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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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关红颜-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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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批示。调研员曾任过市扶贫局局长、副市长,五十八岁时才改任副市级调研员,在扶贫口说话很有分量。于是大路畔村便成为全市有名的小康村,其先进经验和事迹在省市扶贫会议上均作过介绍。
  新的一轮包扶工作开始后,马俊才不想再让原来那个部门包扶大路畔村,于是换作徐有福所在的这个局。
  徐有福下去前,方副局长找他谈了话,方副局长说:“大路畔村虽然还有一些贫困面,但目前主要是个‘奔小康’问题。市里为何要将扶贫和奔小康两项工作捆在一起,当做一项工作去做?就有一个典型引路、激励后进的问题。一个县若有一百个贫困村,只有一个小康村,贫困村会觉得小康目标离自己很遥远,成为小康村很难,这样容易泄气,甚至一蹶不振,在贫困之路上越滑越远。而一个县若有五十个贫困村,却有八十个小康村,甚至一个贫困村的左邻右舍都成了小康村,那这个贫困村的人就会齐心协力奔小康,因为小康目标近在眼前,实现小康指日可待。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个村经过努力,也许很快能进入小康序列。因此,市里在贫困村过渡为小康村时,条件和一些经济指标放得比较宽,放得宽不是弄虚作假,而是为最终实现全市农村户户有余粮,人人有饭吃,家家喜洋洋,村村奔小康的总目标打好基础。因此大路畔村才由贫困村改为小康村。你下去的主要任务是‘巩固小康成果’。”方副局长用这句话结束了对他的谈话。
  徐有福当然领会了方副局长的意思。行前他对吴小娇说,咱是去搽粉的,不是揭人疮疤的。现在给谁搽粉谁都高兴,揭谁疮疤谁都不会高兴。
  按照市扶贫奔小康会议提出的要求,每一个扶贫工作组都要做到“进村入户”,以掌握“第一手材料”。好像不是下去扶贫奔小康,而是为写一份材料去的。
  大路畔村三百五十户,一千四百多人,实际达到小康目标的只有八十多户,四百多人。还有近一千人在贫困线上挣扎呢!是典型的“富裕掩盖下的贫困”。
  徐有福只用两天时间就将这个村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这个村被东阳高速公路隔开,分为“东村”和“西村”。东阳高速公路修筑之前,横贯该村的是一条三级油路,那时也叫东村、西村。三级油路修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之前是一条县乡土路。土路修筑于上世纪五十年代,那时该村仍分为东村、西村。
  改革开放前,东村叫“一队”,西村叫“二队”。马俊才是一队人。马俊才原是村上最穷的一户。1970年,马俊才(当时叫马占财)小学毕业回村种地,苦干了十五年家里还是一贫如洗。经别人撮合,邻村一个瞎眼女孩拟嫁给马占财,女孩的父亲上门看了一眼他的家境和瘫痪在床的双亲便拂袖而去,出门还撂下一句话:“我不能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受了刺激的马占财嚎哭了一夜,翌日天明擦干眼泪,背起行囊离家而去。经过十五年奋斗,马占财已成为紫雪市有名的亿万富翁,手下有五个建筑公司。马占财常向人感慨说:真是十五年河东,十五年河西!
  马占财回村时,自己开一辆锃亮的“奥迪A6”,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小伙开一辆“六缸三菱”紧随其后。马占财指着价值五十多万的三菱车对村里人说:“这破吉普坐上颠,我坐不惯。回来要接老爸老妈去紫雪医院看病,所以让小赵开来了。”他指着年轻司机说。大路畔村的乡亲们虽然听不惯他一口一个“老爸老妈”,但还是说公道话:人家财娃子是个孝子,听说他爹妈到紫雪医院住的是高干病房,跟市委书记市长一个规格。
  马占财几年前将名字改作马俊才。回村后司机小赵虽私下给乡亲们纠正过几次,但大伙还是唤他占财,年长者叫他财娃子。马占财也不气恼,人有了钱脾气就好。在外面连马俊才也无人叫,都叫“马总”或“马老板”。只有被评为全市、全省、全国的“优秀农民企业家”填那些繁琐的表格时,才有使用“马俊才”三字的机会。因马俊才这个名字起用得晚,又使用得少,有一次填表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又不好意思问别人,第二天想起来才填了那份表格。
  东村有四十多户陆续进了马俊才的建筑公司,另外四十户则跟着另一个农民企业家马连举在大路畔村的后山里秘密生产土制炸药。从1990年开始,四十多户入股,产、运、销一条龙。土炸药全部卖到东岭县境内的几百个县乡煤矿。马连举一家占二十股。到2000年,马连举银行存款已达二百多万元。买了一辆四缸三菱,让儿子马壮元开着,心高气傲地穿梭往来于东岭和紫雪之间。其他三十九户每家每户也有十几万元存款。女孩子穿得花枝招展,男孩子骑着摩托飞驰,点缀得大路畔村一片繁荣。
  市政府调研员看到的“家家有彩电,户户住新房,人人骑摩托”的富裕景象,就是在东村。
  比之东村的富裕,西村的贫穷更触目惊心。紫雪市是我国北方一个干旱少雨的地区,雨养农业的客观现实使农业生产难以摆脱受制于天的局面,年降水量不足三百毫米,且集中在七八月间。2000年,徐有福到该村蹲点时,全市已是连续四年大旱。紫雪市三个县境内有大片沙漠,大路畔村所在的东岭县就是这三个县的其中之一。建国初,大路畔村有一个叫高石旦的人像愚公那样,带着几个儿子,拟通过治理沙漠脱贫致富。高石旦最后累死在沙漠里,沙漠也没有得到治理,反留下几句顺口溜遭人耻笑:“高石旦,修海壕(水渠),一群骆驼驮柳梢,银子直花尽,骆驼起了‘臊’(畜病),海壕还没修成。”马俊才小时候就和村里的马姓娃娃们喊着这首儿歌“攻击”过高姓娃娃。大路畔村仅有马、高两姓,东村大都姓马,西村大都姓高。
  “愚公的家”打一个成语,谜底是“开门见山”;“高石旦的家”若打一句话,理应是“开门见沙”。治理沙漠其实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高石旦修渠治沙失败给人的启示是:治沙造田一家一户不行。
  1953年,苏联专家曾来大路畔村考察过治沙,提出搞“迎风板”,就是在公路、水渠和沙漠之间用篮球板一样的木板隔挡,阻止风沙掩埋公路和水渠。这个办法也不足取,岂止是不足取,简直带点异想天开的味道!“迎风板”可阻挡小一点儿的风沙侵袭,但在特大风沙面前它却无能为力。“风沙推倒墙”,一场特大风沙的破坏力有时是难以想像的。(简直有许小娇的破坏力那么大!)这个办法本身并不成功,即使成功了也无法推广应用:“迎风板”造价太高,用它阻挡风沙有点可笑和得不偿失。
  看来苏联专家也像徐有福那样,有很傻的时候。同时也说明,治理沙漠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时它比造一颗原子弹还要难!
  单干不行,“迎风板”也不行,征服沙漠的途径到底在哪里?1960年,当时设在大路畔村的大路畔国营农场场长米来旺,带领农场职工和全村群众引水拉沙,用这种办法在沙漠里造出四百多亩良田。八十年代初,大路畔农场倒闭,农场职工将其中三百亩因起碱而减产的水地卖给了来大路畔村办机砖厂和石料厂的外县外乡人。
  大路畔村村民与农场职工素有矛盾。大路畔农场六十年代前是属于大路畔村的一片荒沙地,后来国家号召办国营农场,这片沙地便被无偿划拨给农场。国家又派来一个拼命三郎式的农场场长米来旺。农场劳力不足时,米来旺进村一号召,村民们(当时叫社员)便傻乎乎地抡着铁锨跟米来旺上工地“引水拉沙”,跑得最欢的是年轻的村支书高有电。高有电还多次跳进水坝和米来旺一起堵决口抢险,有一次差点儿叫咆哮的洪水卷走。那年月雨水多,洪水也多。大路畔村村民这样苦干了一番,得到了什么呢?到高有电家看看吧,只有一墙发黄的奖状。
  可现在好端端的地竟让农场这些败家子给卖了!老高有电振臂一呼,大路畔村群众便操起家伙包围了农场。他们以六十年代引水拉沙造良田前这里曾是大路畔村的地为由,强烈要求收回土地,农场职工则拿出1960年紫雪专署无偿划拨的红头文件予以有力反驳,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从1981年到1993年,大路畔村村民打着“还我土地”的白布条幅赴紫雪集体上访十五次,村民和农场职工发生大小械斗十八次。皆因这个事情牵涉的历史问题太多,简直像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争端一样难以解决,多年来各级政府束手无策。直到1993年,大路畔村村民抢种了农场剩下的一百多亩地,并持械打死一名农场职工,将这场历时十三年之久的争端推向高潮才戛然落幕:省委书记批示,限令紫雪市委下硬茬将此事彻底解决。市委派出一位副书记带工作组进驻大路畔村,蹲了十五天,逐户调查走访,查清历史真相,最后以给每户农场职工安排一个子女,每户一次性补助三万元为条件,收回一百亩水地交大路畔村。当然大路畔村直接致死人命的凶手也受到了严惩。
  一百亩水地高、马两姓各分得五十亩,马姓的五十亩早就不种庄稼,全部分到户盖起了楼房。高姓的五十亩水地分下来,户均不到二分地,加之连续四年大旱,河流干涸,五十亩水地全部起旱。高姓一族又都是些本分老实的庄稼人,怎能不挣扎在贫困线上?
  徐有福将情况吃清后,回去向方副局长作了汇报。他没有说东西两村“贫富悬殊很大”,而是说东西村“穷富还是有一些距离”。至于两边的人口,他也没说东村只占百分之三十,西村占百分之七十,而是对方副局长说:两村的户数和人数“差不多”,“五五开吧”!经过努力,实现市里提出的“三年脱贫致富”目标是完全可能的。当然,也仅是个低水平的致富,现在是五五开,三年后可以发展为倒三七开吧:七成富裕户,三成贫困户。
  方副局长对徐有福的汇报表示满意,“经过这一段的工作,局里对你的能力是肯定的,认可的,是一个好同志。”方副局长用赞赏的目光望着徐有福这样说,“不过,科里的工作也要抓起来,不能顾此失彼。”方副局长这样要求徐有福,最后还含蓄地流露了想让他“再挑一点担子”的想法——仿佛他是晃悠晃悠跟在孙悟空屁股后面的猪八戒。
《机关红颜》33 
  “再挑一点担子”当然是当科长啦!想到自己的步子这两年一下踏上了节拍,路越走越顺溜,徐有福心里充满了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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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的道路多么宽广!徐有福对这句话有了新的认识。广阔的大路上洒满阳光。这是上师专时徐有福跳的一曲集体舞的歌词。那时徐有福多傻啊!与那些女同学“拉起手唱起歌跳起舞来”时,脸羞得像蒙了一块红布。可现在的徐有福呢?他想起了白玉、田小兰,生活真是个大染缸啊!现在自己都不知被染成什么颜色了。小时候写作文时,喜欢用“五颜六色”这个词汇,“街上有五颜六色的灯光”,这是作文里的句子。现在徐有福可真是“五颜六色”了啊!
  道路宽广也好,大路洒满阳光也好,还得有路灯指引你,照耀你!许小娇和吴小娇就是始终闪烁在徐有福面前的两盏明媚的路灯。
  徐有福现在的人生目标其实很简单:第一是当科长、当局长;第二是能将自己喜欢的“路灯”摘下来擦一擦。路灯光那么亮,当然是有电的。和这些结了婚的小蹄子“谈恋爱”,有点像那种“带电作业”,搞不好就被打趴下了。徐有福既想摘路灯,又不愿被电打。
  徐有福有时脑海里也幻想过“占有”吴小娇与许小娇这两个美人儿的一些画面,那些画面当然是十分美妙的,如诗如画的,如醉如痴的。“和这两个小蹄子做爱不知有多美!”他会这样想。这两个小蹄子除过他们的丈夫,不知再和别人做过爱没有?他有时也会这样想。徐有福你真是个流氓啊!你现在跟赵勤奋有什么两样?你俩若交换一下名字,你就是徐勤奋,他就是赵有福:一对色狼,两个流氓!
  “占有”不了许小娇和吴小娇,但给她们发发短信“抒抒情”还是可以的,谁让现在有手机这玩意儿呢?就像战争年代,暂时攻不下某座城池,也不急,就在城外先放两颗信号弹。那天给方副局长汇报完工作,徐有福回到办公室,方副局长不是让他将科里的工作也“抓起来”吗?科里的工作有啥可抓的。没有啥可抓的还得去抓,这就是这些行政机关的玄妙之处。有时可以创造点儿工作去“抓”,比如开会啦,下去包个村扶贫啦,奔小康啦,就是“创造”出来的工作。徐有福在报刊上看到过这样两个笑话。一个人去看病,医生准备给他打针,打针前连用五个消毒棉球,而且每次擦过棉球医生都扶着眼镜凑近仔细观察,面带思索状,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病的征兆。这个人当时十分害怕,嗓音颤抖着询问医生。医生这才说:先生,该洗澡啦!徐有福觉得行政机关就是这个“医生”,没病也给吓出病来。
  还有一个笑话,有人中箭后去找郎中,郎中拿剪刀剪掉箭杆。中箭者说箭头还在里头呢!郎中说那是内科的事,他只负责外边。徐有福有时又觉得自己工作的这个局像这个庸医:三四十个人组成这么一个单位,主要职责就是用剪刀剪掉箭杆。
  好在有许小娇与吴小娇这样两个可爱的女孩子与大家一起操剪刀,否则一天到晚可真是乏味而无聊。
  既然科里的工作没啥可抓的,那就先抓抓这两个小蹄子吧!徐有福分别将这样一条手机短信发给许小娇和吴小娇:
  寂寞时候想想我
  想我时候来看我
  看我时候拎水果
  香蕉橘子和苹果
  香蕉代表我想你
  橘子代表我疼你
  苹果代表我爱你
  爱你爱到心坎里
  今生今世缠绕你
《机关红颜》34 
  在大路畔村扶贫期间,徐有福意外地碰到了自己初中的一位女同学。
  这个女同学就是初中毕业时给他送“祝徐有福同学在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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