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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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蓝-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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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口说话,我微怵,若换了我,怕是会咬舌自尽吧。望了眼云屏,她只是低眉应了声。这事因我而起,我抱歉得很,本欲相劝却被慕瞳的眼神止了住。
此去云朔至多五日行程,罢了,这恶名是应了下。





第29章 幼帝
回到京已是七月中,听说七月二十八便是甘太后的寿诞。今儿瞅着,京城四处都已挂满红绫子了。这甘太后也就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用得着如此操办吗?而且还一年比一年豪气,于是压低声音问了声。
慕瞳也压低声音回了句:“那也是太后娘娘,这是满朝文武对皇上对太后的心意。”
“哦!”我点头,了然于胸,合着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车马行至皇城东门,便被一内侍衣装的人拦了去路,找的却是晋若谷。
古语有言:能者多劳。正理也!晋若谷官拜太傅,虽皇权旁落却也是说得起话的人,而且见今捧着一颗心向着小皇帝的人,已是屈指可数,这样的人实乃难得,所以宫里的两位贵主儿早已将他当做了宝,所以大小事情都要请他到个场。
不过今日之事,好似不太寻常。这话是慕瞳说的。
晋若谷听完内侍的话,匆匆向我们行了礼,只道有要事先走。这宫中的事儿也不便多问,于是道了句改日再会。

这一改日,便是五日之后,时至七月二十二,离着太后寿诞也就五、六天时日。
一大早便听见佟婶在外面吆喝,我那清梦,便这么被粉碎了。这时辰慕瞳应该已去御林北营了,我扯了件衣裳洗漱后出了门,站在檐下看着佟婶正跟管家陈伯唠着嗑。
“听说是真的要来,宫里早就接到消息了,只是我们如今才知道。”
我脑袋还有些未清醒,捂着略沉重的头,着声打断她,“佟婶,又是那隔壁的阿庆婶家二表哥的三姨子在村里生了小子带红鸡蛋来给你了么?看你惊喜得这模样。”
佟婶闻声转过头来,呵呵一笑,凑了过来,“丫头,你这可错了,惊是有,可是喜却没有。”
没有,我怎么瞅着她笑都快笑开花儿了。
“这次来的人是桓王。”
桓王?我愣了,有那么一瞬的空白,接着又接上了思绪。桓王哟!如果这天下有谁说不知道桓王,那一定是位世外高人。
大兆天下,其实有一大半都是桓王他爹老桓王打下的。而这桓王算起来还是当今天子的堂叔,亦是姓项。十多年前,这桓王还在朝中供职,老皇帝也还没有仙去。但这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王爷却在其中看出了危机,那便是丞相沈敖日趋跋扈的权势。于是乎,某个深夜,他进宫找到了老皇帝,摆事实说道理,终于让老皇帝同意了攻打东夷国的请求。
便是这样的决定,让大兆国势从山腰落入了山谷洼子里,便是这样的决定,大兆的三十万大军便成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却不复返也。
一年半后,桓王还真灭了东夷国。也是那一年,老皇帝驾崩,将将吃奶的太子坐上了宝座。
十年未回朝的桓王要进京了,这可真真是件天大的事儿。
今日的桓王掌桓国大片肥地,兵百万有余。他进京干嘛?谋权?篡位?还是纯属娱乐?据桓使说,是为祝太后寿辰。这话说得忒不厚道了点,他与太后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人。
那日晋若谷被急招入宫,估计也是因这事儿吧。
这早上还想着晋若谷,下午还真就见到了。也就是午后,我正准备补个午觉,却被人敲了房门。一听竟是管家陈伯,于是忙拉开了房门。
“隋姑娘,晋太傅晋大人来府里找你,如今正等在偏厅呢。”
我一惊,什么瞌睡都去了。
晋太傅找我能有何事?难不成桓王进京我还能给出什么想法?我暗笑,已至偏厅。
茶香笼起,染了一室的闲雅。晋若谷坐在左首的椅上,正喝着茶。他双眼不能视物,所以耳朵很是好使,我还未迈过门槛,他已起了身。平日一般行了礼鞠了身,方开口道:“隋姑娘,若谷今日有事相求。”

活了这几十年,却没想到我隋岚竟有入宫的一日。
都说进了京城能大开眼界,白玉为阶金作马。而这宫城之内,却更是让人咋舌,便是随手一指,那也是价值连城,什么千年迎客松,什么小山般的汉白玉雕,什么花梨木的柱子,什么五彩琉璃彻成的殿阁,可谓是眼都被闪花了。
晋若谷同坐在车内,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是淡淡的,那双看不见世界的眼睛望着车窗外,好似什么也看得分明透彻。
我好奇,好奇得开了口:“晋公子,你的双眼……”
尚且怕冒犯了他,说了半句便生生地掐了下来。他回过神,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在意,我这眼疾是天生的,但是从小便习惯了,也不觉得与常人有异。”
我微愕。打认识他以来,总觉得有些东西在他身上是不该看到的,但他却让人看到了,而且还如此理所当然。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一处楼台前,一看便知是书斋。
晋若谷今日相求之事,在他开口之时,我着实吓出了一声汗。这事儿却还跟桓王有那么一点关系,但最最重要的相关之人却是万万人之上的那位。
2

哪位?那自然是皇帝,那未满九岁的小皇帝。
晋若谷说小皇帝因桓王之事烦了心,将自己关在书斋里不肯出来,任谁劝都不听,于是便想到了本姑娘。
我却很是疑惑,暗猜,事情恐怕是这样:几日前收到桓王进京的消息,于是一群臣功并着几位皇亲国戚扎堆地来找小皇帝议事,虽说是议事却都没打小皇帝放在眼中,自己说自己的,越说越来劲,最后一不小心透露了桓王曾经的风光事迹与叵测之心,于是这般,小皇帝被吓得缩了脖子,躲进了书斋里,誓死不见这位堂皇叔。
是否如此,只得见了皇帝再说。
晋若谷领着走了一段,在一水榭前止了步。皇帝就是会享福之人,这天水连天无穷碧再配上竹风残荷,真是个读书的好地方。可是这样的景致却被辜负了。
浮廊上跪了两排宫侍,水榭门内却有人大声嚷嚷着:“都给我滚远点,我不要出去,要办寿宴让丞相自己弄去。”
那怒骂声带着未脱的稚气,虽是万万人之上却也是个孩子。晋若谷伸手摒退宫侍,自己也停在了浮廊边,“隋姑娘,在下实在是无甚办法,才想到姑娘……有劳了。”
我回了一笑,应声走向水榭。其实……我这心里难道能比他有办法?与小皇帝也就见过一面,他还能记得我吗?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这宫中的礼仪我是不懂,但怎么也在戏本说本中混迹了五、六年,这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如何行礼如何开口,大概也能依个葫芦画个瓢。
已至门边,伸手轻敲在镂花门上,一刹,隐约见一件物什飞了过来,重重地砸在门上。我眼尖,瞅见那是本《孟子》,这可是圣贤书。这样的书我其实也不爱读的,但还记得幼时在杞山白泽曾教育过我,圣贤书不爱读便罢了,可却糟蹋不得,要供若神器。
“啪”地一声“神器”落了地,因受了师傅的教诲,见了如此糟蹋,心里多少有些恼,这一恼头脑便有些乱了,头脑一乱我这手脚便由不得我作主,“嘭”地一脚踢在了门上。
宫中的东西虽是好看,但却细致得很,这一不小心的踢腿,那门竟然轰地畅开了。
书堆中一个小脑袋转了过来,一双眼惊得浑圆,嘴巴半张足足愣了小片刻,终于回了神。
“大胆奴才,我……我……朕让丞相砍了你。”
我踢了皇帝家的门,这可是大不敬之罪。那……那要马上跪下求饶么?这我可做不了。我愣了一瞬,正了正声,从口中叨出两个大逆不道的字。
“小鬼。”
小鬼?当今天子。一脱口,我便想抽自己一耳光,这完全在我预料之内。房里的男孩虽说是个小鬼,但他却是能主宰大多数人生死的人,这大多数人中便包括了本姑娘我。
有那么一小会儿无声,他站在书堆里盯着我,我站在门外头心嘭嘭乱跳。
“你……”小皇帝终于回了神,一双手指了过来,“是你……真的是你,你大胆,竟敢如此称呼联,你不想活了,你……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我一愣,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呵呵,小皇帝鼻子挺灵,这一准就盯上了这好东西。见他无心砍本姑娘的脑袋,我索性大胆地向前迈了一步,过了那道门槛。
“福悦楼的蜜制鹌鹑,上次见你爱吃,所以进来时特地去福悦楼给你捎了几只。”我一边说一边拉开袋口。
烤肉的香味顿时透了再来,还有淡淡的花蜜甜香,这蜜制鹌鹑可是福悦楼的招牌菜,可值一两一只。
带我进书斋的内侍将才说过了,皇帝将自己锁在房里,已经整整一日未进食,这等情况自然顶不住这美味的诱惑。我暗自得意起来,本姑娘还是有几分头脑的。
如我所料,小皇帝未着声,只是双眼已直直地勾着我手里的东西,有些像看着鱼的猫。
我一笑,不进,亦不退,站在门边等着他先开口。果然,他没憋住,“朕不吃。”
这话亦如我所想,我无奈地看了看,挪了挪步子,“好吧,那我自个吃了。”
毕竟还是孩子,没等我手伸进口袋里,身后的声音已经焦急地传了来,“若你求着朕吃一口,那朕就勉为其难吧,怎么也不能辜负了你的心意。”
抬起的脚又着了落,我转过身来,看着那张故作镇静的脸。这宫里磨练出来的人就是不同,吃个东西也能如此冠冕堂皇。





第30章 出宫
自打头次见小皇帝,但觉得他从没吃过饱饭,如今看来更是笃信不己。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真担心他噎了食。于是悄悄唤了内侍备茶水来伺候。
内侍见小皇帝肯进食乐不可支,将本姑娘当作了恩人一般,弯腰躬背地连连答应。其实小皇帝闹腾的这一日,这帮子人没好过,太后下了令,若小皇帝有个三长两断,这斋里的人一个也逃不脱。于是众宫人提着头在水榭跪了一日,而下这道令的太后娘娘却在自个宫里等着众人给她庆生呢。
太后真是小鬼的亲娘吗?我很疑惑。
“我要出宫。”
我正想得出神,小皇帝冷不丁地开了口。我抿在口中的茶水顿时一哽,呛得咳嗽起来。这可不是好兆头,转过头正对上那正儿八经的圆眼睛,我拂了拂胸口,语重心长地道:“皇帝陛下,你吓唬民女吧,我哪儿有这么大本事带你出宫。您还未吃饱的话,那差个人再去捎些回来呀。”
白皙的小脸蛋顿时急得通红,他捏着啃光鹌鹑骨头,接着狠狠一丢,哼了声,“不是为了这东西,我要出宫,我不要去太后的寿宴。”
我挑了挑眉,拉他坐下,让他顺了口气儿,“难道寿宴上的东西不如福悦楼的好吃?”
“我不是说这个。”他愤愤然,继续道,“每年太后寿宴那些老狐狸都会向朕要东西,太后说他们想要就给他们。但是,朕知道,他们想要的是朕的皇位,是项氏社稷。今年……今年桓王叔也来了,已经有个丞相了,他还来要什么?我真怕……真怕……他们什么都不给我剩。”
我眉心敛了起来,却不知如何安慰他。人都说当皇帝好,但是哪个知道这锦衣玉食堆出来的是恐惧与无奈,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沉重了些。
“出宫啊……倒不是没办法。”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不知道后悔的,如今这句便是。

走出书斋已近了午,这时辰出去正能赶上午饭。
晋太傅的马车还停在院中,人却没了影儿,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去了朝殿。先前还纠结着怎么躲开他,如今倒是省了功夫。我借口支开跟着的内侍宫女,将小皇帝换了身小宦官的袍子,塞进了马车中。
这皇宫大内侍卫一拨一拨的,但是防的是刺客之流,而皇帝自然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带小皇帝出宫也是极简单的事。因为没人料到,有人如此大胆敢带皇帝出宫。
一路向宫外使去,每道门都通畅得很。有几个守卫见车罩上印着晋府的纹样,也都没多说什么。
“皇上前次是如何出宫的?”我问。
小皇帝紧张得很,生怕露了行踪,半晌才答了我,“是晋太傅带我出去的,因为那次太傅还被太后叱责了,所以他再不敢带我出去了。太傅什么都好,就是太胆小。”
胆小?这在朝为官,若太胆大便有两种结果,一是暴毙而亡,连带全家受祸,另一种便如当今丞相。其中前者九成五,后者一成不到。晋若谷那样的翩翩君子,实在不像争权夺利之徒,这小鬼懂什么。
心里正忿着,马车一个急刹险些将我们甩了出去,还没着声问怎么回事,却闻车夫的声音。
“丞……丞相大人。”
我一怔,转头看小皇帝,刚才还微红的脸蛋顿时变得煞白。见他抖得厉害,忙给了一记笑,以示安慰。
车外头,丞相大人已开了口:“晋太傅近日很闲呀,今日议事也不曾前来,可是不屑与我们这等老臣为伍?”
想来丞相大人是把车内的人当晋太傅了,我琢磨着,至少不能这么闷着,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深吸了口气,挣开小皇帝拽着的袖子,低头出了车厢。

如今这身行头是为进宫特别换的,晋若谷也跟人说我是他的书僮,眼下便只得如此说了。我没敢抬头,只伏身叩头道:“丞相大人,小人是晋府书僮,我家大人让我进宫取些东西,刚才冒犯了丞相大人的车架请丞相赐罚。”
默了片刻,头上的车窗竹帘好似卷了进来,日头下映着一个轮廓。其实我真想抬头看看沈敖的真面目,只是怕他记着了我这双眼,于是忍了。
帘子“啪”地一声垂下,继而一个冷笑,“晋大人如今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什么人都往宫里带。”话虽说得淡淡的,但是好像砸在脑袋上一般,看来这事,不会就此结束。只听头上的声音又传了来,“孜乌,去内庭局让人拿人,查查今日当值的禁军守将,一并办了。这事如就此罢休了,那这些人越发地放肆了。”
我冷冷地打了个颤,不用想便能猜到,这丞相与晋太傅定是极不合的。也许一个野心斐然,一个则是忠心护主。而这关我何事儿?怪我太倒霉吗?被抓进内庭局定是九死一生,见今我那马车中还有个小皇帝,那“一生”也化为乌有了,也许连晋若谷也会牵扯其中。
被唤作孜乌的定是沈敖的随从,在应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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