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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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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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当然没看到九冥刚才的动作,只是回过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没什么,雨停了,我也该走了。”九冥匆忙答道。


“可是刚才泡的茶还没有……咦,人呢?”


当君心转身,他已经消失不见,唯有手中的茶水在微微冒着热气。


“真是个谜一样的人啊……”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此时君心看不到的树梢顶端,黑衣的男子倚坐在那里,叶尖上的雨水一滴滴落在身上,但他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只是在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呆。


在九冥看来,他今天一直在失常。从开始的见面,天神的眼泪,雨中的蝴蝶,到最后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天,这次多次也太离谱了吧!


九冥哗的折断了一片倒霉的树枝,满腔的火气却无处发泄,就算这些可以归咎为一时的情不自禁,还是让凡事追求完美的他感到有些挫败。


这种情不自禁让九冥有些慌乱,他怎么会对九华之外的女人动心……


所以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他仓皇而逃了。


也就错过了,一个找到她的最好时机。


当晚君心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银发的男子站在身后,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可是他的脸庞总是模糊不清的。


唯有那句称谓是清晰的,在梦里她会撒娇地扑上去,亲切地唤他一声:


“……九冥哥哥……”




山雨欲来风满楼20

在何天问上朝奏明圣上小女的意愿后,两日不到邀请太子妃入宫的请柬便发了下来。将军府也一改往日的庄严肃穆,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场面好不喜庆。


登门贺喜的宾客接踵而至,络绎不绝,热闹的程度可以与城南的闹市相媲美。太子殿下和何府千金订婚的消息已不是秘密,这对令人艳羡的人中龙凤,婚嫁联姻不过是早晚要走的过场。眼见明日午时便是太子妃入宫的良辰吉日,送祝福的,献殷勤的,都免不了来府上恭贺两句,直把应酬的何天问夫妇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把照顾女儿的事情托付给了丫鬟秋薇。


此时秋薇一副身兼大任的模样,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这个东西要带,一会儿那个东西要丢,一会儿坚持入宫的服饰要穿红的,一会儿又改主意要换成绿的。把君心搞得心烦不已,暗想自己出嫁时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丫头来搅合,十有八九是越帮越乱的主儿。


君心正想的走神,秋薇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哎?这里怎么还有一张这么旧的画?”


说着拿起来便要往废纸娄里塞,被君心从手中一把抢过,啪的按在了桌上,“不准丢!”


这吼声把秋薇吓得不轻,她还从来没见过小姐用这么激动的语气对她说话。


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画么。她在心里小声地嘀咕。


君心低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按在手下的宣纸。画面上所画的,不过是一个衣衫翩跹的男子站在藤萝树下吹笛,而他身边长发飘然的女子,坐在秋千上微笑地看着他。


保留这样一副陈旧的画作有什么意义,君心自己也说不出来。


明知道那份感情是不该存在的,却还是忍不住去奢望……


楚悠飏,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王城找我?


一滴透明的眼泪,在未被人察觉间悄然落下,渗透进宣纸的纸页,缓缓地将画面下角那行清逸隽永的墨字润透……


——若如初见。


走在碧凌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依旧。一张张脸上洋溢着安逸的笑容,全然不见忧戚之色。王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对百姓的安抚与灾后的重建工作都做得迅速而到位,放眼望去,触目的繁华已不见为魅火荼毒的影子,只有砖缝瓦砾间还隐约残存着几缕黝黑的焦痕。


心头涌动的这份感情,是遗憾,还是庆幸?


悠飏垂首,捂住了胸口。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颜面来这座差点被葬灵之阵毁灭的都城,绑架太子的罪名定然轻不了,但城中竟然四处都不见通缉犯人的皇榜。


从狐谷离开后悠飏没有回月灵谷,躲避敌人是一方面,但事实上那个家对他而言早已名存实亡。无处可去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碧凌的城下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悠飏朝城门口走去,守城的卫兵例行询问两句后便放行了。


每当这时候,悠飏就会有些自嘲地感激自己的血统。人妖混血的体质使得他可以维持人类的样貌,只要不动用体内属于妖的力量。比喻的简单一点,就是披着人皮的妖孽。


“我是来找人的。”在接受盘问时他说,肯定的口吻让人难以置否。


可是,城中真的有他要找的人吗?


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苍白得近乎无力的笑容。


何必要自作多情,你骗了他们,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21

悠飏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脚步再次将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带到了最想见却又最怕见的地方——他的前方,是镇国将军府。


曾日偶然飞过围墙的木鸢,将一条看不见的红线牵连在他们之间,捆绑的命运,纠葛的宿愿,从此缠绕不清,无法解脱。


还能够看到悬挂的秋千索,铜色的藤萝树,只是盛开的花朵已经凋谢了,荡秋千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物依旧,人已非。


悠飏忽然发现今日的将军府格外热闹,大红的灯笼和彩绸挂在府门口,前来恭贺送礼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是在筹办什么喜事吗?


他带着几分好奇上前询问打杂的伙计,对方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说的话也多,“公子是从外地来的还不知道吧?我们府上的君心小姐明天就要作为太子妃入宫,下个月十五就办喜事啦!说起这对姻缘,还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他还往下说了些什么,悠飏却怔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


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只有“太子妃”这个宣告她身份的证明。


原来,你马上就要嫁给楚斐凡了么……


心突然莫名地抽痛起来,悠飏不明白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什么,也不想明白。


突然之间便忆起了一首苏轼的《蝶恋花》词: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


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究竟是谁人多情,谁人无情?


悠飏转身欲走,没走两步又停了下来,他想随着人流进去送上几句祝福,却在靠近府门的时候放弃了。他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恭贺的话,甚至连自然的微笑都摆不出。


在言语不能够表达内心情绪的时候,他往往会下意识地做一件事情。


指尖擦过修长的紫色竹笛,泛起些许淡淡的微凉。


他倚在围墙边,轻轻吹奏起了那首那个女人生前最喜欢的笛曲。


这首曲子,名为《最相思》。


府外的人声很吵,这微弱的声音自然不可能被里面的人听到。可是悠飏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与他一墙之隔的女孩正站在花朵凋零的藤萝树下,望着静止不动的秋千索发呆。


然后那轻得几乎不可闻的笛声便传入了她的耳际。


君心一怔,身体便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等了那么久,他终于来找自己了吗……


君心站稳脚步,循着笛声的方向摸索过去,最终,她停下来倚在了围墙的另一侧。


安静地倾听着这首情爱绵延、恨意幽长的相思之曲,她知道,那个人此时就在她的对面,如果去掉这层不透明的墙壁,相互倚靠的他们之间不过只有三十公分的距离。


其实很近,又其实很遥远。




山雨欲来风满楼22

君心猛地回过神来,掉头便往府门跑,被黑压压的宾客阻挡后她折回来,望着面前三米多高的围墙,一咬牙打定了主意。


她费劲地把园丁修剪花木用的脚手架拖过来,扶着栏杆便往上面爬,可惜扶梯不够高,她爬到最顶层距离墙沿还差大约半米的距离。君心尝试着踮起脚尖,撑住墙沿将上半身送上了墙头,马上又跌了下去,她身上穿的那件拖地长裙,层叠的裙褶让她根本抬不上腿。


此时,笛声已经进行到乐曲的后半部分了。


心下一急,君心也顾不了那么多,抓起架子旁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将那些华而不实的布料剪掉了。身体一下子轻快了许多,她猛一使劲跃上了墙头。


而四处找不到她的秋薇刚好赶在这时候出来,一看见小姐趴在高高的围墙上吓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想要叫怕万一吓着小姐掉下来有什么闪失,不叫吧眼见小姐就要翻墙出去了她可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思前想后的秋薇就差没当场找条白绫上吊了,而从高处看见她的君心招手把她叫过来。


“秋薇,替我瞒着爹和娘,我去去就回来!”说罢在小丫头发表意见前跳下墙头消失了。


“小姐啊……奴婢迟早要被你害死啊……”秋薇仰望天空欲哭无泪。


显然,事后怎么编理由糊弄过老爷夫人是她急需考虑的大难题了。


而此时此刻,君心关注的却不是这些,她看到了墙外的男子,悠飏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因为他在吹笛的时候总是很专注的。他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黑色的长发从青衫的肩头垂下,俊美的侧脸带着略显透明的苍白,一样的清冷,一样的孤傲,一样带着几分寂寞的倔强。


心中的千言万语,在看见他的刹那凝结在喉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只有悠长的笛声,像流淌的溪水,绵延不绝……


伴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四周再次归为了一片寂静,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停歇。


悠飏放下竹笛,抬头间看到了站在面前的女孩。他怔了怔,第一反应什么表现都没有,或许是以为自己还在一个梦中没有醒来。


君心此时的样子,坦白说是有几分狼狈的。头上的珠钗被树枝勾落,几缕碎发也散落下来,加上那被剪得参差不齐的裙摆……概括地说,完全让人看不出是将军府千金的尊容。


好像是,比竹林的那一次乱来得更离谱啊……


悠飏突然有些想笑,但最终他忍住了。


梦永远是梦,现实永远是现实,他可以去奢望前者,却改变不了后者。


站在他面前的,是明日即将入宫的太子妃,站在她面前的,是路经此地的过客。或许,连过客都算不上,因为他无法确定她的心里对自己没有恨。


悠飏飞快地转身,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匆忙。


在他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君心从背后唤住了他的名字,“楚悠飏!”




山雨欲来风满楼23

简单的三个字让悠飏怔在了原地,作声不得,动弹不得。突然有些庆幸没有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因为那勉为其难的笑容,一定难看的很。


“君……”话语在说出的刹那改了口,他转身,淡淡地说道:“好久不见,何大小姐。”


“你……叫我什么?”君心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却如何能够面不改色地叫她什么“何大小姐”。


“如果不是,莫非我该叫‘太子妃’吗?”


“你在介意这件事?”君心不由地提高了音调,“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告诉你——”


“无所谓,这些话不如等到进宫跟太子殿下说吧。”悠飏一语打断了她。


声音里的醋味让君心听出了几分,一时间着急的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因为理亏的人的确是她。如果他早一点来到这里,如果她晚一点向爹爹说明意向……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听我说,我这次——”


“你真的很烦。”再次被他冷冷地打断,“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我不过是在利用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何小姐,事实就是你应该同我这样的人保持距离,那样对你才是最好的。”


君心沉默了,在她愣神的同时,悠飏头也不回地抛下她走了。


直到他的身影在转角消失不见,君心才扶住墙壁,无力地瘫软下去。深深的失落感占据了心灵的全部,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本来想说,这几天来,我终于想通了那个问题。爱与喜欢是不同的,斐凡对我很好,但我对他的是喜欢,却不是对你的爱。


她本来想说,我曾经恨过你,也曾经想要把你忘掉。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有多么的恨你,就有多么的爱你。


她本来想说,我可以不当什么太子妃,只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哪怕只是点头,我也愿意跟你走,不会放弃这段感情。


她本来还想说——楚悠飏,你是否有爱过我?


可是等到他终于来了,想说的这些话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他就那样走了,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留下。


为什么,你要这样的残忍……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君心并不知道,实际上悠飏并没有走远。对她的感情最终战胜了其他的情绪,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走到半途又折了回来。当然没好意思马上露面,便停在了前方的拐角处,因为角度的问题,凸出的墙壁刚好挡住了他的身形。


如果悠飏有机会选择,他一定会一走了之,而不是再回来。


他不知道她内心的痛苦,她亦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阻挡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一堵厚厚的围墙,而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任何一方只要伸出手,都可以轻易地将它捅破。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向前迈出这一步。


直到最后,谁都没有。


君心拿起怀里的那张画作,猛一用力将它撕成了两半,破裂的画纸好像摔碎的镜子,每片玻璃上面映照的都是一张千疮百孔的脸。松开手,让它随风消失在了空中。


彼此的交谈,只有那最后的话语,带着无法挽回的决绝。


是你先对我无情,便不要怪我无义,既然你要走,我也不再奢求。


楚悠飏,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从此之后,永不再见!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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