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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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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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花端详了多久,孟恒便看了她多久。
他倚在门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竟一点儿也没有发现身后站了一个人。孟恒说不清楚自己对她的感觉,总觉得这样一个女子,不应该与自己‘同流合污’。她总是很安静,有时候为了画一朵花,能几天不说话也不休息。她从来不参与到那些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去,也不屑争宠,甚至可以说,她巴不得见不到他才好。
可是越是这样,孟恒便越想了解她,虽然来这里的次数很少很少。而且,通常他来了,两人也很少交谈。一般都是他要求她拿出来最近画的东西给他看看,然后介绍一番。他吃过晚膳便会离去,从来不会在这里留宿。
孟恒看着头压得极低的秦蝶岚,她用左手牵着右边的衣袖,以免沾染到墨汁,乌黑的长发垂了一缕下去,随着右手翩然而动。但显然那缕头发妨碍了她作画,她好几次把它顺到耳后,但很快它便又落了下来,她干脆不去理会它了。
他其实很想上前去帮帮她,但还是忍住了,自己这样算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两年前,她刚入宫的时候。

入宫初夜,不但拒绝侍寝,而且还坦言自己不是完璧之身。想想谁能受得了娶这么一个女人,何况的年轻气盛的天子。他也曾一怒之下想逐她出宫,定她一个欺君之罪。
可是,一开始还心高气傲的女子,后来跑来求他,求他不要这样做。只因,她甘愿被父亲送进宫牺牲。秦家本是还算富裕的商家,但由于父亲好赌,家产很快被败光。而送她入宫,能得到一笔不小的银两,正好可以还债。所以不惜背叛婚约,父亲还是把她送进了宫。
后来,当两人关系不再那么尴尬时,他也曾问过她。为什么不想得到他的宠爱呢?若是在宫中有了地位,父亲也可跟着飞黄腾达了。她却是摇了摇头,淡淡道:“答应入宫,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于他以后怎样,和我再无关系。我以后,只为自己而活!”
“你心里还是只有与你定有婚约的那个人吗?”如果是这样,他可以放她走,他从来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秦蝶岚却又是摇了摇头:“李公子早已娶妻室了!”她不敢再奢求什么了,其实早在秦家渐渐衰落的时候,李家就想退亲了,父亲送她入宫,他们求之不得才是。
“皇上,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那是她第一次叫他,虽然她忘了自己已经是他的妃子,连臣妾二字都未用。
“你说!”
“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我的过去,我希望皇上不要……不要勉强我。”她低着头终是提了出来。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不可能再和李公子有可能了,可她也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孟恒答应了她,他身边从来不缺少女人,渐渐也淡忘了她。可他时常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会想起她,不为别的,就只是想来看一看她画的花。
“上次那株花画成了?”他走到了她身边。
秦蝶岚闻言吓了一跳,完全没想过他会来。“皇上今夜怎么过来了?”她放下了笔,直起身来。
“没什么,心里堵得慌,不想到其他宫里去。”孟恒低眼看去,那宣纸上才刚刚点染出了枝干,不认真看,看真看不出这是准备画花。
秦蝶岚一边收拾好笔墨,一边把宣纸摊到一旁晾干,有人在,她无心作画。
“皇上想看看上次画的那副画么?”她没必要也不想知道孟恒心里在想什么。他来她这里,无非就是图个安静,她不想惹得他又苦恼一番。
这便是孟恒觉得她独特的地方,她从来不想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不像常汐夜,哪怕是看到他皱一下眉,非得要询问出他为什么不开心才肯罢休。
见她已经自顾自地去书架上寻那副画,他故意摆了一副威严的样子出来。“你怎么不问问朕怎么了?”
秦蝶岚是头也没回,继续翻找着。“皇上想说了自然会说,不想说臣妾问了也是白问。”
一方面又欣赏她这种性格,一方面又对这种态度恼怒。孟恒见她还在翻找着,一丝不耐烦便溢了出来。语气不悦地说道:“找不到就别找了!”
秦蝶岚楞了一下,已经拿到了那幅画的手又缩了回去,乖乖地回来了。
她低着头的样子让他心里也不舒服,为着自己刚才愤怒的语气也自责,可他不知怎么道歉只得缓了语气说道:“你坐下吧!陪我说会话,我心里烦闷得很!”
秦蝶岚当真听话地走过来坐下,仍然是低着头。看得孟恒是既想笑又想哭,她就这么怕得罪他吗?
半响,她都不曾开口说话,最后还是孟恒妥协。“你呀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语气里不是责怪而是无奈。
既然她不肯先开口,只有他来说了。“还记得合欢吗?”
她这才抬起头来,微微点了点头,怎么不记得,有一段时间她特别爱来找她玩。只是她这个人习惯安静了,又不喜有人在她作画的时候打搅她,所以后来合欢便很少来了。
孟恒叹息一声:“这丫头,就算是嫁到了南梁,也不肯让朕安心。”
“她怎么了?” 秦蝶岚只是顺其自然地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孟恒余怒仍在,“嫁人了便忘了兄长了,现在整颗心都在左朝兵那里了。居然帮着他说服朕发兵。真是一点儿也没替朕想过。”
秦蝶岚在这西蜀后宫,自然不知道南梁是个怎么状况。但她对合欢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感觉她并不是那样的人。“皇上,依臣妾看来,郡主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然发兵这种劳民伤财之事,郡主也不会不仔细考虑一番的。”
“她能有什么苦衷?还不是一心想帮她夫君!”
“那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她试探地问,其实是把这个难题又扔给了孟恒,让他自己定夺。

其实这事也不是完全没商量的余地,他只是很气恼合欢的心全在左朝兵那里而已。他虽然很讨厌战争,但借兵和发兵也没有多大区别了。正如合欢在信中所说的那样,远水救不了近火。现在他这四十万兵马的唯一作用便是暂时阻拦住萧哲从萧权那里搬救兵。若是左朝兵手脚够快,他这四十万兵马都不用离开西蜀,南梁便已经换天了。
“唉!”他一声叹息,“还能怎样?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朕还能见死不救吗?”
“既然这样,皇上还有什么好忧愁的呢?” 秦蝶岚盈盈笑着,其实更多的是心里想不开吧!
“话是这样说不错,西蜀虽然国泰民安,可若是发动了战争,必定又是一番苦难了!”孟恒最不喜看到百姓受难,身为一国之君,他有义务护他们安全。可是,他毕竟偏爱合欢更多一点啊!
她这一招一用再用,又把问题给扔了回去。“这事还得皇上自己作定夺才是,臣妾也不懂这些,说多了也不好。”
不得不说这一招太管用了,孟恒果然又一个人陷入了纠结中。

想再多也没用,到了该做决定的时候还是该做出明确的决定。
寒冬腊月的第一天,浩浩荡荡的四十万兵马就由御林总军府出发,前往西蜀和南梁的边界寒谷关了。
这已经是西蜀的第三场大雪了,小雪不用说,在寒谷关附近,从八月便是飞雪了。这场大雪似乎比前两场都要大,一连下了好几天都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傅业麟带着士兵艰难地前行着,虽然大雪已经封住了路,但已经习惯了西蜀寒冷天气的他,一点儿也不畏惧前方的艰难。身为将军,不能上沙场才算痛苦,而天气恶劣,路途险远又能算什么?
配刀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动僵了的手甚至没有提刀的力气,更不用说射箭了。傅业麟心中不仅要想着如何能快点到,更要考虑如何让士兵们保持最大的体力。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日抵达了目的地。然而仅仅休息了一夜之后,天未明时,战鼓便打响了。

边境突然受袭,是萧哲怎么也没想到的,以前虽然边境也不稳,但都是小打小闹,这次却不同了。四十万兵马,像是特地针对他派给萧权的五十万兵马来的。这下子,他再想指望萧权能帮到自己,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四十万对五十万,再加上萧权手里本就有兵,应该是难分胜负才是。可他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寒谷关地处南梁与西蜀交界处,但是由于天气寒冷,所以南梁人很少在那一带居住。反倒是西蜀本就地势北上,百姓都习惯了这种天气,所以寒谷关附近还住着许多西蜀人。这样一来,西蜀便能得到后援物质,可他若是想送个什么东西到寒谷关去,快马加鞭也至少得三天。
而且寒冷的天气也是个很大的阻碍,那西蜀的士兵也许会习惯了在冰天雪地里作战,可是南梁的士兵呢?
果然萧哲的担心是对的,没多久,边境便传来了坏消息。
因为在京城生活久了,不能适应边境寒冷的天气,那五十万兵马,不用说作战了,连生活都很困难。很大一部分人,冻穿了手和脚,而且那里的御寒衣物也严重不够。
真是雪上加霜的消息!
他不得不再次下令征兵,一时间,百姓哀怨声不断。可是,他没有办法了,萧权手里那些兵马抵挡不住多久了,他若是再不派兵过去,怕是就要亡国了。
可是,他又哪能想到,这一切不过都是左朝兵的计划呢?哪能想到局势已经逆转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君临天下

两军交战已经多日,局势变得越来越清晰,若是再无援兵,寒谷关很可能就会失守。而左朝兵脸上的笑意是一日比一日深。
许是早已在暗中集结了渝州的兵力,他现在也悠然无事,也会闲得陪合欢到处走走。合欢自然乐意得很,果然付出还是会有回报的。
这座民宅不在闹市内,所以周围宁静得很。听得宅子不远处有一片梅林,却没有机会去看过。不是因为没有时间,而是没有去的理由。左朝兵不说,我们一行人便日日在这宅子里,无事可做。虽然离闹市离得远,可是也不能保证这里不危险。

“怎地?还未盘好吗?”云瑶都盘弄我的头发许久了,可就是不见盘出了什么花样来。
云瑶笑嘻嘻地答:“公主,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真是,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她倒也没有不耐烦,只是细心地在我头上盘弄着。非得说要给我盘出个什么新发式来。反正无事,便由着她去了。
我靠在软椅上,厚厚的羊毛毯裹在腰间,暖和得很,破有一副晚年安详的姿态。不知为何,我总喜欢坐在窗前,以前在将军府是这样,现在在这宅子里也是这样。许是觉得屋子里太闷了,窗口有风吧!
窗外是一片草地,可此时只剩下了枯黄的杂草,零落在北风中。天气渐寒,也让人懒得出门。望了一眼乌黑异常的天,怕是要下雨了吧!
“公主,好了!”云瑶立在软椅后,叉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这发式可真难盘啊!因为未用一根簪子,所以盘得不紧劳,不过这正是这‘凌云发’是优美之处。不散不乱,也不呆板死气,凌于云朵之上,却垂下了人间美艳。呵!公主此时此刻慵懒的样子配上这发式,真是朦胧地像天外的仙。
我只顾看着窗外,自然不知道云瑶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盘完了,我也懒得拿镜子过来看一看。不必悦君颜,何须淡描眉?
现在能做的,便是一日一日数着,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安逸,只是当你知晓了这短暂的安逸过后,会有一场惊涛骇浪,怎么也不会高兴得起来。许是真如左朝兵说的那样,我从来不曾真真活在眼下过,不是叨念着过去,便是忧虑着未来。我又何尝不想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可是如果不是真正的自由,怕是永远没有止歇的那一天。

“将军”云瑶的呼声让我偏了头过去,抬眸一看,果然是他。
不过是想了他一下而已,竟立马出现了,甚感意外。而且,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在陪合欢吗?
我也不想做那一套虚假的礼节,仍是躺着未动。启唇,是很普通的询问:“有事?”
他盈盈一笑,走了过来。“没事便不能来么?”
明显能感觉到他楞了一下,然后才徐徐地说道:“谁给你盘的这发?”说着手便抚了上来,徐徐地摸着那一缕垂下的发。
这发式怎么了?很难看吗?云瑶的手艺不是一向很好吗?一时间心里涌出莫多的问题。“怎么了?”我纳闷地问他。
左朝兵轻轻放下手,瞥了云瑶一眼,而云瑶也是满怀期待地望向他,水灵灵的眼睛仿佛在问:怎么样?我给公主盘的发好看吧?
哪知左朝兵只是淡淡道:“没什么,这发不适合你,以后还是别盘了吧!”
云瑶花了近一个时辰才盘好的,没想到将军竟然不喜欢,霎时便像是做错了事般地低下了头。
不适合便不适合吧!也不知云瑶到底给我盘了个什么发,也好,这么费时的工序,不做也罢!
“闷了没有?”他突地蹲了下来,扶着软椅的靠垫处,与我保持同高。
我这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来,没有回应他,闷又能怎样?不管怎样,现在只能等待,等待边境告急,再一鼓作气达到目的。
他倒也不恼我这般态度,只是徐徐地说着:“用不了多久了!萧权的求援信是一封一封地往宫里送,可是却是石沉大海。萧哲现在怕是急得团团转了。只消再等上一段时日,一切都会尘埃落定了!”
他越有信心,我便越不安。现在看来,他真的是要把萧哲逼到绝路了!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绝情?好多次这句话都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口,现在我还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你就不怕再生出什么意外来?”上次唐应龙笼络势力不也是他没有想到过的吗?
他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很自信地道:“今时不同往日,就算还能再生出什么变故来,我也会把这意外给阻杀在半路上。”这样一副姿态,我从未有过,这样一副姿态,宛若君临天下,已然是君王气息。或许吧!你注定要走上这样一条路,至于我,就算彼此曾经有过再多的纠缠,也定不会是那个能与你并肩看天下之人!
看样子我也得再次好好为自己作打算了!
他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突然道:“想出去走走吗?”
“去哪?”
这次他不再故弄玄虚,直接地说明:“这宅子附近也没什么好景色,听说南边有一片梅林,一起过去看看可好?”
“好!”就当是散散心吧!

天空乌黑如墨,眼前的路也看得不是很清晰。我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着,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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