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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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肯河,为我们泣血的爱情作证-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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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丫头不会死吧?我咋觉着不对劲哩?”老万海又试了一下她的心口,满有把握地说:“死不了,你咋这么胆小哩?要不然,给俺背着。”他的心里,又怕又悲,难过得不行了。

  背回田家喜家,发现伍经理正坐着屋里,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们。看他那样子,伍经理根本没有出去过。事实上,他只是在屯子东边溜了一个小弯,就悄然回来了。他知道,在哪儿可以找到刘颖。他的任务,只是监督这事必须办成。把刘颖在东屋的南炕上放好,田家喜仔细观察了一下。刘颖处于极度的昏迷中。他有些害怕了。问伍经理要不要找伍大咂儿给她看看。伍经理审视了一会,有经验地说不用。在他看来,她只是由于过度的疲劳和惊吓,再加上冻坏了。他要田家喜把炕烧热,给刘颖再盖上厚被子。几个人忙了一会,就坐下来,商量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由于头天晚上的经历,田家喜看着自己的伤手,心里慌得不行。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引起的,此事可能要断送他的一切了。他便抬脸看着伍经理,发现伍经理也正看着他。

  “然而呢,事出来了。”伍经理道,“要躲也躲不了哩,对吧?所以哩,你俩说说,看咋办好哩?”他的话音,他脸上的那种神情,都显示出,他已经把这事想透了,并且,已经有了某种办法。所以,他说完,老万海和田家喜并没有动。他们还是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他想了半夜,已经成熟的办法。“然而呢,这事最主要的,是别怕。”伍经理说,瞪着田家喜,“有啥哩?她现在算啥?啥也不是。一个犯人家属,她爹的死罪是免不了啦。然而呢,怕啥哩?一宁要顶住。家喜哎,你可听好,事哩,在你这出的,你要是不给我顶住,我可第一个要你的疙拉哈使唤。”最后一句,说得声色俱厉。

  田家喜低下了头。伍经理为他如此撑腰,他心里实在感激。老万海看着伍经理,对自己原先那个猜想更有把握了。伍经理在小刘一事中,一定有重大的牵涉。想到这里,他差点要伸手去抓他,要大声喝问:“是他娘的你干的吗?”又忙把嘴收住。“然而呢。”伍经理继续说,瞪了老万海一眼,“这小丫头现在闹,为啥哩?她是说家喜把她给埋吠哩。家喜,我问你,你埋吠上没有?没有哩。你瞅哇,这事闹的。就是这么回事。家喜,还有老六,你们俩都明情哩,这女人啊,都一个色,是不是哩?你要是没埋吠上她,她呢,赖你把她埋吠哩,没完没了闹哩;你要是真把她埋吠了呢?她该死不言语哩。她屁也不敢放哩。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哩?”田家喜盯着伍经理,不知说什么好了。老万海则心里说:“果不其然哩。你小子,伍占江,跟俺来这手哩。你啥意思,俺还不知道吗?你想拉俺一起,跟你下水哩。伍占江啊伍占江,你是把俺往死里揪哩!”他揪着连毛胡子,脸色发黑了。

  “然而呢。”伍经理把声音压低了。”我呢,就要你俩今晚办两件事,算两个任务吧。一呢,是把她给我看好。要是人不见了,我可不饶你俩。听见没?二呢,就是给我好好做做工作,把她给我收伏。咋整呢,你们俩也不是新手哩,比我还有一套哩,是吧?俩就年办。可有一样,不能弄出事来。要是再出事,第一个,我就把你们俩收拾了。”话已至此,田家喜也明白了伍经理的心情。他也象老万海一样,开始怀疑起这一点了:为了我,伍经理能下这么大的算计吗?他知道不可能。但他愿多想了。把伍经理送走,他跟老万海就核计起来。老万海先问他昨晚是怎么回事。田家喜就把在伍家下发生的事说了。老万海对伍经理的态度很感兴趣,问了田家喜去伍家之前,伍经理都跟他说了什么。听完,老万海就满脸泛红,叹了口气。田家喜不明白他愁什么。老万海说:“人家伍经理是让你去给填鸡窝哩。”田家喜还是不懂。老万海骂他:“你小子,他妈地长个屎脑袋。人家伍经理先弄完了,把你拉去做个垫背的哩,这,还不醒你娘的槽啊?”

  田家喜这才醒了槽。可是,他也就更摸不着头脑。此刻,刘颖就躺在他的炕上。拿她怎么办才好,他没有了主意。老万海道:“俺看哪,这事不好,快点撒手吧,要不哇,咱可要捅大漏子哩。”田家喜一拧脖:“怕啥的哩?咱就来个顺坡下驴。他能干,吃自然也能干哩。出事怕傻?天塌下来,咋还能砸了咱这矬子?”看着自己的伤手,想着昨晚的经历,田家喜又恼又羞。他进到了东屋,看了一会炕上的刘颖,心里的那股火就变成了欲望。咬着牙,瞪着眼,他让老万海到西屋去呆着。然后,他就所自己的衣服脱了,就要跳上炕。可是,在最后的刹那,他又不行了。虽然是在昏迷中,刘颖脸上的那种肃穆令他心寒。他不能直视她的面部。到后来,几乎不敢面对她身体的任何部分。他又把衣服穿上,到了西屋,垂头丧气。老万海鄙夷地吐了口痰:“咋的哩?咋瘪茄子哩?大老爷们哩,你要是再干这事,死了得哩。”骂了不少难听的。他跳下了炕,气愤愤地走了。田家喜喝了一会的酒,把杯子摔了,直奔东屋而去,他那小东屋里干了什么,在此后的日子里,成了一个谜。他,把刘颖藏匿了两天。

  这期间,刘颖完全没有知觉。她的身心受到了伤害,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到最后,田家喜也害怕了,不敢再对她有任何接近。他把东屋门锁了起来。只是不时从门缝里张看,等着她醒来。他以为,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可是,她还是醒过来了。在黑暗中,她把眼睛睁开,就听见了外屋有动静。是田家喜和老万海在说话,商量着如果今晚她现再不醒该如何办。他们准备去找伍经理,让他最后作出决定。他们觉得她活不成了,所以,口气中的慌张异常明显。刘颖用心地听他们说话。她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此时,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但是,她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也明白,今晚他们有可能对她下毒手了。她不知自己该当如何。她的命运把她置于此地,却再也不给她别的启示。她就静静地呆着。让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也许,现在是时候了,可以了此一生了。她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了一种平和。然而,在那之后,就起了一股难受的味道。她的鼻子发酸。在她的腹部,就有了一阵阵抽搐。她明白,那是她的天性中积的因素在起作用。她只活了二十年。在这期间,她做人的理想刚刚形成。她刚知道美好的生活是怎么回事。她还没有完全理解爱。对于恨,她只是在最近几天,才有了令人恐怖的认识。她的一生,几乎没有正式开始。结束它,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悲剧啊。

  关键是,这样的地束,她无法接受。当她进入青春期的头几天,想着自己可能永生的,也想过自己的死。她想象中的自己,是在水晶石和天使的翅膀中死去的,脸上露着最纯净的笑容,所有的花朵都为她开放。而现在,如果就这样结束了,那就会让她死后的灵魂也要震惊,在天国睡觉时也要惊醒。

  她躺着,一动也不动。听见了门响,就闭上眼睛,连自己的呼吸也收住了。

  听着田家喜打开灯,在她身边看了一会,又出去了。屋里又是一片黑。田家喜跟老万海说着话,意思是要赶紧找伍大咂儿。他要老万海在这里看着,说他马上回来。听着西屋老万海在哼着什么阴阳调,很响地打着酒嗝。她觉得,屋子里静极了,自己的心跳成了最大的噪声。她眼开眼,又听了一会。一点一点,她用胳膊作轴,把身子翻过来。她以为自己无力走路,却下到了地上。站在那里,虚得直打抖。然而,她可以肯定,自己还能走。心里的那股激情,使她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她想开门出去,忽然又停住。门会响的,老万海会听见。她看了看北炕。炕上的窗户,关得紧紧的。她知道,那,是她唯一的出路了。

  她爬上了北炕。小心到了发抖的地步。不能弄出一点声音。她爬到窗户前,先喘了一会,为自己的气粗而担心。老万海还在哼着。她手摸着窗户。都是钉死的。她的心都要炸了。可是,她保持着镇静。最右边的那扇,有一块玻璃是打坏的,钉着塑料布。她要自己赶紧把塑料布撕开,因为,田家喜马上就要回来了。同时,她又要自己不出一声。塑料布的斯裂声,不可能不惊动老万海。她停了下来,听着动静。老万海还在哼。她的心里在热烈的祈祷:如果命运要她活,老万海就不动;如果叫她立刻就死,那,老万海,你这个走狗,你这个没骨头的家伙,你,还有你们,就都来吧。老万海又哼了起来。

  她爬到了后院的篱笆墙墙下。是柞木条子扎成了墙。整整齐齐,结结实实,足有两人高。她无法翻过去。但是,她在地上找空隙。有东北角的一个排水口处,她挖了几下,就可以把头探出了。她的身子终于挤出去时,觉出了肋骨的声响。她太虚弱,可是,她爬起就跑。因为,这时她可以听见从前院传来了伍大咂儿的声音。还可以听见伍经理的咳嗽。她一下子摔倒了。头脑里发出嗡嗡的叫。她起来,天和地都分不清了。但她把眼睛瞪到最大,嘴唇咬出血了。她再不看什么方向,朝着最黑暗的地方,要用最快的步子跑。她知道他们马上就会追来。屯外的几条道都会让他们堵住。她已经无路可走。问题是,她不能不走。她的耳边生着风,眼前一片雾,脚下如同有无数条绳索,在绊着她,要她随时都可能扑通倒下。

  再也没有什么时候,象现在这样清楚了:她在跟命运对抗,向它挑战,朝它的眉心吐痰。她没有了恐怖,只有愤怒。怒火把她的全身都点燃了。她的衣服居然没有燃烧,在她此刻的感觉里,已经是奇怪的。伍经理,田家喜,还有老万海,对她来说忽然不存在了。她是一个半人半神的动物,现在,是在跟一个邪恶进行抗衡。而所有这些的最关键,在于她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尤其是,有最坚决的心意。她觉得自己能飞了。只要她把双手平举,脑袋抬起,她就可能离开地面三米,以最优雅的姿态飞行。地面上的一道道小沟,在她看来是可笑的了。它们想阻碍她,可是,却眼睁睁看着她飞了过去。于是,它们从本质上失去了意义。而她,在那时起,就和到了异化,得到了升华。她就飞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她不知这是什么所在。落下时,她却发我是她所熟悉的。她看着,什么也看不到。摸索了一会,只有几件硬硬东西。她要叫出它们的名字。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一个天使,落在此地,不过是为了暂时的歇息。这个物质的世界,再也跟她没有关系。所以,她只要躺下,只要闭上眼睛,一切就都融人了和谐。

  这些天来,同友每晚都梦见了刘颖。他觉得奇怪,因为,他认为自己已经把她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了。那么,为什么她又开始闯进他的梦里,那么真切,那么悲伤?

  他现在过了正常的生活,也就是说,没有什么生活了。本来,他要继续努力,揭露乡里的五助理,最主要的是,把伍占江揭露出来,让他的罪行大白天下,对他和他的走狗绳之以法。为此,他给常红涛写过一封信,把自己所能弄到的材料,都寄给了她,请她帮忙。常红涛一直在给他写信,他从来都没有回过。因为,她的信太奇怪,从来都没有文字,只有一片树叶,或者,一张风景照片。

  过了这些日子,他忽然觉得,对伍占江报仇的欲望,竟不像以前那么强烈的了。刚回家的头两个月,老姜头还天天看着他,怕他不顾一切地到伍家去杀人。现在,他也放心了。从凤的神情里,再没有可怕的复仇的阴影。从他的眼睛里,再看那么刺目的怒火了。刘颖的事,使他对什么什么都绝望了。他不说,可是,老姜头明白,三姐也明白。自凤友回来,三姐的病一天天见好,偶尔想到三姐、想到妹妹,跟凤友一起痛哭一顿,在清明时节上坟的时候,犯过一回病。近来,好像她也对人生有了醒悟,不再提自己的儿子,主持着家务,恢复了家庭主妇的样子了。

  不知为什么,昨晚睡下时,凤友就想吃酱黄瓜。睡了一夜,他以为自己把此事忘了。早上一睁眼,发觉这个欲望就在那里等着他。家里人还都睡着,他却到下屋去了。从一口大缸里,把一只小罐子端出来。三姐在东屋听见了,问:“M以友啊,鼓捣啥哩?”凤友说:“烧心,想吃点酱黄瓜,没事,三姐你老叫啥哩。”三姐就不叫了。老姜头又说话了:“要是饿了,早吃点饭也好,吃完了,呆会跟我上山砍棵子去。”凤友没吱声。



  天刚刚有了要亮的意思,院子里还黑乎乎的凤友去抱劈柴,准备生火了。进了柴火棚子,手抓住了一捆柞木拌子。他一下子把拌子抱起,回身就要出来。但是,他只迈出了一步,就停在黑地里。他觉得得有点不对劲。刚才,自己的手摸到的,不仅是拌子。他还触到了另一样东西。他不知那是什么。正因如此,他的心里才有了那种感觉。不是豆桔梗,也不是笤条篓子。他明白了。不是柴火棚坦克的任何东西。是一个人。

  他的心跳了一下,才感到了紧张。他想跑出去叫人。可是,好半天过去了,只是呆在那里不动。那种奇怪的触觉,没有使他害怕。倒引起了他这样一个欲望:他还想悄悄地过去,再试着摸一下。这是危险的,也是愚蠢的。他把手朝黑暗中探过去时,心里就这样想。自己为何这样做,他也不清楚。也许,有一个无法说明的天然感应,在起着作用。刚才,虽然只碰了一下,他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个人,不应该叫他害怕。随着那种感应,他把手伸出去了。只摸了一下,他就知道那是个女人。这个意识一出现,立刻,就有一个念头,象火花一样,在他眼前闪了一下。他的心里,引起了一个小小的爆炸。不可能的。他几乎为这个想地叫了起来。因为,在触到这女人的时候,他凭着那种直觉,就意识到她是谁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要有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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