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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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帅-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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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若昀忽然整个人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这颗心,原来只有在看到成羡羽全身而退的时候,才肯真正放下来。

成羡羽的呼吸还很紊乱,断断续续说:“可……以先立……这个小孩。”说着指指还在昏睡的小男孩。

“嗯,夺了赤军就拥他做乾王。”张若昀说。

“几时夺?”王小风听说又要夺军,本来就激动的人更加兴奋,差点血溢上脑。

“早点夺。”成羡羽建议道:“我今晚是用摄魂劫来遗孤的,时间过了他们反应过来,必要报复。”

“嗯,我们要赶在他们出手前先发制人。”乔南说。

张若昀吐纳了口气:“今夜就去夺。”

“还打一场?”王小风叫了出来。

张若昀听见就笑了,此时他已卸了雁翎刀,展了扇子:“你不想再打了啊?”

“想啊,当然想打。”王小风顿觉心头豪情万丈:“我们哟,就跟着大哥就这么一直打下去!”

成羡羽听着,也觉得有什么在她耳边嗡嗡作响,激得浑身血脉喷张。她瞬间有种预感,将来的十几年,真的会像王小风说的:她们跟着张若昀,一直打下去。

结果四人商量片刻,张若昀却没让王小风去打赤军这一仗,而是命令他留守虎军,以防止刚刚稳定的军营里有人造反。

其余三人,带兵去夺赤军。

赤军刚刚被人劫了遗孤,这会主帅正恼怒呢!强调要严加戒严,已逾三更,营地里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昀哥,成姑娘。”乔南趴在远处,望见军营里的状况比自己象限中难打,禁不住唤了下身边的两位:“赤军今晚戒备甚严,我们要多加小心,出手要快、狠。”

“阿南,你瞧。”成羡羽笑着轻声跟乔南分析:“赤军营里的灯都被点起来了,但却有两个帐篷没有灯火,这两个帐篷一定是粮草库。而相反,灯火最亮的那个帐篷,定是主帅的营帐了。”

“对。”张若昀已从身边兵卒的手里拿来了一张弓,一只箭,箭上正抹硫磺:“我们先射一箭,烧了他们的粮草。”

“我来!”成羡羽看见弓箭就想自告奋勇,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一块土地,地里有很多很多种子,现在全都跃跃欲破土而发。

张若昀嗯了一声,点点头将弓箭递给她。

成羡羽闭起右眼,左眼对准其中一个粮草帐篷,箭扣弦上,拉弓。心里却一紧,第一箭就脱靶了。她没有射中粮草帐,却惊动了赤军里的人,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谁?”

那女子又道:“有敌人!”

就在赤军女子说这声“有敌人”的同时,张若昀飞身而出。他自阴影里跃到明处,手里握着一张弓,弓扣双箭,边跃边射,箭分两处,直接射中了两个粮草帐。

瞬间生起熊熊的大火。

成羡羽跟乔南各执兵器,跟在张若昀后头杀出来。

“快救火!粮草库着火啦!”赤军里的人纷纷呼唤。

成羡羽听到这些呼唤,觉得莫名地热血,她架着剑就杀上去,起初还有些手生,到但后来却越杀越勇猛,兴奋难以自持。也不知杀到什么时候,她的宝剑上忽然挡了一双六棱梅花峨眉刺,朝着成羡羽胸前一抵,她没招架住,直接往后滑退了数步。

六棱梅花峨眉刺的主人收了手,却是位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妇人,妇人双环分别套在左右手上,凤眼飞眺,对成羡羽道:“刚才那一箭是你射的吧,真是糟糕!”她满眼尽是不屑,说着右手一挑,侧身向成羡羽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雁翎刀帮成羡羽挡了。张若昀的刀谨防着峨眉刺,眉目却对着成羡羽笑:“走,走,这里我挡着。”

张若昀说得好像开玩笑一样,成羡羽却是浑身一暖,冲他感激地点点头,挥剑杀向别处。可不知为何,杀了一阵,她的目光老是无意识地去搜寻张若昀:见他还和那一双峨眉刺搅作一团。

“姐姐!”成羡羽突然听到一声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并见着声音的主人直奔张若昀而去。

是那位景副将。

只见景副将身为男子,竟也以一对峨眉刺做兵器,他纵身上前,奔过去同他姐姐汇合,前后一起围攻张若昀。

成羡羽看得分明,那景少俯下身又跃起一跳,峨眉刺划破了张若昀的衣服,瞬间渗出血来。

张若昀受伤了!

受伤的是张若昀,成羡羽心里却跟着一慌。她忽然就有了种破釜沉舟的感觉,沉下十分心来,直接往赤军主帅那边杀。

一路砍,砍出一条血路。

眼看着快要到了,成羡羽心中默念一声,使出成家剑诀里的“十方杀”,直刺主帅。哪知她剑法不熟,距离差了一点没有够着主帅,主帅的长枪反而眼睁睁就要刺向她。成羡羽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两眼一闭竟迎上长枪,左肩直接穿过枪头使自己的身形近前,而后再一搏出“十方杀”。

成羡羽的宝剑插入主帅的脖内,虽然刺得不深,但刚好破了气管。主帅是活不了了,瞪眼在那艰难呼气。她反手一转,握主他的长枪,连人带枪一拔,将枪从主帅手中夺过来。而后手上运功,把枪向前一推,枪头带起鲜血拔出她的体内,枪柄伴着声响刺入了主帅的心脏。然后长枪一扫,尚且挂着赤军主帅的长枪将周围一圈的士兵全部扫倒。

赤军本来就比虎军还乱,见主帅一死,降的降,做鸟兽散的做鸟兽散。

张若昀和成羡慕他们便收编了赤军,几个副将除了景少和他姐姐,都归入了张若昀帐下。

赤军和虎军合并,改名乾军,拥立乾王,愤谴段然“仁义不施,赋敛无度”,声称要替天下民众讨回一个公道,正式打起了“反殷复乾”的旗号。

改成“乾军”的第二日,张若昀掀开帐帘走进中军帐,见成羡羽坐在帐内,她左臂包扎着绷带,右臂却依旧正在提笔写着些什么。

“大哥,我拟了些军规。乾军若想反殷,就不能像以前虎军那样毫无章法。首先第一条就要严军纪,士卒进了乾军,就不能随意脱离军队……”成羡羽说着拿起桌上的纸要给张若昀看。

张若昀接了纸却道:“小妹,稍后再看。”

成羡羽抬眼,用眸中疑惑的神色问他:怎么了?

张若昀的笑滞了一下,缓缓道:“姚将军来了。”

“太好了!”成羡羽脸上掩不住开心:“姚大哥他们在哪呢?”

张若昀的笑却似乎有些凝重,朝帐外道:“进来吧。”

帘幕掀起,帐内进来四个人。

王小风,乔南,姚美儿,还有……姚拂剑。

成羡羽楞了一阵,嘴角勾起一抹讪笑,心内恸然:“姚大哥,就你一个人来了?”

姚拂剑是个三十几岁的男人,不苟言笑,似乎不善言辞,他木木地点了下头。

成羡羽又望了一眼姚美儿,又望了一眼张若昀。望张若昀的时候,张若昀极艰难地出口告知:“你要我送的那些信,都全部准确送达。”

成羡羽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写了一张名单,那么多信,都送达了,却只有姚拂剑一个人肯跟随她。

或者说是只有姚拂剑一个人肯跟随她姐姐,其他人……都改投了段然。

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成羡羽又复睁开眼睛,强作笑颜问道:“姚大哥,美姐,那成植呢?”

“禀二小姐——”姚拂剑单膝跪下:“属下办事不利,堂少爷还是下落不明。”他说着抬头:“二小姐,你送去的那些信里,有几个收到后当即报给了段然。那畜}生立马下旨,派了不少大内禁卫来西北,要捉二小姐。不过已被属下在路上一一伏击,全部阻杀。那几个递信上去卖主求荣的,属下也全部击杀了。”

成羡羽盈盈拜下去,看不出情绪:“劳烦姚大哥费心了。”

“没事,段然只管派人来,我们就放话出去,说成羡羽就一直在乾军中。”张若昀突然说:“我不信段然能直接挑了乾军。”

这话听得成羡羽心内一酸,还好她低着头。待到平静了心绪,她昂起头又拜托了诸人一遍:“大哥,二哥,阿南,还得麻烦以后你们也帮我找我堂弟成植,他是我成家……”成羡羽咽了下:“……如今唯剩的男性血脉。”

“好!”

“好!”

“好!”

三声应好,王小风是最先出声的,也明明是说得最坚定响亮了,可王小风怎么感觉张若昀却答得比自己更响亮,仿佛承诺得更重……

错觉,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待众人都走了,独留下张若昀看成羡羽拟的军规。他在桌子那端看着,她忽在桌这头喃喃自语:“我以前也说过的,我有时候老犯蠢,自以为情谊。

还以为这‘情谊’,是救命的稻草……”

成羡说着竟发现帐角的边缘真有一根枯黄的稻草。帐子的缝隙里吹进来风,这根地上的稻草就摇啊摇,摆啊摆,倾倾欲坠,却依旧可笑地挣扎。

张若昀不知何时站在成羡羽身后,他身材高大,一下子就将她背后呼啸的寒风全部挡住,连前面的草没了风,也直立了。

暖意立增。

这一刻,成羡羽突然觉得张若昀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感觉张若昀在自己身后动了动,几乎令成羡羽错觉下一秒他要拥住她。

她的心突然砰砰地跳。

 15愁思与豪情

但张若昀丝毫没碰到成羡羽,他伫立少顷,反倒出帐走远了。

寒冬渐过,待到开春的时候,较弱的地拔军几位副将竟一起杀了主帅,带军主动来投张若昀。

一时间西北五股势力,已大半数尽落他们手里。

为了表示友好,亦为了让地拔来的兵士尽快消除隔阂,融为一体,乾军办了一场欢迎宴。

杀牛宰羊,烈酒上了一坛又一坛。

“诸位将军既然这么看得起,我张若昀以后一定不会负了诸位。”张若昀坐在首座,旁边坐着乾王:“大家以后就都是兄弟了!”

“兄弟,兄弟!来张大哥我敬你一碗!”

“张将军,来,干!”

……

诸将纷纷敬酒,筵席上你勾我搭,我说你笑,开怀成一团。

王小风性子豪爽,好结交,早就这头敬一碗,那边干一杯,和诸人打得火热。张若昀在最首座招呼着,成羡羽则坐在乔南身边听他弹筝——今天气氛好,他也弹点欢快的曲目助兴。

乔南弹着弹着,筝声骤停。

成羡羽正听得入神,这一断,便仿佛从梦中惊醒般。

“阿南,怎么了?”成羡羽抬头,却望见乔南脸色从来没有过的古怪。

“我,我有点事,另外有点事。”乔南神色闪躲,言语亦慌张,说着就起身,白衣还绊了一下桌角,桌上筝险些砸下,他自己也差点跌倒。

成羡羽突然来了好奇:“什么事啊?”

被她这一问,乔南更窘迫了,目光完全不知道往哪里放,耳根子涨红涨红,只道:“急事,急事,再不去就要迟到了。我离开一下。”

成羡羽注视着他提着白衣,跌跌撞撞,却又急急促促地走远。

不知何时张若昀站到了成羡羽身后,他显然也注意到乔南的离去:“阿南怎么走了?”

“阿南有问题。”成羡羽听声音便知是张若昀,头也不回,两人间已是极为熟稔:“最近啊……阿南怪怪的。”

张若昀把成羡羽肩膀一拍:“走,我们跟上去瞧瞧。”他居然提议跟踪乔南。

两人跟着乔南,见乔南弯弯绕绕,竟走进了附近的镇子。看乔南走一路望一路,左顾右盼极是紧张,样子十分有趣,张成二人皆是玩心大起,愈发来了兴致。两人紧紧跟在乔南后面,悄无声息。

乔南转到镇中流过的小河,他不上石桥,却倚近垂柳,在岸边静静伫立。

过一会,远方潺潺传来一曲琴声。

张若昀和成羡羽在墙角暗处循声望去,声音是从河上一艘小舟上传来。

琴声沉稳,略中稍带喑哑,却掩不住其中豪情。

乔南听这这一曲《将军令》奏罢,依旧负手矗立,一言不发。

船头的艄公划起桨,河上舟缓缓摇近岸边。

艄公又将身探进船舱,似乎是在听舟内的弹琴人交待些什么,继续艄公拿过一把油纸伞来。他将伞递给乔南,船舱里的人亦开腔道:“乔爷,奴家借的伞今夜还给你,还得多谢乔爷。”

说话的居然是女子声调,成羡羽和张若昀都微微有些吃惊。

两人都觉着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

乔南接了伞,身形却岿然不动,声若大吕,却又带沉重:“你不出来见我一面吗?”

舟内女子叹息一声,良久方道:“将军百战十年兵,乔爷多珍重。”

琴音骤起,又是同样的《将军令》,却于豪情里夹杂了些许愁思。

春夜里下起毛毛细雨,细雨似舟内弦调,似流水声音,风吹过垂柳,吹过乔南的胜雪白衣。

微风细雨,打在乔南和船内女子的心尖。

张成二人竟一时都产生了同样的念头:他们打扰了乔南和船内女人的世界。

弹到一半曲子停了,女人鞠着身从船内走出来,展开另一把伞。

成羡羽借着月光看清楚女人的脸,差点惊到失声:这女人是当日使峨眉刺的那个妇人!

虎军收了赤军后,使峨眉刺妇人的来历大家也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峨眉刺妇人叫月儿,是个寡妇。丈夫亡故后她带着两个孩子投奔了自己弟弟,也就是景副将。

这些乔南也都是知道的。

然而乔南却徐徐说道:“景姑娘,我每天想到你的时候,就像这雨落到河里一样。”

月儿一怔,将伞移到乔南头顶上,替他挡去风雨,自己却偏过头去。乔南疑迟了会,缓缓将自己的手覆上月儿握伞的手背。

景月儿慌忙躲开,道:“我有两个孩子。”

“难道不想给两个孩子找个父亲?”乔南无声笑笑:“你看我成不成?”

月儿听到旋即转身上船,急冲冲催促道:“船家,开船!”

“既然郎有情妾有心,为什么还要走呢?”张若昀竟擅自从阴影里走出来,声音亮堂。

“昀哥?”乔南先看见张若昀走出来,又发现偷听这一切的还有成羡羽,他惊得差点滑到河里去:“成姑娘!”

月儿却是不惊不慌,摇曳转身,凤眼一挑,斜看张若昀笑道:“呵——张帅敢收留我?”她说着竟翘起了指甲:“不怕我哪一天突然就拔刺把你杀了?”

“月儿——”乔南急止。

张若昀却道:“不怕。”他摇摇扇子:“阿南是我兄弟,我自然也信得过他看上的人。”

月儿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她笑了数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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