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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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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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风屏见谢石榴一脸难看,问:“出什么事了?”

谢石榴:“伢子把识字班的娘儿们骂了一通,把人家的课也停了。她们弄了几个人去找石娥,我这妹子见不得人,锁了房门不让进。现在正打持久战呢。再不解决,要闹得整个七十六军看滑稽戏。伢子和崽子要去朝鲜了,总不能让他们屁股上还沾着屎吧?只好搬你这个正规娘子军,去对付那帮杂牌娘子军。”

楚风屏听得糊里糊涂:“……老号长,我没听懂……”

谢石榴:“哎呀,路上说吧。”

小放映室,又在放映朝鲜战场的作战实况。贺子达、姜佑生等十几个高级军官在看。这一回,贺、姜并排坐在一起。

贺家。石娥小屋门前,站着李鹂和两个家属代表。楚风屏抱着大碾子和谢石榴走过来。楚风屏对李鹂说:“李教员,你们先回去吧,我和石娥十分钟后到识字班。”

李鹂有些怀疑:“楚大姐,大家都怕贺军长怕得半死,石娥不来,我们真的不敢上课。”

楚风屏:“走吧,我们保证一会儿就到。”

李鹂:“那我们先走了。”

楚风屏等人走完,敲敲房门:“石娥妹妹,她们都走了,是我,开门吧。”等了一会儿,石娥果然打开门。谢石榴火着吼道:“我喊你都不开门,人家会以为你摆架子……”

楚风屏推着谢石榴:“老号长,你带小碾子出去走走。”

楚风屏楼着石娥的背进屋,并肩坐在床沿上。石娥低着脑袋。楚风屏亲热地拉起石娥的手,两手撗着,并端详着石娥的脸。石娥轻声道:“不是我不想去,是……羞。”楚风屏也不说话,笑眯眯地细细端详着石娥。半晌,她开口说道:“怪不得人家嫉妒你,我都嫉妒。”石娥臊得把脑袋扎在楚风屏的肩上。

“知道吗?贺子达那个家伙,可是头一回为一个女人骂一大帮女人。这种事,老姜为我干一回多好。比如他哪天到七十七军的识字班上去,骂上一通:为什么你们长得都比我老婆漂亮?你们混蛋!”

石娥“扑哧”笑出来。楚风屏拍拍石娥的腿:“好了,石娥妹妹,你不去识字班,她们不敢上课,到了中午,就该是一大帮男人骂一个男人了。那时,贺子达可就丢人了。”这话很灵,石娥一下抬起头来,睁大了担心的眼睛。

“走,我陪你去。”楚风屏牵着石娥的手走出了房门。

识字班教室里。李鹂带着学员们上课。

李鹂念:“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家属们跟着读:“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李鹂:“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家属们:“保和平,为祖国,就是保家乡。”

室内,家属们在膝上的小本写字,显得少有的安静。楚风屏与石娥并肩坐在小凳上。石娥感激地轻声对楚风屏说:“大姐,让你陪着,多不……”

楚风屏“嘘——”了一下,轻声说:“没关系,我过去就是个陪读丫环。”她一下想起什么,自己捂着嘴笑起来。

石娥轻声问:“你笑什么呢?”

“贺子达的第一个就是我陪读,现在会不会真是第二个……”楚风屏又笑。

石娥更迷惑:“什么第一第二?”

楚风屏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

小放映室。资料片放完,几个参谋拉开窗帘。一首长站起来说道:“今天就看到这儿,关于美军的作战特点,下午讨论。另外,赴朝观摩团,明早八点半在兵团大楼前集体乘车去火车站。哪位军长、师长,家里有拖后腿的吗?”

众人笑了笑。

首长:“散会!”

大雾。列车昂然一吼,飞速划过。

战场。炮火浓烟。掩蔽沟里,贺子达、姜佑生等十几个高级军官举着望远镜观战。

识字班教室。李鹂领读课本:“谁是最可爱的人。”

石娥等家属:“谁是最可爱的人。”

李鹂:“志愿军才是最可爱最可爱的人啊!”

石娥等家属:“志愿军才是最可爱最可爱的人啊!”

大石山。

根儿做好饭,摆在桌上,冲门外叫道:“鹿娃,吃饭了。”门外没有动静。根儿走出门,冲远处叫:“鹿娃——鹿娃——”还是没有回音。根儿有点儿急了,跑出院门。

根儿在山上到处找着,叫着:“鹿娃——鹿娃——”她看看天,太阳已挂在山腰。远处,有野狼嚎了两声。根儿哭起来,拼命喊着:“鹿娃——”

悬崖上,一棵小树挑着鹿儿的衣服——鹿儿昏迷着。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根儿的哭音飘在他的头顶:“鹿娃——鹿娃——”

鹿儿一无反应。

田大年家。

大年、田妻、小碾子围着桌子吃饭。大年、田妻,连皮吃着红薯。小碾子吹着他面前的一个白面馒头。田妻疼爱地说:“碾子,慢点儿吃,别烫着。”

小碾子问:“娘,干吗总做两样饭?”

田妻:“小小子,小闺女,不吃细粮长不大。”

小碾子:“黑枣是小闺女,她说她就吃不上面。”

大年:“吃吧,吃吧。”大年、田妻继续啃着红薯。

小碾子看着他们,突然冒出一句:“娘、爹,你们真好!”

大石山,鹿儿还挂在树上。风一吹,他渐渐苏醒过来。

山顶,根儿还在奔跑着,哭叫着。她已经有些神志失常,边叫着,边诉说着:“鹿娃——鹿娃——你不能死啊!你爸爸还没来接你呢……鹿娃——你还没上大学,还没有娶亲呢……鹿娃——鹿娃——”

树上,鹿儿仰起头,无力地喊了一声:“姑——”

根儿猛然停下脚,侧耳细听。微风送来鹿儿低弱的声音:“姑——我在这儿——”

根儿扑到崖边,趴下去看。她终于看见正在树上悠悠晃晃的鹿儿。根儿抹了一把泪,大叫:“鹿娃,别动,千万别动,姑去拿绳子,马上就回来,千万千万别动啊!”根儿爬起来,没命地向家疯跑……不一会儿,根儿长发飘飘地跑回来,她边跑边往腰上缠着绳子……

崖边,根儿一边把绳子的一头拴在树上,一边喊着:“鹿娃,姑来了,姑来了,千万千万别动呀……”根儿溜下悬崖。

日已落尽,天边只剩下一抹霞光。野狼长嚎。

根儿把鹿儿捆在自己胸前,爬上崖头。根儿刚把鹿儿放在地上,翻过身就打:“我叫你乱跑!我叫你乱跑!吓死我了……”但根儿的一掌一掌都是狠狠地拍打在鹿儿屁股边上的石地上……

鹿儿回过头,说:“姑,别打了,你的手……”根儿看自己的手——手掌都拍出了血!

鹿儿松开自己的右手,原来他攥了五六颗球状根茎:“姑,把天麻卖了,买飞机。”根儿一把抱起鹿儿,紧搂着痛哭:“……你爸爸快找来吧,你都把我磨死了……”

朝鲜。一山洞布置的会场,红纸会标上写着:欢迎祖国军事参观团英模报告会。

贺子达、姜佑生等坐在一溜两尺来宽的窄条桌一侧。

“现在介绍英模代表!”掌声中,会议主持人开始介绍英模,“三级战斗英雄、班长王汉语,一等功臣、战士陈小典,独胆勇士、排长魏代池,二级战斗英雄、英雄红七连连长周天品,一等功臣、班长杨宪,一等功臣、战士姚满屯……”

英模们一个一个从洞外走入,一一坐在条桌另一侧。

说到“周天品”时,姜佑生睁大了眼睛。周天品恰巧坐在姜的对面。姜佑生站起来,从窄桌上探过身去,使劲拍了一下周的肩膀。周天品一愣,马上站起来敬礼:“姜旅长!”姜佑生“嘘”了一声,道:“坐下坐下。”

周天品:“想不到,老首长也到朝鲜了。”

姜佑生旁边的一位首长问:“老姜,碰到老战友了?”

周天品接过话说道:“四七年在大石山,我给姜旅长当警卫员。”隔了一个人的贺子达,马上注意地看着周天品。姜佑生高兴地:“不错,不错,如今成了战斗英雄,当了连长了。”

周天品:“首长,多亏您在我看守那个女叛徒之后,放我下了战斗班。一晃有三四年了。”

姜佑生极紧张地朝贺子达那边瞥了一眼,马上小声对周天品说道:“杨仪同志是被误会的,已经平反了。”周天品吃了一惊。

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首先请三级战斗英雄、班长王汉语介绍七○一高地保卫战。”

周天品心神不定,忍不住又伸过头去,小声问姜佑生:“怎么会弄错呢?那个孩子不也冤枉了吗?”姜佑生急得在条桌下面使劲踹周的腿:“先听报告!先听报告!”贺子达在一边已听清了这句话,脸色骤变。

洞外,敌机轰鸣,高炮齐射。会议继续。冰封的小溪,银光如练。

主持人刚宣布会议结束,贺子达就站起冲着周天品说道:“周连长,等我一下,我有事问你。”

姜佑生马上借介绍暗示周天品:“这位就是杨仪同志的丈夫贺子达军长,杨仪同志的孩子也总算替他接回来了。”

周天品迷惑……

贺子达不客气地说:“让我们单独谈几句。”

刚走出洞口,那个记者姑娘挤过来:“周连长!”

周天品:“是你!”

姑娘:“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周天品:“记者夏晔星。”

夏晔星:“我给你写了二十多封信,为什么一个字也不回?”

周天品看看两位没有一丝笑容的军长,支吾:“我说过,仗没打完,而且我只是个连长……”

夏晔星:“那也可以……”

贺子达板着脸打断夏:“你们俩的恋爱待会儿再谈!”然后,拉着周天品走到一偏僻处,“杨仪临死前是你看守的她?”周天品点头说:“是的!”

贺子达双手抓住周天品的肩厉声吼道:“那你为什么让她跳了崖?”

“……我那晚睡着了,睡得很沉,可能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看守,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缘故。”

“嘿!”贺子达狠狠地把周天品推到一棵大树上。

贺子达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又问:“你刚才说哪个孩子冤枉了?”

姜佑生站在远处,盯着这里。周天品看到姜佑生在盯着他,恍悟了什么,支吾道:“那是,那是另一件事……另一件事,还有另一件事……”

贺子达见周天品的眼睛老朝一处溜,马上也看到了姜佑生,他厉声打断周天品:“行了!别编了!你是战斗英雄,也是个连人都看不住、连谎都撒不圆的狗熊!谈你的恋爱去吧!”贺子达转身离去。

周天品赶紧向姜佑生走过去。女记者在另一处干着急。

夜。姜佑生在一片小树林里来回踱着,一根树枝在他手里被撅得一截一截的,发出“咔咔”的声响,十分清晰……地上已经有了一片这样的小棍。

姜佑生最后下了一个决心,向一处急走而去。防空洞内,某首长披衣坐在被窝里,姜佑生站在床前说道:“没办法,我知道这非常非常反常,但不这样,怕来不及。”

首长被深夜叫醒,像有些不高兴,不耐烦地说:“你就直说吧。”

姜佑生:“想请老首长同意,用电台给我老婆发个电报。”

首长吃了好大一惊:“什么?私事,动军用电台?!”

姜佑生:“是私事,也是公事,还是急事,大事,弄不好,我们兵团的参战又要出岔子。”

首长大惑,瞪着眼珠:“你老婆和一个兵团打不打仗有什么鸟关系……”

一辆吉普疾驶至兵团保育院门前。一名参谋跳下车,从孩子堆里急跑而过。参谋捶开办公室的门:“楚院长,急电,特急,从朝鲜来的!”楚风屏“霍”地站起来。

已是夏日。回国的列车上,贺子达、姜佑生两人在扑克桌上打对家,为了显示“团结”,有说有笑,两人都贴了一脸纸条子。

一把打完。“又输了。”姜佑生要洗牌。贺子达抓过去:“我洗,你的手太臭。”

另一首长说道:“你们两个,纯属配合太差。”

“崽子,这把好好打。”贺子达扔给姜佑生一支香烟。姜佑生给贺子达点上火,道:“没问题。”另一首长注意地看看两个“关系不错”的军长。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厢内贺子达一把揪掉满脸纸条,拱拱手:“认输,认输。”扣上军帽,扭头就走,他抢先下车,一脸的杀气突然冒出。

姜家。楚风屏站在二楼窗前。贺子达的车急刹于门前,发出尖厉的叫声。贺子达跳下车,直冲进楼来,同时大喊:“楚风屏!楚风屏!”

楚风屏抿了抿头发,镇定地走下楼,佯装不知地问道:“哟,你回来了,我家老姜呢?”

“楚风屏,你告诉我一句老实话:小碾子,到底是谁的?!”

楚风屏笑道:“是我的。”

贺子达:“你别开玩笑。”

楚风屏自己坐下:“贺军长,你去了一趟朝鲜,回来发什么疯?”

“我遇见了周天品,他说漏了,说杨仪和孩子一起死了。”

楚风屏镇定地说:“小周那天夜里睡着了,杨姐正是在那天夜里生下的孩子。因为敌人已经逼近,老乡便抱着孩子躲避起来,这些周天品一概不知。”

贺子达追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楚风屏:“保卫科长在小周醒来前上的山,他当然看见了老乡。”

贺子达:“保卫科长?他上山是执行枪毙杨仪的命令去的?”

楚风屏:“……是的。但杨姐在保卫科长赶到前已经自杀。”

贺子达虎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恶狠狠地盯住楚风屏:“关键是周天品讲,有个孩子和杨仪一起冤枉了!这你怎么解释?”

楚风屏故意想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在我到达大石山的前两天,独立旅的弹药库被炸,有个放羊的孩子也被炸死了。因为他平时与杨姐很熟,杨姐的事发生后,就有人怀疑是杨仪指使那个孩子搞的破坏,给他追认了一个反革命的帽子。小周可能说的是这回事。”

客厅出现了沉默。贺子达被楚风屏滴水不漏的话弄得犹豫:“楚风屏,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楚风屏站起来,正色道:“贺军长,我骗你,我还能夺谁家的孩子去骗你吗?一个堂堂军长,被一件早已平反的冤案弄得至今神神经经,小肚鸡肠!你如果连杨姐的孩子也怀疑,我现在就跟你的车走,接回小碾子!我要!”说完,便朝门外走。

贺子达急忙抢到前面,有些歉疚之色:“楚风屏,你厉害你厉害。”说完上车走了。

姜佑生从自己的车下来,连忙问立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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