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耕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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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耕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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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后又装到碟子里送到段氏面前。
可是段氏手里的那几个鸟蛋,依旧在她手里握着,一直没舍得吃。
裴子慧眨着眼睛,道:“娘怎么不吃?”
裴逸之闷头坐在炕沿上,沉声道:“孩子给你烧好了,那你就吃吧。”
段氏抬手抹了抹泪。点点头,说了声,“吃,我吃。”
说罢拿起一颗欲放进裴子慧的嘴里,裴子慧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推开,便跑出去洗漱去了。
刚跑到外面,又想到兜里还有一些韭菜花,若是放在不通风的地方恐怕要潮湿发霉的,于是将花掏出来,准备放在窗台下晒干,然后就可以剥皮留籽了。
如此,一家人便早早睡下了。


第011节:整人
 
当天晚上,裴逸之夫妻没有半句责怪裴子唐的话,更没有提今儿他对肖氏态度不好的事儿,这倒是让裴子慧感到非常奇怪。
然而到了第二天早晨,却发生了一件更奇怪的事儿。
裴逸之将裴子唐叫到跟前,本来他还以为要被父亲一顿批评,哪知父亲却是笑容满面地摸着他的脑袋,和蔼地说:“子唐,你若真是喜欢那两条狗,爹和娘就同意你将它们留在家中,以后我们全家每人缩减一点吃食,给大黄和小白吃。”
对于裴子唐来说,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好事儿,竟让他高兴得又是哭又是笑,直抱着段氏不松手。
到了第二天,日子几乎没什么变化,由于昨儿几人上山没什么收获,肖氏说他们就贪玩去了,所以这上山的事就变成了去田里拔草。
至于那个在山里大石上晒着的癞蛤蟆,还是裴子唐自田里归来时,悄悄跑上山拿回来的。
他和楚牧二人又蹲在门口研磨了好久,才将那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癞蛤蟆粉终于制成了。
恰巧这个时候叶氏正在用甜菜熬糖稀。
糖稀其实就是一种琥珀色,半透明,糨糊状的糖。
在兰家沟不少人家的园子里都会种植甜菜,甜菜的用途不少,除了插成丝掺到玉米面里贴成大饼子吃,还能直接放在锅里烙,但是那样太费油,并不可取。
而最常用的用途就是用它来制糖稀。
熬制糖稀的过程并不复杂,先用刀将甜菜疙瘩的顶去掉,然后洗净切条,倒入大铁锅中加水煮。等到锅里的甜菜都煮碎了,就拿过一个大笊篱,将碎甜菜渣子捞进一块大麻布中,然后再将麻布口捏好,放在锅盖上使劲用手向下挤压,含有糖浆的汁水就从麻布中流出来,淌进了铁锅里。锅里剩下的“水”,就是熬糖稀的原汁。
之后,就是要往灶坑里添柴火,加火熬锅里面的浆水,没多久锅里浆水就烧开了。再拿一个大勺子,在锅里不断搅动,随着锅中水分不断蒸发,锅中的糖浆水逐渐变稠,颜色也逐渐加深,到糖浆水呈黏液状的深褐色时,这糖稀就熬成了。
然后就是将放凉的糖稀装到一个罐子里,时间久了,它就会凝固,待吃的时候再将它用水稀释一下就行了。
一群孩子闻到满院的香甜味道,自是知道厨房在熬糖稀,所以都一个个地站在那里眼巴眼望地瞅着。
叶氏将糖稀熬完,自厨房钻了出来。站在门口对几个孩子撇了撇嘴,哼道:“瞧把你们给馋的,口水都流了一地。去吧,每人捧个碗过来,一人一小勺。”
祖母破天荒的发了话,孩子们自是喜上眉梢。一个个都端着小碗排排队地站好,每人领了一小勺糖稀来吃。
明知道那刚出锅的糖稀比较烫,但大家都难掩这一年也吃不到一次的香甜诱惑,统统迫不及待地将那又香又甜的糖稀倒进了嘴里,甚至一口吃光还不过瘾,还要将碗上沾着的丝丝甜味也统统舔个干净。
正在裴子唐伸着舌头用力舔着碗底时,裴子慧端着一口没动的糖稀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二哥,把这糖稀给大伯母送去,让她吃了。”
“啥?”裴子唐不乐意了,扯着脖子就喊:“这么好吃的东西你给她吃?这不是糟践了吗?妹妹你自己吃,你要是实在不想吃,就给咱娘吃,总之给谁也不给她。”
裴子慧真想捂上他的嘴,情急之下却踩上了他的脚。
“妹妹……”裴子唐正欲喊疼,却突然明白了这糖稀里的玄机,不由眼神直发愣。
“快去,好好说话。”裴子慧又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这才将碗递到他手里。
此时肖氏正靠在墙边,抖落着鞋子上从田里带回来的泥土,也没顾着这兄妹俩在一边说着什么。
裴子唐端着碗慢腾腾地走到肖氏跟前,缓声叫了句:“大伯母。”
“咋地?又来要狗粮?“肖氏扭身穿上鞋子,瞅也不瞅他一眼,就道:“你小子别不识好歹,人粮给你们加量了,还来要什么狗粮,一边老实呆着去。”
“大伯母,我不是要狗粮。”裴子唐赶紧摆手解释,“刚才祖母给我们一人一勺糖稀,我想着昨天我不懂事冲撞了大伯母,晚上我爹娘也说我了,我自己也知道错了,所以我这糖稀不吃了,给大伯母吃,算是认错。”
“哟!”肖氏不由拔高了音量,仰了仰头道:“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怎么着?连你裴子唐也有在我面前低头的时候,不容易啊,不容易!”
裴子唐陪着笑,道:“我爹说了,男子汉不怕犯错,就怕不改。大伯母您不怪我了吧?”
肖氏瞅了那糖稀一眼,似笑非笑,摆了摆手,“你这孩子,咱都一家人,你大伯母能和你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吗?”
“那就好,那就好!”裴子唐不再说话,一边陪着笑,一边双手将糖稀举到了她眼前。
肖氏倒也没客气,端碗一仰脖,就将糖稀灌进了肚子里,临了还巴嗒两下嘴巴,点了点头,“嗯,是挺甜。”
半个时辰后,裴家在一阵炊烟袅袅中开了晚饭。
大家刚刚落坐拿起筷子,还没吃几口,那肖氏就眉头微蹙放下筷子出去了。
两分钟后回来,吃了两口又出去了。
到第三次出去又回来的时候,她身旁那个平时少言寡语的裴逸安火了,只见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没好气的说:“还让不让人吃饭,你这是里里外外折腾个啥?”
肖氏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是在那种还很封建的年代里,她自是不能当着小叔子的面说些羞于启齿的事情,只好说:“没事,没事。”
可是没挺过两分钟,她又坐不住了,扔下饭碗就往外跑。
裴逸安气得额上青筋直蹦,不由脖子一歪,哼了一声:“这饭没法吃了。”
肖氏再回来时,裴逸安干脆不吃饭了,瞪着她就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肖氏吞吞吐吐说不出来,但看面上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裴逸之毕竟是考中过秀才的人,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于是借机说吃饱了,就回来了自己的屋子。这个时候叶氏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着肖氏问:“她大嫂,你怎么了?”
肖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娘,我、我内急。”
叶氏嘴巴一歪,道:“人有三急,去就是了。”
肖氏忙解释:“一直想去,止不住,身上还发冷……”
叶氏却没当回事,扭头嘱咐道:“无事,许是凉到了,一会儿热乎乎地喝上一碗开水就好了。”
叶氏说完扭头回去继续吃饭。
而肖氏却在门里门外之间继续折腾。
“他大嫂,我说啥来着,热热乎乎地喝上一碗开水就好了!”叶氏听着动静,在里面喊道。
“知道了,娘!”叶氏倒也听话,饭没吃几口,却“咕咚咚”地喝了两碗开水。
但这开水下肚后,她不但没有好转,反而这两三分钟跑一趟茅厕的病越发严重了。
就这么反反复复足足折腾到了半夜。待到后半夜之时,她已经脸色腊黄,直不起腰了。
裴逸安这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连夜跑去敲叶氏的门,见到叶氏就道:“娘,找郎中吧!孩子他娘恐怕挺不住啊!”
兰家沟本村没有郎中,要看病得到邻村去请。这一去一返的待郎中来时天已经微微泛亮了。
郎中看后,一脸茫然,又再三斟酌地把了把脉,揪着胡子一脸惊恐道:“莫非你吃了癞蛤蟆?”
肖氏一听,差点没吐了。
一直折腾到中午,郎中开了方子下了药,肖氏服了下去,这才微微好转。
待郎中走时,她还满脸狐疑地问:“您说我服了癞蛤蟆?”
郎中捋捋花白的胡须,道:“癞蛤蟆也是一味药材,是可以利尿的,如果服用的过多,那自然……”
肖氏似懂非懂,便抱着脑袋琢磨起来。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见肖氏如此痛苦,裴子唐早已笑得直拍大腿,那楚牧更是对裴子慧佩服不已。
其实这个整人的法子,她是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是一种古老部落用来闹洞房的法子。
大姑娘出嫁当天,羞涩腼腆,如果不是憋到极点,自是不会去方便。但是一旦新娘子服下此粉,就会出现尿频症状,丑态百出。而且浑身发冷,尿意十足,越想憋越憋不住,出尽洋相。
只是人家闹洞房只用一点点癞蛤蟆粉,裴子慧却将整只癞蛤蟆都放了进去,自然严重很多。
其实这按现代医学解释,就是急性尿路感染,即把体内的尿排干净了,还是感觉有尿意,严重者甚至有便血的迹象发生。


第012节:凌家
 
但是按医学的角度来讲,也就是个药到病除的小病,没有大碍。
然而裴子慧却也不得不佩服肖氏的身体果然之强悍,郎中来时,她已经被折磨得有气无力,蜷缩在床上不停地瑟瑟发抖,看上去几乎已经没有了人样子。
可是这从早到晚三副药下肚后,再加之一夜的休息,待第二天起床时,她竟整个人已经恢复如常。郎中的药见效是其一,常年务农促使身体素质过硬是其二。
不过令裴子慧更是没有想到的是,那留着一脸花白胡须的老郎中,居然能怀疑到肖氏误食了癞蛤蟆。使她不得不佩服在古代庞大的中医队伍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不容轻视。
然而肖氏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自那郎中怀疑她误食了癞蛤蟆之后,她左思右想中,早已猜出其中的几分不对头之处,于是她再见到裴逸之这屋的几个孩子,特别是裴子唐之时,不是瞪大了眼睛,就是横眉怒目。
甚至还仰着脑袋对他说:“子唐,那天你给大伯母喝的糖稀,滋味真是好,至今难忘呢!”
裴子唐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嘻嘻哈哈的点头,应付了事。
弄得裴子慧倒是担心了好几天,她担心肖氏会做出什么不利于裴子唐的事,更是担心她会找着理由为难母亲。
好在事情过去了好几天,肖氏那边依旧没什么动静。当然平时那些几几歪歪呈口舌之快的事儿,对于肖氏来说已经说得如家常便饭一样。对于裴逸之一家来说,也听得如家常便饭般平常,所以,这些早已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奇怪。
如此,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
后面几天的日子倒也过得平常如昔,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但也没什么收获。
不过特别一点的就是,她认识了村子最西边那家有五大箱笼藏书的凌家。
原因就是凌家那位五十多岁的爷爷凌正坤常常去河边放羊,而裴子慧常常去河边洗衣服,虽然见面只是打个招呼,但一来一往中便也算认识了。
这一天吃过早饭,裴子慧又端着一木盆衣服去河边洗,路过村头的凌家时,又听见院内传来婆婆媳妇二人的争吵之声。然而似乎这样的声音,对于左邻右舍来说已是平常,并没有人出来劝一下,或是制止一番。就连自他家门口经过的路人,也没有人停下来向院里瞅上一眼。
似乎这种吵闹之声,就像集市上的吆喝声一样平常无异。
正在这时,只见凌家的院内走出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着青布中衣的男子。他嘴里叼着一卷悍烟,似乎对院内的争吵之声烦恼不已的样子。
“凌爷爷!”侧面而来的裴子慧见凌正坤正从院中走出来,欢快地喊了一声。
凌正坤微微顿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子慧又去洗衣服啊?”
“是。”裴子慧为免他难堪,便端起木盆加快了脚步。
而凌正坤则挥舞着小鞭子,赶着面前的三只羊远远地跟在裴子慧的后面。
两个人是同一个方向,一个去河边洗衣服,一个去河边放羊和给羊饮水。
凌正坤走了一会儿,把三只羊放在河边的一块草地上吃草,自己则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石旁坐了下来继续抽烟。
裴子慧就在他不远的地方洗衣服,几乎可以听到他细微的叹息之声。
但是二人之间一直没有交流。
直到裴子慧的衣服差不多洗好了,凌正坤的羊也差不多吃饱了。
这时就见对岸跑来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同样一身青布衣服,身材很是魁梧,肤色黝黑,一看就是常期在日光下劳作的样子。
那人走到凌正坤身边,叫了声:“爹!”
凌正坤抬头看他一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沉沉说道:“一策啊,你回来了。”
“回来了!”男子微微黯然,身子一歪坐在了凌正坤旁边的石头上,嘟嚷道:“回来还不如不回来,还没等进门就听见他们在吵,吵得左邻右舍,乃至全村都听得到,真是丢人!”
凌正坤叹了一声,摇头道:“过两天咱们去京城找你大哥,还不知道家里会闹成什么样呢?我晚上回去说说你娘,你也劝劝你媳妇。”
“爹!”男子一拍大腿,脸上极为无奈:“这么些年劝了多少回了,可又哪次管用了。还不如我就一纸休了她省心。”
“休,休,你就知道休!”凌正坤显然上来了怒气,哑着嗓子喝道:“咱们家现在已经破败到这步田地,你大哥在外面又生死不明,若是将红英休回去,你还讨得到媳妇吗?再说前些年你大哥进京读书,都是红英的娘家帮衬的,若是休了她回娘家,那不成了咱们凌家忘恩负义不成。”
“不孝就该休!”男子不依不饶,语气坚决。
“那她娘家对咱们家的帮衬呢?”凌正坤也不让步。
“正是因为她娘家没少帮衬咱们,所以她才那么趾高气昂的敢和我娘撒泼。”男子义正言辞,“休了她之后,咱也不欠她的,等我赚到了钱,或者找到了大哥,咱们如数还她,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男子倒是一身硬骨头,但凌正坤还是连连摇头。
“糊涂!”凌正坤瞪了他一眼,无奈道:“一策啊!咱们老凌家到什么时候也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何况红英还为咱家生了个小宝呢,你赶紧回去收拾收拾,再好好劝说一下红英,三日后咱俩就进京找你大哥去。切记,你不会对红英动粗,万事都等将你大哥找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知道了,爹!”被称为一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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