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会利用拉恩拖住她。”
艾西特蒂叹了口气，“那倒是真的。凡人惹了不少麻烦。”她的语气变得平静，声音逐渐轻了下来。
“你没有被吓着吧？”伊莉娜问道，“被尼古拉，或者被灭妖会？”
“不，”艾西特蒂轻蔑地说，“他们永远都伤不了我，我只是担心欧曼蒂丝。”她支支吾吾地说，“伊莉娜，最近我觉得真的非常奇怪。你肯定你是最古老的吸血鬼吗？我感到有个幽灵，有时仿佛近在咫尺，就在我身边，但又无法判断到底在哪里，或者究竟是什么。这就是让我担心的原因，其实像那样的事情，我是应该可以感觉到的。”
“可能你没有看对地方，艾西特蒂。也可能你见到了，但不能认为它就蕴涵着力量啊。”
艾西特蒂看了看伊莉娜，“别瞒我，伊莉娜，欧曼蒂丝提到的就是它，对不对？它和拉恩有关？和他的血有关？”
伊莉娜耸耸肩，“坦率地说，我不知道。我也在为这件事担忧。”
艾西特蒂一声叹息，“你可能认为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风雨雨，世间的一切已经不会再使我们感到惊讶意外。”
伊莉娜笑了笑，“假如那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呢？”
月亮几近满月，月光照得街道明亮如昼。散落在附近的树叶和习习凉风，暗示着初秋的来临。城市尚未沉睡，街上依然一派繁华景象：霓虹闪烁，街灯通亮；人们比肩继踵，熙来攘往，显示了大都会的特色。然而一旦经过这些街道，进入人群车马相对稀少的邻近地区，一切就变得异常宁静。
艾西特蒂和伊莉娜满怀信心地走在已经荒废的人行道上，她们独来独往，无所畏惧。天空飘着小雨，但仅能使她们的头发遮上一层淡淡的薄雾，让人行道显得暗淡无光。
一辆轿车从街角飞驰而来，汽车的前灯在她们眼前闪光。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轿车急速转弯，驶入了街道的另一个拐角。这里仍然非常安静，仿佛刚才短暂的粗鲁侵扰并未发生过似的。
“这是我们自己多么完美的写照啊，”伊莉娜激动地大声说道，“仿佛徜徉在诗情画意中。”
艾西特蒂不屑地哼了一声，“想法不错，伊莉娜。”
“我们完全孤独，只能与自己为伴。生活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却在僻静的街道上，走着自己的永生之路。凡人甚至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不知道我们就像街上和房子里的那些人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有时他们呼啸而过，给我们的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然而他们却甚至没注意到我们。我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改变我们，我们也始终记得他们，但他们却从来都不知道我们。”
“除非我们吃了他们。”
伊莉娜一阵大笑。
“真令人沮丧，伊莉娜。”
“确实是那样。”
艾西特蒂对她淡淡一笑，两人继续赶路。
走近灭妖会的时候，伊莉娜手掌发力，生出一团火球，聚集在指尖如同旋涡般燃烧。伊莉娜是欧曼蒂丝的创造者，所以一直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艾西特蒂轻轻一拂，用雾水扑灭了火焰。“嗨！”伊莉娜对她的行为表示异议。
“别浪费时间了，”艾西特蒂说，“你想让人家发现我们？”
“实际上，那倒也是个不错的想法。”
第七章 她们是黑夜的魔鬼，邪恶的创造物
“我准备好了，”欧曼蒂丝说，转身朝向站在她面前的两位美丽女郎，“我一直在等着你们的到来。”
肤色黝黑的那一位高兴地笑了起来，“瞧，伊莉娜？她真是完美无缺。”
欧曼蒂丝知道来者的身份，她们是黑夜的魔鬼，邪恶的创造物，能够永生不死。她想加入她们的行列。她会因此遭到神的报应吗？她不在乎。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豪宅里度过的，她被关在那里，甚至几乎得不到父母的关注。他们只是溺爱她，满足她物质上的一切需求，但是他们的钱财买不到她的爱。
她憎恨他们，恨父亲高挑的弯眉和他精致的长袍，恨母亲细长的手指和她的珠宝。她也憎恨自己身上穿戴的衣饰和脸上涂抹的脂粉。只有在市中心的集市附近闲逛时，她才感觉到自由。那才是真的自由啊，尽管身边保镖簇拥，还要受到严密的注视。
她不害怕黑暗，也不畏惧死亡。
金发女子闭上眼睛。“我能感觉到你，”她说，“你想要得到我能给予你的血液。”
“我看见你们注视着我，就知道你们是谁，想要什么。”
“她是我们的理想人选，也是永恒的对象，”黑发女子说，“伊莉娜，她甚至毫无惧色。”
“艾西特蒂，当初你也是毫不畏惧的。”
“那是因为我比大多数凡人要强大得多。”
“你总喜欢那样想。”
“我喜欢根据事实想象。欧曼蒂丝完美无缺，非常理想。恳求你了，你答应过我，我们会有三个的。”
“丽娅的血不能随意赠送。”
艾西特蒂沉着脸说，“伊莉娜，你真别扭，总要戏弄我。”
“不过，事情也确实很有趣啊。”
“动手吧。”
伊莉娜转向欧曼蒂丝，“你愿意死吗？”
“死亡会让我厌烦吗？”欧曼蒂丝问道。
伊莉娜笑着说，“这种死亡不会。”
“假如那样，我愿意。”
伊莉娜朝欧曼蒂丝走去，欧曼蒂丝也想走过来迎接她。然而某些原因阻碍着她，使她不能迈步向前，那是她与死亡抗争的本能。但是她不会退却，也不会放弃。
“别担心，这只是短暂的伤痛。”
欧曼蒂丝闭上眼睛，感到一双冷冰冰但强有力的手环绕在她的颈间，把她拉得更近。她意识到伊莉娜在俯身向前。接着她的牙齿干净利落地突破皮肤的屏障，嵌入欧曼蒂丝的肉体，引起一阵剧痛。她的生命从颈间涌出，进入别人的躯体。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她感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虚弱。伊莉娜支撑着她。
欧曼蒂丝环视四周。也许她是个傻瓜，她放弃自己的生命，以致濒临彻底死亡。她头晕目眩，耳朵里回旋着响亮的心跳声，大脑也随着心跳而颤抖，甚至还能感到指尖脉搏的跳动。
“吸我的血吧。”伊莉娜在她耳边低声地说。她伸出手腕，慢慢地咬破皮肤，让血流出来。
欧曼蒂丝凝视着殷红的鲜血。血液在苍白无瑕的肌肤映衬下，略显黑色。她想要这样的血吗？假如她吸了这种血，会对她产生什么作用呢？
她的确渴望得到它，并且不介意可能产生的后果。她把那只手腕拉到唇边，舔舐着流出的血液。血冰冷、甜美、纯净。但进入体内，却像燃烧的液体，流遍全身，给她无穷的力量。
她缓慢而优雅地喝着，既不用力过猛，也不贪婪狂饮，所以一滴血也没有溢出来。她精确地知道需要吸食的血液数量，吸完后就松开伊莉娜的手腕，颓然倒下，躺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始终闭着眼睛，不想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睁开眼睛。
虽然房间里一切依旧，但在她看来却已决然不同。这里陈设着她多年来的所有收集品，现在她竟能看到每幅画的细微之处与点点尘斑。
她站起来，感到有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在体内奔腾激荡。
她知道楼下有仆人在走动。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血液，还能操纵和接触他的血液。假如需要，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念，把他的血从他体内吸出来。
“那么你的天赋是什么呢？”艾西特蒂问道。
欧曼蒂丝很快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说，“天赋？”
伊莉娜走向前，伸出双臂。“我的天赋是火。”伊莉娜说。她的手掌上燃起一团火焰，欧曼蒂丝瞪大眼睛看着，感到非常惊讶。
“我不相信火。”她说。
火焰消失了。
“水。”艾西特蒂说。她让房间里呈现雾气，让墙壁上出现冰霜，“你觉得什么好呢？”
欧曼蒂丝眯起眼睛，“血。”她说。
“只是血而已？那太普通了，还有别的吗？”
“没有，”欧曼蒂丝诚实地答道，“没有别的了。”
“她没有天赋啊。”艾西特蒂说道。
伊莉娜摇摇头，“她肯定有天赋。你想想，当我找到完美的吸血鬼同伴时，我应该会有所感觉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她体内有丽娅的血，所以她一定有深厚的功力。”
欧曼蒂丝没有理会她们的谈话。她能感觉到楼下的仆人，也能感觉到饥饿的袭击。她突然决定付诸行动。
楼下仆人的血从嘴里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直到被抽干为止。欧曼蒂丝尝试着把血引向自己，于是血就通过地板缝隙渗了上来。
伊莉娜和艾西特蒂停止谈话，专心地看着。“那是她的天赋。”伊莉娜沾沾自喜地说。
艾西特蒂朝伊莉娜做了一个鬼脸。
欧曼蒂丝转向她们，突然大笑起来，使她们迷惑不解。
“你还好吧，欧曼蒂丝？”
欧曼蒂丝摇摇头，继续笑着。
“别担心，”艾西特蒂说，“我们有无穷无尽的时间来设法理解她。”
拉恩等了很久才被允许会见尼古拉。大家都对他怒目而视，连曾经和他友好相处的人也都避开他的目光。他坐在尼古拉房间前边的一张长沙发上。拉恩在那里的消息似乎不胫而走，人们寻找种种理由来到大厅。有些人只是吵吵嚷嚷地注视着他，其他人却咒骂他，还有些人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拉恩不能无动于衷，若无其事，他要报仇雪耻，拧掉他们的头颅。
欧曼蒂丝坐在他身边，舒适而懒散地伸着四肢，还把肮脏的网球鞋架在沙发的扶手上。终于尼古拉传令让他进去，但欧曼蒂丝不得同行。欧曼蒂丝耸耸肩，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安坐在长沙发上。
拉恩走进尼古拉的会客室后，她让警卫人员离开。房间里只留下他们两人。
“我早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我不会留下来的，”拉恩怒吼道，“我不想给你机会，让你再把我送到另一个残忍好杀的吸血鬼嘴里。”
尼古拉对拉恩最后的评论处之泰然。“当然，”她说道，“我明白，拉恩。你有很多疑问，我都会给予解答的。你听说过帕塞风吗？”
拉恩摇摇头，“有话直说吧。”
“那我就说另外一个名字吧，你可能会更熟悉些，知道彭妮吗？”
“我的……”拉恩开始说道，但又戛然而止，无法继续说下去。
“完全正确，拉恩。你有些奇特反常，既有凡人的生命，又有吸血鬼的力量。你母亲是吸血鬼，但你父亲却是纯粹的凡人。根据灭妖会有关档案的记载，这是过去一千年里首次出现的事情。当我们发觉你拥有半人半吸血鬼的双重身份时，灭妖会和吸血鬼都想得到你。但是我们捷足先登，快了一步。我们需要让你留下来，因为你是我们遇见过的最奇特的人。当然，那时我们不知道你母亲的功力有多大。”
“我母亲？”
“她比伊莉娜还年长，在伊莉娜的创造者作为凡人还没有诞生前，她就已经生活在世界上了。她死的时候，你才十二岁。你应该明白那是必需的，因为她不想放弃你。你会像凡人那样被杀死，也会像凡人那样衰老死亡。但是你的体内有吸血鬼的血，血管里流淌着最强大的吸血鬼世系之一的血液。那就是为什么阿芙罗蒂特想要得到你的原因。”
“这解释不通。”拉恩结结巴巴地说。
“哦，”尼古拉轻柔低声地说，“可怜的拉恩，我解释得太快，你没有听明白，是吧？”
拉恩站起来，“我得走了。”他哽咽地说。
“正相反，我最亲爱的拉恩，你不需要去任何地方，而且你哪里也不能去。”
拉恩转向她，“滚开。”
尼古拉走过去，收紧拳头，朝拉恩脸上挥手一拳。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深感惊讶。“我信任你，”尼古拉说，“你知道吗，亚历山大是为你而死的？”她大声喊道。她跪倒在拉恩旁边，俯身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地说，“我不想失去你。我不会让吸血鬼在斗争中再次赢得胜利的，你要远离欧曼蒂丝。”
“尼古拉！”有位管理员在门外喊道。
尼古拉俯视着他，她的蓝眼睛让人见了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不准离开。”她命令道，“我会让警卫人员守在这里看住你的。”
“我上次和你在一起，结果却成了引诱那个古老吸血鬼的诱饵。很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这件事，你没有选择余地。”尼古拉说完后就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
她见到了刚才喊她的那位管理员。“出什么事了？”她问道，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欧曼蒂丝刚才坐过的长沙发，可是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
“楼里有三个吸血鬼，非常强大，我不知道怎样对付她们。”
“非常强大是什么意思？”尼古拉查问道，“它们只不过是吸血鬼而已。”
“她们三个都是你先前提到过的新型吸血鬼，欧曼蒂丝就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两个。”
尼古拉眯着眼睛朝上看，“这三个吸血鬼在哪里呢？”她想知道。
尼古拉带头走进房间。她扫视四周，立即发现她们不躲不闪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让人感到恐惧。这是吸血鬼典型的行事风格。
她向身后望去，示意人们她已经找到了吸血鬼。然而当她转过头来时，三个吸血鬼都已无影无踪。她左顾右盼地四处查找，但连人影也没有发现。那个房间很大，不过空空荡荡，既见不到人，也找不到能够躲藏的地方。当然，吸血鬼可以潜伏在阴影里。那个房间是健身房，通常用于训练。这个人们一度非常熟悉的房间，现在似乎充满了危险和恐惧。
“大家散开，门口站人警戒。”尼古拉说道。
“我来对付她。”欧曼蒂丝对艾西特蒂和伊莉娜轻声地说。
尼古拉向两位猎人打手势，让他们跟随在自己身边。她朝刚才最后见到吸血鬼的地方走去，到处查找吸血鬼的踪迹。
在她的正上方，三个吸血鬼站在一根横跨房间上端的梁上，她们像猫那样保持自身平衡，稳如泰山地站着。伊莉娜用突然炽烧的火焰让其中的一个人吓了一跳，她把离她们三英尺的某个地方变成了燃烧着的地狱。
尼古拉听到惊恐的尖叫声，急忙转过头去。“哪里来的火？”她高声喊道。
谁也不知道。
“到处搜！”她大声地说。
艾西特蒂让她的元素从指尖流过，使房间里开始变得雾气弥漫。
猎人和搜索员开始寻找出口。
“大家不要慌张，留在原地别动。”尼古拉命令道。
然而这一次，他们无法听从她不容争辩的命令。她总是知道对付吸血鬼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