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星归觐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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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星归觐九重天-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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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在这里住了两天,离开鸿陵的时候,宋钧尧仍是有着对凌珊的不舍,可他还是没有开口问,今后还能不能再相见了。
这次会面,宋钧尧产生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感觉,他觉得太后已经是属于这里的,属于先帝的那个时代。
想要把她从这里带走的人、能够把她从这里带走的人,应该要有比先帝还要强大的力量。

散去的霞光消弭在天际,让肃穆庄严的永乾宫陷入黯淡之中,仍没有月华的照耀,一砖一瓦都带着一种超乎平凡的尊贵。
靠在栏杆上的宋湛听到宫人说,吴王去了鸿陵一趟,又回来,手里的密奏稍微松开了一些。
“是吗?”他缓缓抬头,问外头,“他人呢?让他进来。”

宋钧尧跟凌雎从外头进来,凌雎看到皇帝安然无恙,安心地吁了口气,跪在外头。
宋钧尧走进来,手里捧着自己写下的陈情表,发现凌晏也在,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行礼,“皇兄。”
这是皇帝特别允许给他的称谓,但这孩子很懂礼貌,一般都会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陛下”,只有有求于他,心虚的时候,才会这样套近乎。宋湛笑道,“拿了什么好东西给朕?”
宋钧尧恭谨地把匣子退放到了他面前,“是臣的表陈。”

宋湛微微惊讶,他把匣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纸卷摊开阅读起来。
“你要去吴地?”他把陈情表放回匣子里,十指交叉放在身前,靠在栏杆上看着宋钧尧,“应该是太后的意思吧?她有没有交代你,怎么去?找谁陪?”
宋钧尧木然,他一个劲地摇头。
“去也不是不行,可是一个人去,太冒险了。总让人不放心。”宋湛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对他说,“你先回……嗯,你就先在这里住一晚上吧。待朕安排好了,再跟你说。”
言下之意,应该是已经同意了。宋钧尧多少有些吃惊,他以为皇帝已经跟太后水火不容了,没有想到看起来还是挺和睦的。

宋钧尧谢过了皇帝,又对自己的老师凌晏行了礼,轻轻松松地就从里面出来了。
凌雎看他神色坦然,忙小声问他有没有提起太后,宋钧尧点头,如实把他跟皇帝那几句没什么特别的对话告诉凌雎。凌雎黯然,忍不住责备道,“殿下,怎么不好好跟陛下说说太后的情况呢?”
“太后什么情况?”宋钧尧觉得凌珊在鸿陵住得挺好的,而且陵卫领也是一心一意保护她的人。
凌雎气馁,把他的身子扳过来往回推,“你该跟陛下说,娘娘想念他呀。你别看陛下这个样子,其实是很想娘娘的,你没发现陛下的头发白得越来越快了吗?”

宋钧尧是个男孩子,不懂也不喜欢纠缠于这类事情。
可他拗不过凌雎,就只好往回走。

“把他安置到哪里去呢?”
才走到门口,宋钧尧就听到里面传出皇帝的声音,好像是在跟凌晏商量他的去处。他停了下来,好奇倾听。

“依照吴王的封号,直接前往吴州最宜。”凌晏顿了一下,说,“那里的气候也很适合养生,吴王是早产,那里比较适合休养生息。”
宋湛若有所思,跟着说,“吴州钟灵毓秀,朕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不过那儿的文化倒是久有耳闻。不过,让他独自去那里,朕委实不放心,他天资聪颖,朕本想留在身边好好培养的。”
“陛下想为太子铺好前路,是太子之福。但如今陛下已经封其为吴王,要是再加隆宠,恐怕会害了吴王。”凌晏好心提醒道。
“宗室子,有济世之才,太过在意实为养虎为患,而外姓寒门,又恐祸乱宗祠。”宋湛冥思片刻,忽而问道,“星荀现在到哪里去了?”

凌晏笑答,“他人在延州,似乎预备开一家书院教书育人。”
宋湛嗤笑一声,摇摇头。
“陛下若是有心培育吴王,不若还是让他去吴州。让子萱前去照顾便可。”凌晏建议道。
宋湛看了他一眼,“不无不可。但一定要交代星荀,这孩子无论怎么教,成与不成,其中一点至关重要——一定要忠君。”
凌晏笑了,“这个恐怕不用陛下交代,子萱也明白。子萱其人,陛下还不了解吗?他是死忠——只要皇帝的确是个好皇帝。”

宋钧尧听到宋湛说要特别照顾自己,又惊又喜,又听到凌晏说皇帝这么做是为了给太子铺设前路,心情激动,打心里头羡慕太子能够有这样一个为自己着想的父亲。
他听到他们说的那么认真,觉得如果现在进去谈起太后、谈起那些儿女私情,反倒是小气,所以没再犹豫,真的离开了。





166

166、第六十九回 废后 。。。 
 
 

商量完吴王的事情,宋湛继续低头看密奏。
隐约可以感觉到凌晏时而投来的敬佩的目光,宋湛起先视而不见,而后笑着摇头。
他头没有抬起来,轻笑着问,“怎么?怕朕朝不保夕,再也看不到了?”
凌晏怔了一下,诚挚地说,“陛下高瞻远瞩、深思熟虑,是万民之福。”
这位宰相难得的奉承,也换来皇帝难得地接受,他曼曼挑了一下眉,说,“如果真的能成为万民的福气,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凌晏心寒,低头不语。

“朕想让皇后离开宣坤宫。”皇帝收拾起一些零碎的情绪,抬头微笑问自己的宰相,“你有什么办法吗?”
凌晏略微吃惊之后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反问道,“这要看陛下想要怎样的结果。”
皇帝撇撇嘴巴,“说说你的办法吧。”

凌晏的方法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
如果皇帝只是想要废后,那么,他可以给出皇后支使前昭容祸乱后宫的凭证,如果他想要更多,那么,凌晏可以向御史台弹劾,燕王在北境被害,实质上是死于汝阳王部下之手,这是汝阳王和皇后谋划的。无论是哪种,都可以让皇后被贬为庶人,甚至死。

“溯之被封为常王的事情,朝中有些碎语。不若就籍没了后家吧。”皇帝思忖过后,把决定告诉凌晏,“太子年幼,不能承丧母之痛,将废后放逐崇城,也算是朕最后的一点心意。”
崇城是他出生的地方,他七岁以前都在那里。那儿也是他跟常骁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那年她随她的父亲前来,接他前往鬼戎。
“好,臣稍后就回去办。”凌晏点头答应。

皇帝兴味地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好奇地说,“你似乎一点儿也不为废后感到可惜?”
皇后还没有被废,但这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既定的现实,他也很从容地使用这个新的称谓。
“陛下恕罪。”凌晏请罪之后说,“臣若是有什么情绪,大概,也不过感叹帝王无情罢了。”
他怔了怔,失笑点头,又说,“但你连这个都没有感叹。”
“圣上——”凌晏看着他,坦诚地说,“圣上之所以为圣上,便是位居圣人之上了。圣人无情,唯天知己,更何况陛下还高于圣人呢?”
这说法让皇帝有些惊奇,他自嘲地笑笑,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很快皇后就在御史台的诤谏和弹劾下,被轰下了后座。
圣旨还没有来到宣坤宫,常骁穿上了面圣的朝服,等了等,直到看到星诗若被仍旧对皇后忠心耿耿的宫人带上来,跪倒在皇后的面前。
常骁艰难地咽了咽喉咙,嘴角拧着古怪的笑容,认命似的苦笑,“是我的疏忽,我该料到,叛徒永远都是叛徒。”
星诗若发髻歪斜,人却镇定,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那天皇帝让你的女儿去了掖庭,现在可还在那儿?应该是不在了吧。”常骁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额头,“你是圣上的人?”她想了想,又自己摇摇头,“绥侯?啊……该不会是凌相吧?”
星诗若紧抿着嘴唇,呼吸很深很沉,可始终不说话。
“你嫁给先帝,还为了先帝陷害凌珊。他娶了先帝的女儿。你们这样兜兜转转的,最后还是凑到了一块儿?”常骁感慨之后更多的是不相信,她蓦地站起来,“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她身子趴在地上,不回话。

常骁看了一阵子,心中大骇,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她,只见她一个轱辘倒在了一旁,手里揣着一个小锦盒。
旁边的宫人上前来探看,用铜镜在她鼻息之下一试,颤声道,“娘娘,她死了。”
常骁瘫坐下来,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外头传说,圣旨来了。

罢黜皇后,籍没其家。
这样的结果,常骁弄不清楚究竟是自己预料之中还是预料之外。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的事情在皇家来说是不存在的,更何况那根本不是一个爱她的男人。
常骁心底嘲笑自己,对那样的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谈及“爱”这个字眼,会不会太可笑了一些呢?

皇帝让她去的地方,是崇城,他生于斯、长于斯。
在登上前往崇城的马车时,常骁在恍恍荡荡的车厢里,甚至已经看到了远处那座斑驳的城池。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才三岁。所谓初次见面的记忆,完全没有留在她的脑海里,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她去过那里。

常骁不知道这能不能称得上是命运的安排,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跟着父亲离开家。在那之前,她为她那身为侧室的母亲冷落父亲感到气恼,觉得母亲莫名其妙,常年在外奔波的父亲颇为可怜,为了表现身为女儿的乖巧,她贴着父亲,信誓旦旦地说要跟父亲一起去看大草原。
没有想到,见到大草原之前,先去到了一座破旧得不堪入目的城池。

那天是晴天还是阴天,常骁不记得了,她后来猜想那应该是一个晦暗的白天,否则她记忆中的宋湛不会那么鲜明。
他带了两车书,虽然常骁的父亲觉得这太怪异,可他还是坚持。他怀里抱着一把剑——就是那天他指着,让她用来杀他的那把龙吟剑。

旅途其实很乏味,除了常骁和宋湛,都是大人。常骁自然只想跟这个小哥哥一块儿玩,但宋湛始终没有搭理她,不管她怎么缠着他,给他讲笑话,他都不理。
甚至在中途休息的时候,好动的常骁自告奋勇地在叔叔伯伯面前唱歌跳舞,引来大伙儿的阵阵掌声和称赞,宋湛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嘴角发出一丝冷笑。

总之崇城留给她的,同样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但常骁奇怪的是,为什么后来会爱上他呢?她说不清了,总之后来再见到他,发现他居然会对别人微笑,她才知道,原来宋湛笑起来那么好看。
像月光、像晨风,像一片海,像一切可以让人惬意和心安的东西。
然而只是像,他是一个爱上之后,就永远只能心神不宁的人。

前往崇城的车马在中途的车马驿站停下歇脚,随行的人都是从前在宣坤宫陪伴她的人,皇帝愿意让她们跟着自己,而非罪没或赐死,恐怕在他自己看来,又已经是一件功德。
她的家人都被她连累,可是常骁知道,皇帝和跟他有着同样理想的能人志士,迟早会让他们家落得跟这次相差无几的结果。
常骁更担心的是太子和隆慕公主,出宫之前,她得知太子被皇帝带到了永乾宫亲自抚养,而隆慕则是直接交到了贤妃的手上。

对于这一点,常骁还是感激皇帝的,毕竟他是有心要好好栽培这个太子。可是,皇帝的情况恐怕熬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大去之后,太子落入奸人手里,无论是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被废另立,太子的结果都让常骁胆战心惊。
先前那段时间,她纠结于如何与皇帝周旋,忘记了星寰奕的事情。现在想想,必定是有人要陷害她。是谁那么大胆?又有谁知道星寰奕是太后之子的秘密?
知道这个秘密,希望星寰奕死,同时又希望太后因为此事回来……
皇帝吗?
不可能吧?如果是这样,凌珊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

常骁心里想到一个答案,可又不愿意去承认,她在车马驿站前面站了很久,等到守卫的人提醒她入内。
“那儿是什么地方?”进屋以前,常骁指向远处一群松柏林立的山丘。
“那是先帝鸿陵。”
常骁心中一动,说不上庆幸还是悲哀,她觉得,或许她还有想到办法帮一帮注定悲剧收场的儿子。

这天晚上,她不愿意承认的答案还是出现在了车马驿站。
房门毫无征兆地从外面推开,常骁从卧榻中惊坐起来,看到熹微的灯光中娄倏影脸上的微笑,目光冰寒下来。
“真的是你害死了星寰奕。”常骁不得不懊悔,是她轻敌,才小看了这个没怎么读过书的山野妇人。
娄倏影不可置否,在她面前从从容容地坐下,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当初你让我向皇上暗示星寰奕是先帝遗腹子的时候,应该没有想到这么多吧?——我不过是南境副都护的女儿,父亲的官职还是靠贿赂内臣、勾结外邦得到的,不知礼仪廉耻的山野小民,又怎么会明白你们的暗语呢?”
常骁的确后悔莫及,虽然知道星寰奕的事情其实没有遭罪到自己,可对于坐收渔翁之利的娄倏影,她还是齿冷。

“原本希望凌珊可以回来,没有想到她这么胆小,连自己儿子的仇都不报。”娄倏影瞥了一眼面色泛红的常骁,淡淡道,“你也别恨我,要不是你为了逼我断了甯王当太子的念头而害死燕王,又设计陷害我连贵妃都做不成,我也不会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常骁,我们也算得上是共承恩露,你的儿子都当了太子了,也该轮到我享享福了吧?我猜想,以你的出身地位,从小到大恐怕只有苦没有吃过,尝一尝新鲜也未尝不可。”
常骁冷冷看了看她,“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命中注定,不能吃苦。”
娄倏影哼了一声,目光鄙夷,“成王败寇,有什么好逞强的?你那儿子当真能当上皇帝吗?母亲被废,家里能够依靠的长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哼,说句难听的,就算明天他就能当皇帝,恐怕后天就会被人从龙椅上赶下来。”
“太子虽然孤身一人。”她所说的,常骁早就已经想到,所以也不怕她言辞嘲讽恐吓,“可他仍然有最后的屏障,你永远也当不成皇太后。”
娄倏影看她说得无比肯定,不由得心颤了一下,嘴上却嗤笑,“一介庶人,还能回天不成?”
常骁微微一笑,神神秘秘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和恐惧全部都给勾出来,“你等着吧,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167

167、第七十回 火势 。。。 
 
 

皇帝将太子带到永乾宫来居住之后,太子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愿意跟皇帝多说话,就连每天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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