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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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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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变得小心翼翼,说完忧心忡忡地看了淄州王一眼。

宋溢看到弟弟还在犹豫不决,沉了沉气,一步上前跪在地上,果断地说,“自凛都去往鬼戎胡腾山,一个来回最快也要两个月。紫微宫纵然是龙潭虎穴,愚兄也愿陪殿下闯它一闯,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若这当真只是皇后设下的鸿门宴,有祭泽的北衙禁军在,兵谏实属不难。先帝在世时确是说过殿下是宗族子嗣佼佼者,又稳定南疆有功,谁敢不服?”
“啊!”
宋湛听到他的阙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神来,引得其他人都要认真去听他的话语。

“祭泽他是北衙禁军的首领……”
他似乎在考虑宋溢所说的话,撑着几案站起来,面上并没有自信满满的笑容,说不上冷淡,反而有几分忧虑。
“那么我们就尽快回宫吧,不要再耽搁了。”
无论他究竟是何想法,宋溢看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俯首铿锵道,“是,殿下!”

尽管吴王已经做了决定,但凌晏却仍旧不放心,想到凌珊居然话只交代了一半,他不免有些气馁。
她竟然如此信不过他?
凌晏从阁楼上下来,见到守在庭院中的祭漩。他一见到凌晏,上前就问,“吴王信不信她?”
看他一门心思只是在关心皇后,凌晏皱起了眉头,只是说,“他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凛都。”

祭漩顿时松了一口气,坦然笑道,“那就好。”
“那就好?”凌晏觉得他这样放心实在是莫名其妙,“哪里好?你可知道,她召他回去,所为何事?”
祭漩奇怪地问,“难道不是召他回去登基?”
凌晏微乎其微地笑了一下,又问,“即便如此,你也不觉得蹊跷?韩王在,高平王也还活着,她为什么要奉吴王登基,你从未想过?”

祭漩敛容,“她自有她的理由。”
“那么,你也不去追究她的理由,就选择信任她、支持她?”
祭漩的眉头越皱越紧,“我答应过她,要保护她。”

凌晏的眼中有着几不可见的羡慕,和同情。
——但她,究竟稀不稀罕你的保护呢?

他抬起头,发现吴王正站在阁楼的栏杆旁,负手望着空中的繁星。
也许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他低下头与之对视。
距离很远,但凌晏还是看清了宋湛那双冰冷而空灵的眼睛。这眼睛如其名,湛,既是清澈,又是深邃。

“对,你的确答应过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都要保护她。”凌晏这样说的时候,却凝眸仰望着吴王宋湛。
祭漩才要追着他的目光望去,他已经又看向了他。
“这样也好。那么,你也不必去深究,她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了。”

祭漩直愣愣地瞪着凌晏,“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她在宫里受的那些苦,绝对比我们听说的要多得多,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凌晏冷冷道,“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祭漩怔了一怔,避开他的眼睛,“这不重要。”

他看他还是这样执迷不悟,目光更加冰冷。想到他也不过二十几岁,未来的路何其长?也许回到京城以后,他自会遇到更好的女子,到时候也会把凌珊放下——凌晏只能这么希望。
否则,凌晏真的担心,有朝一日凌珊不再需要这个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其踢开。没有人会真的对硬要把真心塞给自己的人心怀感激,因为那不是礼物,是负担。

凌珊被一个腥甜的梦惊醒,抬头,便是先夫的梓宫。
她隐隐约约从白蜡梓宫中看他一身赭黄衣袍,已经这样无声无息的他,好像也在无声无息地召唤着她,她盈盈起身走到梓宫前,借着熹微的灯光看他青白的面容。
端详了片刻之后,凌珊双手去缓缓将本就没有合上的棺盖往外又推了推,目光落到他微微曲起的手上。
“陛下。”她叫了他一声,听他没有回应,就挽起了自己的衣袖,将手伸向了他静静放置的手。

“娘娘!”

凌珊溘然回神,发现自己已经握住了先夫的手,微微愕然。
星荀疾步走进来,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让她松开手,然后把她的手扯了出来,痛心地说道,“越是伤心断肠的时候,越是要头脑清醒啊。”
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他的这句话说得十分矛盾,余光瞥见站在殿外震惊得灵魂脱壳的韩王,她轻轻点头,对这位才知道自己失去了父皇的小皇子说,“殿下,来看看你的父皇吧。”

宋澈跑进来,趴到白蜡梓宫上,一见到躺在里面的皇帝,一个哽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殿下,先帝登遐,尚未鸣钟,万不可声张。”星荀看他哭得凄凉,柔声劝道。
“父皇!呜呜呜……父皇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啊父皇……”好像没有听到星荀的奉劝,宋澈更是哭得厉害,恨不得爬进梓宫中把自己的父皇给拉起来。

凌珊见他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梓宫中,连忙抱住他的腰,“殿下是男子汉,不要这样大声哭喊。”
“殿下,您这样会惊扰了先帝的。”
“荀,少说一句。”凌珊不满地看了一眼只顾着劝宋澈不要大声哭喊的星荀。
他神情一隐,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体会他们的悲恸,便不再多话,施礼之后就从殿中退了出去。

凌珊拦着宋澈不要去触碰先帝的遗体,但他那一声声呼喊,却不断地抽打着她的心。
她仿佛觉得,是这个孩子代替自己对先帝发出了这一声声痛苦的呐喊,听得她的肝肠寸断。
可她没有哭,她始终紧紧咬着牙关,努力控制着自己几度开始紊乱的呼吸,纵然几次想要晕阙,却还是凭着意志保持着清醒。
宋澈哭了很久很久,最后也没有接受父皇已经不在的事实,但他终于还是哭累了,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他是凌珊吩咐星荀从景福宫带来的,趁夜,趁嘉善公主已经回去的时候。
先帝已经不在的消息她可以想方设法欺瞒天下,但是却不能欺瞒这个孩子,因为他是他走之前最最挂心的人,将来说不定是他来继承皇位。
凌珊在韩王身边坐下来,用一方丝帕擦着他的眼泪,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凌珊痛心至极,哑声道,“殿下,父母虽然都不在了,但是今后,由哀家来照顾你,好不好?”
宋澈哽咽着,红肿的眼睛懵懂地看着凌珊,“我还有母亲,母亲还在的。”
他率真的话语却像一把尖刀插到了凌珊的心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门十分疼痛和酸楚,凄凄一笑,说,“是呀,殿下还有母亲。”

那么,她还剩下什么呢?
父母不在了,兄长不在了,丈夫……也不在了。

她摇摇头,暗自责备自己的出神,又问,“那么,哀家想求殿下一件事。”她微笑握住他被泪水弄得湿嗒嗒的小手,带着一些商量的语气,“殿下能不能不要赶哀家走?哀家想留在宫里,看着殿下长大。”

父皇偶尔也会用这样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可是宋澈知道,他虽然好像是和他商量,其实自己已经打定了注意。那些话之中的语气,除了商量,剩下的就只是知会而已。
宋澈呆呆看着凌珊,不知道为什么,她握住他的手的力度,和往昔父皇握的时候是那么一样。
他隐隐约约觉得,可能父皇并没有走。

“好。”

凌珊看到他是这么肯定地点头,不由得抬起头,隔着厚厚的白蜡看夫君,转而拉着韩王的手说,“殿下,哀家一定会好好守护你。”





92

92、第九十一回 行刺 。。。 
 
 

这夜仿佛分外长。
凌珊在安抚宋澈睡下之后,仍旧不能合眼。
殿外,忽然,清角吹寒。
凌珊惊讶回首,走出殿外看到有宫官来奏,北衙禁军大将军祭泽求见。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凌珊奇怪之极。
宋沛羽轻声提醒,“今天是初一。”
她恍然点头,今天是北衙禁军朝见皇帝的日子,但现在皇帝已经不在,她责备宋沛羽道,“怎么没和他说,陛下龙体违和,朝见免之?”

“祭将军说若是如此,则求见娘娘。”宋沛羽斟酌了一番,上前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他说圣上已经因病罢朝甚久,娘娘身为国母,理应临朝了。”
凌珊讶然,“他当真怎么说?”
“千真万确。”

凌珊想起祭泽是凌晏和祭漩的金兰之交,彼此心思想必互通,她和他虽然只有几次蒙面,甚至没有说过话,可是于情于理他也不可能害她,见上一面倒也无妨,何况他还是北衙禁军的头领。
“那么让他去翠微堂吧。”

凌珊借口吩咐那几个跟着自己的宫女都去做别的事情以后,一个人往翠微堂走。
萧索的秋风吹得她没有走两步就打了个颤。
她不得不快步往翠微堂走,但是越走越觉得奇怪——虽然永乾宫的人早就被她和星荀调走了,来的心腹也就那么十来个,可是为何一路上竟然会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这样疑惑着,凌珊走到了翠微堂前,忽而停下了脚步。

祭泽一身北衙禁军的神盔甲,伫立在翠微堂前仿若天神。
他英武的身姿凌珊不及多看,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那杆勤鹰枪。
宫中禁卫首领配有刀枪本不奇怪,可是带着枪来到皇帝的读书之处,未免有些……

凌珊顿时心中大喊不妙,好像一股力量拉住她不让她再往前。
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在祭泽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立即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那个刹那,她余光分明已经看到祭泽跑着追上来。

心中那个疑惑和恐惧化作了现实,凌珊拾起裙裾,拔腿就跑。
可是,要往哪里逃?她甚至不能大声呼救,不,说不定就算是呼救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宫里的人都走了,被她遣散走的。
她原先还和祭泽有那么一段距离,可是怎么可能和一个从未尝过败果的阵前统帅比脚力?凌珊回头看到祭泽就要追上自己,一个念头闪过了她的脑海。

“陛下!”
她原本就是朝着皇帝的寝殿跑去,如今大喊一声,祭泽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凌珊又已经跑开。
祭泽心中暗骂这个阴险的女人,二话不说又追了上去。

这女人想必是真的疯了,皇帝都已经死了还去他的遗体旁寻求庇护。
祭泽很快跟着她追到了寝殿之中,看她用力推开棺盖,“砰!”的一声闷响,白蜡做成的棺盖在地上裂成了几块。
他看到面前这座白色模糊的梓宫,顿时又停了停。
她和星荀,就是这样把先帝登遐的事情瞒了将近一个月?

祭泽大步向前,并没有用枪指着凌珊,恭恭敬敬地说道,“娘娘,还请鸣登遐钟以告天下,先帝登遐,韩王即将继位,也好让娄太傅和淑妃娘娘能够辅佐韩王,还天下以太平。”
凌珊双手扶着梓宫,脚下忽而陷了一步,她没有听错,他说的是淑妃娘娘,而不是娄庶人。

“先帝已经立下遗诏,让哀家辅佐韩王临朝,祭将军心念江山社稷,哀家自然心悦诚服,但先帝遗诏不可不遵。”
祭泽冷冷一笑,“遗诏在何处?还请娘娘明示。”
她紧抿着嘴唇,难道现在就是陛下所说的非常之时?
“若是并无遗诏,还请娘娘不要再贪恋那座宣坤宫,尽早请先帝出殡,宫中未有子嗣的后妃即往鸿陵守灵吧!”

他说罢,已经用枪指向了皇后。
皇后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诧异,她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瞥向旁边的偏门,藏在袖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她不顾一切地朝那边奔去。
祭泽不料她死到临头还这样愿意奔命,立即去追。

凌珊每跑过一道屏风,就用力将屏风推倒,重重砸到地上的屏风挡住了紧追不舍的祭泽。
可这并不能让她真的甩开他。
祭泽看她越跑越远,心中冷笑,要去哪里呢?宠爱她、保护她的男人都已经不在了,她这样频于奔命究竟还要去找谁的庇护?
都没有用了。

凌珊自己也知道这回难逃一劫,这个时候还要隐瞒先帝登遐的事情吗?
只怕不久之后外头得到的消息是帝后双双殒命!
她不能再等,跑出殿外那一刻就大声呼救道,“来人!刺客!”

祭泽听到她高声呼喊,惊诧不过一瞬间,立即挺枪直刺。凌珊看到忽然闪过的银光,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往后退了一步,脚跟踢到了殿门的门槛,还没来得及惊叫就已经向后倒去。
这一摔竟使得她逃过了这一枪,她从地上爬起来逃命,忽然一个身影从旁边跑出来撞到了她怀里。
眼看银色的枪锋又一次刺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怀里的人是谁,立刻抱住了那人将其护在臂弯之下。

“殿下……”祭泽手中银枪溘然收回,满目皆是诧异,瞬也不瞬地看着摔进皇后怀中的韩王。

凌珊这才发现原来是这孩子,她不敢让自己慌神,唯见韩王从她怀中挣扎着坐起来,双手仍是抱着她的腰,回头口齿不清地问,“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
原来他是听到了她的叫喊才跑出来的……
宋澈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极其厉害,都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也都是冷汗,他恐惧地看着祭泽,咽了咽喉咙。

“殿下,这妖妇蒙蔽圣听,企图临朝称制,覆灭四姓士族几代功业,罪无可恕。臣今日所为,既是慰先帝之灵,也是立新皇之威,此妇不除,国必乱矣!”
宋澈心乱如麻,哪里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珊感觉到这孩子的颤抖,揽住他的肩膀,仰面说道,“祭将军,你口口声声代韩王立威,如今这般,和挟天子以令诸侯有何区别?!”

祭将军……?!
宋澈忽而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无限的惊诧看着面前这个禁军。
他突然张开双臂把凌珊护在了身后,童稚的声音大声喊道,“不许你伤害皇后!”

这一声让凌珊和祭泽都大吃一惊。
祭泽面色一寒,敛容道,“这恐怕由不得殿下了。”
“殿下快跑!”
凌珊看他一枪又刺过来,猛地推开宋澈。

宋澈哪里肯依?被推开的那个瞬间一个下意识就拉住了皇后的衣袖,凌珊由此身子往旁边一倾,感觉腰侧一阵冰凉,只听一声裂帛。
她顾不得许多,拉着宋澈往前跑。

祭泽那一枪只在凌珊的腰间擦过,划出了一道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一个手上的女人还要带上一个孩子,根本跑不远,很快到了长廊外的死角,凌珊看无路可走,立即抱起韩王,“殿下,跳下去!”

“娘娘!”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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