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巨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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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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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炳道:“当然是要活着出去享用!”

王二彪喝道:“既然这样,就听我的!”跟着安排人手,让崔炳带着五个人下去搬运银子、铜钱上来,一个去寻找箩筐、扁担,剩下四个去看守前后门。

李彦直耳听他的安排,心道:“看来连同王二彪本人在内,一共有十三个贼人!死了一个,就剩下十二个了。”其实这次被王二彪煽动了反叛一共有十七个人,只是在攻占李宅时已死了四个,至于那些不肯依附的护行则全部被害了。

这十一个贼在王二彪的指挥下行动迅,没多久就将银钱都搬了上来,倒在箩筐里,分成了四担,原本他们在洗劫李宅的时候也搜刮了不少财物,这时候都将不太值钱的都扔了,一心一意只争着些钱银。

李宅位于溪前、溪后两村交界处,自王二彪等杀了进来,早有村民得了消息,互相传报,村民们平素得了李家不少恩惠,因此都敢来援救,只是作为指挥枢纽的李家被攻破,缺乏组织,又见门外扔着些李家护院的级,鲜血满地,心中不免惧怕,百数十人聚在屋外,望着西廊的火光一时不敢进来,都道:“等老李回来再作打算!”

王二彪命四个爪牙挑了担子,崔炳押着苏眉,领三贼在前开路,自己押着李彦直,领三贼断后,仍不敢走前门,却走后门。

走出书房之际,李彦直不小心踢到一具尸体,借着火光一看,却是自己派去绑王二彪来责问的贾郎中。

原来贾郎中没料到王二彪会如此悍恶,不但敢抗拒自己,而且还杀了自己的三个随从,跟着又挟持了他进入李宅。虽然他进门后眼见无幸,出声高呼,但已经来不及了!李家护院和来不及逃跑的仆人全部被杀害,贾郎中自己也被王二彪斩于刀下。

李彦直虽不知道这中间的曲折,但想贾郎中遇害与自己其实也有关系,心中歉然,又暗暗立誓:“贾叔叔,你放心,只要我李哲一日不死,就一定会设法替你报仇!”

 之五十 七窍玲珑诓诸匪

村民们虽大多围在前门,但后门也埋伏有人,见到群贼从后门出来齐声呼喊,前门的村民才纷纷追来。王二彪将刀架在李彦直脖子上,喝道:“不许上前!否则就要他的命!”

这时李大树也赶到了,见到儿子受制,慌得约束乡人且停下,指着王二彪叫道:“姓王的!你想怎么样都行!千万别伤害我儿子!”

王二彪冷笑道:“你儿子的命不在我手上,在你手上!”将刀对准了李彦直的另一个肩膀道:“若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再割一刀,你们上前十步,我就割他十刀!我也不就杀他,但就不知这小子身上有多少血,能流到几时!”

李大树抢上一步,喝道:“你敢!”

王二彪一声冷笑,便在李彦直的肩头上割了一刀示威。李彦直但觉肩头剧痛,这一刀割得可真不浅,但他却忍住了,哼也不哼一声。

但李大树却已经吓坏了,竟退了一步,叫道:“好,好!姓王的,你赢了!我答应不追你,你就走吧。不过你要是敢害我儿子性命,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们李家也要追杀你到底!”

王二彪哈哈一笑,这才扬长而去。李大树和村民们不敢逼近,只是派人远远蹑着,王二彪趁着夜色遁入山中,竟让他把追兵给甩掉了。

到第二日,他们在山中略作休息,要再赶路时,崔炳便问如何处置李彦直和苏眉,王二彪哼道:“小的宰了,女的留下。”

苏眉吓了一跳,崔炳道:“你不怕李家找你报仇么?”

王二彪冷笑道:“没了这小子,李家就算恨死了我,也未必能奈我何!但要是让这小子活着回去,我们的麻烦可就大了!”说着就提刀来杀李彦直。

李彦直双手被绑紧了没法动弹,眼见刀尖越逼越近,自重生以来,从没此刻这般接近死亡!他的大脑也空前快地转动起来,可面对这王二彪却转不出一个主意来!以前他也不是不知道武力的重要性,但那是在书上、在网上读来的,不是自己亲身的体验,没有切肤之痛,这体验便不够深刻!而在这一瞬间他却前所未有地渴望拥有武力!因为他体会到纯粹的智计在刀剑之下的无力感!

在王二彪这只是两步路的功夫,但李彦直却觉得仿佛度过了十年!王二彪的每一脚踏下都在考验着李彦直的胆气,刀剑的每一个微颤都像在斧削着李彦直的心性!在王二彪走到他跟前,举起钢刀的那一刻,李彦直忽然悟了。

“力量若如婴儿,则智计纵如诸葛也无用!”

他忽然想到了上一辈子临死前的那一刹!

砰——

那是撞车的巨响!但直到此刻李彦直才想起那或许并不是一个意外!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死了一次后居然还不能及时洞察人心的险恶!

上一辈子,他或许是毫无还手之力,可是这一辈子呢?他又忽然想起,俞大猷其实是警告过他了,可他却还是一时心软,放过了王二彪。

或许,那是他仍然像大多数普通人那样,愿意相信人性本善,但这个世界却用两次死亡来告诉他真相!自重生以来,他所走过的道路基本上都还是过于平顺了。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

“不!不!我不应该再求别人,不应该再求老天,我应该求我自己!”

“只有我自己,才能救我自己!”

没有人注意到李彦直的眼神有些变了,那是一种很微妙的变化,片刻之前他还像一把才出炉的刀,虽已成形,却还是块散着热气的软铁!而此刻刀却已经注入水中,迅冷却,成为了一把真正的利刃!

可是直到现在才有这种变化,事情还来得及吗?

苏眉扑了上来!

她的手也被绑住了,人也被一个土匪抓着,但见李彦直危险,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抓住她的那双手,冲到李彦直面前,拦在弟弟与刀锋之间,叫道:“别!”

王二彪的刀顿了顿,喝道:“走开!”

苏眉叫道:“不!”

王二彪喝道:“我叫你走开!”

苏眉叫道:“你放他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王二彪呆了呆,苏眉又叫道:“你放他走,只要你肯放他走,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的这句话就像一把锤子,给了李彦直这把出水新刀最后一次打击!

“我竟要一个女人来救我?用她的人来换我的命?!”

刀成了!

李彦直的眼睛放出了凶光,就要挣扎着起来,但他随即想起了徐阶,想起了他独斗群吏的那个场面——那时候的徐阶可是半点杀气都不露!跟着,他又想起了和徐阶分手之前他说的话:“剑,在出手之前要收在鞘里!”

当李彦直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他明白,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那时他不明白!

他的综合能力,在一些方面其实已胜过徐阶,但在某些方面,徐阶却绝对有资格做他的老师!

苏眉还在那里哀求着王二彪,但王二彪却半点不为所动:“不行!为了你,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但这件事情不行!”说着竟有些粗鲁地将苏眉推开了!

李彦直忽然觉得,原来王二彪在坚忍方面也胜过了自己——至少胜过片刻之前的自己!刀再次扬起,即将落下,李彦直的眼睛却没了凶狠,甚至没了锋芒,剑入鞘了。

“哇——”李彦直好像是吓哭了,像一个孩子一样“吓哭”了:“别杀我,别杀我!”他是真的掉了眼泪,没揉眼睛就掉了眼泪,他甚至还尿了裤子!

王二彪一呆,崔炳等却都笑了起来,均想道:“什么神童,究竟只是一个孩子!”王二彪却冷笑了一下,道:“你就别装了!”

但就在他的刀要落下时,李彦直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给你们钱,我可以给你们钱!白银,白银,剩下的六瓮白银!”

六瓮白银?

地窖里十个瓮子六个空的景象在在场所有叛贼心中冒了起来!

六瓮白银?莫非还有六瓮白银?

王二彪略一犹豫,却还是挥刀斩下,却听铮一声响,竟被另一把刀架住了!

是崔炳!

“你干什么!”王二彪怒道。

“你没听见吗?”崔炳道:“还有六瓮白银啊!”

王二彪怒道:“他撒谎的!”

“就算是撒谎,也要先问个明白!你急什么!”崔炳说着就转头问李彦直道:“你说还有六瓮白银?”李彦直点了点头,崔炳又问:“地窖里有十只瓮,却有六个是空的。你说的那六瓮白银,就是那个?”李彦直又点了点头,崔炳又问:“为什么不放在一起?”

李彦直眨了眨眼睛,又掉下两滴眼泪:“怕家里遭贼,一次都丢了,所以分开来放。”

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倒是人之常情,因此群贼便都信了,王二彪怒道:“别相信他!”

崔炳却不管他,继续追问:“藏在哪里了?”

李彦直道:“你要先答应我不杀我,我才带你们去找。”

崔炳脱口就道:“好!我答应你!”

苏眉听了他们的对答,心中诧异,便猜李彦直在用计,却叫道:“弟弟,别信他们!他们拿到钱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却向崔炳坐实了他的推测。王二彪拦住道:“这小子一定在耍诡计!”盯了李彦直一眼,道:“多留你一刻,都是个祸胎!”猛地就向李彦直斩下,忽然伸出三把刀过来挡住,更有两把刀直劈他的后心,王二彪吓得跳开两步,怒道:“你们干什么!造反吗!”

崔炳冷冷道:“不是我们造你的反,是你造银子的反!”对余贼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作主!”指着李彦直道:“小子!快带路!你可别跟我说放在村里!”

“不在村里。”李彦直道:“在后山。”

 之五十一 双手剑刀杀群贼

机兵营在溪前村之北,后山在溪后村东南,并无驻军、守卫,因此群贼一听是在后山就都放了心。/  

崔炳虽不及王二彪奸猾,却也带着几分谨慎,他将李彦直的手反绑着,用一条绳子系了,让他远远走在前面带路——若有危险,也要让李彦直自己先尝。崔炳带着余贼紧跟着他,王二彪挑着担子走在最后——此时他已失了威风,崔炳因人手不足,所以才没杀他,却让他挑担,又派了两个平日对王二彪有恶感的叛贼持刀监视。

这后山李彦直走得颇熟,没多久便见到两棵古树之下,那两棵树枝繁叶茂,相对弯腰,就像两个儒生在相互行礼。两棵大树之间有一块寸草不生的平地,李良钦和那位少林僧平日就是在这里对击练剑。

但今天,双树剑场的宁静被不期而至的群贼闯破,而那两位武学高手却都杳无踪影。

崔炳眼尖,瞥见两棵树上,各有非天然之物,便喝听了李彦直,先派两个贼匪小心上前察看,那两个贼匪小心翼翼地上去探查了一番后下来道:“是两个树屋,里面什么也没有。也不见人影。”

王二彪在后面听见,叫道:“要小心,这里一定有古怪!”

崔炳喝问李彦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东西?”

李彦直道:“这是以前俞大哥练剑的地方。他每隔几天都要来一次的。”

这几句话入情入理,群贼一听就信了,再想俞大猷早已去考武举,更是人人放心。李彦直又道:“下面的路,要找找了。”又道:“不过你们要答应,找到银子后要放了我和姐姐。”

崔炳喝道:“少废话!带路!”

李彦直道:“你先答应我!可不能像杀了贾叔叔、杀了我李宅满门仆役那样杀害我!”

崔炳将刀一指道:“好,我答应你!”又嘟哝了一句:“真***啰嗦!”他可不知李彦直方才的那句话貌似在谈条件,实际上却是在控诉,是在告诉隐身林木之间的李良钦与少林僧这些人的罪行!

李彦直继续上路,这回却走入林间,路越走越坎坷,但崔炳等也不疑有他,心想藏宝之地,自然是越荒僻越好。忽然间李彦直一声惊呼,竟是踏中了一个陷阱,被一根绳子吊了起来,落到藏于树上的一张罗网中。

崔炳等先是一惊,以为中了埋伏,过了一会见没动静,便骂道:“没用的东西!”扯了扯系在李彦直手上的绳子,以为李彦直被网罗住了下不来,这一扯便没扯动。群贼都以为李彦直是不小心踏中了捕兽网,却哪里知道他其实是故意的!

李彦直因见李良钦和那少林僧迟迟不动手,便猜他们是投鼠忌器,因想起这附近有这个机关,便寻了过来自投罗网,为的就是把自己和群贼分开,让群贼失去一个人质!

崔炳让两名匪徒爬上树去解开罗网,那两个匪徒才爬到树腰,猛地嗖一声破空之响,一贼中箭落地!

李良钦终于行动了!

“有埋伏!”

群贼惊悚起来,围成一圈,刀口向外,极目搜寻。但因这一箭来得突兀,一时竟判断不出来路。

嗖——

又一声箭响!第二个爬树的贼人在跳下来时被射穿了大腿,钉在地上!

王二彪眼尖,指着东北方向叫道:“在那里!”

东北方的一块岩石上,显现出两条人影,一个身穿布衣,一个身穿僧袍,两人都是四十上下年纪,布衣男子背负箭筒,手持长弓,腰间还系着两把刀剑!那僧人则执了一支木棍,棍棒支着岩石缝隙,依着地势整个人斜立在布衣男子之侧。正是李良钦和那少林僧!

今日李彦直没有依约送来饭食,他们二人已觉奇怪,到了中午时分,忽听脚步声乱响,他们不愿见陌生人,便先收拾了武器,躲避起来,片刻后那群人走近,却是一群陌生人押着李彦直!正惊疑间,李彦直已经借着谈条件向他们道破了后面这群人的来历:“你们要答应,找到银子后要放了我和姐姐……可不能像杀了贾叔叔、杀了我李宅满门仆役那样杀害我!”

听到了这句话李良钦等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一群无恶不作的歹人,刚刚攻击了李宅,杀害了李宅满门仆役!那少林僧虽是僧人,却也有伏魔之心;李良钦虽然常与大德高僧交往论道,但面对恶徒时也绝不手软,当下决定无论如何要剿灭这伙匪徒,救出这姐弟二人!

不过由于敌众我寡,加上还有两个人质在手里,所以这僧俗二人一时间都不敢动手,只是不断变换埋伏地点,等待机会。又过了一会,李彦直竟然自己去踏中陷阱,僧俗二人见到,马上知道李彦直是在为他们创造出手的机会!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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