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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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蓝-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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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好像是跟丫鬟们说的,不过全落进了我心里。

我本就无事,便留在了园子里。夕颜睡到两个时辰才起,这一次惊吓后,好像又憔悴了几分,那双眼也再看不到神采。神医走时说,即便没有下一次,她也只能活至多一月。
一月,对于她来说算长还是算短。
夕颜已不怎么进食,就连粥也喝不下去了。
“岚岚,昨日……”夕颜拉着我道。
我勉强抿了抹笑,默了一瞬,道:“你们昨日说的那人是谁?”
夕颜手猛地一颤,只因脸已经煞白得没了色,所以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咬了咬微微发抖唇,启了口,“根本没什么人。”呼吸的急促代替了那几个字,不那么清楚,却让我听得清晰。

没什么人?像是谎言,却真让人无迹可寻。昨日我问过嫦月,在夕颜之前,鲜于凕可有其他人?嫦月的话如此肯定,没有。
“也许有你不知道的,他年年在外也许有别人?也许死了什么的?”
嫦月掩口一笑,“姑娘,你戏本看多了吧。这云朔城的情事,哪一样能逃过我嫦月的眼睛。”她将声音压了压,“就连丞相和某位夫人……呀,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我一心记着鲜于凕的事,当时却也没追问。

而今夕颜也如此说,那双眼虽有惊愕,却也不像是撒了谎。
我暗叹了口气,终于笑道:“我答应你便是。”
我说的这句,却是慌言!永远骗不了自己。慕瞳说过,我说谎时总会先说“嗯……”,所以他总会揭穿我的谎言。不过这次我的表现应该不错吧。
夕颜也没看出破绽,闻言足足沉默了半炷香时间,终于落下泪来。
她对他如此情深,让我如何向前。





第38章 鸿门宴1
出了葵园已过午,我觉得有些闷,终于还是去集市走了一趟,买了件东西。途经了将军府和慕府,但都没勇气进去。回到云岫庄时,日头已落了。蔫蔫地回了自个的园子,却在进门那一刻被人拦住。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发现是嫦月身边的巧娘。
巧娘话向来不多,一看便知是个行事沉稳之人,听闻这庄子里的事,多半都是她代为打理的,是嫦月的左右手。
巧娘将一封红色壳子的信柬交到我手上,“这是慕府送来的,姑娘下午不在,所以慕公子便没等,放下便走了。”
慕瞳亲自送来,我的心忽地一窜,皱了眉拆了开来。借着廊灯扫了一眼,原来是封请柬,大概说:中秋将近,丞相府于八月十五设宴,请隋岚姑娘前往。
是的,绝对没错,上面是写的“隋岚”、“丞相府”。
慕瞳前次也告诉过我,每年八月十五晚上丞相府都会设宴宴请王孙贵族,当时为了给他庆生还特意选了中午,但今日看来是不用了。据闻每次晚宴的名单都是嫣夫人亲自拟定的,与她只在千金堂见过一面,而那次相遇可说是不那么愉快。为何会请我隋岚,我琢磨了一宿都没找到答案。

因着中秋宴之事,却引来了嫦月,她拿着请柬看了片刻,笑道:“夕颜跟了凕将军这么些年,却从没进过丞相府。看来我嫦月的眼光不错,早知道你就不是那秃枝上栖的鸟儿。”
其实她还真错看我了,我这辈子有很多志向,比如游历列国,比如行商赚钱,但绝对不会想被困在宅子里。我甚是忧忡地看着窗外枝叶颇盛的桠子,问:“姑姑,你说那位夫人为何请我?”
“这……我可真不知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嫦月道,接着看了我一眼,“回头给你置办一身,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不必破费了,我这身儿就能应付。”我答。
嫦月嗤笑,摇了摇头,“只怕你这身更惹人眼,你不必替我剩着,桓王的那些赏赐足你花几年了。”
我牵了牵衣衫,觉得嫦月说得挺有理,在那些云衫罗衣中这身素白的衣裳好像更为惹眼。

嫦月行事很有效率,第二日当我还在琢磨为什么宴请本姑娘时,她便着人捧了一套行头来。交领宽袖软缎留仙裙,是碧蓝一色的,却在左肩处用灰白丝线绣了两朵玉兰,而兰花的叶却选了比衣色越浅的蓝。便是这点细致,那花竟如刚从枝上摘下一般新活。
我一直担心嫦月会给我捎件露肩的香衣,不过倒是多虑了,她行事向来有分寸。
因急着去葵园探病,我匆匆谢过送衣服来的丫鬟,便将衣袖顺手收入了箱中。直到几日后站在镜子前,我竟然追悔莫及。
这碧蓝色染得自然是无比好,衣裙也很是合身,只是比我原本那身素白的绉裙惹眼数倍。再配上嫦月给我捣鼓的发饰,真是……
我伸手去解衣带,却被嫦月拉住手腕。“别耽搁了,刚才丫鬟来说凕将军也在庄里,如今正乘车去丞相府呢,你跟他一道吧,我也懒得备车送你了。”
没待我开口,人已经被稀里糊涂拉出了园子。
鲜于凕的车停在庄外,并不像急着走的样子。对于嫦月如此精于算计的做法,我很是鄙夷。与鲜于凕同车,我又岂敢高攀。正琢磨着让嫦月替我另备马车,却不料站在车边的侍者先开了口:“隋姑娘,请上车,将军已经等了片刻了。”
顿时一愕,鲜于凕居然等我,我没听错吧。
此时车帷撩了起来,车中人不是那八面阎罗是谁。
他看到我时,好似有些发怔,我肋骨下那颗心忽地一跳,定在了原地。
“上车吧。”帷帘落了下去,总算清静了。

与鲜于凕同车,彼此无话,便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也足以让我觉得煎熬,其实……我宁可步行。鲜于凕依然是一件灰白色的袍子,与平时无异。一路进了城,他眯着眼靠在车壁上,不知睡着没有。车不算大,能听到他厚重的呼吸声。他的睫毛很长,像沈嫣,鼻子如刀削却不似他娘,倒有些像沈熬,那双唇稍薄,据说这样的人薄情。
还有那双眼……却在这一刻忽然睁了开,我一怵,慌张地转过脸望向窗外,刹时脸面上却热了起来。
“听说你要走?”良久传来他的声音。
“啊?”哪儿能这么快从刚才的情绪中回复过来,我支吾了半晌知才道他说的什么,定了定神道,“是的,过几日便离京。”
转头看时,鲜于凕已闭上了眼。我吁了口气,却再不敢打量他。
过了良久,鲜于凕又开了口:“这身衣服是嫦月准备的?”
“嗯。”我微拧了眉,低头看了下,有些忧心。
“挺好。”
心头微颤,好似觉得自己又听错了。他唇边却落了一抹浅笑,只是那里面包含着什么?总之绝不会是欣赏。
2
到丞相府时时辰将将好,不早不晚,正是众宾客云集的当口,站在府门前接待的侍者忙得不可开交,没出示请柬便将我请进了府。鲜于凕走在我前头,一眨眼就没了人影,我只得自个随着人流向前走。
看这阵势,此次入宴的王孙贵戚不下百。我左右望了,那迎面而来擦身过的贵妇姑娘个个脂粉敷面锦衣华服,差点没把金银珠宝都挂在了身上,如此看来我这打扮确实低调。
宴会尚未开始,众宾客都散在四处唠着嗑,说说天下局势,再说说当今英豪,最后终于谈到了某位大人身上。
“此次晚宴请了桓王,你们可知?”
“是吗?听说桓王家的公主真看上了三公子。”
“其实丞相希望她看中的是大公子,不过这事儿……呵呵,大伙都知道。”
“那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我正竖着耳朵听得高兴,冷不丁一声音身脑门后传来:“隋姑娘。”

忙回了神,转头一看,身后之人竟是多日不见的晋若谷,而云屏自然也随着的。忙寒暄了两句,晋若谷道我客气,其实他那翩翩风度的样子让我没法不客气。
“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隋姑娘,可是与慕三公子一起来的?怎的,他好似不在?”
想到如今与慕瞳的状况竟有些心酸,勉强笑了下,“没与他一道……只是不知为何,中秋宴竟给我去了请柬。”
晋若谷似有惊色,但毕竟是官道上打滚的人,对于不便深研的事总能恰到好处地抛至脑后。于是话茬儿被他随意地扯了开,自然得天衣无缝。
“若酉公子知道能在宴上遇到姑娘,一定吵着要来了。”
我心头一怵,暗自庆幸,还好没遇到那小祖宗,否则……否则,一定又是一身腥。又与晋若谷说了两句,而站在他身边的云屏始终未发一言,却极不屑地望着左上方的一根秋枝。
“云屏姑娘今日是怎么了,哑巴了?”我知她脾气,止不住要揶揄她一番。
她双眼一翻,嘟着嘴道:“我家公子说,日后在隋岚姑娘面前,不得妄言,以免惹姑娘不高兴。”
顿时愕然,这可真是特殊待遇。偷偷地望了晋若谷一眼,他抿着一抹笑,一脸的云淡风清,好似刚才云屏完全没说过话一般。我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干笑了两声,却再也找不到话说。

夜色已浓,府中华灯初上,托着那天上的一轮圆月。
月不长圆,人不常聚,没想到我隋岚今日也会为此感怀,我心里叹了声,却笑道:“过了十五,隋岚便要离京了,当日承蒙公子相救才能逃过一劫,还没谢过,今日借着丞相大人的酒谢过公子了。”
就要开宴,四下的宾客已走了大半,偌大的庭园却冷清得只余秋风萧瑟。树下,晋若谷的表情看不真切,只知他愣了良久,才开口道:“可有好去处?”
“西霖。”
喉中两字跳脱而出,却在同一刻,连自己也吃了一惊,怎么会忽然说到那个地方?
晋若谷却笑了,转身道:“那与姑娘定还会再见。”
西霖,晋若谷祖籍便是西霖。

晚宴酉时一刻在丞相府的大花园里正式开席,两人一桌,位置早就是排好的,我被分在向北近尾的一桌上,到底没什么特别的待遇,这倒让我安心了不少。旁边坐的是想来是哪家的新寡的夫人,自坐上来便一个劲地说自家男人牺牲得怎么怎么壮烈,自己是怎么怎么悲惨。未了还抹着泪珠子道:“不过我家男人也值了,他去了慕三公子可是亲自上门送了米粮,说这辈子要养我们娘俩至终老。你可见过慕三公子?就是那边那位,看吧,他正看我呢。我跟你说,我男人以前跟慕三公子关系可好了……”
噼哩啪啦,比放鞭炮还热闹。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说对了,隔我们十几席开外的那张桌子上坐着的正是沈慕瞳慕三公子,而也正如她所言,他正看着这边,不过我多希望他瞪着那个不是我,而是寡妇。
我拿着杯子喝酒,掩住脸面,全当没看见他那凌厉的眼光。

这时,一阵喜乐响起,片刻后便有一男一女相扶而至,客气了一番一齐坐在了主席位上。离得太远看不清面貌,但从那衣饰上看便是丞相与夫人,于是由不得感叹一句,“真是相敬如宾呀。”
“噗嗤。”忽来的笑声,竟是那小寡妇发出的。我愕然地望着她比我还异样的神情,待她笑过才听她道:“姑娘,您定不是京中人?谁人不知沈夫人是从不出席这样的场合的,与咱们丞相大人一起出来的那位夫人是沈嫣沈夫人。”
沈嫣!我大吃一惊,定眼看去,那身形与当日千金堂所见还真有几分相似。
“这些年沈夫人一心理佛,不问世事。丞相大人又只一位夫人,这么大的丞相府自然得有个人打理,那除了嫣夫人还有谁有这本事。即便是沈夫人,也不及嫣夫人十分之一。”小寡妇孜孜不倦地向本姑娘解释着。
“那鲜于府不是没人打理了,据我所知鲜于军师也只有一位夫人?”
小寡妇也随我喝了杯酒,不过她酒量自然不好,刚下肚便两颊已经有些酡红了,“哪儿呀,大军师以前可不是有位夫人吗?丞相为了让嫣夫人嫁过去,就逼死了……”
没待她说完,我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就怕她说的人有罪,我听的人也有罪。

此刻,台上的丞相已经宣讲了一番,虽未仔细听,但也大致知道,不过是感谢各位同僚朋友赏光到此一聚之类的言辞。丞相的声音稍顿,接着清了清喉咙,声音顿时高了不少,好戏便开场了。
“今日沈某有幸请得一位贵客,他是朝廷之栋梁,为大兆守护着东北大地,让朝廷无外忧之遗患,他便是……”
这位大功臣便是桓王殿下了,我很是佩服这官场上混的人。什么“国之栋梁”,什么“守护边疆”,黑的也能成白的,在桓王未进京前,他可是“国之奸佞”,可是“大逆之贼”,他在东北,是无外忧,但他自己就是一内患。哎,丞相大人可真是慧眼识人呀。
又是一阵乐声,桓王殿下与小公主便出场了。
记得几日前在云岫庄,嫦月说,桓王绝对找不到我,只要我自个不往上撞,我时时谨记,这位大人我可是惹不起的,不过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怎么也不能和我心灵相通吧。我心稍宽,坐在席尾,还是伸长了脖子瞅着那道英姿。
曾经流传桓王是难得的美男子,今日虽看不清面容,但那较之鲜于凕也越高的身材,想必虽过而立,也不会差到哪去吧。正看得出神,身边的人拉了我一把,才发现席间众人已伏在地上,于是忙低了头。





第39章 鸿门宴2
自我记事以来,从没想过一顿饭居然能吃得如此不轻松。常言道,皇家的饭不好吃,没想到丞相家的亦然。
等到丞相叙完话,桓王出完场,接着桓王再叙话,最后站在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屁股沾着了席了。本以为可以大吃一顿了,却哪知这菜式是精致得很,每一道就只有一小碟,而且上菜的速度跟大东门前的慢三拍饭馆一个样,一吃一停,等到宴官说席毕时,我居然还是觉得腹中空空,也说不出到底吃了些什么。这一刻,我无比怀念市集的阳春面。够味,够份量。
捱了近一个时辰,席终于毕了,丞相府的侍仆便来唤众人去另一处赏月。我心里惦着事儿,本就无兴趣,起身在人群里寻着那人的身影。
今日慕瞳生辰,赶着这样的好时节,有大兆官员贵族为他同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我答应过给他生辰礼物。瞅了良久却不见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公主赏月去了。我心凉了半截,若真是与公主在一起,那真不便打扰,但是不去又觉得对不住人。琢磨了半晌,还是决定去找。

这厢正要挪步子,裙角却被人扯住。
小寡妇席间多喝了几杯,已经醉得有些豪放了,刚才还揪着我的衣袖让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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