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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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归- 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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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初初的心动。他……似乎总是错过最好的时机,却又总是在机会失去后,才幡然醒悟,不知为时已晚。

从前,我没有细想过,为何睿王会这样若即若离,忽远忽近,现在想想,或许,那时的我也和他一样青涩,一样不懂得对方的心中所想。

曾听尹老头说过,睿王的母亲是那位异族进贡的有名的舞姬兰幽若,她与皇帝最爱的女子华贵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一时之间享尽了皇帝所有的荣宠。后面的事,尹老头说得很模糊,只道兰幽若在诞下睿王不久后,便渐渐失去了消息,坊间再也没有了关于这位绝代舞姬的传言,也不知她是死是生。

记得我第一次遇见睿王,就是在兰幽若的宫苑若幽馆,那时若幽馆内一片漆黑,没有一豆灯火,也没有一个侍奉的奴才,仅有睿王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后来住在宫里的时候,我也不曾听到过关于兰幽若一丝一毫的消息,宫内也没有任何能证明她存在的蛛丝马迹。可见,那位名动一时的舞姬,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了。

试想,在那偌大阴森的皇宫里,没有皇帝的重视,又没有亲母的庇护,睿王是如何长大的?容成聿至少有德妃在生活上的照拂,而睿王,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容成聿曾对我说过,睿王不善同人相处,当时我还不太懂容成聿这句话的深意,现在想起来,容成聿对兰幽若之事的来龙去脉,想必十分清楚,是以,他定然也同样清楚睿王是怎样成长的。不善同人相处……倒不如说,从小到大,身边无人与他相处。

呵,我不禁觉得讽刺,我,容成聿,睿王,在这一点上,实在是可哀的相似。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九一章荒城

第一九一章荒城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其实睿王也算得上是位不错的皇子了,不同于容成聿的深藏不露,他的细心和聪明都在细微之处。加上生性孤僻,又不若容成聿有一层温和谦逊的面具,平日里总给人冷脸,也难怪他在一众皇子里,显得并不出色。

我能感觉的到,对睿王,容成聿还是心存欣赏的,只不过,睿王势单力薄,纵然他有坐天下的才干,在夺嫡方面,却还是无法同其他几人中的任何一个一较高下的,毕竟,他甚至连发展自己势力的基础都没有。他那在大炎毫无根基的生母,是他的一块硬伤。

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我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唉,尹月啊尹月,我看你是一时一刻都闲不下来,镇日里脑子里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分析那个,真不怕早早地愁出一头白发来

嗤笑了自己一通,我摇了摇头,掀了小窗上的帘子,靠在窗边瞧着窗外的景致。随着马车的行进,我看到远处的几条驰道慢慢蜿蜒着向同一处汇聚,抬起头,一座老旧的城楼远远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样远远地看着岐川,我丝毫想象不到,城内其实是怎样一番人心惶惶,百事衰废的模样。因岐川是边境重镇,城墙修得很高,所以即便是远望,也让人不由觉得肃穆萧瑟。可在慢慢走近后,我却发现,此时城楼上空空荡荡,没有巡视的官兵,也没有旌旗。

作为重镇,这样松散的防卫也太反常了。

马车终于行至了城门之下,我忙放下帘子,只留了一条小缝,偷偷向外看。在城下,我清楚的看到了这座城的古老和衰旧,砌起城楼的砖石不知经历的多少年的雨雪风霜,如今已是斑斑驳驳,放眼望去,有许多砖石间,都已松动出了很宽的缝隙。而作为一座城池最重要的守卫——城门,已经朽得剥落了黑漆,微微扭曲着,像一张耄耋老人的嘴一般,衰弱地大张着。

整个城门楼,如此没落衰败,让人心生凉意。

看着这样的场面,我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城门尚且破落至此,城内……岂非更加破烂不堪?城内的百姓,在如此恶劣的地方,究竟是如何生活下来的?

前面的容成聿和止郡王慢了下来,骑着马谨慎地入了城,邝宇驾着马车,紧随在后。我们一行刚通过城门,骑马在前的容成聿和止郡王便被拦下了。我偷偷瞧了瞧,拦下他们的,是两个穿着大炎兵服的守城,大致数了一下,守城的卫兵,加上在一旁巡视的一队人,拢共也就七个。

让七个穿戴不正,行止轻浮的卫兵来守城,岐川的混乱可见一斑。

“干什么的进了城还不下马”其中一名守城对容成聿和止郡王喝道。容成聿和止郡王对视了一眼,一同下了马,止郡王从袖中取出两块碎银分别递给二人,陪着笑脸道:“二位大哥辛苦了,这点心意还请收下,天冷了,喝壶酒暖暖身子。”

两个守城立刻收了方才凶恶的嘴脸,堆着笑脸接下银子,笑呵呵地道:“倒是个聪明人行啦,过去吧过去吧”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将路让了出来。容成聿和止郡王牵着马向前走了没几步,邝宇正要驱车跟上,却又被拦了下来。“你是干什么的车里坐的是什么人”我忙将帘子掩好,陵嫣却被这一声喝给吓醒了,她迷茫的看着我,刚要开口,我忙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陵嫣不明状况,还要再问,还好被红夙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捂住了嘴。

车外又传来止郡王的声音:“两位大哥,车里坐的正是舍妹,都是未出阁的姑娘,不敢见人的。”那守城一听车里坐的是女子,立刻来了兴致,追问道:“你们带着未出阁的妹妹来岐川做什么”

止郡王将上次容成聿编好的身份故事周全的说了一次,那守城似是信了,我正要放下心来,突然听见那守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妹妹长的什么模样,让老子瞧瞧”说着,便将帘子掀起了一个角。我正要向后躲,却听见容成聿淡淡道:“舍妹一路颠簸,不慎染了病症,浑身起疹,也不知这病是不是过人,若是不怕过了病,您便请看吧。”

一听容成聿这么说,那守城掀帘子的动作明显一顿,我提着心,紧张的看着那掀起一角的帘子,过了好一会儿,那守城大概是觉得为了瞧满脸长疹子的姑娘而冒着过病的危险实在不值当,手一松,帘子便复又垂落了回去。

看着稳稳当当垂在那里的帘子,我和红夙、陵嫣,均是松了一口气。都说民不与官斗,即便容成聿和红夙都是武艺高强,现在我们不过是普通百姓,若是真与守城起了冲突,还是会麻烦缠身。更何况,我们此番是要暗中调查岐川,若是在城门口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面的调查一定会举步维艰。

我听到止郡王连声道了谢,那守城又碎碎念了几句,不一会儿,马车便慢慢动了起来。估摸着离城门远些了,我才又小心地掀起了一角帘子。窗外的景象让我大吃一惊,虽则在城门外时,我已经暗暗猜测了城内会是怎样荒凉的场景,可真正目睹了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的猜测远远太过美好,太过想当然。

我们此时正行在城内的一条主路上,原本是石板铺成的道路年久失修,石板早已碎成了一块一块,高高低低的,让整条路都变得十分颠簸,石板间的泥土翻了出来,到处都是尘土。路边的树早已枯黄,落叶被风卷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更显得这条路脏乱不堪,十分破败。

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商铺,可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是房门紧锁,门上贴着的福字早已破烂不堪,被风吹得微微颤着,更显凄凉。

街上的行人很少,且均是行色匆匆,犹如逃难一般,飞快的绕过巷口,一会儿便不见了,我暗暗猜测,难不成岐川的治安已经差到连白日里上街都会横遭不测?

止郡王像是早已有了打算,看到眼前如此荒凉的景象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策马一直向前,偶尔遇到岔路时转个弯。就这么走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我们深入了一条巷子,终于,停在了一扇门外。

下了马,止郡王走到马车外道:“我们进去吧”我随即掀开帘子,一边下车,一边抬起头看这门头上的牌匾——悦来。上下看了看,我发现此处似乎是后门,门脸不大,牌匾做的也十分简单,从构造来看,似乎并非民宅。

红夙和陵嫣也先后下了马车,止郡王转身叩了叩门,门内一片寂静,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应门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缝里露出了半张布满皱纹的脸。

“谁啊?”门内之人哑着嗓子道。止郡王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道:“周掌柜,许久不见了。”一听到止郡王的声音,门内的老人猛地拉开门,惊讶的看着止郡王,我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位穿着鸦青色长衣的清瘦老人,他的头发花白,略有些蓬乱地绾在头顶,面色发青,眼窝深陷,一脸的忧色。

“止公子你怎么回来了”周掌柜的语气与其说是故人重逢的惊喜,倒不如说是难以置信和责怪。不等止郡王细说,周掌柜忙将另外半扇门也打开,招呼道:“别说了别说了,赶快先进来”止郡王点了点头,示意我和陵嫣红夙先进去,他们随后便牵着马,赶着马车也进了门来。

马车刚一进门,周掌柜立刻将门掩上,还上了三重门揷。我四处望了望,发现这里大概是一处后院,地方很空,有井有伙房,甚至还有马棚,只不过那马棚像是许久未用了一般,堆满了杂物,十分脏乱破落。

上好了门,周掌柜步履蹒跚地走过来,语气苍凉的又叹了一次:“止公子你怎么回来了”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他是很不愿止郡王回来的,而且,似乎是为了止郡王好。

“周掌柜,此番我回到岐川,是有家事在身,这几位都是我的家人。”说着止郡王向周掌柜将我们介绍了一番,我们皆是恭恭敬敬地对老人家行了行礼。止郡王接着道:“这位是周掌柜,上次我在岐川,便是住在周掌柜家的悦来客栈里,周掌柜为人和善,古道热肠,若非由他相助,我是无法混在一队商贾中离开岐川的。”

周掌柜摆了摆手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止公子,你明知如今岐川如此混乱,为什么还要回来呢唉现在岐川的光景比你离开时更加不如了,估计你也看到了,现在根本没有哪家店敢开门做生意,城中百姓有门路的都逃了,那些逃不了的,家里人多的,只能像我们这样,在后院挖一块地,种些菜来,勉强维持生计。现在天冷下来了,种不出菜,还好有个地窖,锄了些过冬的菜。”周掌柜说着,指了指不远处一块开得十分工整的地,因为天冷,土上泛着一层霜。

红妆初试弄东风 第一九二章落脚

第一九二章落脚

止郡王从袖中取出几锭银子,拉过周掌柜的手放了进去,道:“周掌柜,我知道现在在岐川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什么,但这些银子你还是先收下,岐川……总会好起来的。”周掌柜看了看手中的银子,摇着头,一边将银子收起来一边叹:“好起来?这个天高皇帝远的鬼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的起来罢了罢了,你既然已经来了,便住在这里吧,我家如今虽然破落了,但空房间还有的是。不过……现在店里没有伙计,房间一直没人收拾,你们只能将就着住了,洗漱的话,就用这口井里的水。若是不嫌寒酸,吃饭就一起吃我家那老婆子做的便饭吧。”

诚如止郡王所言,这位周掌柜的确是个好人,一下子解决了我们住食这两个最大的问题,有了这个落脚之处,我们才有精力细查岐川这一片荒凉背后的真相。

我们忙向周掌柜行礼致谢,他摇了摇头,一边向内走,一边道:“你们随我来吧,我带你们看看房间”,说着,便颤颤巍巍地推开了一扇门,走了进去,我跟上前去,这才发现,门内是木质的阶梯,顺着阶梯上去,便是二层,转过阶梯的转角,入目的是一条走廊,以及一列房门。

“这些都是客房,你们随意挑吧,快到饭点了,我去帮我那老婆子到地窖里取点菜出来,饭好了我来叫你们。”说着周掌柜从另一面的台阶上下了楼。我跟过去,向前走了几步,往下看了看,这才弄明白,原来从另一边的阶梯下去,便是这家客栈的大厅,虽然现在大厅里的桌子都已摞在一起,只留了一张较大的圆桌,柜台上也空无一物,但从大厅的大小来看,我依稀也能才想出,这家悦来客栈从前是怎样的光景。

转回走廊,其他几人都已经挑好了房间,不知是不是红夙刻意成全,众人挑了连在一起的一排房间,独独空下了红夙和容成聿二人房间中间的那一间。站在门外,一想到容成聿就在隔壁,我便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热。

这会儿大家都忙着收拾自己的房间,我也开了门,打算收拾收拾自己的房间。周掌柜说得不错,这房间的确是很有些日子没打扫过了,地上桌上的灰落了厚厚一层。我从门后取了扫帚,反复扫了好几遍,才觉得地上干净了些。拿了盆子,我正欲下楼去井里打些水,出门却看到邝宇提了一大桶水上来,给陵嫣盆里倒了一些,给红夙盆里倒了一些,而后来到了我面前。

“月小姐,要水吗?”看我微微发怔,邝宇问了一句。我点了点头,端好盆子,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量,缓缓地将桶里的水倒在盆子里,没有溅一滴水在我的身上。倒过水之后,邝宇对我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向前走了,我端着一盆水,忍不住又走了神。

邝宇此人……未免太周到了些,宫里的侍卫平日又不伺候主子,他怎么在这方面做得如此周全?一路上,我不止一次的暗暗观察他,却发现他除了特别会照顾人之外,没有一丁点的异常之处,而这,才是最为异常的地方。

或许我该找个机会问问容成聿的看法。

摇了摇头,收回心思,我端着盆子回到房间,将抹布沾湿了,一遍一遍的擦着桌子椅子,终于让他们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最后,我坐在梳妆镜前,小心仔细的擦拭铜镜,看到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在镜中变得清晰。

这几天连着赶路,我一直没有机会照照镜子,凑近了些,我郁卒地发现自己神情明显带了几分憔悴,叹了口气,我赌气的转过身,不愿再看镜子,可一回头,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容成聿。

我只得尴尬地笑了笑。不出意料的话,方才我赌气的样子全都被容成聿看了个真真切切。唉……

“在气什么?”果然容成聿一边向我走近,一边柔声问。我张了张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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