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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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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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凌、星两家的明争暗斗,也要开始了。凌晏虽然不太确定,但他隐隐约约觉得,皇上是知道这一切的,至于原因……是因为连凌晏自己也觉得,如果他是皇帝,绝不可能看着两个权臣相安和睦地相处,如果他们同心同德,那龙椅之上需要的恐怕就只是一个用来装点的皇帝了。

凌宗璇见到儿子若有所思的模样,欣慰地笑了一笑,把让他来书房的原因告诉他。
“韩王毕竟不是嫡出。当年你祖父把珊儿送去鬼戎,让她去找皇上的嫡长子宋洌,如今战乱已平,该去将真正的太子迎回来了。”
凌晏震惊地看着凌宗璇,他脸上仍旧带着淡然地微笑,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想之中。凌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个时候为什么要让珊儿去?……她一个女孩子,深入狼窝虎穴,去找皇上日夜牵挂的嫡长子……
“你离开凛都以后,前往陈州,你的伯父在那里做生意,我已经写信给他,让他招呼去鬼戎途中的马驿站。你去了鬼戎以后,一定要注意隐瞒好自己的身份,本朝命官私自前往敌国,那是杀头死罪,但是现在我们谁也信不得,你必须亲自去。把宋洌和珊儿接回来。”



凌瑜下葬之后,星荀便一直留在家中服丧。他每天都留在母亲生前念经的佛堂里为母亲抄写经文,以补偿她在世时候的不孝。
那日在天山,他忽然收到了中原飞鸽传来的书信,是一方杜鹃啼血的丝帕,只绣到了一半,上面写着母亲的绝笔,只有一个字,“归”。
他回来了,见到的是母亲的灵柩。
她苦苦撑了那么多年,终于还是决定离他们而去。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星荀停了停手中的笔,忽而想起了一件事,疾书完余下的经文之后便搁笔,起身前往母亲的房间。

诗若正在房间里擦拭母亲生前用过的宝珠瑞兽香炉,见到兄长进门,那双疲惫通红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继续低头擦香炉。
他这次回来,诗若就一直对他如同对待陌生人一般。星荀知道这个家里有不少人恨他,他也不愿意全都放在心里,见妹妹没有理他,他来到母亲的床前开始翻找一样东西。
诗若看他胡乱翻弄着,把母亲生前睡过的床榻都弄乱了,放下香炉,愤愤起身拉住他,生气地质问道,“你做什么呀?还嫌自己不够闹心吗?”
星荀撇开她,翻了一会儿发现床上没有,忽而想起这张床母亲守七之后应该已经被人整理过,东西一定不在这里,于是就到一旁继续翻箱倒柜。

“你到底要干什么?”诗若跟在他的旁边,屡屡要阻止他,但他却一直一声不吭,把凌瑜生前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
“你生前怎么也不肯回家,让母亲为了这件事没睡过安稳觉。现在她走了,你还来这里翻东西,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有没有把她当做你的母亲?!”她上前一步,猛地把他从母亲的书案前推开。
星荀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呆呆看着案上的书。
诗若气得满脸通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他依旧是一字辩解都没有。
“你说过,‘不舍之情羁身’,难道就连母亲,就连这个家都不能让你不舍吗?你的心连家都装不下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没有……?不可能,他刚才明明看见了。
他起身跪在了书案前的席子上。
“星荀!”诗若跪到他的身边,用力扯着他的衣裳,“你说话啊!母亲走时你也没有哭,我们究竟是不是一家人?为什么你什么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呢?!”
他甚至不用再翻找,就已经在那摞书里见到了那本早被翻烂了的《中庸》……
他怔住,忽然冷冷凄凄地笑起来。

母亲,你并没有……
但你又怎么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
已经不需要再想,答案已经冷却了他的心。

星荀轻易就挣开了妹妹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泪眼婆娑的妹妹,缓缓地说,“我该走了。”
诗若听了由是一惊,连忙拉住他的衣袂,高声喊道,“你不能走!母亲为了让你回来才自尽的,你怎么可以走?!”
他停了停,低头冷冷地看着妹妹,再也没有以往身为兄长的关爱和宠溺。
“母亲她会明白我的。”星荀甩开她,快步往门外走去。
诗若慌了神,父亲不在,她必须要留住哥哥,否则母亲就白白死了!
她跑出去追哥哥,看他已经去马厩牵马,立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叫做母亲会明白?”她死死拉住他的手,说出来的话也掷地有声,“难道母亲会明白为什么自己活着的时候,儿子不在旁边侍奉,死了以后,儿子也不为自己守孝吗?!”
星荀眉头紧蹙,看着振振有词的妹妹,“你让开!”
他推开她,翻身上马。

诗若被他说出的话吓了一跳,脑子里一片空白,天啊,这是从小疼她爱她的哥哥吗?他怎么会是这一个样子的?
她没来得及想太多,立即奔过去挡在了他的马前。
“你说清楚!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们的感受,自顾着自己一个人在外头逍遥快活。星氏几乎亡族,我们死了多少亲人,你的血是冷的吗?一点都不会难过吗?父亲他只希望你可以入仕,振兴江南星氏,他有什么错?他背负着祖宗社稷,对儿子寄予这样的希望也是错吗?”
星荀看她挡在马前,令他动弹不得,只好控制好马匹。
这个妹妹,善良天真、善解人意。母亲辞世,又失去了自己的爱情,如今还要面对唯一一个哥哥的背离……
星荀长叹,老天对星家的女孩子,真是半点都不看护。
最令他心寒的是,她居然是那么崇敬那个人。

“你知道姑姑是怎么死的吗?”
诗若愣住,“她是在廉州因病去世的,不是吗?”
“不是。她是故意不吃药,活活把自己病死的。”
她震住,抬头望着哥哥骑在马上颀长的身躯,阳光在他的身上描了一道金色的边,他的脸背着光是一片灰暗,但他身后的光却刺痛了她的眼睛。
“你说什么?”
“她是被她的亲哥哥,我们的父亲,逼死的。”
“不可能?!”

星荀冷冷一笑,笑妹妹的天真,笑身世的荒谬,笑自己的无情。
那么,你一定也不会相信,是父亲杀害了母亲了。
他怜悯地看着妹妹,心中有千万的不舍,终究还是要舍弃,“让开!”
说罢,他一声喝令,将手中的缰绳拉紧,长鞭扬起,骏马腾空而起自诗若的身上飞过。

杵在原地的诗若受到了惊吓,尖叫了一声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白马从头顶越过,转过身时哥哥已经骑着马离开了星府。
“哥!你不能走!”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没有哥哥,就更不可能再有人告诉她这世上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哥哥!不要丢下我!哥哥!!”
诗若爬起来去追,却在门口被高高的门槛给绊倒了。
摔得周围尘埃四起,她哭喊着叫她的哥哥,可是他却头也不回地越来越远,扬长而去。
他的背影绝然而孤独,诗若这次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她突然切身地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编辑说文名太文艺了,要改名,但是想了一天也还没想到合适的……反正,就是要改名了,先做个通知嗯……




39

39、第三十八回 花月夜 。。。 
 
 

永定元年。江南道,延州。
时值暮春,南河畔,柳絮纷飞,绣绒团团,如同香雪飘飘。
春汛又起,皎皎明月倒影在滟滟河水上。河上一艘彩灯闪烁的画舫,远远地,有悠悠的琴声从画舫飘到了岸上。
皓月当空,那抚琴的声音如同天籁,一曲弹罢,便又传来一个清越的男声,懒洋洋的,如同明月周围的光晕,和方才的琴声比起来,毫不逊色。

“美人颜之如玉兮,持绝代之芳华。余悦其之佳美兮,思风姿之绰约。奈若何之姗姗兮,若婵娟之盈亏。”
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衣的男子手执一个青花瓷酒壶,歪歪地躺在栏杆之上,仰面,将壶中美酒倒入口中。
男子身姿翩然,白袍银纱,长发未冠,远远望去好像落在雕栏玉砌上的一只白色蝴蝶,轻巧而虚幻。
画舫上其他客人的注意力几乎都被这个醉酒男子吸引了去,他倚靠在栏杆之上,分明没有注意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但客人们也没有去劝阻他的意思,反倒任其屡次险些落入河中。

延州城内喜欢此等附庸风雅生活的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个容仪俊美宛如空中皓月的人正是延州围棋名宿刘宪矩家的女婿——星荀。此人身份非常神秘,据说是名望星氏子弟,却不知是哪个世系之后。
五年前这位星公子来到延州,为刘宪矩的棋艺所折服,为师从这位江南围棋名宿,他竟向刘棋师求亲希望将女儿许配给他,以得到刘家绝不外传的棋谱。

“唉!刘先生的女儿也是个娇艳如花的姑娘,十三岁就嫁给了他,当时婚礼闹得是极其热闹,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是才貌双全!只可惜这刘氏女性格风流,忒不知检点,居然跟着棋院里的学生私奔了!”
有人提及此事,船上的客人们无不唏嘘。
忽然,一位女客人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冷冷笑道,“你们男人嘛,自然是帮着男人说话了!星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的!像这样三年五载都也未必回一次家的男人,也不知道在外面怎么个拈花惹草了,还怪老婆跟别人跑了?真是可笑!”
她这一席话,倒也不乏有人应和。
“这位姐姐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星公子貌如明珠美玉,又国学博睿,哪个女人看了不动心?我要是嫁给了星公子,必定一辈子守着他,好好地给他生儿育女,生下来的孩子还不是个个都美丽伶俐?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丈夫喜欢游山玩水,做妻子的跟在旁边也未尝不可,更何况刘氏女也是个能吟诗作对的人,丈夫雅兴却不作陪,反而跟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男人跑了,玷污了自己和丈夫的名声,这才是真真可笑呢!”说话的是一名年轻姑娘,正是妙龄,早已为玉树风流的星荀所着迷。

众人各执一词,议论纷纷,渐渐地就将延州城内那些知名的风流韵事都说了个遍。唯有睡在阑干上的清贵公子,眼中似笑非笑,高举酒壶倾尽潇洒,对旁人的评论毫不在意,好似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与这天上的皎皎皓月。
“春解舞其凌凌兮,飘絮缱绻之御风。风不知其离散兮,万缕千丝而不逆!”
他的身子晃了晃,看着楼下甲板上或谈笑风生或凝眸自酌的人,嘴角勾出一缕瑰丽的笑意。他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地望着栏杆之下,好像是欣赏河面上明月的倒影,他伸出手要去追水中的明月,身子越来越轻……

“噗通!”
一声水响,撑船的人大呼道,“星公子落水啦!”
甲板上所有的人都大声疾呼,一时间都慌乱起来,来到边上看落入水中的星荀,却发现并没有那白色的身影。
“星公子他会不会水呀?”
“不知道啊!他这样醉醺醺的都好几天了!哎呀,你们站着干什么?谁会水的赶快下去救他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嘈杂说道,于是船上的小二接连好几个都跳进水里去救人。

一直在角落的一张案前喝酒的凌珊将白皙的颈项微微伸直,去望水中和船上的一片混乱。她的身边,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身形魁梧健壮,眉目之间不怒自威,他盘腿坐在身材娇弱的凌珊身边,凛凛神威中带了些许随和亲厚,看到这方混乱庆幸,冷冷一哼,笑了起来。
“右谷蠡王在笑什么?”凌珊呷了一口酒,聊有兴趣地问道。
乌恩其大大方方地回答,“凌姑娘,我这回来你们夏国,真是大开眼界。老婆跟人跑了,自当是追回来,把奸夫淫|妇杀掉挽回名声,而这个人居然在这里吟诗作赋,借酒消愁,最后还落到水里差点淹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这副样子不是可笑之极吗?”
她听了抿嘴一笑,看着这位当初带领手下追捕自己的鬼戎世子,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怎么?有什么不对?”乌恩其自小就结识了梁湛,多多少少也知道夏国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千回百转,拿胡腾山脉九曲十八弯的山路来形容也不为过。
凌珊青黛一扬,曼曼说道,“大人该是不知道此人方才诗中的含义吧?方才他最后一句‘风不知其离散兮,万缕千丝而不逆’,分明是没有把妻子和别人跑了放在心上。那一句‘春解舞其凌凌兮,飘絮缱绻之御风’,根本就是在说,妻子离开的这件事情倒是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呢!”
乌恩其睁大了眼睛,“老婆跑了还松了一口气?这是为何?”
“刚才听他们说,他是为了一本棋谱才和刘氏女成亲的,我猜想,说不定他根本就不喜欢这位妻子吧。但是我们夏国若要放妻,妻子必定要犯下‘七出’之一,否则官府就不予处理,现在所有的罪责都归到了他的妻子身上,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地休了他的妻子了。”凌珊说完,手指轻轻抚了抚眉心,若有所思地说,“飘絮缱绻之……御风……”

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到妻子的身上?这样尽管自己戴了绿帽子遭人耻笑,但道义却还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没有人会怪罪于他,他三年五载不回家的劣迹也不会被人指责。
乌恩其听了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惊叹:他们夏国人的思维真是与大漠上的人有诸多不同,难怪父亲会让他护送凌珊回国,并且在夏国学习他们的处世之道,他们真的是一个让人难以理解的民族,单凭武力怕是难以覆灭的。

“哎呀!”
“怎么了?”乌恩其看向忽然跪起来的凌珊。
她赶忙跑到了船边,趴在栏杆上望着在水里四处搜寻白衣男子的人们,延颈秀项,铅华无加的素颜上显出了焦虑。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闪着银光的河面上窜了出来,涌起了无数水花,溅得船边的人都湿透了衣裳。
人们看到在水里浑身湿透,面上笑意却不散星荀,都知道他是故意要吓唬众人,哗众取宠,都唏嘘散去。
听着旁人骂骂咧咧的声音,站在船边的凌珊忽而笑出声来。

借着月色,星荀望着那唯一没有离开的女子,背对着月光,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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