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赶紧说：“我知道了，明天我有事！”
司马站起来，囡囡抱住司马的胳膊，脸紧贴着，眼泪 “唰”地流出来：“爸，你别走，妈，都怨你……”
司马用手摸着女儿的头发，囡囡双臂搂住了司马，司马拍着女儿的后背。
蓝倩儿气急败坏地说：“你怕见他，你对不住我爸，这是个你心里永远无法抹掉的事实！”
司马穿上西装，走到大门口，回头说：“你真的很过分！”
司马摔了门走了。
司马坐在车里，并没有立即走，他放下车窗，看到了大门前依旧挂着“司马宅”的牌子，心里不觉得一沉。他点了一支烟。司马的烟吸得很深，尤其是他有心事的时候，他都会深深地吸进，缓慢地吐出来，仿佛烟吸得越深，能将心里深处的烦恼一股脑儿吐出来似的……他想把蓝倩儿撩起的不愉快往事忘掉，但他还是做不到。
蓝倩儿说的没错。他的确怕见老首长，省长，岳父冯青槐。
正文 第七十九章
79。
司马一直都很怕冯青槐。因为他对他有恩，他让司马觉得亏欠了他很多，他让司马感到了负担。他觉得冯青槐的权势伤害了自己的自尊，毁了烨，毁了蓝倩儿的人生。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黄昏后，是烨死后，他第一次回到冯家。偌大的房间显得空荡荡的，冯青槐坐在窗户前，抱着她的画痛不欲生……
当时他用他的方式保护了烨和她的家庭，他给了她安逸富足的生活，但是，他的这种给予并没有使烨得到幸福，他简单粗暴的权势曾经无数次的伤害过她的心和感情，烨终日在郁郁寡欢中，伴随着惊骇恐慌度过的那些年，司马相信烨最后是心力交瘁才会那么早走的……凭着司马的才能，他也能在部队成为技术专家，和一个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过到现在，一切都让冯青愧给破坏了，他把司马带到这个家，这是他带给宝贝女儿的祈福和归宿，却全然不顾给司马带来的伤害……要不是冯青愧，司马不至于和蓝倩儿走得那么辛苦，搞到今天两人的心里满是伤痕。
他一直都在躲避着冯青槐。因为被他看上，他就得按照他的意旨行事，按照他设计的人生走。他看上的正是他的年轻，虚荣，野心和善良。已经走到了今天，司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他只想了断了和这个家的一切，为了下这个决心，他已经付出了很多，他不想再做任何付出。他想在蓝倩儿面前装得吝啬些，不想因为离婚对她更加迁就，但他经常被思念女儿的感情牵扯进来，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每次蓝倩儿都会闹成不欢而散，囡囡就会伤心不止，司马觉得亏欠女儿，身不由己地又回到她们中间，然后又像今天这样被推了出来……
司马不想见冯青愧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他和海南“威亚”集团合资在省搞的“宽带网信息工程”项目已经经过省里审查立项，他把风声捂很严，连一丝丝都没有透给冯青愧，他不想他*来，或者别人利用他的势力*来。由于和蓝倩儿已经分手，他认为这是他的事，和冯家没有任何联系了。冯青愧真的知道，要问起这件事怎么办？蓝倩儿还不让冯老知道他们离婚的事，这就更加说不清了。
司马因为烨而维系和蓝倩儿没有爱的婚姻，他相信离开蓝倩儿也是为了烨。
蓝倩儿见到父亲时，抱住父亲眼泪差点没掉出来。冯老没有察觉，支走了两位随从，说要住在这里，和女儿女婿外孙女享天伦之乐。蓝倩儿给冯老人家冲上新荼，老人家一喝可乐了，蓝倩儿说，是司马专门绐他准备的西湖龙井，冯老挑剔说，是陈年的啊！
蓝倩儿赶紧替司马说情，那你去年没有来嘛！
冯老划拉女儿的鼻子，你还是那么护着他啊，怎么样，这个臭小子还是那么能干吗？蓝倩儿眼泪又差点掉出来，他出差了，哦，爸，你看，这是他为你准备的古井贡酒！
冯老拿起酒，眯着眼睛，算我没白疼他，是个孝顺孩子啊！
蓝倩儿眼圈红了，人都是会变的！
冯老粗声大气的，司马能到哪儿，他还能变坏吗？
冯老拉着女儿把240平米的大屋仔仔细细地转了够。蓝倩儿笑他，爸，你怎么了，咱家什么时候住的都比这儿这大啊！冯老说，我是无产者，住得再大都是公家的，跟我没关系嘛，我想看看我女儿挣的大屋，做个有产者是什么样啊，感觉怎么样啊！
有人开门了，蓝倩儿冲着大门喊：“囡囡，你看是外公来了！”
“外公！”囡囡像只小鸟飞过来，落在冯老的怀里，祖孙俩亲啊。
“你……”蓝倩儿看见囡囡背后站着司马，一时没有反应。
“爸，您来了！您还好吧！”司马大步走过去，和冯老打招呼。
冯老拥抱着司马，似乎很动情地摇着司马的臂膀：“你这个臭小子，还那么招眼帅气啊！”
囡囡雀跃着：“我们班老师都说了，濮存忻算什么师奶杀手，比囡囡的爸爸差远了，哦，哦！”
冯老捶着司马：“司马，你一个大爷们儿，怎么成了奶奶……”
“外公，不是奶奶，是师奶杀手，哎呀，你……”爷儿仨逗着笑成一团。
可能光顾着高兴了，冯老竟然没有问出差在外的司马是怎么赶回来的。当然，不管怎么说，蓝倩儿还是很感激司马能在爸爸来时，赶来看冯老。
冯老说要介绍一位重要的客人给他们认识，客人要请他们到富临酒店吃自助餐。囡囡高兴的样子让蓝倩儿看到不觉得眼圈又红了。
李伟光走进来时，冯老一家刚刚坐下。他疾步走过来，双手拉住了冯老的手，十分真诚问候着。
“李伟光，做过我的秘书，现在做老板了，听说做得很大呀，哎，倩儿，他就是你老叫的小李秘书啊，还记得吗？”
“哦，是小李秘书呀，我记得啊！”
“这是我的女婿，司马图，市外经委的，他很有才干的了，哦，这是我的小孙女囡囡！”
李伟光有四十岁左右，细高个儿，西装做工十分讲究，穿的很得体，纯棉的衬衣颜色和领带搭配得很协调，矜持的笑容中透出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蓝倩儿几乎对眼前这个男人没有什么记忆，但是，就在他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她记住了他看着她的那种眼光。他握她手的时间似乎长了点，是蓝倩儿尝试着自己抽回来的。李伟光凝聚的眼神立即散开：“倩儿，你还是那样，没变！”
“是吗？”
司马叫了十五年都叫不出来的“倩儿”，李伟光怎么会叫得那么自然。
接下来的应酬和寒暄很平常，李伟光似乎对蓝倩儿和司马没有多大的兴趣，专心和冯老拉扯着往事。只有往事才有他留在那个家平面的记忆片断……那时候，司马还没有走进这个家。再接下来的谈话就不一样了，冯老对李伟光的离去感到很意外，司马抬头看了看李伟光，他的眼光正扫过蓝倩儿……司马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一段很浪漫的爱情故事，蓝倩儿是无辜的，被伤害的是李伟光，难道他自己是罪魁？
李伟光握住蓝倩儿的手，稍微坚持了几秒钟后才松开了，他看到了蓝倩儿的尴尬。他一只手插在裤子兜里，另外一只手很潇洒地比划着说，倩儿，你跟我很生分了啊！蓝倩儿瞪着眼，就像在问他，你说什么？司马在一旁偷笑了，真是倩儿！
冯老对女儿说，倩儿，你要信任他，熟识了就好了，倩儿就是这样！李伟光赶紧把手搭在蓝倩儿的肩膀上，口气像个老人似的说，是嘛，傻倩儿！蓝倩儿砸巴着眼儿，直看着司马，司马全当着没看见。
全家人坐在客厅里面了，这时候的冯老显得很慈祥，真正地变成了一位老人，一位父亲，祖父，而不再是将军，省长，家长……他大声喊着。倩儿，给我砌茶啊！
蓝倩儿赶紧应声忙去了，他看到女婿，赶紧加上一句，还有司马呢！
蓝倩儿拧着眉毛，司马，你是客啊，不会自己动手嘛！囡囡跳起来，老爸，我给你砌，是不是铁观音啊！
司马说，是，乖丫头！
娘儿俩砌茶去了，爷儿俩留在客厅。
冯老说，司马呀，你的项目我知道了。
司马说，市里很重视，很支持，我很有信心，就不想惊动您老人家……
冯老不动声色地说，你以为你不报家门，人家就不知道你是谁了？
司马眼也没抬，我是怕给您找麻烦……
冯老声音挺大的，什么话嘛，你什么时候给我找过麻烦了？！哦，这么大个项目，你们拿得下来吗？
司马说，正在和海南一家跨国公司谈合作的事。
行啊！冯老拍着司马的手，你呀，咱爷俩都过到这会儿了，还没过成一家人啊！
司马没想到冯老会说这样的话，好好，好啊，只要你好就行了，我也没几年折腾了，原来想和你联手，我还能为江东父老干件好事再下来……
司马没话，冯老接着说，*党只教会我们不要钱，没有教我们怎么去挣钱啊，到了要发展经济了，要为国家的富强创造利润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束手无策啊，司马，这手中的权利，不会干好事，就一定干坏事，有多少老家伙栽了……司马被老人家的坦诚给打动了。爸，我有我的原则，我会把握分寸的！
给冯老泡好的茶，放在那里一口没喝，他坐在沙发上开始栽盹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蓝倩儿让司马把他叫起来，陪着他去房间睡下，才回到客厅里来。司马站起来要穿衣服，蓝倩儿冷冷地说，你既然来演戏了，就演到底了！
司马无话以对，坐下来看电视。囡囡冲完凉过来和司马撒娇。一切都没有变，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都变得跟司马生疏了，司马走出这个家时，没有想到还会回来，看着蓝倩儿做家务，收拾厨房，看着女儿撒娇的样子，稚嫩的小嘴在自己耳边喃喃私语……囡囡决不会放过和司马相处的每一分钟，她非要司马陪着睡不可，司马不愿意看着女儿失望的样子，只好哄囡囡睡了。
囡囡对司马说，老爸，你在这里住和你在外面住有什么区别吗，你本来不就是和妈分开住的吗！司马哄女儿，你哪儿装那么多的问题嘛！囡囡不依不饶地说，妈每天都到你的房间里坐着，她还哭呢！司马掩饰着，想把话题岔开，习惯了就好了！囡囡噘起嘴，那你今天晚上和她一起睡好吗……司马看着囡囡边说边睡着了。
司马走进原来自己的房间，台灯开着，床头柜上放着烟灰缸，囡囡的小照，写字台上的电脑，全家福……浴室里面已经放好了洗澡水，卫生用品依旧，床上放着一套干净的睡衣，还有司马睡时要贴身挨着的那床毛巾被。
司马从卫生间出来时，蓝倩儿正在收拾他丢在地上的内衣，司马赶紧说，对不起，我自己来吧！
蓝倩儿没说话，走到写字台前，这是你的热参茶，喝了好睡！
司马赶紧上前两步。给蓝倩儿开门，他的身子往前倾着，挨着蓝倩儿，一股司马常用的那种洗发水的味道弥漫开来，那是蓝倩儿最迷恋神往的味道。蓝倩儿感到了司马身上散发着湿热的气息，十五年了，她熟悉司马身上的气味，迷恋着对他的爱，司马提出了分开住，她明知道他在刁难她，但还是答应了他，她已经不奢望得到他，只要他在她的视线里面，让她感觉到他的气息，她都能够接受。
有时候，她会为自己的贪心感到羞愧，常常为自己有想和司马的肌肤之亲而伤心落泪……她不管司马怎么看她，性？饥渴也罢，不要脸的女人也罢，这都不能阻止她想到司马的房间里的*……
性？爱对她来说只是借口，而她真正需要的是司马。
她是来证实自己对司马的爱，表明自己追逐他的一切，在乎他的一切。
司马双手嵌住蓝倩儿的肩头，蓝倩儿一下就靠在了司马的怀里。司马吻着蓝倩儿的耳根和雪白的颈，那双让蓝倩儿至今看见还会心神荡漾的手正在她的胸前移动……
她完全用不着怎么费尽心机地为见司马而*。为了骗爸爸，司马拒绝搬回来住，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是司马回来给了蓝倩儿一线奢望……她想起了分手的那天晚上，她不愿意再有那样的记忆……
蓝倩儿猛地睁开眼睛，挣开了司马的拥抱，飞快地走出房间。
司马到早上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冯老离开家的时候，没有让蓝倩儿叫醒司马，蓝倩儿只要让他知道司马是住在家里就行了。
她看着老爸不停地说着司马这了，那了的赞不绝口的，“以前他是这样的吗，他对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有那么絮叨吗，他真是老了！”蓝倩儿不觉的一阵伤心，他这次来Ｗ市 ，幸好安排了这场表演，要不，让他牵挂着她伤心地离开，她会怎么样呢？时间是公正的，也是公平的，当他不再强悍有野心，没了霸气和权势，他便成了一个正常的人，他成了一个年迈的风烛残年的老人……时间将一个竞争对手变成了一个被人顾怜的老人，谁还会追究责怪他的过去呢！临走时，他对蓝倩儿说，这几天，看见她想起了她妈……我可以用毕生的公正和清廉向党的事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可是，我拿什么去见你妈……除了工作，我什么都不会了……
蓝倩儿给了他一个存折，告诉他，这里的钱足够他去欧洲，去，去探访他的老战友。无论怎么样，他都会有个精彩的晚年。
他收下了，他说，他也要学会赚钱。
李伟光给蓝倩儿打电话时，是囡囡接的，她很严格地询问了对方的姓名才把电话交给蓝倩儿。她横在正要出门的蓝倩儿面前：
“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约会啊！”
“你要告诉爸爸一声呀！”
“我和你爸爸没有关系了，和谁约会是我自己的事！”
“才不是这样呢，你会被坏人骗走的！”
“好了，你管好你自己的功课，别跟个妈似的啊！”
二十年前，夏日的一个黄昏，李伟光站在大学门口等着蓝倩儿来拿书。夕阳下，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跑过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女孩子，她长发飘逸，就像一块黑纱巾在肩后甩动着，淡粉色的T恤，白色的裤子，她真是天之骄子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女孩子？那个黄昏里的女孩子走进李伟光的记忆里面十五年，至今还是无法忘记。
“你好！”蓝倩儿站在李伟光面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蓝倩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答应这个男人的约会，在此之前， 除了司马，她不会和男人去约会的，难怪囡囡大惊小怪地冲她嚷嚷。可能是因为他曾是爸爸的秘书，爸爸说过可以信任他的缘故吗？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是离异的女人，为排遣感情上的孤独自怜，寻求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