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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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望寒江-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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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的宽纵了,但一旦涉及皇上的龙体,那就是军国大事,该严惩不贷才是。”

“慧妃说话当真是字字珠玑掷地有声,我又受教了。下一回进宫该是拿来纸墨笔砚将娘娘金石良言都记下,闲暇时就多翻阅翻阅也好醍醐灌顶三省吾身。”她明褒暗贬的笑着。

景故渊又是柔声求道,“父皇,就见见母后只当可怜她爱子心切吧。”

皇帝思虑了片刻,她和慧妃也不过是斗斗口舌,却是清楚景故渊的话在皇帝心里才是有重量的。皇帝饮了热茶凝着茶水轻晃,沉声吩咐一旁的人道,“出外去请皇后进来吧。”

皇后在外头跪了多时,膝盖酸的厉害腿脚也冷的不太灵便了,需要人搀着才能走进来,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若是风刮过光秃的树杈发出的动静,她此时不论身心都似历经寒冬的病树,就靠着皇帝开恩才能重新获得眷顾重见天日。皇后把侍女推开,慢慢跪下道,“臣妾有罪。”

皇帝不怒自威的说道,“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就该好好留在寝宫静思己过,偏偏却是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朕不是让张敬告诉你不想见你,让你回去么。”

皇后道,“臣妾觉得冤屈,皇上是君主也是臣妾的夫君,除了皇上这儿,臣妾实在无处可诉。”

皇帝凝着她,带着警告道,“朕不愿意见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让朕最后对你的那点尊重也消失殆尽。”

一时间殿内无声。只是皇后再也压抑不住声泪俱下,景故渊不忍,伸手要去扶起她,皇后却是漠视,只生疏的道,“既然是有罪也只配这样跪着。”

伊寒江撇撇嘴,把景故渊拉回原位,只想看皇后在皇帝面前能说什么扭转乾坤。

皇后哭诉,“臣妾知驰拓不懂事,在外头花天酒地私德有损。但他绝不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定是有人陷害的。”

慧妃道,“臣妾能体会皇后娘娘保护孩子的心情。毕竟臣妾也是母亲,只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这般歪曲事实指鹿为马呀。”

皇后听而不闻并不理会,只是叩头,然后再直起腰来看着皇帝坦荡荡的道,“臣妾进宫以来自认是恪守规矩不敢行差踏错。只希望为皇上打理好后宫令皇上无后顾之忧。是臣妾无能没有好好教导驰拓,以至他犯下了罪过,但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上,驰拓也是你的孩子,硬是要断绝了人伦亲情,何其的可悲可怜。”

皇帝眯起眼眸。冷硬的说道,“你是在怪责朕对他绝情么。”

皇后垂下眼眸,睫毛微微颤着。“臣妾不敢。”

“他若不是朕的儿子,若不是还顾念这这一点父子情分,你以为只会把他贬做平民这样简单么,他对朕心怀不轨其心可诛,那是要掉脑袋的。”

皇后直勾勾的看着景故渊。再也按耐不住,“心怀不轨其心可诛?那么故渊欺君难道就不是心怀不轨其心可诛了么。皇上,他们同样是你的孩子,你就不能将给故渊的怜爱分割那么些许给驰拓么。”

皇帝瞠目,指着她怒道,“你这是在怨怼朕了!朕本来是不打算见你的,就让你在外头跪着,是故渊帮你说情,你却是张口就埋怨朕偏心。皇后是一国之母,不论嫡出庶出都喊你一声母后,你本来也该对他们同样的爱护关怀,可绵衍和故渊出事时你来求过半句么,你是一字不提现在却来怪责朕偏心,慧妃说得对,你是私心太重了。”

慧妃嘴边勾起似有似无的笑,只看着皇后一味忍受着皇帝的斥责。皇后开口要辩解,皇帝却是不想再听,森然道,“你是皇后却是没有尽到相夫教子的责任,还纵子行恶,已经不适合再母仪天下。朕还保留着你的凤位你此后就该小心翼翼,若是再出一点差错,朕就让东宫易主。”

皇后听了这番重话仿若是大势已去,讽刺的笑道,“臣妾对皇上一往情深原来只换来这么一句话么。”耳边嗡嗡嗡嗡的如蜜蜂在侧飞着话语的内容再也听不进去,眼神空洞的坐在地上。皇帝吩咐侍女,“把皇后扶回凤殿,好生照顾就让她在里头自省吧。”

侍女将皇后扶了下去,她已是全身无力如行尸走肉。景故渊想开口,皇帝却是眼利的打断道,“你这样好心给她说情,她却是话中有话,那句被人陷害矛头指向谁朕听得明白。朕已见过她了,你对她这个母后也已经是尽心尽力别再提她。”

景故渊知道皇帝怒气难消,只能缓一缓,不敢忤逆,只因还有事要求,“之前被大哥找来的李三,他原是一个老实人,并不知道其中厉害不过是照实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始末,没有半句谎话。只是他现在被关押在牢里,还请父皇开恩把他也给放出来吧。”

皇帝答应道,“把他关起来也不过是查看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操控,若真是老实人,朕会下旨放了他的。”

景故渊笑道,“多谢父皇。”

对那李三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了,他本是在小村里过得平平静静只懂耕地打猎,不过是偶然结识了景故渊,却是硬被卷进了兄弟相争里,关在牢里的几日估计也不好过,定是日日担惊受怕吧。

慧妃见事情完结,面上是松了口气一般,遥遥看向远处,喃喃道,“如今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该是故渊的母亲在天保佑吧。”笑着道,“我让御厨特意做了枣泥糕,听说对孕妇身子好,尝了再回去吧。”便让贴身的侍女去取,那是用红枣捣碎了蒸煮的,性平味甘补血安神,伊寒江随手就捻过一块来吃。

皇帝忽的记起。吩咐道,“把景麒带过来让他见见故渊,他在宫中不是日日吵闹要见故渊么,既然事情过了,一会就让故渊一块带回府里吧。”

慧妃眼神游走不定,吱吱唔唔的却不见派人回寝宫把景麒带来,皇帝起疑,蹙眉道,“是有什么事瞒着朕么。”因近来事情太多,他夜宿在御书房已是几日没去慧妃处了。自然不晓得景麒已经回了王府。

慧妃盈盈起身,也是跪拜,一脸的诚惶诚恐。“皇上把景麒交到臣妾手中,臣妾宫里的人却是没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被屏影乔装成小太监将景麒藏在箱子里带出宫外。臣妾见皇上忙着处置故渊驰拓的事,所以未敢立即禀报,也请皇上恕罪。”

皇帝厉声问伊寒江道。“是带到你那处么。”

伊寒江见慧妃主动说明,也知瞒不了皇帝的,便点头道,“住了几日了。”

皇帝拍案斥责,“真是无法无天了,都不把朕放在眼里了么。朕下过旨意不许任何人进出王府。你们却是明知而故犯。”

慧妃鬓上的珠钗颤动,好似是因为引得皇帝震怒,她责无旁贷惊惧而自责。“臣妾无用哄不住景麒,许是屏影也不忍看景麒伤心落泪才私自大胆做出违抗皇命的事,皇上恕罪。”

皇帝气道,“若不是朕问起,你们便打算隐瞒过去了是么!”

慧妃面色为难。“臣妾以为麒儿不过是去王府与寒江见上一面便回来了,哪知道是留了几日。以为是知道故渊平安归来太过高兴,以至一时忘了,便想着今日说不准会进宫来谢恩,一块把麒儿带来,到时再同皇上坦诚告罪,谁知——”

伊寒江嘴角抽了抽,这慧妃话里虽是在为她说话,可她怎么觉得尽是把责任往她和景故渊身上推了。

景故渊起身自责道,“是儿臣的错,没细细想到这一层。”

伊寒江开口道,“是我将麒儿硬是留在王府的,与郡主无关。她也是好意只是不想麒儿日日哭闹烦扰到慧妃娘娘,至于我没让麒儿回来,皇上,你不但不该怪责反而该是奖赏我呢。”

她顿了顿,道,“那日我也不知为何心跳的特别厉害。”瞅了慧妃一眼,故意挑了她的话来用,“或许是麒儿的母亲在天保佑,才显了征兆吧,我见心绪不宁的怕途中发生意外才不许他回去,哪知果然是如此。半途有人械斗,硬是把宫中一个箱子打烂了,屏影本不想连累我,所以打算让麒儿偷偷出来偷偷回去的,我若是让景麒走,他可就要躲在那箱子里了,后果如何皇上不妨想一想。”

皇帝诧异,景故渊则是不由的看向她,他才从牢狱里放出来,她才没时间与他交代一切,故而突然听到这事才会面色凝重。

那些肮脏事见多了已经到了不用再细想点拨他就能了然于心的程度。

她是难得叹气,故意拍了拍心口,把那后怕的模样装的入木三分,“皇上把景麒托付给故渊,故渊出事我这个婶婶照顾他也是理所应当的,若是不小心出了意外,我可就对不起景麒早逝的母亲了。”

皇帝严肃道,“你说的是实话。”

她道,“皇上不信可以找那日出宫的太监问一问,再不信可以让人到衙门走走,听说是抓到斗殴的流民了,何况当日街上有那么多人,他们也可以作证,那么多人证,我本事再大也不能让他们串通吧。”

景故渊道,“你怎么不早与我说这事。”

眼眸转向慧妃处,见她安然自处也是一脸浑然不知,“麒儿已经是平安无事,我想那日该是个意外吧。毕竟屏影把景麒带出来的事隐秘得很,谁会知道呢,即便知道吧,又有谁会这么大胆呢敢蓄意伤害皇孙。”

卷二结缘第七十八章 见鬼(二)

她故意站起来装作身子笨拙的扶着椅子的扶手好像也要跪下,自然动作放慢边是嘴巴告罪道,“郡主回宫该是告诉了慧妃娘娘实情,我又是愚笨以为慧妃娘娘是皇上最亲近的人自然也不敢欺瞒会即刻与皇上说,以为皇上没降罪就是原谅我们不懂事来着,哪里知道慧妃娘娘也没说。虽说是慧妃娘娘宫里人看管不利才起了这个源头,但我确实也是明知故犯了。皇上若是觉得我救了景麒却是不能功过相抵的话,要罚,我也心服口服。”

皇帝淡定的看着她的装模作样,竟也没人看的出他心中所思,还真是深沉如海也可见景故渊他们兄弟几人是从何处尽得真传。她动作很慢,可不是真的想要跪,不过是装装认错的模样让那皇帝好下台而已。

皇帝板着脸道,“说的倒是好听,依朕看你是口服心不服。”看向景故渊,那语气低沉,也不晓得算不算是取笑,“平日你不总跳出来为她说话么,今日怎么一反常态了。”

景故渊笑道,“寒江是父皇儿媳,给父皇下跪磕个头也是应当的。”

两腿停住,扭头过去斜了眼。景故渊竟也和她装傻当作没看到,依旧是笑的儒雅,皇帝扫一眼淡然道,“起来吧。”

听到皇帝发话,慧妃才敢站起,景故渊伸手过来扶伊寒江,她仰脸甜甜一笑借着身子阻挡视线,朝他腰上狠狠掐。皇帝先是对慧妃道,“你宫里的人办事不力,回去该怎么处置朕交由你自行发落,若真是太不中用,那就不要再留了。”

慧妃福了福身,行礼谢恩。伊寒江听得皇帝对慧妃的人轻罚,知道对他们多半也就是小惩大诫。要做给外人看,告诫外人有法必要依从罢了。

心一宽,从那缠丝玛瑙盘相间色带细如游丝的纹路移到上头放着的枣泥糕,只觉得肚子又饿了,心想孩子能吃她也没办法。殿里燃着品级最好的佳楠,一重又一重的香味寂寂的在殿里漫开闻着倒是心境平和。

连皇帝的语气好像也跟着放软了些,“既然是犯错自然也不能当作无事,妻子不贤丈夫就该好好管束,可你看看她嫁进来多久了,行径没起变化依旧是自作主张。你做丈夫的也该罚,朕会扣你一年俸银。

景故渊低头,恭顺道。“儿臣遵旨。”

伊寒江无所谓,不过就是扣点银子,当花钱消灾好了。她想着,以为是侥幸躲过,却是听到皇帝还有话。“从前派了人去教导她礼仪,她都是阳奉阴违,再这样下去就要翻天了,既然是和屏影一块闯的祸,两个人就回去把宫规礼仪,女诫女训各抄十遍。朕会叮嘱孔公晏去督促的。”

景故渊听到皇帝的处置是轻笑了之,她则是眉头紧锁,知道景故渊压制不住她。所以就把任务交给了孔老头么,那老头愚忠自当会竭尽全力办好皇差不负皇恩,岂不是要天天追在她身后唠叨不休。

于是她找了个听起来很是充分的借口,“皇上,怀孕的时候看书对眼睛不好。”

皇帝语气闲凉的道。“既然这样朕就让孔公晏亲自去给你读好了,读到你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抄写就好。”

景故渊拉过她。笑着劝说,“谢恩吧。”她要是奋力抄,至少还有机会在生产前把孔公晏摆脱了,若是要动歪脑筋,怀着孩子受苦连生了孩子也要继续被荼毒。两权相害取其轻,该选哪一样,想来她是聪明人该晓得。

皇帝亲手送走了两个儿子,景故渊知他心中郁结主动提及下棋。这对棋逢敌手的他们来说是能废寝忘食也能暂时的忘忧解愁的娱乐,但对伊寒江来说看棋实在是无聊,这边又是提倡观棋不语,连说句话都不许,只能托腮干坐看着地上青锦,手里拈来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嘴巴不停。

慧妃坐在她身边抱着怀炉笑问,“若是觉得闷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侧目,委实觉得这女人不简单,那般的聪敏不可能不知方才她句句带刺,但转瞬又能与她嬉笑开来。

景故渊执着黑棋思虑后落子,转过脸来微微笑道,“外头天冷,还是别出去吧。”

慧妃笑道,“你和皇上下棋也不晓得会下多久,我是见寒江一脸无趣怕她闷坏了。她还真是你手上的宝,就差没捧着了。”她体贴周到的说,“今日就留下和皇上一道用膳好了。只是御厨未必知道什么菜肴适合寒江这样怀了身子的人吃,就由臣妾先去吩咐吧。”

皇帝凝着棋盘,挥手算是同意慧妃离开去准备。她就这样盯着慧妃窈窕的背影纤合得宜挑了帘子消失在出门拐角。

留到了戌时宫门关了只好有歇在宫中,景故渊拉着她的手漫步在青石路上,时有止不住的笑意轻轻溢出。笑声虽不响亮却像是风动柳絮飞舞在空中似的轻盈舒畅。

她道,“你没事吧,无缘无故发笑。身子出毛病了?我看看——”说着故意垫脚,作势要碰他的额。

他把她另外一支手也抓住,笑道,“我只是在高兴父皇似已开始接受你了。”

或许是那天和皇帝开诚布公说了一堆心里话,皇帝虽还不满意她的不识大体,但心里该是明白她对景故渊好是发自肺腑的真心,她俏皮问,“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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