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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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茧-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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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瀚收回思绪,突然想到当年的海滩看看。他带着陈若飞,才靠近海边,一阵寒冷的海风吹过,凌厉得让陈若飞咳嗽起来。但风中夹着一股蜡烛燃烧的味道,还有沙滩上微弱的亮光。李瀚心跳一下加快了,他放开陈若飞的手,向海滩冲去,赫然看到黑色的海浪一层一层地推着沙子上摆成夸张心形的蜡烛!
  “……竟然有人在那里摆了蜡烛……”陈若飞气喘吁吁地赶上李瀚,一眼目睹到壮观的蜡烛图案,一下被震慑到,“是求婚吗?”
  李瀚神情复杂地看了陈若飞一眼……这一切仿佛当年的场景……只可惜物是人非……
  陈若飞跟随着李瀚走到蜡烛图案前,暖和的蜡烛,飘扬的白雪,黑色的浪花……还有李瀚和自己……这一切都很美……“阿瀚,你说点蜡烛的人还在这里吗?”
  李瀚摇头,他已沉在回忆中无法自拔。
  陈若飞拿起地上一根没摆到里面而多出的蜡烛,将被雪或海风吹灭的花烛又再度点燃。
  李瀚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陈若飞忙碌地点着蜡烛,偶尔停下,坐在他身旁,靠在他肩上小憩,而后又看到有蜡烛熄灭,他又起身去点……反反复复……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吧……陈若飞和张汉歧……当年李瀚“求婚”后,和张汉歧滚在沙滩上做…爱,而后一路到旅馆。而陈若飞,却为一个已经离开的点蜡烛的人守护着一份不知是否长远的爱情……“若飞……”李瀚叫着忙碌的恋人,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用嘴堵住他想要说些什么的口。一吻作罢,李瀚将陈若飞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和他一起躺在沙滩上,吹着海风,顶着飘雪,看着蜡烛,哼着刚刚听到的走调的“Mr。 Raindrop”……

  孤芳难自赏

  陈若飞生病是不是该在意料之中呢?李瀚看着恋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模样叹了口气。昨夜让陈若飞饿着肚子在海边吹风,到半夜,听到陈若飞的轻咳,李瀚赶紧伸手去摸陈若飞便发现对方的身体过于寒冷了。李瀚立刻紧张起来,拉着陈若飞直奔医院,一查,居然是肺炎。连平时照顾陈若飞的一些小病小痛都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是严重的肺炎。医生建议病人可以住院,李瀚便立刻给陈若飞办了入院手续。直到陈若飞挂上盐水,安稳地睡着,李瀚才放心地离开。
  陈若飞昏昏沉沉地睡着,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睁眼就看到眼前一片纯白……陈若飞不喜欢医院,这会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一些不好的回忆……陈若飞也觉得李瀚太过紧张了,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而且要住院整整3天,陈若飞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不过他也不想给李瀚添麻烦。住在医院无论如何都有人照料,李瀚也可以照常上班。
  因为肖紫赤的人脉很广,陈若飞在床铺紧张的情况下还能订到非常舒适的床位。陈若飞住的是六人房间,但实际上,只住着陈若飞和另外一个男人。陈若飞听护士说,对方是一个很有钱的老板,因为过劳而住院休养。之前都是一人独住的,似乎是一个人待烦了,便要了清静一点的六人房,却又要求院方只允许再多入住一人。
  陈若飞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对面床铺上的男人一言不发地,静静地看着窗外。大概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根弦,陈若飞主动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对方缓慢侧过头,睇了陈若飞一眼,开口:“你好。”而后又把头转回去。
  陈若飞不善言辞,对方在招呼过后便沉默下来,陈若飞也不知如何搭话。
  “我叫聂明扬,你呢?”对方突然开口,但眼睛还看着外面的风景。
  “我叫陈若飞。”
  对方明显愣了愣,又将视线投向陈若飞,道:“‘化作千风’?”
  这回轮到陈若飞一阵诧异,他从不知道有人会记得十几年前一个公益广告作者的名字。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in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softly falling snow。 I am the gentle showers of rain; I am the fields of ripening grain。 I am in the morning hush; I am in the graceful rush Of beautiful birds in circling flight; I am the starshine of the night。 I am in the flowers that bloom; I am in a quiet room。 I am in the birds that sing; I am in each lovely thing。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die……”很少人能将“化作千风”的歌词完整地念出来……聂明扬眼神淡淡,仿佛在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哼着化作千风,“我一直希望在自己的葬礼能放这首歌……”
  陈若飞一震……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想法,是想不开还是想百年归老后用这首歌画一个句点。
  “怎么了?”聂明扬对陈若飞笑笑,“不要担心,我没想过什么消极的事。”
  陈若飞微微松了口气。
  “在十几年前,我还是个无业游民,一次,我一个人游荡在街上时,看到那个公益广告。背景音乐就是‘化作千风’。一个男人从小到大都很失败,他在小时候的日记本上写着要飞翔。但是这个人成绩不好,常常被人嘲笑,长大一点他被喜欢的女孩拒绝,然后上岗工作又不顺利,一事无成、浑浑噩噩地过着。在他快死的时候发现自己小时候日记本上写着的愿望,于是他在弥留之际拿掉氧气罩,从病床上爬起,几次倒下又几次站起来,他学着自己制作,而后完成了一个滑翔机,最后在夕阳下山谷中飞翔……”聂明扬说着说着似乎有些动容,“我时常在倦怠的时候想起这个故事。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可以靠努力来争取,我大概不想后悔。”
  陈若飞点头,他从没想过有人能一直心心念念地记得他的作品。
  “你真的是高德肖氏的陈若飞?”聂明扬看陈若飞怔了怔点头,“真没想到你这样年轻。”
  陈若飞抱以一笑,他出道早,出名也早,很多人认为陈若飞至少四十岁,却不料他刚过而立。
  “你还记得吗?明夏的小饼干。”对方再度开口。
  陈若飞一滞,看着聂明扬。明夏食品是非常有名的公司,在十年前靠一款小饼干起家。
  “我曾经在你的桌上放了一盒小饼干。”
  陈若飞突然想起自己唯一一次为一家食品公司的产品做广告。他记得那天他刚从外场赶回高德,饿得前胸贴后背,看到桌上非常体贴地多了一盒小饼干,便拿起来吃。后来才知道那是一家小企业的老板想请高德做广告,于是给公司的每一个人发了一盒饼干。当时公司里所有的广告设计师都有很多单子,没人愿意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食品费神做广告,除了陈若飞……“很好吃。”陈若飞看着聂明扬,似乎想起当年拿起饼干放进嘴里的味道,“当时我觉得那饼干很好吃。”
  聂明扬闻言一笑。
  先下明夏食品非常有名,也一直是高德的一笔大单。而陈若飞除了第一次为他们企划过,之后一直没有与明夏有过合作。
  “若飞,”聂明扬突然直呼陈若飞的名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陈若飞一向不喜欢别人这样自来熟地称呼他,但当面拒绝也显得矫情。
  “也请你叫我明扬。”聂明扬对陈若飞微微一笑,“明夏现在又有一款新产品,当然还是和高德合作。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也真是缘分,真希望能再次看到陈若飞大师为明夏设计作品。”
  陈若飞无可奈何一笑。商人的本性大抵如此吧,只是如此单刀直入真的没问题吗?陈若飞向来难以拒绝别人的请求,但换做其他人恐怕聂明扬已经被人拒于千里之外。“你真直接。”
  “那是因为对象是陈若飞。”聂明扬缓缓地说,“如果是温和的陈若飞的话,直白一点也无妨。”
  “暴露人性了吧,”陈若飞眼睛弯弯的有些许无奈的笑意,“人们往往会利用软弱的个性,对那些强硬无礼的人敬畏三分。”
  聂明扬一愣,看着陈若飞:“我无意冒犯你。大概只是觉得亲切。虽然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却好像认识很久了。人们不也常常会对亲人肆意,而对外人恭谦么?”
  陈若飞一笑:“你还真是会诡辩。”
  聂明扬神色平和地将目光从陈若飞眼睛上落下,慢慢地飘在他右手的无名指的钻戒上:“你结婚了……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诶?”陈若飞有些意外聂明扬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从他戴上这枚戒指到现在,不知有多少人深究他的私事。陈若飞不想回答,因为他不想泄露李瀚,也不想撒谎,“这个……”陈若飞缄口无言。
  “我曾经很喜欢一个人。”幸好聂明扬并没有对陈若飞刨根问底,只是突然眼神悠远,沉在回忆中,“但他却喜欢别人……遇到他,我第一次觉得,有些人,你无论花多少精力也争取不到。”
  陈若飞不知聂明扬为何与他说这个,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单觉得有些尴尬。
  “若飞,你有遇到这样的人吗?”聂明扬直视陈若飞。

  无以回报

  陈若飞在医院待了3天,和聂明扬几乎谈了一车的话。陈若飞不知道到底是聂明扬能言善道,还是他们投机。总之,陈若飞从睁眼一刻,便能听到聂明扬平和的招呼,到累了睡觉还能听到对方和他说“晚安。”。这期间李瀚来看他几次,从刚开始知道聂明扬是高德的大客户时表现的彬彬有礼,到最后几乎瞪着聂明扬咬牙切齿。聂明扬倒很自在,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几次向李瀚询问自己“妻子”的问题。虽然弄得李瀚醋意大发,陈若飞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对于聂明扬……陈若飞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是浑浊的,笑意也很敷衍,甚至对陈若飞表现出的好感都有些虚伪。
  直到出院回家,陈若飞和聂明扬相互交换了号码,然后在李瀚的怒视中,陈若飞为难地笑着和聂明扬道别。
  “你答应了聂明扬,为他设计广告?”李瀚一边开着车,一边问身侧的陈若飞。
  “嗯,他答应给很高的报酬。”陈若飞不管聂明扬是出于什么目的坚持让他做这次的广告设计,既然对方如此执着,相应的价码自然不低。
  “不能不接么?”李瀚的声音有些沉,“难道其他人做不行?”
  陈若飞看了看李瀚,继续说:“他很坚持。”
  “你不觉得他有点喜欢你么?”
  “这怎么可能。”
  李瀚知道陈若飞会否认,一开始李瀚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但后来令李瀚惊讶的是——聂明扬知道陈若飞的每一个作品,如数家珍,他和其他人说话时很清冷,唯有对着陈若飞,他会带了点笑意,而后喋喋不休。李瀚也注意到聂明扬时常盯着自己送给陈若飞的钻戒,然后刻意提起陈若飞的“妻子”,兜着圈子告诉陈若飞他现在的选择是错误的。撇开肖紫赤这样的假想敌,李瀚当真觉得聂明扬的一举一动是为了接近陈若飞。
  “你多心了。”陈若飞轻咳了几声,似乎有点虚弱,他软下身体,靠在座椅上假寐,“他不会喜欢我的……如果一见钟情的话,不是更适合对张汉歧那样俊美的人么?”
  李瀚心脏猛得一缩,紧了紧握方向盘的手。
  “阿瀚,你认识张汉歧么?”陈若飞闭着眼睛,“就是我现在的助理。”
  李瀚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不认识么?”陈若飞自顾自地说着,“你真该见见他。他总是花样百出,爱玩爱闹的样子,我总觉得你们会投缘。”
  李瀚当然知道张汉歧……他了解那个人——他俊朗自信,他的想法很多,又是个行动派,平日里总喜欢打打闹闹,他总口无遮拦,率真可爱……张汉歧是李瀚生命中的一股清风。他走进了李瀚的生命,像是在他心里刻下了永不磨灭的烙印;他拓展了李瀚的眼界,将李瀚完全带入美好的花花世界;他吊高了李瀚的品味,在张汉歧之后任何人在李瀚眼里也不过如此。但这样的张汉歧最终还是离开了他……
  张汉歧对李瀚说,我们再一次相恋吧……但李瀚已经忘了爱情的感觉……他无从知晓自己是否还能对张汉歧产生爱恋……他已经有了陈若飞……无论自己对陈若飞是处于何种心情,李瀚都不得不承认,张汉歧离开他这么多年的时间里,唯有陈若飞是真的住到他心里的……他是依恋陈若飞的……这是张汉歧离去必须付出的代价……现在的李瀚已经不若当年纯粹……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陈若飞非常忙碌。虽然临近新年,但现在是新年广告的高峰,更何况他一直忙于调研明夏,准备来年为明夏食品的新产品做广告。同时,肖紫赤又询问陈若飞新季度升职的事,设计总监空缺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由陈若飞兼任,但他迟迟不肯答应老总正式晋升。陈若飞有自己的考虑,他想做一个比较自由的设计师,不想为其他人的作品困扰,他想活在自己的世界,有时间可以出去走走游游,和李瀚一起……
  但他和李瀚似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陈若飞看着桌上被退回的礼物,缓缓垂眼……这是圣诞时,陈若飞匿名寄给李瀚妈妈的东西,却还是被写上“陈若飞”名字退回到高德。陈若飞叹了口气,明明没有坦率和李瀚的关系,李瀚的母亲却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舍弃,舍得……最是怕好意被拒绝,连不求回报的付出也一并拒之门外。
  再次来到李瀚母亲的居所,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公司的事基本结束,只零零碎碎地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偶尔到公司一趟便可。于是,陈若飞便像做贼一般悄悄地去看李瀚的母亲。这里过年的气氛已经很足了,几乎每户人家门口都挂着大红的灯笼,贴着对联。陈若飞伸头观察了半天,发现李瀚的母亲似乎出门不在家。而周遭的住户也大门紧闭,不若上次有着乡村清冷的热闹。
  “诶?是你啊……”
  陈若飞一愣,回头看到老人摇摇晃晃地站在他身后:“你是……王伯?”
  王老爷子“呵呵”笑着:“阿兰叫我‘王伯’,你也这么叫我?”
  陈若飞脸一红,赶紧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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