气上扬,听不出情绪。小遥望了我一眼,咽了咽唾沫,又添了舔嘴唇,才道:“那边儿几处宫苑的主子里,有几个是小姐打过照面的。”“哦?”我扬了扬眉毛。

“让我猜猜……是婉妃,绫贵人,唔……觅妃……还是怡贵人?”手指支着下巴,我转了转眼睛,低声念道。“小姐好生厉害!”小遥不禁拍了拍手:“的确,诚如小姐猜测的,是觅妃娘娘,还有怡贵人的宫苑。至于小姐说的婉妃娘娘和绫贵人,她们的宫苑也是朝着那个方向过去的,只不过到一处岔路朝着另一头拐了,画梅姐应当不是朝着那头去的。”小遥越说越激动,脸上的得色丝毫也遮掩不住。

“行啊小遥,翅膀长硬了,主意正了,我说的话可以当耳旁风了是吧?既然如此,不若以后你想做什么边做什么,我一概不过问了可好?”面上带笑,我语气却是凌然。

我这一变,吓得小遥原本得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抓住我的袖子,噗通便跪在了我身边:“小姐息怒,小、小遥知错了,小姐别不要小遥,别不管小遥啊!”说着说着,两只眼睛竟包了泪,泪水忽闪忽闪的像是马上就会掉下来。

我心中一疼,眼看着便要伸手将她扶起来,却是强忍住了,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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