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巨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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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海巨宦- 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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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大明成祖朝以后,由政府主持的最大规模地主动移民了。移民的行动一开始只是限定在作乱的漕帮帮众及其家眷总共六万五千余人,其中有两**在事前或途中逃跑,但仍有约五万人通过海船前往南洋。

在此之前,李彦直已派胡宗宪南下,带领江浙福建地卫所官兵进驻南洋二十余个港口,其名义是“搜捕王直”,但王直这时已经被送到麻逸以南,在南海搜来搜去,自然搜寻不到,所以那约四万人的卫所官兵也就滞留于彼。不久后李彦直又出台了“探亲政策”,许卫所官兵在大6的亲人前去探访,并为之安排船只,只是去南洋的船只多,且由官方公费,又有海军保护。从南洋回来就少了,且需自费,因此渐渐的就有了卫所官兵在南洋安家的事情。

南洋的自然环境本来不错,若是粗经开的港口,生活条件也不算差,且这里商业繁荣,物产丰富,奸猾的中国人到了这里真是如鱼得水,所以很多人便都不愿意回来了。

而这次为了维持沿途地治安,江北、山东一带又有约两万会所官兵被征调去“押送”漕帮,但这两万人去了南洋之后也不回来了,其处理手段与江浙卫所官兵略同。

这三大拨的人口迁移,大部分集中于吕宋、巴拉望、飞龙寨、新加坡,迁移的人口总数高达二十万人,而且人口的流入是集聚的,吕宋、新加坡等地方很快就形成了以华人为主体的社会,并开始同化本地人。

这真是一项极其浩大的运输工程,为此海军都督府耗费了将近一百万两白银,把去年的盈余都耗光了,甚至部分透支来年的预算。但有了这帮先行以后,就像一个被堵住地大湖破开了一个缺口,第一波的潮水冲开以后,跟着来的移民就源源不绝,却不是由官方督促,而是民间慕利前往。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大6本土前往南洋的移民每年都数以万计,新兴的港口、码头如笋如林,多不可数。

随着海外领地的大增,东南的士林的领土观念也大起变化,先前还被视为边荒之地地大员,这时早被视为近土,就是吕宋也被福建士人视为“邻省”——海军都督府地吕宋草图出版后,许多人都已知道吕宋幅员之广大,作为一个县实在是太委屈了,因此不等李彦直开口,闽籍御史便已在建议升级吕宋为府,甚至有人认为应该升之为布政使。

而新加坡、巴拉望也都开始设立市舶司征收关税,飞龙寨也升为飞龙县,其所开出来的土地位于湄公河三角洲,盛产稻谷,如果说前往新加坡、巴拉望地多是商贾、挑夫、贩子,那么来到飞龙的便多是在大6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努力播种耕田,渐渐稻香遍野,看来假以时日,必能与吕宋、大员并列为三大新粮仓。

当然,隐忧也是有的,比如飞龙寨西临暹罗,北接安南,几个东南半岛国家都对之虎视眈眈,只是震慑于大明的威势一时不敢动而已。主持此处军务的张琏又是一个极有魄力的人,他背靠大海无后顾之忧,便四处出击,除了向原始森林要土地之外,更渐渐将势力延伸到占城境内,占城国王温和软弱,又慕大明国威,因此对他倍加容忍,在听说吕宋酋长内附后成为大明贵族后,也有了举国内附之意。

李彦直看着不断从上海海关走出去的移民,对陈羽霆道:“这扇大门总算是真正打开了,以后我再不用担心它会关上了,就是关上,也不是在泉州、上海关上,而是在新加坡、巴拉望关上了。南海成为我中华内海已成必然,安南再次回归也是迟早的事了,莫氏挡不住我的。”

“那么,是否该把王直抓回来了呢?”商行建问。

“抓他回来干什么?”李彦直笑道:“从巴拉望往南是麻逸,麻逸往南还有一个很大的大6,那片大6养羊养马似乎不错。我想是不是能把那里也收了,那样我们以后要打蒙古时也就不缺马了。”

就在这时,新加坡方面传来了紧急军情——葡萄牙宣布新加坡附属于马六甲,要驱逐华人了。

 之三十三 搜王直

“自古欺君都是死罪,何况是挟持君上,祸乱京师!”

这句话,说的不是别人,就是王直!

王直祸乱北京,对大明帝国造成的冲击之强,士人们认为几不亚于安禄山,因此对王直的处置,必杀之而后已!

可大员一战的结果却是:破山东走日本,而王直却“失踪”了。//  /

不久,一个确切的消息从吕宋一带传来,却是有人在马尼拉湾一带见到了王直,李彦直当时就下令:江浙闽粤卫所官兵全面下海,搜捕这个巨寇!

“君辱臣死!何况上皇被胁!王直不得,我有何面目上京面圣?汝曹有何面目再食国家俸禄?”

李彦直下的命令中充满这样慷慨激昂的行文,可那些老滑的卫所官兵们却半点也没被打动,他们听到这个命令后暗暗叫苦,却又没法不接任务!搜寻海贼,这是他们的本分,何况是最高长官海军都督府都督下令呢。

一批一批的官兵就这样被运往南洋,按照对点驻扎的要求进驻南洋各岛屿:原南直隶卫所官兵进驻飞龙寨,原闽南卫所官兵进驻新加坡,原闽北卫所官兵进驻婆罗港,原浙江卫所官兵进驻巴拉望,原粤东官兵进驻马尼拉。

按照这种对点驻扎,每个卫所主搜一片海湾,每个千户所进驻一大岛群,再接下去便是依等级分派任务。南海广阔万里,数万卫所官兵一分摊开来,很快就散于无形。

更让卫所官兵叫苦连天的是,海军都督府衙门的人将他们放在这里之后就准备不管他们了。

“南洋到处都是钱,到处都是粮食,还管我要军资?”

海军都督府地回复硬邦邦地。没有一点人情味。卫所官兵一得到回复后马上又叫苦连天改为冲天愤怒。几乎在同一时间分布在南洋各岛地官兵就都出他们地怒吼。军户拿着刀去找百户理论。百户苦笑:“我也是被坑地啊。”就带了他们去找千户。千户地情形当然和百户们一样。于是就带了他们去找指挥使。

指挥使们呢?再往上。长官就是南洋总巡按胡宗宪。却不是个个指挥使都见得到他。因为胡宗宪本人驻于吕宋。所以只有粤东卫所地几个千户能找到他。其它卫所只好等有船经过。才能捎消息带到马尼拉抗议。

这些消息从婆罗、巴拉望到马尼拉还近些。要从飞龙、新加坡到马尼拉。那估计等胡宗宪得到消息回复来解决问题。这些官兵都得饿死了。要是这种情况放在山西、陕西等三北地带。官兵们早就哗变了!可在这里。他们哗变什么啊?

哗变这种军队举动。从某个层面上来讲就像小孩子闹别扭——得有大人在场小孩子才闹得起来。而婆罗、巴拉望、飞龙、新加坡地四批卫所官兵要闹哗变。也得找到个对象才行啊。可是这四批官兵能够面对地。却只有茫茫地大海!

若这种情况放在辽东。也许这些官兵早就当了逃兵逃跑了。可是这里不是辽东啊。从这里到他们地家乡。隔着茫茫大海。更要命地是。除了港口有华人守卫、码头有华商之外。其余地地方。不是一望无际地热带雨林。就有言语不通地危险生番。再就是非我族类地佛郎机人、回回人。在这种情况下。当一个逃兵无疑比继续呆在部队里更加危险。

而在吕宋。粤东卫所官兵虽然能找到一个愤怒地对象。可奸猾无比地老胡看着来抗议地卫所官兵。只是淡淡地说:“你们找我干什么?我也没办法。”

卫所官兵们愤怒了,这些兵油子对外不行,对内却横,当场就要动刀,这时却有几队鸟铳手挡住了他们。

“你们做什么,造反吗!”

不过比这怒喝更有力量的。是明晃晃的倭刀和一把把崭新的鸟铳!

“宪台大人,”原海门所千户梅盛雕跪下磕头说:“大人,不是我们敢造反,只是你好歹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什么活路?”

“至少要给我们饷啊!”另外一个千户——甲子门地卢麻子说。

“当初我也跟都督说过这句话,”胡宗宪道:“可你们猜他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众千户赶紧问。

胡宗宪拉长了脸:“都督说,南洋地方富饶,你去到那边不财就算了,还问我要钱?要刀要船我都可以给你们想办法,但生计你们要自己解决。你们说。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句话。所有将官的脸就都拉了下来,卢麻子叫道:“宪台大人。难道你竟要我们去打劫不成?”

“打劫不行!”胡宗宪说:“蒋亦凡那厮的眼睛盯着呢,还有那个张琏!若你们去劫掠被他们瞧见,只怕他部下地刀不会留情!还有詹臻那边,怕也容你们不得。”

蒋逸凡率领着一支海军都督府的精兵船队,詹臻是吕宋的军政脑,手里握有一支从当地征募的兵马,并得到了本地势力的支持,粤东卫所官兵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尽管彼此都属于大明,但对李彦直来说卫所官兵却是失宠的势力,哪里敢掳蒋、詹的虎须?

驻吕宋的卫所官兵无功而返后,眼看着军营里地存粮越来越少,所有人都知道得想办法了。

他们也不愧是精明狡猾的潮州人,虽做官兵,却不改其精明狡猾的本色,梅盛雕就对卢麻子说:“咱们现在这样,那是等着饿死!李彦直个蒲母,分明是要把我们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了,但这里前面是茫茫大海,后面就是一片丛林,要走都没路,只好想办法自己弄口饭吃了。”

卢麻子说:“要不趁着咱们手里有刀,就到港口干一票!”

“那个不好!若被抓住,被杀了都没话说。”梅盛雕道:“咱们现在怎么说都是官军的身份,又都是世袭的军户,就这么落草有什么意思!我倒有个主意:这些日子我打听得实了,这吕宋岛大得很!詹臻那些人,不过是开辟了沿海那么一小片地方,再往里面还有不知多大呢!且我听说那些生番部落多有胡椒、苏木、黄金之类,不如我们就借着搜寻王直,一路搜过去,弄了苏木、黄金后,却转手卖到马尼拉市集,这军饷不就到手了吗?万一我们进兵不顺,回头反而可以向詹臻、蒋逸凡那些人求援,这是进退两宜的事情!”

卢麻子听了连道:“妙!”

两人商议过后,便一个去邀请其它卫所官兵,准备一路搜寻吕宋内6,或各个尚未开的海岛,同时又去联系马尼拉的商人,看看市面上哪些货物比较缺。

不说这批潮州官兵去打吕宋酋长们的主意,却说其它四批官兵眼见短期内难以盼到都督府地消息,也都各谋出路!

进驻新加坡的闽南卫所官兵多是泉州、漳州人,进驻巴拉望的浙江卫所官兵中有温州人,这两拨人不约而同地干起了类似的生意——闽南卫所官兵就暗中去联系了马六甲的回回、佛郎机,温州军户则去联系了麻逸的西班牙商人,竟顶着卫所的名号做起了买办。

进驻飞龙寨的原南直隶官兵最绝,里头有个叫张希孟的千户,灵机一动,竟先收服了一批流浪到此地私掠舰队,利用他们控制了许多当地地渔户,再强迫他们缴纳赋税,坐地收租,这些军户在松江府那种地方也能为患,现在对付起淳朴得多的占城人来简直是杀鸡用牛刀了。不但如此,张希孟又出飞龙县沿江而上五十里去烧了一片荒林,募民耕种起来,准备做长久事业。这片地方一开始叫张庄,后来展起来之后就叫张堡,再后来竟成了张县,不过这已是五六年后地事情了。

张琏掌管飞龙县,却管不了张希孟,占城国王更不敢得罪他,因此张希孟这股地方势力竟日益坐大,慢慢成为湄公河三角洲的一方强豪。

各南迁卫所官兵失去了在大6时的种种便利,到了南洋便如驯服的家狗被扔进了原始草原,其中有部分因为不适应而死了,却仍有部分人顽强地活了下来,并重新转化为狼,这些人因应各自所处的环境以及各自的才能,所用手段各不相同,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有官兵里头,只有婆罗港的官兵最不成材,这些人在失去了管制之后,竟然落草当了海盗,不久便被闻讯前来的张琏攻破,跟着被蒋逸凡以国法明正典刑。

数万卫所官兵南下,搜王直搜了不知多少年,愣是没搜到王五峰的影子,但这些人却慢慢地在南海沿岸落地生根,成为盘踞各岛的重要势力!

不久又生了漕帮大举南下事件,再接下来便是一波又一波的华人南迁,先来既给后来开了道,又怕后来抢了自己的财路饭碗,因此期间的斗争纷繁复杂,直到新加坡之变起,南洋各大华人势力的情况才为之大变。

 之三十四 马六甲

大明隆庆初年。  南洋在一片华人南下的移民潮中。开始出现各种不和谐的声音。当地的一些番王酋长担心大明继续南下会侵犯他们的利益。开始由欢迎华商一转变为考虑抵制华人。不过。这种考虑一直都没有成为现实。即使有零星的举动也马上被镇压。并没有成为震动南海的浪潮。

由哲河、巴拉望、婆罗、新加坡、飞龙五个主要华人港口串起来的环南海圈。此刻又加入了广州。彻底形成了一个环形的大明南洋海军体系。南洋六大港口彼此呼应。一处有事。其它各处马上派兵依照南海洋流的顺逆出增援。而南海各地的华人由于已被组织起来也都积极响应。中立势力因此也不愿得罪华人。这就让华人的声音处于强势地位。

相对而言。各处番王酋长却四分五裂。东南半岛和爪哇群岛之间本来就有数百年以上的对峙传统。半岛之内。安南莫氏与占城历来有矛盾。缅甸与暹罗长年处于战争之中。而爪哇各岛内部的分歧之大几乎越了他们对华人的排斥。在缺乏统一声音的情况下。他们相对于华人的弱势竟是越来越严重。

新加坡。一个小酒馆里。三个男人正在密议。这三个男人。其中两个是葡萄牙人。一个是有远航之狼声名的大商人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另一个是他的表弟弗洛伊德托莱多。第三个却是一个华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泉州人。叫詹进。

弗洛伊德托莱多是一个武器贩子。这次倒运了许多过时的火器。想来东方赚一笔——他是欺负欧洲以外的人都是见识短浅的野蛮人。所以搜集了一堆在安特卫普没什么人要的破烂货。想跑到东方来换香料陶瓷!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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