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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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蓝-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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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骗我,我也相信。
但是什么都没有。

出门时,竟下起了雨,极细极细的,细得如针一般仿佛可以刺进每一个毛孔里。
只顾着迈步子,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无端端地竟然进了一条挂着红绸的巷子。我记得这里席湘沉常来,走到深处,进了个不错的院子。便有人迎了上来,说什么,我不怎么清楚。又想来拉我,却被我一把推了开。但最后还是被人拦了下来,这才抬眼看去,是一张老鸨脸。
“怎地,不做我的生意?”我恹恹地道。
老鸨蹙着眉道:“我们这里做男人的生意。”
我笑,“万事开头难,也许女人的生意比男人好做,随便找个男人来就行了。”
老鸨定是觉得我是来捣乱的,死活不让我上前,说什么找不到男人。我恼了,合着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伸手在衣内摸了一统,最后拿出一方石头来道:“拿这个去慕府换五百两银子。”
“这是何物?”
“眷蓝。”我答道。

老鸨虽不信我的话,也没拿我的石头,但还是被死皮赖脸地混进了院子。因着确实找不到男子,我也妥协了,开口道:“席公子常来你们这儿吧,他找谁,我就找谁。”
我想,能让治得了席湘沉的病,一定能治本姑娘的。
来的是一个长着一张圆脸的女子,跟嫦月颇有几分相像。我只顾着喝酒,她只能我斟酒,一杯杯地怎么也醉不了。
“姑娘为情所伤?”女子忍不住说话了,“这般喝可不太好。”
我没答她,依旧去端桌上的杯子。
“倒不如哭出来。”女子又道。
愣愣地端着杯,一时忘了送至口边。哭?倒好似没了泪。“哭不出来。”我愤然。
女子陪我喝了杯,又道:“那你想死吗?”
我愕然,抬头瞪了她一眼,“为什么要死?我活得好好的。”
她闻声竟是一笑,“半年前,席公子来此可是一幅寻死觅活的样子,那才是真伤心。”
我有些恼,如今我心痛得很,心凉得很,她有什么资格说我不是真伤心?难道真要想死才是为情所伤?正想与她争辩,门外却来了个人。女子忙招呼了声,倚在门边说话:“席公子,不会是你伤了人家吧?”
我继续喝我的酒,不理会两人。

席湘沉是被老鸨使人找来的,想来是怕本姑娘没钱结账。被人强拉出院子时,天已经擦黑。席湘沉一路教训我,要我跟他回慕府,我自然不肯,却拗不过他,只得道:“那先请我喝一杯。”指了指街边尚未关门的酒铺子。
他叹了口气,由我拉了进去。
酒还算香醇,却被我给糟蹋了。席湘沉抱着手,一杯也未动,憋了半晌才道:“走吧,将军府那边我会使人去说的,你先回慕府吧。”
我眼中一热,不知为何泪却在此时窜了出来,“我要回杞山,这云朔本就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什么将军府什么慕府?都他妈的算个屁。回慕府,你当沈慕瞳好心?一定被他妈的笑死。我死在这里,绝不回去。”
他拧着眉,看我发完疯才道:“那好,我着人去请三公子,看他怎么说。”
一听到他讲慕瞳,我更坐不住了,撑起身子便笑道:“湘沉,你如今在大公子门下做事,难道还住在慕府?是不是搬去大公子那边了,他没对你怎样吧?”
那张脸顿时煞白一片接着又涨了个通红,自然是被我气着了。只见他一掌拍在桌上,愤愤地出了门。
雨愈发的大,我向掌柜要了两坛酒和一些干粮,又去寻了匹马,趁着城门关上那一刻,策马出了云朔。
夜浸蚀着唯一一丝清醒,便是因为这不清醒,我竟然硬着头皮冲进了一片林子。没有方向的狂奔,只想着将云朔甩得越远越好。

春多夜雨,但没想到这场雨却下得不寻常,也不知是不是怜我伤心欲绝,一下便是三日,而本姑娘不才,牵着马在林中足足转了三日,却还是未能走出去。
终于带着的干粮已经吃了个干净,唯独剩了两坛酒一滴未动。夜又落了下来,我靠着粗糙的树干,树叶未齐,只能掩去一些雨。只觉得冷,就像那日沉湖时一般,真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摸出衣内的石头,托在掌心,片刻便浮出一丝幽蓝来。
“我到底是谁?”我哑笑。
八岁那年,被姑姑捡到。八岁之前的所有,都是一片空白。无父无母,我试着去追寻过,但是终于还是放弃了,以为自己可以就这样过一辈子,然而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云娘说,我不可能平淡一辈子,原来她真的说对了。
白泽养着我,是因为我像某个人。金汤城的余世子想娶我,定是因为知道什么天下秘密。而鲜于凕……夕颜让我相信他,他却什么也不让我相信。
我将头埋进双膝间,最后一丝温度慢慢自手中流逝,也许真的是快死了。
身体只余下寒意,就像那年金汤城的破庙中,我等着慕瞳,等得快要死掉。若他也是为了天下,那……

“小岚子,小岚子……”
只觉得全身如羽毛一般轻盈,好像飘上了天,乘着风无所不往。但那声音,却如魔爪一般,将我狠狠一扯。骤然下坠,便要跌入万丈深渊。是谁?
寒竟乍起,冷得我真打哆嗦。那声音却还在唤。
终于恹恹地睁开眼,凑进眼瞳中的是一张满是胡茬的脸,双眼微红,也如鬼门关回来一般。
“慕瞳。”好似是我的声音,只是有些哑。
“小岚子。”
身子被他拉了起来,死命地揽进怀中,他一定是想杀了我,弄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我急咳了一声,终于才肯放开我。
“你哪里不舒服?可有受伤。”他一只手贴着我的额。
我头脑有些钝,半晌才道:“我饿,还有冷……”
见我无事,他总算松了口气,从衣中拿了个馒头塞给我。虽然已经湿了,看着也没什么卖相,但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馒头。
“慢些。”他道,接着转身站了起来,我一惊,忙咽了最后一口,一把拉住他,“别走。”
他背对我,身子一僵,片刻后才开了口,“我去取酒,喝了会暖和些。”

虽然觉得胃里难受,但还是被慕瞳逼着喝了几口。几口一下肚果真暖和起来,精神也好了不少。他这才放心,又回头去生火,道:“把衣裳烤下吧,都……湿了。”
我一惊,低头看了看贴在身上的单衣,从额头到耳根再到脖子统统火辣一般,忙背过身去裹紧身子。

据慕瞳说,如今身处之地原是禁军校练营设在城东的一处哨所,但是后来废弃了,平日里不会有人来。茅屋虽小了点,但总算能遮雨挡风,只是苦了慕瞳一人在檐下为我把风。
我一边烘着衣裳,一边喝酒取暖。小半个时辰衣服算是干了,而那满满一坛酒也尽了。身子倒是暖了起来,只是头晕得很。撑着身子扯了衣服合上,正想靠着火堆睡片刻,门外却连着几个喷嚏声。心头一怔,这才记起门外还坐着个人,忙摇晃着出了屋。
他坐在檐下,也抱着坛酒,见我出来,抬着闷声道:“你出来干嘛?”
他来寻我时身上虽然戴了蓑笠,但袍子却还是湿透了。林中的雨还在下,雨水顺着檐儿向下淌,继续浸着他的靴子。想必是冷得很吧,我不由得弯下腰去,想帮他捞起袍角。
“你做甚?”他竟一让,我本就晕头转身,重心一个不端,顺势栽了下去。就在鼻尖着地的一瞬,一只手挽住我的腰。将将舒了口气,却被人提了起来。
我酒劲上来,只知道进了茅屋,被安置在枯草铺的床上。
“慕瞳。”我保持着清醒,一把抓住要走的人,“那夜我没有丢下你一个人在桓王府。”
他的手臂微颤了下,好似看他转了身回来,坐在我面前。“我从来没怀疑过,当时不过是为了……”
为了博取琦珊的信任,我懂的。有手指轻划过我的眉头,很是舒服,于是将他握住,向前凑了凑。
“小岚子……”他唤了声。
“嗯。”
又默了片刻,依旧是那让人安稳的声音,“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嗯。啊……”我立马回复了一丝清醒,拉开眼帘子。

睁眼那一瞬,他勾着嘴的笑越来越近,一口吻在我眉间。好像挠痒一般,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顺着眉心慢慢流了进来,遍布四肢百骇。呼吸顿时变得急促慌乱,定是酒意酒意,我深吸了一口,保持清醒。
“你要做什么?”声音却没那么清醒,我有些忿气,正想去推他,两腕却在此时被他一手困在头顶。
他的唇轻掠过面颊,直到耳旁停了下来,如叮咬一般纠缠着耳骨。明明极不舒服,却不自主地向他贴了过去。那丝潮热滑向耳垂,挠心一般又咬在了上面。“好受吗?”他好似在问我。
“嗯……不好受……”好似是我答的。
“那这样呢?”
刚吐出口气,还没来得及吸入,他的吻已经覆在了我双唇上。我努力地吸了口,却被他走趁机撬开齿缝攻了进来。舌尖细腻地按拂着上颚,对那醇酿还香醇柔滑。我伸出舌尖细致去品,刚一与他触到,他却开始用力吮吸起来。软糯变成了酥麻,快要被他闹得呼吸截止时,他终于放开了我。
屋中的火已经烧到了尽头,昏暗的光照着他侧脸,如落日的金黄色勾勒出他的面容,一张熟悉得记不清五官的面容。如琥珀一般的双目,眉如峰,鼻如刀削,双唇丰盈,还有今日微露的胡茬子,像极了芝麻团子。
定是酒劲又上来了,我想到了芝麻园子,竟真的下了口,微微抬起头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他猛地吸了口冷气,整个人都僵了,双眼也冻在了脸上一般。
“你冷?去那边生火。”我关切道。
他冻了半晌,终于开了口,“我热。”
我一愕,正要去琢磨,却觉自己胸口处真如火燎一般,低头一看,他的手不知何时,已伸进了我的衣内,隔着小衣紧紧的贴着。还没待我反抗,另一只手竟已经开始扯我的衣带。
顿时大惊,他竟然占我便宜,我双手动了动,一把伸过去扯住他衣襟,“沈慕瞳,你别耍无赖,拔衣服谁不会?”
我想我一定是脑袋发热,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我愣了,看着他一脸坏笑,脸上顿时热了热,伸出去的手此时已经摸到了他胸膛上的肌肤。很是坚实,应该还有战争的痕迹。
便是这一愣神,他竟一个伏身,将我死死困在身体下。原本在身上那几件衣服竟在片刻间,被他扒了去。肌肤相贴,清晰地感觉到他那让人安心的体温。还有身上那似花似麝的香味,如摄魂一般,让我留恋着。
“岚……”他又咬上了我的耳垂,“别怕……”
我应了声,双手不自主地环住了他,双脚微微地妾有蜷缩了起来。他的吻自颈项向下,在锁骨上流连,如暖流滑过每一寸肌肤。“岚岚,嫁给我。”
只觉得自己的喘息越来越重,从未觉得如此无力,一时没止住竟轻叹了声。“好。”
此刻,他交握住我的双手。
身子向上一提,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占据了整个身体,我全力扣住他的手,指甲穿透了他手背的皮肤。
他让我别怕,原来是指这无可附加的痛。冷抽了口气,一口咬在他肩头,将气泄了出来。





第58章 盗画
自梦中醒来,雨竟已停了,屋内的火堆早就熄灭了,只些许火星萤萤地闪着又消失。天边已露鱼白,再过大半个时辰,天就该大亮了。
昨夜出的汗如今却让人冷极了,瑟瑟地让人觉得空洞无力。身边的人酣梦未醒,我昂头望去,见他一脸倦意不减。想来这几日为寻我没睡过好觉吧,再加上昨夜……我脸上微微一热,轻咬了下唇,让自己清醒些。那肩头的伤竟被我咬得极深,还透着血腥味,虽然黑漆漆地看不见,但想必已经肿了吧。指尖顺着向上,不禁落在他肩头上,果然是我下口太狠。
可是……可是这能怪我吗?我比他还痛呢。我忿气,不想手指下力重了些。睡得正好的人,身子微微一颤,似要醒来。我一惊,忙抬起手来。他却只翻了个身,背对我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心里怯弱,我捡了衣裳,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匆匆出了茅屋。

到云岫庄时,日头已经在东边的山窝里露了脸。我很佩服自己竟准确地找到了云岫庄的路,更佩服自己在此情况下还能骑马。
寻到云娘,我没多话,只说累极,让她收留我几日,几日后便走。
云岫庄外表虽然破败,但是几月来云娘细心打扫,里面的厅屋已经和从前无异,不过少了些贵重的陈设罢了。她挪了间房给我,竟是从前我住过的那间。我稍微谢过,蒙头便睡。再次醒来竟已入了夜,只觉得肚子饿,正想去找点吃的,却见云娘推门而入。
她手中提了两桶水,往屋里一置,开口便道:“姑娘先洗个澡吧,你才破了身子,先洗个澡好受些。”
我顿时一愕,想她在风月场混迹了十多年,本姑娘那些破事,怎么会不被她看透呢。只得依言,点了点头。
云娘却是侍候人的好手,经她在我身上一拿捏,整个人倒轻松了不少。我将头半靠在桶边,开口问道:“云娘,你能带我出云朔吗?我不认得路,老走不出去。”
“姑娘想去哪儿?”
我默然,还没想到答案,身后的人却着手在背心推了一下,痛得我身子一颤,忙直了背。
“姑娘既然不知道去哪儿,那便哪儿也不要去。如果有一天,真该走了,那这里的林子又怎困得住姑娘。”
我微敛了眉,却依然不心甘。“留下来又该如何?”
“也许过几日姑娘便有答案了。一切皆看天意吧!”
云娘的话永远都这般让人琢磨不定,看来真要花几日为消化了。

几日困顿,终于屋外的白玉兰开了,整个院子里都是浅淡的花香。我开了一扇窗,让风吹进,却见院中玉兰树下立着一人,我蓦然一惊,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云……云娘。”我忙唤了声。
门外有人答道:“姑娘,慕公子在庭中站了小半个时辰了,说是你在午觉便不许我叫你。”
白玉兰下头的人正是慕三公子,他痴痴地站着等着,无喜无悲,好似已经化作了幅画卷。
已经换了身衣裳,但那平添了几分傲意的胡茬却还留着,愈发深长。我走过去时,他的身子瑟了一下,眉头也随之拧了起来。口微微地张开,好似要说什么。我竟有些怕,忙打断他,“慕三公子何时变得如此狂放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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