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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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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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屏:“你这是病了,还是下夜班,白天睡大觉?”

“哪啊,我被停职了。”

楚风屏:“瞎说,你有什么职可停!”

丁丁严肃地:“妈,这个卫生队有问题。”

楚风屏:“什么问题?”’

丁丁:“我告诉您。有一天我去队部,无意中看见了花名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头一名是队长,队长的家庭出身居然是地主!”

楚风屏睁大眼睛等丁丁往下说。

丁丁:“军队里居然有地主儿子!地主儿子居然能当队长!”

楚风屏紧张地:“你,你造他的反了?”

丁丁:“军队不让造反。可我怎么觉着也不对劲,就利用写值班日志,每天都必须选用一条最高指示的机会,写了几条关于阶级斗争的毛主席语录。”

楚风屏:“你这不是‘打语录仗’吗?”

丁丁:“可总不能对这种反常事件视而不见吧?”

楚风屏:“于是就把你‘停职’了?”

丁丁:“开始是队长要找我谈话,我觉得跟他没什么可谈的,死活不去。后来他借口说我带情绪工作会发生医疗事故,便让护士长通知我,停止上班。”

楚风屏看着那碗面条:“接着你就躺铺板,闹绝食?”

丁丁点点头:“已经五天了。”

楚风屏大惊:“什么?!”

吴丁笑笑,揭开枕头。枕头底下饼干、苹果、小胡核、糖块,杂七杂八的。

丁丁:“新兵连时我是班长,这都是我的兵趁我睡着时悄悄送的。”

楚风屏叹了一口气,说道:“丁丁啊丁丁,你这么闹,不怕人家反过来说你是黑帮的女儿?”

丁丁:“我怎么是黑帮的女儿?我是革命烈士的女儿!”

楚风屏一下语塞,半晌,心寒地说道:“是啊,你也不是我的女儿。”

丁丁知道说错了话,歉疚地望着楚风屏:“妈,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楚风屏摆摆手,站起身,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来。

中篇

24

急诊室。

那个军医和几名护士在楚风屏周围忙着,打针的打针,输液的输液……丁丁摇着昏迷的楚风屏,叫着:“妈妈,妈妈,你醒醒,你醒醒……”丁丁抓住那个军医的胳膊:“队长,你快救救我妈妈……”

军医笑笑:“你放心。”

楚风屏口中喃喃发着呓语:“我要去新疆,小碾子,我要去新疆……乔乔,乔乔,你回来……童童的地址呢……”

夜,舒乔靠在床上抽烟。

二蛋趿着鞋走过来,嘻皮笑脸地向乔乔凑:“今天可以了吧?”乔乔把烟喷在二蛋的脸上:“洗脚了吗?”

二蛋:“洗了,洗了。”

“用肥皂了吗?”

二蛋不耐烦:“用了,打了三遍!”接着要上床。乔乔:“去,再用香皂洗洗。”二蛋眼里突然蹿出火苗,“啪”地狠狠打了乔乔一个耳光:“妈的,什么他妈的臭毛病。结婚那么久了还不让我碰一碰,别看你是千金小姐,老子现在照样想打就打,想骑就骑!”二蛋说完就往乔乔身上扑。

“噗!”乔乔把嘴里的血啐在二蛋脸上,一脚将二蛋踹下了床。二蛋蹿起身,在屋里乱找了一阵,抓起台灯要扔,舍不得,又放下,最后举着椅子冲过来。乔乔从容地下了床,先是一闪,躲过椅子,接着干脆、结实地三拳两脚,把二蛋打趴在地上。二蛋“哼哼”着,仰脸吃惊地看着乔乔。

乔乔把椅子重新放好,坐下,又点着一支烟,看都不看二蛋,极端鄙视地说:“别像对付农村婆娘似的对付我,再动手,我要你天天鼻青脸肿地出门。滚,提上你的臭鞋,睡外面去!”二蛋垂头丧气地爬起来,从床上抱了一套枕被,灰溜溜地走出卧室,嘴里小声嘟囔着:“母夜叉!”

乔乔望着漆黑的窗外,脸前一股一股飘着烟云,不一会儿,她潸然泪下。

新疆某边城。

根儿走出长途汽车站,立即被眼前浓郁的民族色彩弄得有些目不暇接。她拿出地址向一个汉人打听。汉人指指画画。一个维族老人在边上听到,主动过来诚恳地请根儿坐他的小毛驴,表示他是同路,执意要送根儿。根儿被风趣的老头逗乐了,骑上了毛驴。

毛驴穿街过巷,根儿觉得很惬意。

毛驴到了一处步兵营门,门岗打电话。

不一会儿周天品跑过来,远远地就叫:“根儿,你可来了!根儿……”根儿有些羞赧地看着周。周天品边伸手取根儿的提包,边说:“一下跑了大半个中国,不好找吧?”根儿猛然想起维族老人,回头打招呼。老人已骑着他的驴走远了。老人笑着回身摇了摇手。

根儿:“这儿的人真好。”

周天品:“是啊。”

营区路上,周天品边走边问:“见到老首长了?他好吗?”

根儿:“见到了。可他犯了错误,现在在放牛。”

周天品顿了顿:“这不奇怪。”

根儿问:“鹿娃好吗?”

周天品稍迟疑了一下,搪塞道:“还好。”根儿眼尖,看出了问题,急问:“他怎么了?”

周天品:“没什么,你先休息两天,再去看他。”

根儿:“不,他肯定出事了,我现在就去。”

周天品沉吟了一阵:“也好,要去你就快去,省得事越弄越大。”

根儿急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天品左右看看,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也犯了错误。”

根儿惊恐地站住了脚。周天品:“我也是今天早上刚听说,正不知怎么去说说这小子才好。事情发生在昨天,他们连‘天天读’时,工具仓库着了火,当即去救火的,只有鹿儿一个人……”

根儿抢着问:“怎么只有他一个?”

周天品:“‘天天读’,是雷打不动的嘛。”

根儿瞪着迷惑的眼睛。

周天品:“一个小时后,连队赶到火场,根本已无法再救了,累得半死的鹿儿在火头上,指着指导员和全连的兵骂了一句话。”

“什么话?”

周天品:“‘书呆子’。”

“这也算错误?”

周天品苦笑一下:“读毛主席的书,怎么能说是……”

根儿:“那不是气话吗?后来呢?”

周天品:“后来就更麻烦了,指导员上了点儿纲上了点儿线地批评他,特别是有一句称他是‘小老九’,他就更恼了,冒出口的话就更经不起推敲了。”

根儿:“‘小老九’是什么意思?”

“哎,看来你真是个不问山外事的人。”周天品叹了口气,接着道,“排在‘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后面的第九位是知识分子,被简称为‘臭老九’。鹿儿不是大学生嘛。”

根儿一愣:“……鹿娃和地主排在一起了?”

周天品:“后来,那个指导员把这事当成反革命事件报上来了。”

根儿顿然失色:“什么?!你,你们要把鹿娃怎么样!”

“你别急,听我说。现在政委的意见和我是一致的,这算什么反革命事件?纲上高了嘛。我们俩负贵,此事到此为止,不再上报。但……政治觉悟不高这顶帽子,恐怕要戴一戴。检查也得做一个。根儿,眼下当务之急,是鹿儿绝不能再顶牛,早认错早消除影响。”

根儿急切地:“你们千万饶了鹿娃一回,我现在就去劝他,他在哪……在哪……”

周天品:“我找个兵送你。那是个边防连,卡车弄不好得傍晚才跑得到。”

黄昏,大漠沉阳。

鹿儿一人在营房边的山坡上转着,神情沮丧。鹿儿脸上有火灼伤的痕迹,右手缠着纱布。小碾子跟在他身后。鹿儿恼火地说:“你老跟着我干什么?昨晚上四、五个人看了我一夜,上午刚撤,现在你又来盯梢。你告诉指导员,我不会叛逃到国境那边去的!”小碾子嗫嚅:“不是指导员派我来的,是我自己,我们不是‘一对红,吗?”

鹿儿坐在一块石头上,拍拍旁边,让小碾子坐在一起。“还什么‘一对红’,你别受我影响,弄成‘一对黑’。”鹿儿开始发牢骚。

小碾子卷了一根莫合烟,递给鹿儿,鹿儿推开。小碾子吸了一口说:“你呀,吃亏就吃在你姑姑不该送你上大学。农民的儿子成天抓肥使粪,可谁也不会说你臭。”鹿儿望着硕大无朋的沉阳,若有所思:“谁让我不是一个农民的儿子,而莫名其妙地是一个将军的儿子。”

“你说什么?”

鹿儿:“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军队干部。”

小碾子:“真的?”

“真的。”

小碾子认真地:“我也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的亲爹是个将军。”

鹿儿看了小碾子一眼,笑起来:“我还要告诉你,我爸爸现在弄不好打倒了。”

小碾子:“我那个爹都打倒两年多了。”

鹿儿大笑。小碾子:“真的!你瞎编我也没瞎编。”

鹿儿笑得更凶。但他突然刹住了笑,接着脸色极其阴沉。小碾子:“你怎么了?”

鹿儿不语。

小碾子:“你说话呀!”

鹿儿指着远处的一蓬灌木丛:“你去那儿看看就知道了。”小碾子顺着鹿儿指的方向走过去。他拨开灌木丛,一下愣住了——指导员带着司马童与两个老兵,荷枪实弹地在监视他们!

小碾子问:“指导员?你们在干什么?”指导员有些尴尬。小碾子突然明白了,惊惧地:“你们真的以为贺、贺子达会跑?还带着枪……”

司马童突然叫道:“指导员,你看贺子达在往哪走!”

鹿儿在朝界碑方向走着。

小碾子紧张地解释:“别、别、别当真,他这是气的,故意的……”小碾子回过头,几乎急哭了地大叫,“贺子达——你回来!别他妈使这种气呀!贺子达——你快回来……”

鹿儿的背影还在走着……他满脸是泪。

一辆卡车疾驰而来。根儿坐在驾驶室里。

鹿儿走着……

卡车疾驶……

界碑在晃……鹿儿有些晕眩……

卡车上站着一个兵,大喊道:“贺子达,你姑姑来了!”卡车在公路刹住,根儿跳出驾驶室:“鹿娃——”

鹿儿愣了一下,在界碑前站住。

根儿往前跑,指导员大吼一声:“不准往前跑!赶快叫他回来,否则,就不得不开枪了!”根儿吓得瘫坐在戈壁上,张着双手,蓦然发不出声来。小碾子急切地拍打根儿的背:“这位大嫂,你倒是快喊啊!你倒是快喊啊!”

根儿终于声嘶力竭地喊出来:“鹿娃——你可不能跟你妈妈走一样的路啊——”

鹿儿猛然转过身,大喊一声:“姑——”

鹿儿拼命地往回跑……他扑到根儿的怀里,大哭:“姑姑——”

根儿真动气了,推开鹿儿,双手轮番狠狠地抽着鹿儿的嘴巴:“你这不懂事的孩子,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白养了你这么大,你这样完了的话,叫我怎么跟你爸爸交待呀……”

鹿儿哭诉着:“我没想跑,我没想跑,姑,我不就救了一场火吗?”

根儿继续哭着,打着:“你还顶嘴!你还顶嘴!我都找到你爸爸了,你还是我的累赘……”

鹿儿哭喊:“姑,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千万别气坏了……”

小碾子和士兵们一个个眼圈红红的。指导员铁青着脸,叹了一口气,对周围说道:“算了,刚才的事谁也别再说了,要说,说我吧……差点儿把个新兵逼跑了!”他转身离去。

落日沉没,只在天边留下凄烈的一片血色。

海南岛。

贺子达、姜佑生的房前停了一辆军用吉普。一海军军官将姜佑生的行李提出房子,放上车。

姜佑生示意:“再催他一下。”

军官:“他就是不走。”

姜佑生看看贺子达的房门:“是啊,审查几年,不了了之。我降职当个基地第七副参谋长,他依然什么都不是。去,把他拖出来。”

军官进门。贺子达在屋里吼:“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当农工!”

姜佑生向椰林瞟了一眼——石娥站在林中,向这里默望。

“喂”,姜佑生冲贺子达的屋门说道,“我知道你是真心不想走,可白纸黑字是叫你驻江海待命,你不在乎抗命的罪名,总在乎别给好不容易当了兵的孩子们找事儿吧?”

贺子达在屋里吼:“我是我,孩子是孩子!”

“你不心疼,有人心疼。你总不能让人家进屋劝你。”姜佑生说着又瞟了椰林一眼。屋里果然没了动静。

不一会儿,贺子达走了出来。军官在后面挟着被褥,提着网兜。

贺子达看着椰林。姜佑生小声地说道:“要么过去吿个别,要么带她走!”

贺子达向椰林走了两步,便站住了。林中,石娥故意回避,快步离开。

贺子达骂道:“去球!老子黑帮不是了,还是个灰帮!等有个人样,再回来!”他钻进吉普,狠狠摔上了车门。

吉普在椰林路上驶着。贺子达不断向外张望、寻找。椰林密处,石娥孑然一身,含泪目送着。

弯弯的路上,仅剩下淡淡的烟尘……

阴云沉沉。

精神病医院,两名工作人员边走边议论:

“七号病房溜走的那个,刚两天就被抓住了,这下少说得一动不动地待上三天。”

“哎,那个当兵的狂暴型患者又来了,把头儿骂得够呛。”

“有什么用,骂也白骂。再折腾弄不好把他也留下来。”

医院办公楼。楼外就能听见贺子达连拍桌子带喊叫的声音:“你们到底放不放人,再关在这种鬼地方,没病也关出毛病了!”

办公室里,贺子达穿着一身没有领章的绿军装,光着脑袋,一手提着只草篮子,一手在一个穿白大褂的人鼻子前指指戳戳,贺气得满脸通红。“白大褂”极有修养,并不发火,只是不断避着贺子达的手指,满屋子躲来躲去。

贺子达:“为什么我问你谢石榴有病没病,你总不回答?你心里也明白这是胡搞,是冤假错案!是不是?你说!你说!”

白大褂一口上海普通话:“我说过,他是警备区首长批准留在这里的,要走也得首长批准。”

“你是干什么吃的?没病就放人出院,顺理成韦的事!”

白大褂:“我没说他有病,也没说他没病,这是首长定的。我无可奈何。”

“再不放,我就和他打出你的铁门去,看你和你的首长能怎么样。”

“最好别这样,为防止这里的特殊病人危害社会,公安机关有规定的,凡是从这个医院逃跑的,都要负责捉回来。”

“就算他有病,我领走,我看着,他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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