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祭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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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月祭司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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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挥挥手示意她别做作下去:“别在这里打哈哈,今晚三更,你立刻滚出华清居。”

影兮拍拍手,招来是个小丫鬟。其中一个丫环的身形和无月差不多,另一个手指修长的丫环为那胖丫头化妆,两个时辰后一个惟妙惟肖的殷无月出现在西厢房中。

手指修长的丫环又用面皮盖在无月脸上,细心地为她化起了妆。只是身形无法改变,但已认不出她是殷无月。檀香为她安排的新身份是送瓜果蔬菜到府中的乡下妇人。所以无月逃出华清居十分顺利。
逃出华清居数十里,无月才脱掉那一身累人的装束。
“你要去哪里?”青凰飞在无月头顶问。

“再去西秦一次。”无月说,华清居已没有留下去的必要,她又对青凰说:“你留在炎北宸身边,他想起要什么了再来通知我。”

青凰看着外面的大雪十分惆怅,去年它只离开了几天,无月就自弃的想死,如果不跟着她,青凰不知道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向西南行去,也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真的找不到他,无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经历这一次失败,她放弃扮成臃肿丑女的样子。稍微改装一下,扔掉那一身破棉絮,她用宽大的黑袍子和斗篷把瘦弱的身子裹得仍然十分臃肿,脸也经过改变后变得十分平凡。

一天的行路,她只知道向西南方行进。夜幕降临,她走到一处败落的村庄。因为战争,这里早荒无人烟。寻了一间有三面墙壁的屋子避雪。这间破旧的草房里堆满了薪材,在薪材旁边还有一个简易的灶房和半口烂锅。最里面还有一张破旧的炕,炕上有一张稻草编成的被子。

寂静之中,她听到有人痛苦的呻吟声,走到草堆后面,无月看到一个大肚子的年轻妇人正躺地上,她的嘴被布条堵着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她身边的老人焦急的为她擦汗。

“老伯,您这样用布条堵住她的嘴也不是办法,必须扶她躺倒炕上去。”无月看那女子即将临盆建议说道。老人才取下堵在妇人嘴里的布条,艰难的扶起年轻妇人。无月走上前去帮老人将妇人扶到炕上。

“爹,我不要生了,不要生了。”妇人嚎哭的叫着,她在狭窄的炕上挣扎。
“老伯,劳烦你烧一锅热水,我为这位姐姐接生。”老头本就六神无主,听了无月的话才缓过神来。无月是未嫁的女儿,但这产妇的情况糟糕,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小姐还是个姑娘,不宜待在产房。”曹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这里,“殷姑娘请出去吧。”
那年轻妇人死死的拉着无月的手不放,乞求她说道:“求姑娘别走。”那妇人莫名的相信无月。

无月说道:“曹夫人,她太激动,我必须留下来陪她。”曹夫人拗不过她,只得在中间拉起一丈白布。
“我不要生这孽种。”妇人大声哭喊,无月的手被她捏得生疼。

“它是你怀胎十月的孩子,为什么不要它呢?”无月轻声问她。那妇人情绪更激动,无月扶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

她从妇人口中知道,这里是圣天和西秦交界处。两国交战时,这个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她是家里的长女,上有老夫母和幼弟,没有能力逃走,只得留在村里。那时逃兵流寇和往来的军将颇多,为了生计她当了私娼,专接军中将士。但她的老母和幼弟还是死了,留下她和老父。她一个年轻姑娘不懂避孕,莫名的怀上了孩子。她说她不知道这孩子是西秦人的还是圣天人的。刚才躲进草堆也是担心流寇折返回来杀他们。

“好痛啊!我不要生下它,它是个杂种,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一边叫一边喊。到底生孩子会经历多大的痛苦,无月想起她早亡的母亲。当年她的母亲因难产而死,用父亲的话说,是她害死了她的母亲。

“稚子无辜,你们今生注定是母子,为什么不珍惜这母子情分呢?每一个生命都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你该为荣升母亲而高兴。”无月心中百感交集。

“真的吗?我以后该怎么去面对这个孩子呢?让它知道它没有父亲,它的母亲是一个不堪的妓女吗?”妇人哭了,泪水里有屈辱有痛苦。

无月为她擦汗,轻言说道:“不,无论它的父亲是谁,是男孩还是女孩。你可以告诉它,它有一个英勇的父亲,为保卫自己的国家出生入死。不要为他是哪一国人而感到羞耻,无论对西秦还是圣天,他都是那个国家里的英雄。你还可以告诉它,它有一个坚强的母亲,告诉它你是怎样坚持生下它的,告诉它你是怎样将它含辛茹苦的养大成人。如果他是男孩,你要将他教养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如果她是女孩,你要教育她像你一样坚强。”无月说着,“所以你的孩子可以很骄傲的活下来。”

听了无月的话,妇人不再暴躁激动,她现在将精力集中到了孩子身上。“你一定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的。”无月鼓励她说。

听到婴儿响亮的哭声,那一刻无月哭了。她做到了,是个男孩,母子平安。妇人昏昏睡去,曹夫人将孩子抱去清洗。包好孩子,无月从曹夫人怀里接过孩子抱到妇人身边。妇人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目光慈祥而温柔。

“姑娘谢谢你,你会有好报的。”她对无月说。
“但愿如此吧。”无月的话里充满了苦涩的味道。好报,在她身上从未实现过。
妇人又柔柔的开口:“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孩子?无月神色黯然:“我不会有孩子。”她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身体不允许,命运更不允许。妇人震惊的看着她,曹夫人也惊异的看着无月。

“小时候太招人厌了,被人摔坏了身体,留下了终生的病根。不过你放心,我死后自会有人为我收尸,还不至于沦落到曝尸荒野的地步。所以你要珍惜你做母亲的机会。”十多年过去了,那道伤疤不再痛了,她也不知道当年她为什么没有死。现在对她来说,活着是一种折磨。




、阴错阳差

安顿好这一家人,曹夫人送了五十两银子给他们。
“殷姑娘刚才的话老身听到了。”曹夫人说。
无月笑笑,说道:“让夫人见笑了。”

曹夫人说:“姑娘说得很好,走吧。孙神医和公子在外面等着。”不能生育对女人来说是最大的痛苦,在后宫里没有子嗣的女人就像浮萍,地位永远不会稳固。孙神医能治好她吗?

这次檀香和顾影兮彻底失望了,她们千辛万苦赶殷无月出府,最后她还是被炎北宸找回来了。在华清居,她被安排在炎北宸住的那栋楼的第三层。门外五步一丫环十步一侍卫的守着。她成了炎北宸牢笼里的金丝雀。

曹夫人说,让她安心在这里养病。病,她也不知道她有什么病。外面所有的一切都被挡在楼下,隔着窗户她能听到檀香的娇斥、影兮的柔泣,还听到了清稚的好奇的声音和清澈的疑问。对她来说,那些声音都已离她远去。

许久不曾打开的大门在那一天被打开,所有的变数也从这道门涌进来。几名侍女抬进一架箜篌,她们小心翼翼地将箜篌安放在大厅左上角的镂空雕花大屏风后。无月退到屏风后,拨弄了记下。
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

“我倒要看看殷无月是个怎样的狐狸精。”她听出那是檀香的声音。跟进来的不止她一个,还有影兮和华清澈。

“曹夫人,劳烦您请几位贵客回去。”无月说。她不想再见到檀香和顾影兮,也不想徒添更多的麻烦。
清澈透过雕花屏风看到她清丽的背影,长发倾泻在白色的拽地长裙上,她如一个公主优雅的走到里间。
曹夫人拿出长辈的威仪喝道:“公主,皇上吩咐过这里不允许闲杂人等入内。”

“曹夫人!”檀香惊呼一声,她嚣张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
曹夫人,影兮听说她是太后进宫时的陪嫁丫环,在宫中陪着太后与宫中妃嫔斗争周旋。在后来的内廷斗争中,也是她护得炎北宸周全。她还听说,炎北宸尊她为母,并封她为先帝的夫人。曹夫人在宫中的威望是仅次于太后,未立皇后的炎北宸将后宫大权交由她处理。圣天人说她为人严厉刻板,不苟言笑且心狠手辣,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在皇宫中后妃皇子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

华清澈也抱拳行礼问好:“曹夫人安好。“
曹夫人不理他,只说到:“不知几位风风火火的闯进来有何贵干,难道几位连皇上的旨意也不遵从了吗?”她虽年近五十,相貌平凡,但在宫中挣扎了三十多年,也练就了不怒自威的本事。

“夫人您怎么来了?”檀香低眉,不敢抬头看曹夫人。
“公主有事吗?”曹夫人问檀香。
檀香也只得硬着头皮说:“当然有事了。”

曹夫人向来不喜欢这为只知道闯祸又任性的公主,冷冷的开口:“你说。”
“这里不方便说,夫人到我房里去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您。”檀香见曹夫人神色虽仍是冷冷的,但较之开始脸色还是稍缓和了一些,她即刻嬉皮笑脸的上去抱着她的手臂撒娇。

檀香拉了曹夫人走,影兮也跟着出去,华清澈也不能再留在这儿只得离开。清稚虽然非常好奇,但也不得不离开。
西厢房中,檀香将曹夫人扶到炕上,吩咐小丫头上了满桌子精致的点心和菜肴。

“夫人您身份尊贵,皇兄怎能让你去伺候那女人呢?”檀香端来一碟梅花糕,送到曹夫人手上。又讨好的为她捏脚捶背。影兮乖巧的在一旁倒茶送水。

来历不明,北宸说殷无月身份尊贵,家世清白。难道北宸有什么隐瞒?“哦?那公主倒是说说我怎么屈尊了。”曹夫人喝了口茶说。

“难道夫人不知道吗?她是西秦人细作,而且是西秦符衣的嫡传弟子。她来河间就是为了刺探军情。”檀香为曹夫人捶肩膀说道。
曹夫人皱起眉头,北宸果然瞒着她,“继续说。”曹夫人变了脸色。

天空越加阴沉,黑色的阴霾昭示着未知的风雪。无月坐在箜篌旁,拨弄琴弦弹一曲西秦民歌。也许她就要走了呢。
檀香壮了壮胆子胆子无所顾忌的说道:“她最开始装昏厥缠上了表哥,用性命作威胁与表哥定下一年的契约,表面上在府上为仆,实则刺探军情。您看,她十二月来,不到四个月西秦人就攻进河间,而且接连胜利。其间她还用妖术蛊惑府上的诸位美人让她们散了。如果您不相信可以问这位顾姑娘,当时她在场。”曹夫人扫了一眼乖巧的影兮。

“是,那天我在。而且她的眼睛有古怪,我与她对视了一次,就失魂落魄了好几天……”影兮的话说了一半,留给人无限的遐想。

“她为了接近表哥,又使妖法迷惑了清稚那个傻丫头,清稚被她骗得团团转。后来皇兄到府上,她又自告奋勇的去当皇兄身边的仆人,企图对哥哥不轨。果然不出所料,皇兄被她的妖术迷得团团转。夫人,您要帮帮皇兄啊。”檀香义正严辞的神色让曹夫人信了八分。

曹夫人阴晴不定,与殷无月相处的一个月中,她十分欣赏这个女子,听檀香一说,她开始怀疑无月。细作无一不是身怀异术且美貌妖艳的女子,她们外表柔弱内心狠毒。殷无月符合所有细作的条件。她艳而不妖,言谈举止洽到好处,且见识非凡。身为细作的女子,往往被灌下一种至阴的毒药而失去生育能力,以便于更好控制。

在几天前,她还为西秦人说好话。越是尤物越会隐藏,连她这阅人无数的人都被骗过了,殷无月当真不能小觑。“我知道了。”曹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
檀香得意的看了一眼影兮,影兮冲她微微一笑。

走到北屋,曹夫人听到箜篌清越的声音。
“曹夫人回来了。”无月虽说着话,但还是认真的拨弄琴弦。
“殷姑娘所奏何曲?”曹夫人问道。

无月淡淡的答道:“西秦民乐《荼靡花》。”
曹夫人故意问道:“姑娘是西秦人?”
无月也微讶道:“难道夫人不知道吗?我还以为炎北宸已经告诉您了。”

曹夫人答道:“是,他没告诉我,但檀香告诉我了。”
无月没有答话,自顾自的弹着箜篌。
“难道姑娘一点解释的话都没有吗?”曹夫人说。

无月淡漠的回答:“夫人既然知道了一切,无月无话可说。”
“好!来人!”曹夫人拍了拍手,从暗处走出一个面容丑陋的女人,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汁。

曹夫人露出狠色:“虽然老身佩服姑娘的才情,但现在也容不得老身心慈手软。”她可以毫不留情的杀死任何一个威胁圣天的女人,特别是威胁到炎北宸的人。

“为了圣天和炎北宸,夫人理应处死我。”无月接过丑妇手中的药碗往嘴边送去。
曹夫人惊诧的看着她,没有哪个女人在面对死亡时有她那么淡然,“你不怕死?”曹夫人挡住她。
无月笑靥如花的说道:“我死过很多次,但阎王爷不肯收留我。如果这次成功了得多谢曹夫人。我这条命是炎北宸救的,夫人替他收回去是理所当然。”

奇怪的女子,她知道身为细作是身不由己。曹夫人取过取过无月手中的药碗:“姑娘这般美人去了岂不可惜?”

无月讥笑一声,轻讽道:“可惜?这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况且这张脸能让它年轻多久?敢问夫人,何谓美人,何谓祸水?在男权社会里,女人只能成为男人的附庸,只能放下所有的尊严被男人玩弄。有权的男人为了一己之私动用手中的权利去抢所谓的美人。和掌权的男人牵扯在一起,要么粉身碎骨,要么成为荒淫君主的替罪羔羊,被冠上红颜祸水的恶名遗臭万年。”

曹夫人为她鼓掌:“姑娘好见识。”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只可惜她是西秦细作,“姑娘的胆识老身佩服。”
“能得夫人夸奖是无月的荣幸。”无月欠身说道。

“但老身绝不会因怜惜姑娘而徇私。”曹夫人正了正脸色。
“我知道。”无月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
“我会善待姑娘的尸身。”
无月擦去嘴角的药汁,说:“谢夫人。”
——
无月醒过来时,四周一片漆黑,她在狭小的空间里躺得笔直。碰到冰冷的四壁,难道她躺在棺材里吗?
爬出棺材,无月才看清自己身上穿的是死人下葬时所穿的寿衣。她看四周棺木云集,估计这里是一家义庄。也许是她命不该绝,也许是曹夫人怜惜她放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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