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级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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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级簿-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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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找到了两只没有用过的氧气瓶,问题是,重新灌装得上弗里敦。 来回两百英里我们都已领教过的崎岖公路是场疲劳战。现在交给了英国海外服 务队的头头和他的司机去完成,要等布赖恩两人把装满氧气的氧气瓶扛回来 之后我们才得进行另一场艰巨的任务。采用什么吸氧方法呢?这里迪尔德丽和 她的伙伴们平时都使用『插』鼻式导管导入氧气。其不理想的原因是输入气量不足。 在这种情况下,珍妮需要换气设备。扩而大之,珍妮需要一切齐全的特护病房。 就算在塞拉利昂能找到这样的医疗条件,她也病得不宜搬动。现在只能靠自力 更生、尽我们的所有吧。

    等决定从鼻腔导入氧气后,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用这种方法输氧,等于 禁止使用蜡烛。而蜡烛在我们发电机不能工作对是必不可少的唯一照明工具项 发电机不能工作又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氧气瓶一开,再点蜡烛,我们都得随同 爆炸飞上天。于是大家又忙乎开了,上塞格布韦马借的借、找的找,尽可能搜 罗手电筒和手电池。这些都经过考虑并备妥以后,我们这才有条件给珍妮输氧。

    到星期五晚上,珍妮已昏『迷』了前后计 24 个小时。她昏『迷』的程度越深,呼 吸起来就越加困难。鲍勃知道珍妮已经引起肺水肿。体『液』还在充灌肺叶,妨碍 呼吸功能。我们怕的就是出现这种情况。当初我们做猴子血小板实验时,就曾 领教过这种危象。我们从实验中发现的就是病毒不知怎么搞的能让肺血管不能 维持应有的功能。之前,也是同一天,测试珍妮血小板的结果,也证明是同样 的功能丧失。

    我和鲍勃商量让珍妮试试我们一直在实验的前列腺素研究中的方法。首先 她现有的情况同实验中总结的标准全部吻合,更何况她的拉沙热险情已属死亡 阶段,而我们试验的『药』物曾经用于败血『性』休克,效果很好,兴许这个前列腺素 也有遏制病毒的致病作用并帮助恢复珍妮的血小板功能,两人反复商量,一致 认为此举有得无失,此得之大就是能保全珍妮的『性』命。

    接着就安排给『药』输『液』,边输边观察珍妮的反应。基本上每 10 一 20 分钟 监测一次,以便调整剂量和输送的速度。除此以外,又只能等,静候结果了。

    将近子夜,珍妮的呼吸显得非常困难,每次都得大声咕咯。病房里由鲍勃、 边尔德丽和莱斯利陪着她。四人共呼吸、同命运,仿佛人们常说的一鼻孔出气 一样。鲍勃轻轻旋快输入前列腺素的速度,想加快取得疗效。真的她在几分钟 之后看上去有了些动静,呼吸显得稍为轻松了些。鲍勃一点不敢疏忽大意,想 再看看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决定再加大剂量。珍妮果然又咕嗜作声,鲍勃 也就再次加速输『药』,咕嗜声也再次回落,呼吸不再窘迫。于是鲍勃决定继续给 『药』,只要能使局面改观,就给下去,一直给下去。

    当天晚上,我离开病房回去休息时,按情况看,我肯定珍妮最多也挺不过 次日凌晨。生死如此,我们都不例外。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像平日一样起 床,去小坡顶上岩石那儿我的三块石灶点火煮早点,路上迎头碰上从对面过来 的鲍勃,鲍勃一副倦态。一夜未睡,然而精神振奋而紧张。他一反常态,话多 起来了。

    “真是奇迹,”他说道。“珍妮活下来了。我看真是前列腺素起的作用。”说 完,鲍勃这才回平房去歇一会儿。早餐后,我同唐娜一起去探视珍妮。她还活 着。但知觉却还是没有恢复。好在呼吸舒畅多了,发烧也下去了。

    我们这帮人除了布赖恩同英国海外服务志愿队的司机为了每次灌氧气而去 弗里敦外,都离群索居,孤零零守在塞格布韦马。电话当然是没有的。除了偶 而用无线电同美国大使馆联系几次外,同弗里敦别无任何联络途径。其实无 线电常坏,靠不住。可是我们现在还需要血,得从塞格布韦马以外的别的地方 去搞。想来想去同外界联络的办法,舍此别无它法。那就是当年乔在扎伊尔时 发挥聪明才智的老办法:请传教士帮忙。人们来了。像当初移来非洲地区时那 样来了。不声不响地来了。响应无处不在的道听途说、小道消息、口头传说, 自发地来了。都来献血。有的开着破烂得叮哨响的卡车来,有的骑着摩托车来, 也有的踏自行车来,只要能把他们驼来就行。人人都是红尘扑扑、满头满脸都 是,却没有一个嫌长途奔波、说牢『骚』话的。大家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关心一位 垂危姑娘的命运。其中有些是珍妮的熟朋友,大多是陌生人,只听人介绍了她 的遭遇便自动来了。我和唐娜一心只顾找出一个合适的献血者来。有这么多手 续要办,简直忙得不可开支,像接待、记录姓名、绷紧压脉带、选找静脉管、 消毒、『插』针头等等。我埋头干活,顾不得抬头看人,连副面相都不记得,重要 的是胳臂。然而,我知道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因为听口音是各『色』各样的:美 国的、英格兰的、爱尔兰的,苏格兰的、加拿大的、德国的、北欧的。我一 边抽血,一边也给他们介绍情况,说我们打算怎么做,珍妮如何如何命若悬丝。 一遍一遍,我们在那块碎瓦片上验血,做交叉配合测试,当然使用的是新 试剂。一遍一遍我们得出同样的结果——阳『性』,阳『性』,还是阳『性』。没错,只有 %的白人是rh阴『性』。 阴『性』在哪儿呢?我们确信一个 rh 阴『性』的献血者迟早定会出现的。

    真的出现了,也许,是上帝的赐予。这算不算是天意的标志,或者应该看 成神的风趣呢,这我没法说得清。这位中选的 rh 阴『性』血型献血者一身传教士打 扮,来自凯内马的天主教会。他是珍妮的最后一个献血者,——可能的救命恩 人。 珍妮的情况在有些方面逐渐稳定。但总的情况还是严重的。我们说不准她 这会儿好些、隔会儿又会怎样。危殆的症状并未消失。脑袋和颈脖部分呈现肿 胀模样,那就是拉沙热末期的症兆。肿胀自头至肩蔓延一大片,珍妮完全脱形, 没有了原先的俏丽金发姑娘模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得无法辨认,判若两 人。

    与此同时,珍妮还出现了大脑下神经遮断所致肢体僵硬的现象,也就是患 者全身变形,头向后弯,上肢向后展伸,双腿自『臀』部以下僵硬挺直而后拉。这 幅情景令人不忍卒睹。说明高级脑功能全缺,体姿自然变形。珍妮本人完全没 有意识,对任何刺激都无知觉,她的这些朋友们还是继续仔细护理着她,一直 对她说话。她们仍然坚信她能听得见。我们再一次陷入无能为力境地,只能坐 等,抱着希望。 采取血样的工作一直没有停止过。不管事态有多恶劣,对疾病的研究是我 们不变的职责。但是,无可回避的事实摆在面前,我们神经受挫、计穷力竭、 缺睡少眠、精疲力尽,然而这场苦难的经历总能有个尽头。

    日复一口,珍妮还是挣扎在死亡线上。我们企盼着能出现转机,既然病情 的发作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潮』涨『潮』落,也该是消退的时候了吧。可是任何 一点所谓我们察觉的有所好转的迹象,其实都是我们脑中的想象。一切照旧, 都没有变化。这种情况我们还能忍多久?我们还能文持多久?意外问题果然开 始『露』头了。

    那一天,我刚从珍妮身上抽出血样,手一滑,落在地上,就在我脚面前碎 成一大片。当时因为手套在漂白粉溶『液』里洗了,发粘,也怪自己不小心。真的 生气也只能气自己笨手笨脚。我从一时震惊失措中转过神来,同唐娜对望一 眼,就马上往沾污地面上洒漂白粉,让消毒『液』浸泡足足半小时才擦洗干净。失 手当时旁边没人,血也没有溅开,没有祸害别人。真是吓死人了。

    珍妮的高烧终于退了。这场人同病毒之间的大战,以我们得胜告终。这是 聊可告慰的一点。没错。但是仅此一点而已。她还是没有恢复知觉的任何迹象。 我们为此而争论了半天。 怎么办?五个都是医生,还专门同拉沙热打过交道。把珍妮从病毒手中夺 过来并没有了事,这样严重的脑损伤岂不要让她永远昏『迷』后半生,一直做个植 物人?这是我们最担心的间题。 我们以为眼下的情况得找个脑神经专家看看,才能『摸』清损伤的程度,然后 再决寇该怎么做。

    也许该给她用类固醇。 可是在塞拉利昂去哪儿找脑神经专家呢?应该把珍妮送回伦敦去!趁现在 状况还好,可以经得起搬动,全程空运,靠飞机解决问题,也许成。走公路岂 不要了她的命?无线电又坏了,不能用。无法向弗里敦求援,非得有人再辛苦 一趟,跑上这儿百里颠簸土路,直接找英国代表团方面的人洽谈,提供安排。 我和鲍勃自告奋勇,因为我熟悉我们该同伦敦方面哪些人联系,而鲍勃作为项 目主任,出面最好。

    又一次受这条破路的折磨,一到弗里敦,顾不上洗去尘土,立刻上门找英 国高级专员。 他看上去挺胄帮忙,满口答应说我们需要的帮助,他全明白,说他十分关 心珍妮。他立刻着手联系,联系上后让我们同伦敦女王广场的一流神经科医院 直接谈话。于是我把我们的要求说了。对方医生表示同意接受珍妮。不过,他 又强调说,决定权不在医院,要经过科佩特的伍德医院的医务高级顾问批准 才行。这一点我过去听说过,英国确有此规定:凡出血热之类的病例有关事宜 慨由他监理。 我刚同这位高级医务顾问在电话里搭上话,他就迫不及待要让我明白他本 人曾处理过 9 件拉沙热病例,在英国算得上是排行第一了。接着,他又说关于 拉沙热的一切有关问题,他没有不知道的。伦敦北区就有科佩特·伍德医院的 专设“泡沫”隔离病房,伦敦区域范围内出现的出血热症状的病人,不论确诊 与否,一概往那儿送。所以,不用说,他不需要任何人指手划脚对他说长道短 重复拉沙热患者的治疗需要了。至于我向他介绍说我恰好是在西非洲拉沙热的 中心地带与研究拉沙热十余年的科学家共事等等情况,等于白说。他置若罔闻。 他的态度实在令人吃惊。

    “你们全都干得不错,”他完全是一副居高临下的上司口气。“再接再励,好 好干。千万就地把她照顾好。”我气往上涌,使劲往下压。“阁下,”我说道,“这 是 5 个完全够格的医生对她的诊断。她的拉沙热已经完全治好了。现在要给她 治的是疾病造成的并发症。我们的一致观点是这里的设备不足,不可能进行适 当护理,而且她非进行脑神经检查不可,这些只能由伦敦医院来解决。”高级顾 问就是无动于衷。反而说我们估计错了,病人飞行不宜。总而言之,按他的说法, 我们全不懂事,全在胡来。

    他一副针刺不透、水泼不进的口气。“本人认为把桑德斯小姐遣送回来是毫 无道理的,让英国的医务人员冒此风险是不合适的。”他正式表态说。

    我再次强调乔学识丰富、经验老到,判断不会有错,就算还有感染残余, 也是微乎其微,只要谨防针刺之类、避免血『液』直接接触,谈不到什么大风险。 他全不理会,口口声声要我们在当地护理,就是死在当地,也要比把拉沙热带 回去,让伦敦冒感染拉沙热的风险好。

    我们解释说病人烧已完全退尽,现属无烧症状,根据所有数据实录,从方 方面面看,所谓风险,也是绝无仅有的了。但是,对他说来,解释不解释,都 一样。连我们一再强调珍妮年轻,事业『性』强,专业上有一套,为了非洲的穷苦 百姓,抱着奉献的理想,远涉他国等等,全白搭。一切同他无关,他对她不负 任何责任!我伤透了心。却拿他毫无办法。此时此刻,我真为我自己的国家, 感到非常羞愧。

    站在我们旁边听着电话对话的高级专员副手也深震惊。等电话挂上,他二 话没说,走出房门,马上去找他的上司,高级专员听到这位埃德蒙顾问的态度, 也生了气。这下就好了。

    我离开专员办事处才半小时,高级专员副手跟着就打来电话。那天碰巧, 弗里敦的电话管用。我正在英国海外服务志愿队队部接到电话,高级专员向我 宣读一封文句十分得体、但措辞相当强硬的电报的全文把我同埃德蒙顾问之间 的谈话概述一遍,谁都听得出其中谴责和抗议之意。高级专员说此电即发伦敦 外交部,希望能搬出个压得住埃德蒙顾问的人物来解决问题。

    该做的和能做的都做了,真要抱着好大一个立见成效的希望的话,失望也 就更大。事实上,接下去什么动静也没有。看来英国的官僚机构真是僵硬透顶。 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办得通的事,在英国显然还会碰壁。

    一句话,这个问题是这样的: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证英国医务人员不受病 毒的侵害。既然说这句话的科佩特·伍德医院埃德蒙顾问也说了应该让非洲的 医务人员继续护理好这位拉沙热患者这样的活,我只能这样认为:非洲医务人 员肯定是无足轻重的了。

    我返回塞格布韦马,失望透顶。我尘土未除,疲劳未消,一脚踏进院子。 好消息迎面面来,唐娜冲着我说:“珍妮醒过来啦!”她大声嚷道。“她听得到 别人的声音,有反应。谁护理她,她都能认得出来!”久违了,这样好的喜讯。 唐娜告诉我说,她在教会的无线电里听说,珍妮的父母已经动身要来这里陪伴 她。我也宽了心,总算能让当爸妈的看见自己还活着的女儿,而不是一个处在 昏『迷』状态中的陌生人了!

    珍妮的双亲来到了塞格布韦马。当然痛苦心酸。刚一照面,满脸惊恐的表 情无法掩饰。 我心想他们是不可能体会珍妮刚不久还挨着鬼门关边上站着的情景了。还 有一点,现在太乐观,为时尚早。果然二老刚来不几天,珍妮又出现了反复。 她得上了肺炎,细菌『性』的,来势凶猛,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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