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巨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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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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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会议本来是在讨论救兄讨倭的事情,李彦直却忽然说出蒋逸凡的事情来,他这几句话似乎和本次会议地主题毫无关系,但陈羽霆却已经叫道:“妙哉!若是需要去日本,与其空着船运兵过去,何如以经商为名,而以机兵武装作为船队的护卫。一来安日本土豪们的心,免得我们才到他们就群起而攻我们,二来是以商养战,说不定去了日本一趟回来,非但无害于同利的财政,反而能赚一笔呢!”

众人听说,都赞此议甚高,李彦直微微一笑,想:“终是羽霆的话合我心意。”又道:“不过这次北上,却还需要一个人帮我协理商务、后勤。”

陈羽霆就要请缨,但想想自己在澎湖还有未竟之业,就没开口,却被张维抢先了。

李彦直却摇头道:“澎湖这边还需要你运物资过来,近海接济圈也还有待完善,再说你没去过日本,未必适合担当此事。这个人才,除了精通商务之外,还得对日本有所了解才行。”想了好一会,竟想不出一个人来,叹道:“六艺堂在商务上有专攻而成为同利掌柜的,也还有几个,却都安插在闽浙要地,走不开啊。”

陈羽霆道:“要不三公子你就把逸凡带去,让他管财。”

“我是准备带上他,但让他理财?不行!”李彦直道:“他在这一块上不是好手。再说日本那边他也不熟。”

王牧民忽道:“其实三公子你不用找了,有个人是现成的!”

李彦直问:“谁?”

王牧民道:“张岳啊。”

他所说地张岳,却是当初和他一起前往李光头处效力地六艺堂学生,二人各有所长,王牧民是成了李光头麾下的大将,张岳却成了对李光头地军师,船队的后勤事务如今多是他在打理,只是他和李光头去了日本,所以李彦直一时想不到他身上去,不由得跌足道:“我怎么把他忘记了!只是不知他从日本回来了没有。”

王牧民道:“若李大管带回来了,那他必定也就回来了。若是没回来那就是在日本等着我们呢,那不是更好?反正他要么在双屿,要么在日本,都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一定会撞上的。”

李彦直点头道:“那说的也是!好,就这么定下了。”将手一挥,指着镇海卫的方向道:“就按今天的决议,大家各自准备去吧!”

 之五十五 患起岛津

会议结束后,沈门暗中来寻林尾,脸上很有些郁闷之色,说:“寨主,你怎么也不出头说几句话?”

林尾还没回答他的话,却先喝道:“还叫什么寨主!现在林国显都已经死了,还叫什么寨主!”

沈门知自己失言了,忙叫“林老”。//  却仍道:“林老,刚才的会议,你不该不出头的。”

林尾问:“出什么头?”

“这次要办这么大的事情,却完全没我们的份!”沈门说:“长此以往,我们在澎湖还如何立足?哼!早知道他李孝廉只是任用私人,我们就不该来!留在南澳,许栋未必就吃得下我们!或去双屿投靠北面那群人,也好过现在被人当作摆设。”

他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林尾却道:“你太急躁了。我却觉得三公子这样的安排不见得是故意压制我们。毕竟咱们才刚刚来依附,他暂时不用我们也说得过去。既然那个蔡大路都能得到他的信任重用,咱们为何不能?”

“蔡大路他们得到信任,是刚好有佛郎机来袭的机会,而他们又趁机有了表现。”沈门说:“可是我们现在却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啊!这次去日本乃是立功的大好时机,而我们却被撂在这里。等他们去了一趟日本回来,又不知会有多少人爬到我们头上去!再这么下去,说不定我们就会被人给忘记了,这叫人如何不急?”

“你错了!”林国显道:“去日本固然有机会,但以我们现在的处境,留在澎湖会更好!你没看见陈羽霆听说三公子要率大部队前往日本之后的反应么?三公子虽然安慰了他。可他自己对澎湖的安全也没有十足地把握!当初佛郎机人袭来之际。他本来是有机会脱身离开地,但仍然留下犯险,那是因为他知道他一走以后再要回来收取此地民心就难了。由此可见他心里对这澎湖是何等重视!所以若是我们能在他去日本期间好好帮他守住这基业,他心里一定会记住你我这份功劳的。到了那时,方是我潮州儿郎在李孝廉麾下风起云涌之日!”

听了林尾的这番分析,沈门才算静了下来,点头道:“那好,我就继续造我的船去。且再等等。”

“这就对了!”林尾说:“欲则不达……”忽又道:“不过在日本的这件事情上,你也仍然有立功的地方。”

沈门哦了一声,道:“立什么功?”

“就是你现在的本分:造船啊!”林尾笑道:“现在三公子要去日本。什么都齐备了,可就差一艘威风实用的主舰!那艘什么破风。名字是好听,可作为主舰实在就太寒碜了。咱们这次来归。不是带了许多浸好的上等木头么?”

沈门点了点头,道:“那些都是当初要给老寨主造旗舰却来不及用的。”

“对啊!“林尾道:“咱们现在不但有人手,还有这些现成地材料,就给三公子造出一艘好船出来,他开了去日本。每次打了胜仗扬了威风时,都必定会给这艘船记上一次功劳。记住了船的功劳,也就记住了你地功劳!只要让他还记得我们,我们便会有机会!”

沈门道:“其实船我倒是已经在造了,可再怎么赶,至少也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工,三公子怕是数日之内便要出。实在是来不及啊!”

“两三个月?”林尾道:“那怎么来不及!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海上混!怎么连季风的事情都忘了?如果这次三公子能在闽海找到二公子。那便万事大吉。但万一真得到日本追讨——难道三公子他是想去日本就能去日本地么?就不用等季风么?”

沈门闻言恍然,失笑道:“糊涂。糊涂!我怎么会连这个都不记得!”当下回到澎湖船厂,安心造船去了。

林沈、蔡大路一家、辜盛之辈其实都各有打算,李彦直也没法完全知道这些部属每个人心里在想着什么,不过在现阶段,所有人都还按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跟着他前进,因为这对这个集团大多数人都有利!

李彦直做好准备好之后,在离开之前设立“待诏澎湖巡检司”,以蔡大路为待诏巡检,辜盛沈门为待诏副巡检,陈羽霆为澎湖里里长,总摄岛务,林尾为三老之,又命沈门将造船厂移到大员展。在这个团体的领导下,澎湖、大员的地方建设,在李彦直离开之后仍继续进行。

李彦直却率领船队,以王牧民为前锋,自己居中,吴平在后,直接渡过海峡,大白天地就直闯镇海卫!

镇海卫的官兵望见旗号,吓得就要点烽火告急,却被田大可喝阻,叫道:“你们想害死我吗!”

镇海卫地港内本也有两艘田大可的私船,但这时也已经被倭人劫走了。他想想李彦直势大,听说后台又硬,不但在福建士林吃得开,在北京也有门路,这时自己又有求于他,不敢硬抗,只好硬着头皮,冒险迎到城外。

到了海边,但见云帆片片,破浪而来,真是船坚炮利,人强枪亮!田大可心想:“就算我那两艘船还没被劫走,这时也万万斗不过他!”派出小船去,打听清楚确实是李孝廉的海上机兵,便引船队入港。

一个千户道:“这样做,只怕不妥吧?要是他入港之后却动起手来……”

田大可怒道:“胡说八道!李孝廉怎么会做违反朝廷法制之事!再说,李孝廉带领的是机兵,机兵怎么会来卫城捣乱!”却想:“他要是真动手我就求之不得了!这件事情刚好都推到他头上去!不过这些文举子比我们这些武人狡猾多了,多半不会干这么笨的事情。”

他一个正三品的卫指挥使,这么大的武官,这时竟带了众部属往码头列队站立好。恭恭敬敬地等候李彦直登6。

却听破风上八声炮响。众官兵吓了一跳,跟着才听明白那是空炮,才见破风上架下三道木桥,搭到岸上,李彦直地部属穿着整齐,从两侧地木桥上一对对的走下来,第一对是卢复礼、蔡三水,第二对是王晶凯、黄北星,跟着便是李彦直走中间地桥道,李彦直背后。又有两对强将,那第三对却是路延达、林道乾。而第四对竟是一个小西洋混血阿拉贡,以及那个叫雷克的佛郎机。八人或剽悍。或恭敬,护卫着李彦直下船。

李彦直脚才踏上岸,田大可便哈着腰上前道:“恭喜李孝廉啊,听说李孝廉在澎湖大破佛郎机,为我中华扬威。为我福建靖海,当真声名远播,功劳卓著,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若是旁人不知情的看到这情景,非以为李彦直是钦差大臣、田大可是待罪犯官不可。李彦直却是一声冷笑,道:“我能有今日的成就,还不全是田大人指点之功?”

田大可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接口。李彦直却已向卫城内走去,他赶紧抢上几步。在前引路。

过了水门,进入镇海卫本城,从外头望城墙还算完好,但到了里面却见卫城之内满目疮痍!李彦直看得眼睛冒火,移近田大可低沉着声音道:“真是倭奴做的?”

田大可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李彦直哼道:“猖狂!放肆!”又对田大可道:“你也真是荒唐!”

这时指挥使府邸已被烧坏,二人便上五星山,田大可屏退左右,李彦直亦示意路延达等且退下,只有二人时,这才揪着田大可怒道:“你这个见利忘职的军户!你这个有家无国的武夫!究竟把我二哥怎么样了!”

田大可慌道:“李孝廉息怒!息怒!令兄没事,真的没事!至少他离开镇海卫时还没事……”

李彦直怒道:“这么说来你和那伙倭奴真地有勾结了?我二哥真的被你藏在镇海卫了?”

田大可不敢否认第一个问题,尴尬了一会,才道:“二公子不在我这里,一直都在那群倭奴手里,要不然上次我早就恭送他与李孝廉你团聚了。”

李彦直哼了一声道:“整件事情到底是怎么样地,你快给我清楚道来,若是还有所瞒骗……哼!我在海上的手段你见识过了,要不要让你看看我在朝廷里地实力?”

若是几个月前,李彦直说出这句话来,田大可心里也只当他是虚言恫吓,但这时却不敢轻易不相信了,加之他本来就已有意要说真话,因此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原来整件事情却要从前年冬天说起。当时季风南下,有一艘帆船停在了镇海卫附近,被田大可的手下现,上前勒令他们离岸。这艘船的主人倒也乖巧,二话不说就献上了礼物,田大可的手下见钱眼开,非但没再驱逐他们,反而将船主引见给了当值千户,当值千户又将之引见给了田大可。

李彦直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道:“你也真是大胆,身为军官,居然敢勾结倭奴!”

田大可干笑了一声,说道:“李孝廉,咱们别一百步笑五十步了,倭奴你李家勾结得比我厉害。其实现在闽浙两省,别说我这样一个小小地指挥使,也别说你一个孝廉,就是进士第宰相家,没通过番的又有几户?”

李彦直哼道:“士绅之家,主要也只是做生意赚钱,我驱遣倭奴,更是如役犬马!可不是像你这般,勾结了倭奴却被倭奴所制!”

听了李彦直的自辩,田大可想:“当初我可也如你这般驱遣倭奴如役犬马,只是后来一个不慎,被他们算计了……罢了,现在你占上风,我又正有求于你,你要怎么说,便怎么说。”口中服软,继续说那岛津家之事。

 之五十六 剑指萨摩

嘉靖二十一年冬,有一艘帆船停泊在镇海卫附近,被当值千户现,派人质问,船上却有个懂得些中国话的倭奴下来交涉。这个倭奴说自己是第一次到大明来,但做起事却十分利落,先是献上了礼物,跟着又请军官搭线,引见他的上峰——一个叫新纳的武士给当值千户认识。

这艘帆船的主人岛津自始至终都呆在船上不下来,只是由新纳进入卫城与田大可交涉,那个叫秀吉的倭奴则充当翻译。

新纳表示说他们只是在附近停船,又希望能进入内6做生意,田大可不许,新纳又退而求其次,希望能用货物向田大可购买一些粮食,又请田大可让他们停留到季风转向。这个条件田大可倒是答应了,只是却狮子大开口,向新纳索要更加巨额的白银。

新纳面有难色,表示要先回去问问主公,回船了一趟回来,才又告诉田大可说他们这次来实在没带那么多钱,不过他们才在附近现附近有一伙海盗,这伙海盗似乎很有些财货,若田大可许他们动武黑吃黑,扫平了这伙海盗之后他们会将所得献上一半给田大可。田大可心想此事无妨而有利,就答应了。

李彦直哼了一声,道:“他们打的真是海盗?”

田大可尴尬地干笑一声带过去,继续叙述。

那伙倭人第二日果然就出不知跑去那里,真的劫持了一艘船只,将所得货物与田大可平分。此时东南走私极盛。盗贼如毛,海上一艘船只失踪,不管是海商还是海盗都只是小事一桩,所以也没引起多少注意。田大可得了一次甜头,竟然就上了瘾,心想自己毕竟是官兵,不好明目张胆地去抢劫,现在有一伙倭奴给自己跑腿。何乐而不为呢?他更想着:等到事情闹大,自己再对这群倭奴翻脸,到时候不但尽得另外一半货物。而且还能去都司那里领功!这等好买卖若是不做。他田大可就是傻瓜!当然,这一些只是他心里的打算,不会跟李彦直提起。就算李彦直想到了逼问他也只是一语带过。

就这样干了几票之后,田大可就了财!一开始他们只劫些小船队,跟着又袭击武装较为薄弱地船队。到后来田大可越卷越深,为了让这群倭奴的抢劫行动进行得更加顺利,竟给他们提供了一些条件。如借给他们一些服饰、旗帜、信物,让他们假冒官兵!李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着了他们的道!

李彦直听到这里,既动了公愤,又动了私怒,田大可见了他的神色,忙道:“也是这帮倭奴胆大妄为!竟然劫到李家头上去了。其实我若早知如此,定不许他们妄动的。林雷只是不知怎么的。他们在干了这件事情之后。态度忽然就变了。”

在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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