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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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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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龙纳斯先生,”他对我说,“我们要使用些特殊奇妙的方法,不然的话,我们就要被封在这凝固的冰中,像被封在洋灰中那样。”

“对!”我说,“但怎么办呢?”

“啊!”他喊道,“我的诺第留斯号是不是有足够力量,可以支持这种压力,不至被压扁呢?”

“那么将怎样呢?”我问。我不明白船长的意思。

“您不明白这水的冻结作用可以帮助我们!您没有看见因为水的凝固,它可以炸开那困住我们的冰场,就像它在冰冻的时候,它可以炸开最坚硬的石头那样!您没有觉得它并不是毁灭人的力量,而是拯救人的力量!”

“对,船长,或者是这样。但是,不管诺第留斯号有怎样的抵抗力,它不可能支持那种大得怕人的压力,”它要被压扁,像一片钢叶了。”

“先生,我知道这点。那么,我们不能指望大自然的帮助,要完全依靠我们自己了。那就得反抗这种凝固作用,就得消除它。不单是两侧的冰壁愈来愈紧了,而且诺第留斯号的前头或后面也没有剩下十英尺水了。凝固作用是从各方面向我们进攻了。”储藏库中的空气,可以我们在船上呼吸多少时候?〃我问船长跟我面面相觑地说

“后天,储藏库就空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对他的回答我还用得着诧异吗?3月22日,诺第留斯号潜入南极流畅的水底下。今天是260,五天以来,我们生活的空气就完全依靠船上的储藏了!而这留下可以呼吸的空气又要保留给工作人员。就是我现在写这些事件的时候,我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我全身发生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怖,好像我的肺叶中是没有空气了!

可是,尼摩船长在那里思考,一言不发,站着不动。显然是他心中有了一个主意。但他好像又不接受。他自己给了否定的答复。后来,他嘴里说出这话来,他低声说:

“开水?”我问。

“是的,先生。我们是被关在一个相当窄的空间里面。开水喷射,不断从诺第留斯号的抽水机放出来,不是可以提高这空间的温度,延缓水的冻结吗?”

“这要试一试。”我坚定他说。

“我们要试一试,教授。”

那时在外面的温度表指着零下七度。尼摩船长领我到厨房中,那里有许多复杂的蒸馏器,由蒸发作用供应我们可以喝的开水。机器装满了水,电池所有的电热都投到浸在水中的螺旋管中去。几分钟后,这水就达到沸点。把开水送入抽气机中,同时就有冷水进来,补充流出去的开水。电池发出的热力达到很高的程度,从海中吸进的凉水,单单经过机器,一到抽气机中就滚开了。

开水的放射开始,三小时后,在外面的温度表指着零下六度;温度提高一度。两小时后,温度表只指在零下四度了。

我看了这种工作的进展,同时从许多地方加以检查,我对船长说:“我们一定可以成功。”

“我想可以成功,”船长回答我说,“我们不至被压扁了。我们所怕的只有被窒息了。”

在夜间,水的温度又提高了一度。开水的放射力量不能使温度再提高了。可是海水的冰冻作用要再下两度才能发生,因此我们得到保证,不至有凝固的危险了。

第二天,3月27日,六米厚的冰从这冰窝中挖去了。还剩下四米厚的冰需要挖去。还要四十八小时的工作。在诺第留斯号内部,空气不可能调换。因此这一天的情形是更坏了。

一种不可忍受的重浊空气使我难过。下午三点左右,这种痛苦感觉到了猛烈的程度。呵欠喘气把我的上下鄂都弄歪了。我的肺叶迫切寻求有活力的氧,“白是呼吸所必不可少的东西,|Qī…s ū…ωǎng|现在愈来愈稀薄了。我的精神完全在昏沉沉的状态中。我没有气力地躺下来,差不多失去了知觉。我的忠实的康塞尔有了同样的病征,受着同样的苦府,他在我身边,再不离开我。他拉着我的手,他鼓励我,我还听到他低声说:

“啊!如果我可以不呼吸,让先生可以多有些空气!”

我听到他说这话,不觉眼中满是泪水。

对我们全体来说,我们在船上都觉得难受,所以轮到自己挖冰的时候,人人都很迅速地、很高兴地穿上潜水衣,立即出去工作!铁锨在冰层上通通作响。胳膊累了,手弄破了,但这些疲倦算什么,这些伤口有什么要紧!总算有新鲜空气到肺中了!人们总可以呼吸了!人们总可以呼吸了!

可是,没有谁超出指定的时间,延长自己在水下的工作。备人工作完了,各人就将有氧气放出来的气箱交给自己的同伴。尼摩船长自己先做个榜样,他第一个遵守这种严格的纪律。时间到了,他把他的气箱给另一个人,回到船上有害的大气中,他老是那么镇定,一点不示弱,不发一句怨言。

这一天,一定的工作经常是更有力地完成了。在整个面积上,只剩下两米的冰要挖去。把我们跟自由海水分开的,只有两米的冰了。可是储藏库差不多空了。剩下的一些空气只能保留给工作人员使用。一点也不能绘诺第留斯号!

当我回到船上的时候,我是半窒息了。多么难过的夜!我简直不能加以描写。这样的一类痛苦是木可能写出来的。第二天,我的呼吸阻塞不通。头脑疼痛又加上昏沉发晕,使我成为一个醉人。我的同伴们也感到同样的难受。有些船员已经呼吸急促,正在发喘了。

这一天,我们的监牢剩下第六层的最后一米冰,尼摩船长觉得铁锨挖得大慢,决定用高压力来冲开那个把我们和底下水面分开的冰层。这个人仍然保持他原有的冷静和精力。他拿他的精神力量抑制他的肉体痛苦。他思想,他计划,他执行。按照他的指示,船减轻了分量,就是说,由于重力的变化,它从冰冻的一层浮起来。当它浮起来的时候,人们就想法把它拖到照它的浮标线所画出的宽大的坑上。然后,让它的储水池装满了水,它降下,装在坑里。

这时候,所有的船员都回到船上来,跟外间交通的两重门都紧闭起。诺第留斯号这时是躺在冰层上,这冰层只有一米厚,并且有千百处被探测器钻通。

储水池的龙头于是完全打开来,一百立方米的水都流进去,把诺第留斯号的重量增加了十万公厅。

我们等着,我们听着,忘记了我们的痛苦,仍然抱着希望。我们好像赌博,得救与否,完全看这最后一着了。不管我脑子中嗡嗡作响,昏舌、不清,但不久我听到诺第留斯号船身下颤抖了。下陷的作用发生了。冰层破裂,发出新奇的声响,像撕纸的声音一样,诺第留斯号渐渐沉下去。

“我们穿过去了!”康塞尔在我耳边低声说。

我不能回答他。我抓着他的手。我完全不由自主地抽搐,紧紧握住他的手。

突然间,诺第留斯号被它的过分重量所带走,像一颗炮弹沉入水中,就是说,它掉下去,像它在真空中尽可能快地掉下去那样!

于是把所有的电力都送到抽水机上,抽水机立即把储水池中的水排出。几分钟后,我们的下降停止。并且不久,压力表就指出船是在上升。推进器全速开行,船身钢板发生震动,一直在螺丝钉上都感到,它带我们向北方驶去。但是,现在从冰山下到自由海的航行,要延长多少时候呢,还要一天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仍不免要死在前头了!我半身躺在图书室的长沙发椅上,我不能出气了。我的脸孔发紫,我的双唇变蓝,我身体器官失灵。我看不见,我听不到。时间的概念在我心中消减了。我的肌肉不能伸缩了。这样度过的时间,我不可能估量。但我意识到我临死的痛苦开始了。我明白我是快要死了……

忽然我苏醒过来。几口空气吹入我的肺中。我们是回升到了水面吗?我们是越过冰山了吗?

不是!那是尼德·兰和康塞尔,我的两个忠实朋友,他们牺牲自己来救我。还有些空气留在一个气箱里面;他们不呼吸它,他们给我保存起来,当他们窒总的时候,他们把一点一滴的生命送给我!我要把气箱推开;他们扯住我的手,于是我很快意地呼吸了一会儿空气。

我的眼光向大钟看去,正是早上十一点。这天应当是8月28日。诺第留斯号以每小时四十海里的惊人速度行驶。它简直是在水中作痛苦的挣扎了。

尼摩船长在哪里?他丧失了生命吗?他的同伴们跟他同时牺牲了吗?这时候,压力表指出,我们距水面只有二十英尺。单单有一座冰场把我们跟大气分开。我们不可以冲开它吗?总之,诺第留斯号去做这种工作了。是的,我感到它采取倾斜的方位,把后部下降,将前面的冲角挺起来。水装进去,就足以使它不平衡。然后,由于它的强力推进器的推动,它从冰场下面,像一架强大的攻城机冲上去。“它先把冰场渐渐撞开,然后退下来,再用全速力向裂开的冰场冲去,最后,它被极大的冲击力带走,它跳上了受它的体重所憧碎的冰面。

嵌板是打开了,可以说是拔开了,纯洁空气像潮水一般涌人诺第留斯号船上所有各部分来了。

       

第十七章 从合恩角到亚马逊河

我怎样到平台上来,我不能说。或者是加拿大人把我抱上来的。但我呼吸、我细细尝到那大海的兴奋刺激的空气了。我的两个同伴在我旁边也尽情狂吸这新鲜的空气。不幸受苦的人们长久没有吃东西,是不能马上尽情乱吃人们第一次给他们的食物的;我们却正相反,我们用不着节制,我们可以尽各人的肺量吸取这海上的空气。而给我们送来这种快意迷醉的,正是那海风,正是那海风!

“啊!”康塞尔说,“氧,真好!先生不用怕呼吸了!现在并不缺少,人人都可以有了。”至于尼德·兰,他不说话,但他张开大嘴,简直要让鲨鱼看见都害怕。多么大力的呼吸!加拿大人好像正在燃烧的火炉,在那里“抽气”呢。

我们的气力很快就恢复过来,我看一下我们周围,在平台上的只有我们三人:没有一个船上的人员。尼摩船长也不见。诺第留斯号的奇怪的水手们仅仅呼吸那流通到船内的空气就满足了。没有一人出来享受那外面的新鲜空气。

我说的第一句话是对我的两个同伴表示感激和多谢的话。尼德·兰和康塞尔在长期痛苦的最后数小时中延续了我的生命,把我所有的感谢拿出来偿付这种牺牲精神并不算过多。

“好!教授,”尼德·兰回答我,“这事值得说出来吗!我们对这事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吗?一点都没有。这只是一个算术问题。您的生命比我们的有价值。所以必须保存。”

“不,尼德,”我回答,“我的生命不是更有价值。谁也不能比善良仁爱的人们更优秀,而您正是这种人!”

“算了!算了!”加拿大人很有些为难地一再说。

“你呢,我的忠实的康塞尔,你一定也受了大苦了。”

“老实对先生说,并不怎么难过。我就是短了儿口空气,但我想我可以过得去。并且,我眼见先生晕过去,我就一点不想呼吸了,像人说的,这是断了我的呼……”废塞尔觉得他太罗嗦了,心中不好意思,没有说完就停住了。

“我的朋友们,”我情绪很激动地回答,“我们彼此是永远团结在一起,同时你们有权利处置我……”

“我要使用这权利。”加拿大人立即回答。

“怎么?”康塞尔说。

“是的,”尼德·兰又说,“使用这权利来拉您跟我一同走,当我要离开这地狱的诺第留斯号的时候。”

“谈正经事吧,”康塞尔说,“我们现在是向着好的方向走吗?”

“是的,”我回答说,“因为我们是向着有太阳的方向走,现在有太阳的就是北方。”

“不错,”尼德·兰又说,“不过还要知道,我们是向太平洋或向大西洋?是向往来人多的或荒凉无人的海航行呢?”

这点我不能答复,我怕尼摩船长要把我们带到同时浸润亚洲和美洲海岸的广阔的太平洋中去。他这样就完成了他的海底坏球旅行了,他又回到诺第留斯号可以获得最完全的自由的海中了。但是,如果我们回到太平洋中来,离开所有人居住的地方,那尼德·兰的计划将怎样呢?

我们对于这一点不久就明确了。诺第留斯号走得很快。不久就走过了南极圈,船头指着合恩角。我们是在3月31日晚上七点横过南美洲这个尖呷的。

那时我们忘记了所有过去的痛苦。那次被困在冰群中的记忆都不留在我们心中了。我们只是想到将来。尼摩船长并不露面,在客厅中,在平台上都看不见他。他的副手每天往地图上记录方位,让我知道诺第留斯号走的确实方向。就在这天晚上,我很满意,方向很明确,我们是从大西洋的水路到北方去。我把我观察所得的结果告诉了加拿大人和康塞尔。

“好消息呀!”加拿大人说,“不过诺第留斯号到哪里去呢广

“那我可不能说,尼德。”

“它的船长是不是到过了南极,又要到北极去冒险,从西北方的著名水道回来呢?”

“也不能不相信他会这样做。”康塞尔回答说。

“那么,”加拿大人说“我们就不能客气,恕不奉培了”

“总之,”康塞尔补充“:,“这个尼摩船长是一个杰出人物,我们认识了他,绝不至后悔。“特别是在离开了他的时候!”尼德,兰立即回答说。

第二天,4月1日,诺第留斯号浮上水面来。中午前几分钟,我们在西面望见了海岸。那是火地岛,初期的航海家用为望见岛上土人的茅屋升起了无数的烟火,就给了它这个名称。火地岛形成广大的群岛集体,在南纬53度至56度之间,西经67度50分至77度15分之间,占据长三十里,宽八十里的面积。看来海岸很低下,但远方矗立着群山的高峰。我好像是望见了萨眠图山,这山高出海面两千零七十米,是金字塔形的片岩形成的山,峰顶很尖。尼德。兰告诉我说,根据这山是被云雾所遮,或是山形面目显露,就可以预见天气的好坏。这时候,山峰看来是在天空中清楚显露出来。那是好天气的预告,事实也正是这样。

诺第留斯号回到水底下,接近海岸,沿岸走了几海里……从容厅中的玻璃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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