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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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魔- 第2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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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在风如晦眼里都是小把戏,可另一道攻击就不同了,需要她认真对待。

宁七卫的等待结束了,虽然时机并不完美,但是错过这一次,很可能不会有下一次了,风如晦根本不相信他,他对此一清二楚,他也从来没有真正屈服过。

风如晦护住三处丹田,暂时放过沾在衣服上的银丝,右手随意地挡住秃子射出的红光,左手聚集更多法力,迎战宁七卫的法术。

宁七卫的五行法术比申继先强大得多,发出的不是五彩巨龙,而是一条手腕粗的水晶龙,晶莹剔透。

风如晦发出还是一股清烟,与水晶龙撞在一起,激出大量色彩缤纷的火花。

“唉,你还是在骗我。”风如晦的声音是失望的,神情却有一丝满足,没有幻术的挑动,她的怒意已经消失。

宁七卫不觉得自己需要解释,大声道:“慕行秋,被老祖峰巨石压住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

那是几年以前,慕行秋还在镜湖村的迎宾馆舍里居住,有一次爬山,遭遇巨石碾压,为了保护山下的芳芳和小青桃,他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宗师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这一次,他仍然要保护芳芳。

没错,就像在老祖峰的盘山石阶上,他不能后退半步,必须坚持,必须生出更多的力量。

兰冰壶说过,念心幻术不需要肌肉用力,可慕行秋不在乎了,他全身绷紧,压榨每一丝力量,激发每一点法力。

他要保护芳芳,哪怕只是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神魂。

倒向司命鼎的霜魂剑慢慢被他拉回原位,但还是不足以召回神魂。

幼魔就在这时发生了变化,身体的淡蓝色迅速变深,嘴里的咔嗒声,落在慕行秋的耳朵里前所未有地响亮。

“咦,这是什么声音?”秃子茫然地问。

第三百一十八章倾斜的司命鼎

咔嗒咔嗒……

山峰上所有人都听见了这个怪异的声音,循声望向霜魂剑上方。深蓝色的幼魔第一次现身,似乎还有些羞涩,有些犹豫不决,忽隐忽现,像是一团风中的蓝光。

就连慕行秋也失去了独有的能力,跟别人一样,只能看到闪烁不定的幼魔,可他仍然能感受到幼魔的幻术,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强了,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芳芳的魂魄正激发出数倍于平时的魂魄之力,装有神魂的司命鼎渐渐向它倾斜。

道士们见多识广,杜防风的银发情丝没有让他们感到意外,宁七卫的水晶龙和风如晦的清烟,更不会让他们感到惊讶,可蓝色幼魔的出现,却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慕行秋想起左流英对他说过,幼魔还是真幻的初级阶段,它会慢慢成熟,可它今天成熟得似乎太快了些,左流英的妻子直到最后也没有人能看见、听见,幼魔却同时显露了形体与声音。

兰冰壶不由自主向前走出几步,从马车跳到了地面上,她至少五十年没踩过泥土和野草,这都是她平时厌恶的肮脏之物,现在她却毫不在意,“这就是真幻吗?左流英幻想出来的妻子也是这个模样吗?哈哈,它有什么本事?”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世上唯一对真幻有过深入研究的人是左流英。

“它可真小,还挺丑。”秃子忘记了发射红光。呆呆地看着幼魔,“我这么说。它不会生气吧?”

远处的宁七卫眼睛一亮,虽然没说什么,却增加了法力,透明的水晶龙体内不停地流动着颜色各异的五行属性,在普通道士眼里这只是一条龙,其实是一道又一道法术聚集而成,时刻都在发生变化。

风如晦扭头看了一眼,她是唯一没有对幼魔显出特别神情的人。右手食指轻轻向上优雅地一挑,浮在空中的司命鼎恢复了原位。

她的兴趣还在宁七卫身上,“我很好奇,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我,还是见到左流英之会才被说服的?”

“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投靠你。”宁七卫冷淡地说,身为道士与宗师,他一点也不喜欢伪装。“我只是想保住五行科弟子,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有度过情劫,你找我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司命鼎,我的一个‘不’字,不仅会让我死在你手里或者成为傀儡。还会连累上百名五行科弟子。”

“跟陆宗师说得一样。”风如晦一点也不生气,脸上的小小失望就像是贵女刺绣时弄错颜色的沮丧,“可你有一句话说得不对,我已度过情劫。你以为我留着你的性命是念旧情吗?不,我只想看着你欺骗我。我想知道我会不会因此有所感觉。”

风如晦微笑着,想了一会。沾在身上的银丝开始片片跌落,触地即化,她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任何感觉。你可以再试一次,看我是不是会因为你而痛苦。几十年来,我一直在痛苦的池子里打滚,突然站起身上岸,还有点怀念那种感觉了。”

宁七卫曾因一点愧疚而关心风如晦的去向,但他是真正度劫了,心中再无欲念,他甚至没结过道缘,因为他根本不再需要,“风如晦,你还没有看清真相吗?你的状态不是已经度劫——你被司命鼎控制了。”

风如晦脸上仍然含笑,但她没有开口反驳,甚至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司命鼎再次慢慢倾斜,而霜魂剑上的深蓝色幼魔越来越清晰。

“司命鼎是道统九大至宝之一,不可能轻易被境界不足的道士完全控制。”宁七卫第一次见识风如晦展现实力时就已明白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虚与委蛇,谨慎地隐藏心中的真实想法,“境界不同,从法器当中激发的力量也不同,这是无法改变的规则。”

“我有神魂,天下独一无二的神魂。”风如晦淡淡地说。

“没错,神魂让你能够完全控制司命鼎,可是反过来司命鼎也通过神魂控制了你,你才是星落境界,抵挡不住司命鼎的力量。仔细想一想吧,你根本没有度劫,你只是失去了心,正在变成法器的一部分,你的无动于衷、冷酷无情,其实都不是道士的心境。”

风如晦寻思了一会,将目光转向了兰冰壶,她有些迷茫,需要外人的帮助与指点。

兰冰壶正入神地盯着幼魔,好一会才发现风如晦的目光,立刻露出喜悦的笑容,虽然没有仔细听,但她只需一想就知道宁七卫与风如晦刚才的对话内容。

“我从前是阴阳科道士,不懂道士之心。”兰冰壶在凡世生活了四百多年,知道什么时候该装糊涂,“如果你需要预言之火观照自身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忙。”

风如晦转向宁七卫,左手的法力加强,在清烟的吞噬下,水晶龙节节败退,“如果我被司命鼎控制了,你也得跟我一块被控制。”

此言一出,她明白了一切,不由得呆立当场,水晶龙得以再次稳住阵脚。

兰冰壶的目光扫来扫去,就在风如晦身边,幼魔已经不再闪烁,清晰地出现在视线中,两只小手紧紧握住剑柄末端,数尺之遥的司命鼎倾斜过半,风如晦却一无所觉。

是继续装糊涂,还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对兰冰壶来说,这是一个需要马上做出决定的选择。

司命鼎已经控制了风如晦,这一点确凿无疑,兰冰壶拿不准的是,司命鼎到底要倾斜到什么程度才会引起风如晦的注意。

“风如晦,男人可不像法器那么有前途。”兰冰壶还是决定帮助风如晦,到目前为止。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左流英。

风如晦转身,看到了倾斜的司命鼎。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脸上渐渐浮现高深莫测的微笑,似乎正在与司命鼎进行无声的交流。

慕行秋觉得自己和幼魔就要成功了,只要司命鼎倾倒在水平线上,就能召出神魂,再要一点时间,他想,只要一点。

宁七卫也清楚这一点。他在碧林里和左流英交谈的时候,已经通过法术暗中沟通,对左流英的计划,他虽然也不知道全部,却是了解最多的人。

只要召出神魂,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

“感谢你的所作所为,我终于不用再对你心存愧疚。”宁七卫冷冷地说。要将风如晦的注意力吸引回来,“我以为你是一名合格的道士,当初才愿意与你结凡缘,没想到你连最简单的道士之心都没有。”

风如晦仍然痴痴地看着缓缓倾斜的司命鼎,好像它才是自己的恋人,脸上的笑容仿佛月光照耀的竹影。“什么是道士之心?心如湖面,倒映七情六欲而不为所动,那就是道士之心吗?干嘛要这么复杂,干脆没有心不就得了?再怎么说也是绝情!你感谢我,我也要感谢你。不是因为你的抛弃,我不会漫游天下寻找神魂。因为我的修行永远也赶不上你,只能另寻蹊径。我找到了,就在庞山的选徒之地,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别说什么心存愧疚,要是知道神魂就在野林镇,你会放过我吗?”

“不会。”宁七卫实话实说,“我以为你的一切计划都已失败,在野林镇,你的确胜我一筹。”停顿片刻他又问:“你为什么早没有带走神魂?”

“为什么?”风如晦也茫然自问,“因为我当时还是道士,我还有心,我想等芳芳长大一些,将她完整无缺地带回乱荆山,可是魔种来了,龙宾会来了,庞山道士也来了,我只好双管齐下,结果芳芳被你带走了。”

“你已经打败我了。”宁七卫的水晶龙还在勉力支撑,但是已经退到他身前五尺,“彻底打败我了,九位宗师当中,只有我向你低过头,就连陆折冲,她到死也以为自己还能命令你,我的弟子也有八个死在了乱荆山。不管事后如何解释,这都是我一生中无法消除的污点。当初我为了宗师的地位与声名而提前结束凡缘,现在这两者我都失去了。我会放弃宗师之位,成为道统历史上为时最短的宗师。”

“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在向你复仇?”风如晦转过头来,又一次看着宁七卫,没有挽救司命鼎。

“我以为复仇是你做这一切的原因。”

风如晦发出一声叹息,“你从来就不了解我的真实想法,复仇是多么渺小的事情啊,我喜欢有前途的道士,因为我自己也要前途,力量就是前途。你的地位与名声在纯粹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你说得没错,司命鼎控制我了,或者说,我爱上司命鼎了,就像我当初爱上你一样,它就是道统的前途,而你一无所有,你就跟……几十年前的杜防风一样,是我在一个无聊的夜晚遇见的无聊之人。”

风如晦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衣服上的银丝全都消失,她扭头看向司命鼎,要将它扶正,要释放它的强大力量。

慕行秋心中一惊,他还差最后一点时间,风如晦一旦出手,就将功亏一篑。

秃子早已放弃射出红光,这时扑到司命鼎前方,发髻散开,用头发形成一张网,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他就是想为小秋哥争取到哪怕是一丁点的时间。

他的力量太弱了,即使头上有魔心、嘴里有内丹,在风如晦面前,他还是太弱了。

必须有更强者才行。

水晶龙消失,宁七卫施展瞬移之术,挡在了头颅前面,与风如晦几乎面对面,就像几十年以前一个盛夏的黄昏,当他还只是吞烟道士的时候,就这样微微低头,凝视自己心爱的人。

而这一刻,两人心中都没有爱。

第三百一十九章左流英!

宁七卫看到自己的心口在发光,越来越亮,他唯一能做、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将全部法力集中在中丹田绛宫,抵挡那股强大无匹的力量,它像毒蛇一样钻进胸膛,锋利的牙齿已经咬在心脏上,只差注入毒液。

风如晦的目光透过了眼前的身躯,将它当成纯粹的遮蔽之物,她要保护司命鼎,那才是她的心爱之物、心爱之人。

司命鼎毕竟只是一件法器,需要她来施法才能留住那只奋力逃脱的神魂。它和她都需要神魂,那是他们的沟通桥梁,如今中间却横亘着一颗曾经心爱之人的心脏。

僵持很快就会结束。

山顶上唯一置身事外的人是兰冰壶,望着庞山宗师胸前的光芒,她预感到即将大事不妙,这与她阴阴科道士的身份无关,完全是本能的警觉。她转身飞回到车厢上,立刻施展鱼龙阵。

阵法早已布置完成,数千名散修在雨中各就各位,默默地腹诽生杀法师王的无情与残暴,但是当阵法开始运转的一刹那,这些思绪全都消失,他们甘心成为微小的一部分,以组成强大的整体。

比山峰还高的巨大人形出现在夜雨之中,伸出两只手,挡在兰冰壶身前。

兰冰壶的目光向四周遥望,寻找左流英的身影,小混蛋应该出现了,这是决定胜负的一刻,他可以不理会宗师的生死,却不能不在意神魂的去向。

可庞山禁秘科首座仍然保持神秘,兰冰壶望得见乱荆山那边的战况。数量稀少的进攻者退却了,这是必然的结果。只凭寥寥几名庞山吸气弟子和数十名灯烛科道士,不可能敌得过乱荆山。奇怪的是那些庞山五行科道士——他们初时只在观望,司命鼎的清烟到达之后,他们又被控制,加入乱荆山阵营,在庞山阵营不敌退却的时候,他们却放弃了追杀,纷纷跟着同门一块退却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司命鼎对他们的控制正迅速减弱,风如晦在集中全部力量对付宁七卫。

“还有比之更好的时机吗?”兰冰壶喃喃自语,比所有人都要急迫,“左流英、左流英,你到底藏在哪?为什么还不出现?”

司命鼎终于完全倾倒了。

魂魄与神魂都是不可见之物,只能通过法术并借助法器感觉到它们的存在。慕行秋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霜魂剑。缓慢却毫不动摇,与此同时,他的压力大为减轻,司命鼎好像……已经无力与他争抢神魂。

秃子顶在宁七卫后背上,嘴里吆喝着,希望给宗师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助力。

黑鞭袭到。缠住秃子将它抛向高空,这一抛力量极大,头颅瞬间消失不见,尖锐的叫声过了一会才传到地面上来。

慕行秋只能做到这样了,他虽然召出了神魂。可宁七卫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只需看到对面兰冰壶如临大敌的架势。就知道风如晦的这一击将带来多大的毁灭。

他继续施法吸引神魂,至于下一刻将发生什么,他全不在意,秃子会活下去,庞山将照顾他的一生。

随着风如晦的一个微笑,宁七卫的身体熔化了,心口的光芒突然变成了一团刺目白火,那火撕裂着他的身体,正在将他整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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