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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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巧丫鬟-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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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是自己看的,不过柳儿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揣摩一回,若有所思。
今天这是意外,平日自己哪有这么不谨慎,看来还得更小心些,门要记得闩上再干私事儿。
不过,在这位积年的脾气暴躁的老妖精面前,自己再谨慎也不太管用吧?
董师傅大晚上的来找自己做什么,最后也没说,扔下句早点睡,便飘然而去。
披着素净的月白色灰鼠斗篷,衬着凄寒的月色,呜咽的小北风,在雪地上踽踽行去……柳儿想想都发抖,仔细闩了门,麻溜儿地钻被窝睡了。
翌日一早,柳儿照常伺候了董师傅洗漱膳食,过去灶房送了食盒,回到后院刚撩开门帘子,胖丫急冲冲跑来,最近过年没被董师傅骂,一时忘了压低声音,喊道:“来玩抓子吧,昨晚上我练了一个多时辰,不怕这回输给你,一定把以前输的找回来……”
“我看胖丫头你要懒死胖死!个蠢东西,还不滚进来做事,你也要懒死不成?”
董师傅一声怒喝,差点儿没把胖丫唬一个跟头,吓的缩缩脖子,冲柳儿吐吐舌头,赶紧转身咚咚跑了。
大过年的,董师傅可没什么忌讳,即便是针线,柳儿看来,她老人家也是为了清闲才不动。至于说话,什么死啊活的,张口就来,反正哪口子没了的,也不是被她老人家咒的。也没人在乎,在乎也不敢说,受着吧。
以为董师傅真有活要她做,结果,柳儿一进屋,迎头一本书,接过一看,却是一本《坛经》。
“念。”
就一个字,柳儿乖乖照做。
“…………汝是岭南人,又是,又是……”
柳儿识字有限,稍微生僻些的,便有些磕绊,无法,只得抬眼瞧董师傅,却做好迎头一顿臭骂的准备。
哪知,董师傅眼皮都没抬,轻声道:“獦獠。”
“…………人虽有南北,佛性无南北……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
“碓。”
“………却同凡心,夺其圣位……。”
“奚。”
……
读的似懂非懂,大部分不懂,不认识的字不时蹦出来,柳儿口干舌燥,手乏腿酸,直冒虚汗,觑了董师傅两眼,却不敢动,咬牙挺着。
难得她老人家说话轻声慢语的不骂人,虽然都是一个字两个字的蹦,也是不易了,她可不敢造次,尽管读的是让人迷糊的经文。
开始一时半刻的,柳儿还能挺住,可随着时辰推移,越来越觉着不对。
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她老人家坐炕上,靠着靠背引枕的,眯着眼喝着茶,倒是舒坦。自己这可跟罚站差不多了,还提心吊胆的,眼看快一个时辰,可挺不住了,胳膊都开始抖了。
“行了……”柳儿大喜,她老人家终于开恩了,下一句又把她钉住,“坐下读吧。”
却原来,这还没完呢,只不过赐坐了。
柳儿移步旁边脚踏上,站的久了,腿脚有些发麻,一个踉跄差点跌倒,瞥了老人家一眼,声都没敢吭一个,更甭提揉捏腿脚。
老人家倒是挑理了,“身子骨太弱,活做少了。”
活可能做少了,骂可没少挨,柳儿心里腹诽,低头继续给老人家念书。心底里却没什么怨言,想她一个奴才,写俩字都得藏着掖着的,能有机会读读书,管它是什么书,还有人在边上告诉个生字的,倒是难得的机缘,祖坟冒火星了罢。
再说,是什么书,懂不懂的又有什么要紧,捧着书读的感觉倒是让人心头舒畅,仿佛她那奴才命也贵重了一点子。
一整个正月,柳儿就在给老人家读经中过去,什么‘金刚经’‘般若经’,‘楞严经’。。。。。四五本轮着来,柳儿都有些担心,这么下去,一个闹不好,头发掉了,自己会不会变成小尼姑?
显然她想多了,过了正月就开始做活,那里有那许多闲工夫给她念经,虽然也没断了,也不过是每日晚间读上一段,让她原本想撺掇着换本书的念头歇了。
整个正月,自打开始念经,柳儿就没再和胖丫玩过。便是桃儿翠儿两个,也不过偷摸过来说几句闲话,董师傅坐镇,不敢多待。
正月一过,吴贵带着媳妇多姑娘回来了。
这时候这位还没‘多姑娘’的绰号,人称吴贵家的,刚嫁了人,还是个稍显羞涩的乡下小媳妇,虽也有几分姿色,却打扮的朴实,一点看不出后来的妖调样儿,眼神儿虽过分灵活,却还不脱是个正经女子。
如柳儿所料,家里没个只言片语,东西更不用指望,吴贵只一句‘家里都好’便完,这回连好好顾着自己那句也没了,表情也有几分不自在,想来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意思,柳儿只当没看见,跟表嫂打过招呼,客气两句便散了。
对这位,时过境迁,柳儿做不到以德报怨,这就是个没多少人心的,一颗冷心捂不热,便懒得多搭理,各自过活,大家维持面子情儿罢了。
吴贵家的看柳儿淡淡的,只当她年纪小不谙事,倒也没多想。暗道以后日子长了,一个小丫头,别看在这里算是老人儿了,看起来也体面,说不得得他们夫妻多照拂,她也没必要多上赶子。
绣庄上做粗活的媳妇婆子,有一部分是附近雇用的,每年过完年,都有一部分另谋出路不来的,吴贵家的便顶着这个缺儿,在外院做些杂活,不久便在王妈手底下帮厨。
她在哪里,都碍不着柳儿什么,柳儿的日子还是照过。


☆、第21章 京城处处风光好

转过年来,柳儿虚岁也已经八岁,在徐家和这里各过了一个年,算是长了两岁,实际上还不到一年半。
本以为,今年日子应该跟上年差不多,每日里不过是伺候董师傅饮食起居、针线等,可能比去年多了一条,空闲了念念经,自己再抽空练练针线,日子还是过得的。
实际上,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美好,饮食起居和针线上的活计倒是照旧,念经也没耽误。不过,想再做针线,半个月过去了,柳儿私下里都没摸过针。
不是她不想,是实在抽不出功夫来。
原本白日里少少的那点儿空闲,董师傅又给她新加了个活儿——描画样子。
可不是描个一张两张的算完,厚厚一大本子,从头开始。还有时辰限制,半个时辰,五张,超出一星半点,或者描出来的她老人家看着不好,都不行,也不说什么缘故,劈头盖脸一通死骂,柳儿灰头土脸的快一个月了。
就连一向爱摆老资历的绢儿,都对她无比同情,言语之间,难得地体贴起来。当然,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里头。
即便刻薄些的钱师傅,对她和胖丫也不成见天儿的见面就数落。在她看来,别看柳儿是董师傅的屋里人,吃的用的比她们还好些,可不如她自在,至少没那么受气。
当然,也不排除现今都不大能经常使唤到柳儿的缘故。
看柳儿过来灶房取午饭,正啃一块红豆糕的胖丫忙一把拉住她,眨巴不大的双眼,冲她娘喊:“妈,昨晚的肉包还有没,给柳儿两个,瞧柳儿这一阵子都瘦了,脸色也不好,补一补。”
过来打热水的绢儿也帮腔,“是得补补,这脸都有菜色了,啧,董师傅真是厉害呦。可她老人家就是看中了你,我们可都不入人家的眼,想帮忙都没法啊。”
柳儿只当没闻见那酸气,反正这人只会痛快痛快嘴,没啥实际坏心眼子。
对胖丫,却不知说什么好了,肉包子什么的。。。。。。赶紧地道:“不用了,那个,王妈妈别拿了,我身子好的很。”便是要补,也不是补肉包子罢。
让她好好睡一觉,歇一天,比什么都强。
末了,临走还是被胖丫塞了一个白胖的肉包,这是一味胖丫的心头好,每每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她妈给做,堪比灵丹妙药。纯肉的,不见一星儿菜绿,连葱花姜丝都没,柳儿只想想就觉着腻的慌,更没夺人所爱的意思,奈何胖丫盛情难却,只得‘笑’纳。
估计胖丫娘俩的举止,刺激了一边洗菜的表嫂吴贵家的,见柳儿提着食盒出去,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把手,追了出去,撵上柳儿,模样儿很是关切,“咋啦,是不是姓董的婆子又给你气受了?不是我说你,六丫头,这给人当奴才的,哪有在自己家里自在,勤快些,有点儿眼力见儿,嘴甜着些,有时候主子不高兴,说不得受些委屈也是有的。不过,呸!那姓董的算什么主子,不过跟我们差不多的……”
“表嫂还有别的事没有,董师傅等着吃饭呢,不耽误你差事,我走了。”说完提着食盒自顾去了。
柳儿实在听不得多姑娘的言语,董师傅好不好的,她自己偷着腹诽也就罢了,别人说三道四的,听起来却分外不顺耳。
且董师傅如何,是她一个粗使媳妇说得着的么!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知本分。
再说了,什么叫‘在自己家里自在’,娘去了后,她在自己家里过的什么日子,十里八村的,有几个不知道她后娘的性子的,就不信吴贵家的一点儿信儿没得,说这些什么意思!
柳儿刚刚就当她放屁了,她可不会觉着这多姑娘是为她好,不定打什么主意。
不过柳儿这回倒是误会多姑娘了,目下来说,除了那点儿不着调的本性,她还真没什么别的想法,跟柳儿套点儿近乎的心思倒是有的。
渐渐适应了描花样子念经的日子,这一日晚饭后,难得董师傅没让柳儿念经,回房也早了那么一会儿。
卸了簪环换了衣裳,洗漱过后,拿出小笸箩想做几针针线,针线还没纫上,出来疏散的董师傅在窗外幽幽地道:“该不是想绣花呢吧,屁大点儿小崽子,劈丝还没利索几天,就急着绣花,长那爪子了么~!”背后灵又摸来了。
柳儿真想死了算了,老妖精该不是年老昏聩,忘记了年前,她可是好一通捯饬帕子的事儿吧!
那时候她老人家也没反对吧?还指指点点来着?
这黑灯瞎火的,她这是抽哪门子风呢?不吓唬死一两口子不算完是吧?
说几句还不算完,看柳儿开门出来,样子一样的恭顺老实,估计越发的觉着这娃好欺负,冷飕飕地道:“既然你闲的睡不着觉,干脆打一百个线结子,一条线上,明儿一早给我,少一个仔细你的皮。”
柳儿懵了,这打结子,开始下针或者一条线走完的时候做的,平白无故的,打什么结子啊,打络子还差不多吧?
估计嫌柳儿受的打击不够大,临走又扔下一句,“灯就熄了吧,费油,打结子不用点灯,反正你这双招子也就是用来出气的。”
打一个两个不用点灯,一百个啊。
而且不用想都知道,打的不匀净、不利索,定然是要被狗血淋头的,明天晚上就甭睡了。
再说,您老人家用不用替赖二奶奶这么俭省?
即便是赖二奶奶,也因为刺绣这个活计,比较费眼睛,一向对绣庄这边的灯烛供应充足,就柳儿所知,断没有限制用灯时辰的时候,巴不得绣娘们点灯熬油呢。
如今倒好,董师傅替人家省了,平时摔杯碟她老人家可是很利索的。
不满是不满,该做的事还得做,还得赶紧好生地做着,待会儿困劲儿上来,黑灯瞎火的,能做好就怪了。
一百个结子,柳儿整整折腾了快两个时辰,闭着眼睛摸着打,一边打一边数着,线细,结子打出来也不大,一不留神儿就数差了,又得摸半天。数目要正好,她可不觉着多打几个董师傅能夸她,老人家一向耳聪目明的,且较真儿,她说一百,九十九或者一百另一都要挨骂,说你不听使唤,没地儿说理去。
弄完,困的她手上还攥着线结子,人就睡过去了。第二天差点起晚,胡乱打理了头脸,早上的字也没练成就跑了出去做事。
茶水房里遇上取水取饭的绢儿,打量了急冲冲的柳儿两眼,不无同情地道:“可怜见儿的,怎的没睡好么,一向不是起的比我早来着。看起来还是胖丫命好,有个疼她的老娘,大冷的天儿也不用出被窝,直接有人给预备下了,唉。”
自打董师傅病好以来,因为柳儿的服伺的好,大师傅们被服侍人等的要求也提高了。
尤其是常驻的另两位大师傅,小刘师傅和钱师傅,早起洗漱膳食茶水比照董师傅。
于是,绢儿就有的忙活了。胖丫偶尔打个下手,不过起的总晚那么一小会儿,绢儿没靠山,也没奈何,总有些不乐意就是了。
柳儿虚应两句,取了东西赶紧回了。虽然自觉昨晚线结子打的不错,可毫无意外的被喷了一顿,估计看出柳儿貌似恭谨,其实心里不服,董师
傅拈起一根线,看也不看,蜻蜓点水般,动了动手指,翻手一根线垂到柳儿眼前,柳儿瞪眼一瞧,服气了。
整整齐齐五个线结子,等距离排着,匀净、顺滑,仿佛原本那不是一根线,原就是一个小疙瘩。
“看清楚了,什么时候你也这样了,再动针线,没那个爪子就别做那个活计,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一句话,彻底绝了柳儿近日做绣活的心思,却来了脾气,不就是打个结子么,卖油的说了,唯手熟尔!
一整天,柳儿都在心内琢磨董师傅的手法,想让她老人家再做一遍示范,看神色就知道,想都别想。
日子就在柳儿伺候董师傅、描画样子、念经、打线结子中,倏忽而过。每天挨骂只当寻常,习惯了,哪天要是董师傅没高声呵斥她两句,反倒疑神疑鬼的不舒坦了,少不得暗骂自己贱皮子。
除了胖丫、绢儿和翠儿等人可怜她,桃儿倒是颇羡慕,偷偷与她嘀咕,“都说董师傅是个难缠的,看样子对你倒是好,磨刀不误砍柴工,你又是个巧的,将来手艺定是错不了了,将来也成了大师傅,别忘了提携我哟。”
这桃儿倒是个明白人,柳儿自认没有看错她,果然是不一样,她自己何尝不是不做此想。
前两天翠儿来送东西,尚且可怜她。至于跟翠儿同来的杏儿,仍是一如既往的不多言,看不出如何想头。
这日四月初七,一整天,董师傅都安安静静的,柳儿暗忖,这是不是身子不舒坦了,昨晚好像咳了两声来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瞧瞧呢?骂人的精神头儿都没了。
“收拾收拾,晚间好生沐浴,明日换套干净衣裳,随我去趟庙里,该用的东西自己带好,吃过中饭回来。”说完闭目不语,不再搭理柳儿。
想起今天王妈一边念佛一边煮青豆来着,恍然明白过来,明日四月初八,该是浴佛节了,各寺院都有佛诞法会,佛祖的生日,要吃缘豆的。
董师傅平时没少念经听经的,出去拜拜也不奇怪,柳儿自己也没少给她念经,虽说有口无心的,好歹让她沾点儿光,保佑一下吧。
两世为人,柳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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