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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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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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感到非常为难,一方面,他并不能确定他们究竟说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人在宫里,怎么可能真的知道世情?另一方面,这帮才高八斗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铿锵有力地击败辩论的对手,让他心悦诚服地觉得,“这个人说的是正确的,应该采取他的建议。”
眼看上元节又要放朝,皇帝不希望三日之后回到朝堂上,还要为了同样的事情听他们吵到不可开交,于是做了一个决定:太子之位暂留,任何人不得再议论。

如此一来,他们争得最激烈的事情里,就只有中书令一职悬而未决。
听说皇帝的决定时,星荀正在自己的后|庭里喂鱼,他笑得暧昧不明,点了点头。
“星大人,您……怎么还这么淡定啊?”贺敬贤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但被贬为了九品芝麻官,连原先的位置都要给被人占了,他怎么还能这样怡然自得?

星荀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对他笑笑,问,“上元佳节,贺大人不在家里陪妻小?”
这不是担心你嘛……贺敬贤心里对他已经十分无语,这话也没敢说出来。
“你不陪,我要陪啊。”星荀看他这么不爽快,不满地把手里粘着的鱼食往池里拍了拍,转身自己先走了。
贺敬贤愣了一愣,连忙跟上去,“下官是因为大人的缘故才得以升为中书舍人的,所谓投之以木瓜……”

“寰奕,宇烨,书背得怎么样了呀?”
星荀可没有功夫听他在那里发感慨,走到书房问那两个小朋友的功课。
正各自趴在书案上写字的两个小男孩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即都丢下笔朝他跑了过来。

贺敬贤来到门外面看到了,顿时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感叹:不愧是星荀的孩子,看着就十分聪明伶俐啊!

“父亲,母亲说今天您会带我们去赏灯,是不是真的呀?”看起来比较清瘦一些的男孩用稚嫩的声音问道。
星荀蹲在他们面前,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自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们?”
“上回就骗了的!”还是一团孩子气的那个嘟囔道,“说要带我们去见姨祖母,可是一直都没能去!”
星荀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白了他一眼,“你不跟我顶嘴是会死还是怎样?”
旁边做哥哥的看到了,忍俊不禁,但又伸手去揉弟弟被弹红的脑门。

“呵呵,星大人,这二位就是府上的公子吧?”在门口看这父子三人这样和睦,贺敬贤觉得自己必须发出个声音,否则就要被完全忽略掉了。
星荀转过身,略有不满地看着他,“他们叫我父亲,不是我儿子,难道还是你儿子啊?”
贺敬贤顿时哑口无言。
他也懒得跟他计较,想到他毕竟也算是这两个孩子的长辈,就站起来走到他们后面,推了推他们的背,笑着说,“向贺叔叔问好。”

“侄儿星寰奕,问贺叔叔好。”清瘦的那个孩子先一步上来作揖。
贺敬贤连忙笑着点头,“你好、你好。”
紧跟着另一个也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拜,“侄儿星宇烨,问贺叔叔好。”
他又赶紧点头答应,只觉得这两个孩子,他们都才七岁,居然就这样有气度,真不愧是江南星氏出身啊。

星荀在两个男孩身后蹲下来,拍拍他们的肩膀,招手示意他们转身面对自己。
“今天的功课完成了没有?”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肯定点头。
做父亲的满面狐疑,可是看到有外人在,一时不愿意刁难他们,只让他们继续去临帖练字,自己又从书房里面走出来。

“中书令的事情,你先不用担心。皇上很快就会来找我回去的。”星荀一边把贺敬贤送出门外,一边说。
贺敬贤顿时愣住了,语无伦次地说,“皇、皇上找、找回您?”
“看你文章写得挺好,怎么关键时候说话却吞吞吐吐的?”星荀鄙视道。
“可是,大人您怎么能够这么肯定呢?”星荀送客自有门道,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他送到了星府门外,他才回过神,连忙追问。
星荀双手环抱在胸前,“这个嘛……”他看向被肃清的街道,抬了抬下巴,“因为他已经来了啊。”

贺敬贤往出街外,果然看到一个穿着玄色袍衫的青年骑着马过来,身边就只带了几个随从。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擦了又擦,定睛再看,确定自己绝不会认错。
龙颜不是凡人能比,这俊逸如风、冷清如冰的美男子,除了今上,不可能再是其他人。

身为中书舍人,贺敬贤见过今上好几回,可是这回见到他,才发现原来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仪气场完全不是平时的锦衣华服衬托出来的。
他就算只是穿着普通贵族的衣装,当他骑着行云骓来到星府门口时,逆着早春的暖阳,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他身后被遮挡住的光芒却已经非常刺眼,令人不能直视,只能叩首在地。
“中书舍人臣敬贤,拜见吾皇陛下。”双腿的哆嗦对半是被皇帝的威严所震慑,他跪地行礼。

骑在骏马上的皇帝偏过头,看了一眼仍然立在阶上的星荀。
星荀笑了笑,快步走到马前,跪地拜道,“校书郎臣荀,拜见吾皇陛下。”

“免礼吧。”
宋湛从马上下来,把缰绳丢给了旁边的随从,径自从左阶走入了星府,也没有回头等他们。
星荀耸耸肩膀,让一脸无辜的贺敬贤自己先回去,然后快步走进了府内。

面前一盏浓郁飘香的绿茶,李越彬欠身谢过姜国夫人,双手恭敬捧起茶碗闻茶、观色,抬起眼时发现坐在银风炉前煮茶的姜国夫人颈项白皙纤长,不禁把目光多落在那里一阵,直到发现她浓密的长睫因为感觉到被人注视而颤动,他才连忙低头喝茶。
“谢太后赐茶。”他喝完茶,恭谨地拜谢坐在主座的凌珊。

凌珊颔首,倾身看到屏风外坐得垂头丧气的两个孩子,男孩俊俏,女孩乖巧,抱歉地对李越彬笑笑,“上元佳节,扰了李大人的天伦之乐了。”
李越彬忙说,“太后召见微臣,是微臣之幸。”
“我也不好打搅你太久,找你来,也就是要和你说一件事。”
李越彬俯首恭听。

“星荀被贬为校书郎,中书令之位悬空也有一些时日了。前几天凌相来看我,跟我说现在朝里有不少人推举大人为中书令?”凌珊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奔向主题。
他愣了一下,坐起来尴尬地笑了笑。
凌珊手里仍捧着半碗茶,抿了抿没有血色的嘴唇,说,“国事哀家是不能插嘴的,幸而现在出来斋戒,才趁此机会找你来说。嗯……虽然皇上没有说,不过哀家的意思,还是想让大人继续为御史大夫,参知政事,不知印,不升政事堂。”

“啊。”李越彬不禁将惊叹脱口而出,目光闪烁地望着太后。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先皇还在的时候,就有要寒门入仕的意思。虽然大人出身士族,但是四姓之外,哀家先前临朝,也看得出来朝中寒门皆以大人唯马首是瞻。”
看到他大为震惊,要开口为自己开脱,她摇头制止,又说,“这是好事,大人不必畏惧。寒门入仕的事情,哀家是一力赞成的,这不但是先皇的遗愿、今上的意愿,也是盛夏势必走向的未来。可是,改革一事需要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所以现时恐怕还是要委屈大人。”

李越彬急忙摇头,可是他毕竟不知道太后是否是要试探自己,她到底不是今上,只得说,“微臣自当听从皇上的安排。”
凌珊垂眸,悠悠地说,“皇上做决定的时候,不喜欢向别人解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点,大人应该是知道的。”
这倒是不假,为此李越彬一直都很苦恼。他点了点头。
“星荀是哀家的姨甥,又已经封侯。助圣上改革之事,如果失败了,圣上也可以随意给他一个散官来做,就像现在让他做校书郎一般,领的还是金紫光禄大夫的俸禄。可是大人不同。”她顿了顿,字字清楚,“要是此事失败了,大人可就是晁错了。”
她的一席话听得李越彬醍醐灌顶,顿时身心为之大震,匍匐在地,“臣,谢太后明言。”

凌珊欣慰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孩子,温柔地问,“孩子几岁了?”
“哦。”提到自己的孩子,李越彬满脸温馨,“五岁。”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是龙凤胎?”
他笑得腼腆,点点头。

“真好。”
她这样说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看到她苍白而病态的面庞,美丽得几近透明,李越彬不由得为之心酸:这样年轻的太后,就这样,注定余生都不能享受寻常百姓的天伦了。
 

作者有话要说:晁错。年轻时学法家学说,汉文帝时为太子家令,有辩才,号称“智囊”。汉景帝时为内史,后升迁御史大夫。曾多次上书主张加强中央集权、削减诸侯封地、重农贵粟。吴、楚等七国叛乱时,被腰斩于长安东市。当时有一句话,叫做,“诛晁错,清君侧”。对了之前写了一个有精分嫌疑的关于凌珊和宋湛的剖白,还是给一个链接吧……胡言乱语




122

122、第二十五回 不管 。。。 
 
 

上元节过后,皇帝果真还是要面对朝中党派对中书令的推举,可是,面对他们的穷追猛打,他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决定:以星荀为校书郎,升政事堂,知中书省事,而原本呼声极高的李越彬仍为御史大夫,参知政事,不知印,不升政事堂。
虽然很多官员都对这个决定颇有非议,可是皇帝没有理他们,宣了旨之后就朝罢了。

适逢皇帝将在孟春吉亥亲耕藉田,凌珊结束了斋戒,并没有直接回慈训宫,而是去往兰馨宫看望去年冬天险些因小产而丧命的贤妃。
经过一个冬天的调养,希林艾依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看到太后驾临,就来到宫门前迎接。

“你身子才好些,也不必这样劳烦,总之你我也不是不熟。”凌珊来到正殿坐下,看到宫里比上次来多了很多宝物,应该皇帝赐给贤妃的。
希林艾依随着她去看,最后凌珊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们相视一笑。
“原本还想有了孩子,怕是不能再关心太后凤体,现在想想倒是不必为难了。”她看到凌珊的气色并不十分好,心想恐怕上个冬天她根本就没有依照医嘱用药,真不知她又如何亏待自己了。

凌珊佯怒嗔道,“你是皇上的妃子,又不是女医,做什么一直关心我?还是多想想自己的本分才好。”
希林艾依掩面一笑,道,“妾的本分不就是为皇上分忧吗?皇上是十分牵挂太后的身体的。”
她的眉头不由得一皱,幽幽道,“我就是怕他太牵挂了。”
希林艾依心底好像被触到一般,忧愁着点了点头。

说话间,皇帝驾临。
凌珊想躲躲不过,只好跟着站起来迎接。

皇帝来到门口,看到太后也在,冷不防愣了一下,上前拱手请安。
她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拉着希林艾依的手说,“哀家正来看贤妃,话也说完了。既然陛下来了,那么哀家就不打搅了。”
他眉宇轻轻蹙了一下,“太后慢走。”
她托住希林艾依要跪地相送的身子,对他们都笑了笑,独自离开。

太后离开以后,希林艾依抬头对皇帝柔然一笑,看他往里头走,立即招手让宫女上前来听吩咐。
她坐到皇帝身边,从旁边取过隐几让他凭靠。
皇帝对她笑笑,看到宫人端着食案走进来。

“妾用上回陛下赐的红枣做了枣泥山药糕,陛下尝一尝?”她用白瓷碟取了其中一块,用放上象牙签呈给他。
皇帝接过来吃了一口,称赞着点了点头,想到这红枣是尼亚孜的朝贡,柔声问,“离开尼亚孜也有两年了,想不想家?”
希林艾依微微错愕,温柔点头,“想啊,还想陛下什么时候能够许妾归宁呢。”
他一听笑了,放下手中白瓷碟,“异邦公主成为盛夏嫔妃之后,是不能够再回国的。”

这她当然知道,不要说盛夏,就是其他国家也从来没有过。
看她沮丧的模样,皇帝想了想,说,“不如为你建一座尼亚孜风格的宫殿吧,再让你父王找几个从前的侍从来陪你——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希林艾依受宠若惊,急忙摇头,“万万不可。现在陛下待妾这样好,妾已经知足了。妾不想陛下为了妾再遭朝臣非议!”
她急得面色透红,皇帝欣慰地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道:“好吧,那就让府库送一些西域的珍奇来,你好好装饰一下兰馨宫。伺候的宫人毕竟不是胡人,对很多你们的规矩都不熟悉,伺候得不好。朕会让鸿胪寺修书往尼亚孜,把你从前的侍从招来。”

应该是发生了先前那样的事情,令他对她心有愧疚。希林艾依自己也很苦恼,这些伺候她的宫人平日里对她都很好,大家都相处的十分和睦,可是到底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让他们当中的某些人对她狠下毒手呢?
尽管经过那样的大风波之后,兰馨宫又换了一批宫人,可希林艾依不是不担心的。
她感激地对他微笑,“多谢陛下。”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皇帝起身就要离开。
临走前,他说到过几天领百官亲耕的事宜,“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就不用跟着去了。好好休息吧。”

历代帝王于孟春享先农,之后耕藉田都是一种仪式,可是今上不然。他会前往京畿的郊县,那里有御史大夫李越彬的永业田,他去那里与李家的佃农同耕同住七日,期间由大臣理朝。
希林艾依是金枝玉叶,西域也没有农田,哪里知道耕作的事?他这么说,她倒是松了一口气,笑着说,“妾还要多谢陛下放过妾呢。”
他笑着把她拥入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从不绾起的长发。

她回抱着他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陛下。”
“嗯?”
“妾方才看到太后的气色不是很好,想来是去烛龙寺斋戒的时候未有进补。”感觉到他松开自己,她仰面说,“妾听说先前太后想去虬山,陛下没有答应,恐怕她心里还是对陛下有些怨怼的。早春郊县的风光明媚、空气清新,陛下不如请太后一同前往吧?也好让她散散心。先皇这么早就不在了,妾猜想,她……活得很辛苦的。”

皇帝看着她,眼神充满了不解和怜惜。
她却假装看不到。
他握着她的手,思忖了一阵子,点头答应,“好,朕会去问她。”
希林艾依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对他粲然一笑,“谢陛下。”

凌珊坐在翠纱帱里,看宫娥把竹帘幕放下来,右手轻轻放在左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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