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人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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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人狼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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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道的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的光亮清楚映照出墓穴底部,连泥土中的小石块、墓穴两侧土中透出的几根腐朽树枝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阵雷鸣就在左近响起,令他们感到有点害怕。

“把尸体丢进去!”克里斯吉安无情地说。

“是。”年长的挖墓工卢卡斯在年轻的汉斯协助下,将肩上的老人横放在地。

“……伯、伯爵还活着哪……”将圣经郑重地抱在胸前的罕路纳以软弱的声音说。

在闪电的光线中,雨中的罕路纳看起来仿佛正在哭泣,也或许,他真的一直流着泪吧?

蜜妮安随罕路纳的视线凝神细看,横放在地的老人,其胸口仍微微起伏。老人的脸转向一旁,雨水沿苍白面容上的皱纹流向青筋浮起的颈项,他身上的白色睡衣被雨淋得湿透,并晕开了血渍,沾附了泥土,有如用旧、变形的抹布。

兹平敦往罕路纳的胸膛使劲地拍了一下,撂话似地说:“一旦埋下去,不就立刻没气了吗?这么一来,现在是生是死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罕路纳被这么一拍,踉跄了几步,在泥泞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两个女人看到这种情形,发出难以形容的娇笑声。

“伯爵,您还活着吗?能不能回我们一声呢?”蜜妮安对除了呼吸以外、一动也不动的老人恶意地嘲弄。

罕路纳发抖着要站起来时,突然被吓了一大跳。在闪电打下的瞬间,他看到老人翻起的白眼竟散发出金光。

克里斯吉安再度示意,两名挖墓工各自抓着老人的头、脚,将老人的身体用荡秋千的共振原理来回晃动几下后,一口气丢进墓穴中。积在墓穴底的雨水与泥浆在老人身躯着地的瞬间四处飞溅。

“填土!”

克里斯吉安一声令下,挖墓工就将立靠在枯木上的圆锹拿起,接着,枯木根部的湿土就沙沙作响地落入墓穴,覆在老人的身躯上,很快地,墓穴中就只能见到一片泥土了。

“别忘了十字架喔!”克里斯吉安与兹平敦相视一眼,愉快地说。

兹平敦捧腹大笑,“接下来就是大哥的天下了。不论是十字架或什么都好,一切都能随心所欲了吧?”

“可不是吗?而且也与那个唠叨罗唆、自以为了不起又吝啬到家的君王永别了。这片肥沃的平原、茂密的森林、悠然的河川、愚昧的百姓、忠实的家仆——全都是我跟你的!将来,也会传给我们的子孙!”

闪电在云端上将整个天空映成紫色。环绕在墓穴旁的七人,其身影在黑压压的卷积云下只剩黑影般的轮廓。

可怕的雷鸣轰然响起,大气为之震动,雨势再度转强,开始猛烈击打地面,附近地平线上也不断有闪电出现。

罕路纳仿佛喘不过气似的,抬眼看向克里斯吉安,“……我们……进行祷告吧。”

“不用祷告了。这声雷鸣就是父亲的墓志铭,这生锈的宝座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呀!”

克里斯吉安大笑道。

兹平敦因为这话也笑了出来。男人们被雨淋湿的脸孔显得丑恶且狰狞。

“好了,大哥、大嫂、老婆!挖墓的宽人们!我们该回去温暖的屋里了,今天一定要举杯大肆庆祝,不如也找邻邑的使者一起来开个盛大的宴会吧!”

他们纵声大笑地走向城堡。

几道细小的雷电闪现。

罕路纳发抖低下头,在胸口划十字,在追随新领主离去前,以似闻非闻的低沉嗓音轻诵圣子之名。这是他身为神父当尽的职责。

3

夜半时分。

城堡里的人都已陷入沉睡。

暴风雨已歇,厚重的云层也渐渐散开,不知不觉间,云层缝隙间已能窥见部分星光,而月亮更是从其中探出头,在大地投下银白、冷清的微弱光芒,仿佛令周遭更显静谧。随着时间推移,这轮色泽醒目的满月渐渐增强其耀眼的冷光。

无风。林中仍湿漉漉的树叶与草皮如死去般静止不动,空气像要结冻似的寒冷。

丘陵上的粗糙城壁在月光下呈现苍白姿态,而一片漆黑的丘陵也被染上润泽光滑的灿然月光,丘陵下方的枯树亦清楚显现其貌,它分歧的枝桠因为无法承担自身重量,如今也腐朽得差不多了。

寂静包围四周,那是一种漫长悠远的死寂。这是一片完全不会引人注目的荒凉景色。银白色的月光自黑夜的最上方倾注在枯木附近的洼地上。

——坟墓。

一座只能从外观的突起土堆判断而出的坟墓。

附近的草丛只有该处因泥土翻露而呈黑色。

月光的魔力一视同仁地倾注于那座坟上。

在那座才刚埋下一个人的坟墓……

一开始的异状非常不显眼,只是一块煤炭之类的土堆微动,仿佛一只被冻得直打颤的小老鼠。真的只是幅度非常微小的左右晃动。

在好几个钟头之前,一层厚重的土壤覆盖了那个被丢进墓穴、舍弃在地狱的老人身上。而今,那些土壤的表面有一小部分在瞬间无声息地动了起来。

月亮晶莹澄澈的光芒谨守沉默,执拗地俯视城堡、丘陵、枯木,与达地。

没一会儿,异状再度出现,且更为明显。之前才被填回墓穴的土堆慢慢隆起,然后又缩了一点回去。

过了一阵子,同样情况再度发生,并在突然间变得剧烈,土堆中央高高拱起,像要往两侧崩落似地,隆起成清楚分明的轮廓,接着便往地底深处裂开,在那裂缝中,一个黑压压的东西忽然伸了出来……

那不是木块、石头或废铁之类的残骸。

那是一只手臂。

一只瘦骨嶙峋的右手,带着憎恶,拳头用力握起。

一只鲜血从皲裂的皮肤、指甲缝间流出,并沾附了泥土的脏污人类手腕。

这只手臂从地底冒出,伸向冰冷的空中,仿佛陷入沉思截地静止不动。过了一会儿,开始灵活地将四周泥土拨开。为求自由、求得新鲜的氧气,这只手在土堆中兀自挣扎,以求能挣脱束缚,五根手指有如蜘蛛的长脚般不停蠕动。

这只手周围的泥土被愈拨愈开,此时,有另一只手则以较为缓慢、笨拙的动作,也拨开了松软的土堆,从地底中伸出来。

两只手同时停下动作,而后,仿佛有自我意识似地开始奇怪的舞蹈,各自往中间曲起,拨开彼此之间的泥土。等到拨开一定程度的泥土后,两只手的活动范围分别向两侧扩张,并同时确认地面硬度。接着,一个黑色的圆形物体从土中挣扎着窜出——是一颗首级。

然后是青筋突起、直立如木桩般的肩膀与胸膛。一个男子的身躯拼命地往左右扭动,当上半身都露出地面后,便将两手向左右伸展,撑在地面上,用手臂的力量将还在土里的下半身拖曳而出。

终于,男子从土中挣脱,弓背蹲伏在一旁,全身沾满尘土与腐朽的枯枝,身上的长袍因泥水而一片灰黑,从男子敞开的衣襟中还可见到他痩骨嶙峋的胸膛。男子的呼吸沉稳,深深吸足一口气,肺部随即缓缓膨胀,背脊也不规则地徐徐起伏。

轮廓分明的澄澈满月高挂空中,皎洁月光如粼粼银波洒落男子周围。

男子的脸贴近地面,发出细微的抽噎声。然而,这阵抽噎立刻转为狂笑。那是有如来自地狱尽头、在地底不断回响的悚然笑声。男子的背脊轻轻耸动,沾附身上的尘土随之抖落地面。

男子仿佛要仰望月亮似地抬起了头——这正是那个被儿子们活埋、应该已死在墓穴中的老人。

老人脸上覆了一层如面具般的潮湿土壤,发上也沾附了不少泥土,状似梅杜莎(编注:Medusa,希腊神话中的蛇发女妖,看到她的人都会变成石头。)的蛇发。月光下的黝黑脸孔中,只有一双白浊的眼异样地闪烁光芒。泥巴塞满老人的嘴,直至喉咙深处,而混着尘土的口水便从他唇边滴落下来。

老人转头望向被月光笼罩的城堡,将一双断了几片指甲、渗出黑色血液,并和了泥土,看不清掌纹的手朝上,仿佛想掬起倾注而下的月光。然后,他再度望向月亮,双颊与双唇因痛苦而扭曲,口中吐出急促又衰弱的气息。

老人的脸倏地紧绷,露出森森白牙,再次将头抵在地上,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溢出令人不安的声音。他将双手放在头的两侧,状似抱头,指头却不断张开、握起,弓起的背部剧烈上下耸动。

一个不祥的声音自老人胸中响起,全身的肌肉哆嗦打颤,脸上冒出一条条青筋,额头、脸颊的汗珠连同尘土一起滚落。有一股力量在老人体内猛烈冲撞,令他俯卧在地的身躯多次不由自主地蜷曲起来,此外,他体内还发出一阵骨头相互挤压、仿佛细小树枝断裂的声响。

老人的喉头哽住,不停剧咳,双腿几度痉挛。他用指尖抓挠喉咙,难耐痛楚地在泥泞中来回滚动。他的肌肉在脏污的皮肤下移动错位,使得肩膀与上背部隆起,双肩向前突出,手臂肌肉向外贲张,背脊弯曲,臀骨内缩,不只如此,连大腿都因肌肉贲张而成为原来的两倍粗,身上的长袍更因而裂开,露出焦褐色的肌肤。

他的头发倒竖,眼中布满血丝,混浊的双眼闪烁绿光;鼻孔先向外贲张,立刻又拉至窄细;耳朵像要撕裂似地向外拉,耳壳也各朝左右突出。接着,这些全被覆盖起来,——老人从双颊到下巴,直至整个脖颈,均同时长出了暗灰色的硬毛。

在老人脸部中央,一个有如老旧绞链转动的金属声从头盖骨中发出,双目中的绿光从眼底向左右泛开,鼻梁拉高突起,嘴巴往左右裂开,原本平整泛黄的牙齿变成锐利的尖牙。灰色毛发不但扩及喉头、胸口,往下直延伸至腹部,甚至连背部也长出这些刚硬毛发。他的手臂膨胀,变得粗大,指头则变得又短又圆,但指甲却延伸得曲成半月形。

老人难忍变身的痛苦,在地上不断打滚,口中溢出的哀鸣在不知不觉间已变为野兽的低吼。他的鼻端至上嘴唇的部分与下嘴唇裂成两半,露出的牙龈与尖牙间不断淌出泡沬状的唾液。老人全身的汗腺都被刚长出的毛发阻塞,散发野兽的气息,包围他已变形的身躯。

他的喉咙深处仍持续吐出急促、短浅、闷热的气息,牙缝间垂露一条表面粗糙的红褐色舌头。最后,一条硬直的尾巴从老人的尾椎长了出来。

随着变形的过程渐趋缓和,老人也失去了人类的外观,他再度蹲伏在地,体型却是之前的两、三倍大,他的身体承受了一波波的变身冲击,而今覆满他全身的暗灰色兽毛正被灼灼的月光照射。

老人已然变身为野兽。

这头野兽的四肢使力,用爪子抓住地面,撑起残留痛楚的身体,强悍地立于大地。它抬头望向高悬的明月,努起长嘴,扬起带有恨意的嗥叫,接着用崭新的听觉侧耳倾听,却没听到任何回应。四下一片深幽寂静,或许,连真正的狼也对它畏怯不已,因而无任何回应。

这头野兽紧张得全身发抖,小心翼翼地跨出前脚,踏出一步,然后再一步。它鼓起全身力量,缓缓地从洼地走到丘陵,即使是沉重的身躯,在行走间也没发出任何脚步声。

野兽用闪着绿光的双眼看着那座城堡。

那座在它还是人类时,曾经拥有的城堡。

——古老的石造城堡屹立在银白月光下,轮廓分明。

然而,如今自己却是一匹巨狼形貌的野兽。

——不,虽然外形像狼,却更为丑陋。既非人,也非狼,而是融合两者而成的人狼。

它从喉咙深处发出充满憎恶的低鸣,瞳孔中的怒意熊熊燃烧。

人狼再度向远方嗥叫。

粗硬的兽毛周围因高热的体温而显得热气蒸腾。他加快步伐,持续低声咆哮,逐渐奔驰起来,没一会儿就抵达了城门前。整座城堡静悄悄地沉睡,连守卫也没有。

人狼的前方矗立着高耸的城墙,那是它身为人类时,无论如何也无法越过的高度,但如今它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它向后退了几步,将力量蓄积在全身的肌肉上,以城墙顶端为目标,助跑一小段路,一鼓作气地跃起。

等它前脚一碰到城墙顶端,锐利的爪子立刻钩住石块表面,后脚不及跟上,稍微晃了几下,接着便用后脚往城壁一蹬,利用前脚的强韧肌肉,毫不迟疑地将自己的身体拉上城墙。

人狼深深吐纳几口气,在城墙上傲然而立,一度回望丘陵的方向——丘陵上充满色泽的草地映着月光,有如一片雪白汪洋。

然后,人狼无声地跃向城堡内部。

物语

“你知道被狼附身——也就是狼人的传说吗?”

——约翰·狄克森·卡尔《夜行者》

【银狼城平面图】

【主堡一楼平面图】

【主堡二楼平面图】

【主堡三楼平面图】

【主堡四楼平面图】

【主堡瞭望台平面图】

【主堡、城塔与城墙塔平面图】

【主堡地下室平面图】

第一章 莱茵河的流水

1

莱茵河,发源自瑞士东部阿尔卑斯山的戈特哈尔高原,是欧洲数一数二的大河,自法国与西德之间向北流经奥地利、列支敦士登等国,在荷兰注入北海,全长一千三百二十公里,水量仅次多瑙河,属欧洲第二大河。利用其支流与运河还能连接至地中海、黑海与波罗的海,是相当重要的一条河川。

此外,莱茵河在西元一八一四到一八一五年举行的维也纳会议中更被订为国际河流,在欧陆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的交流上,成了不可取代的大动脉。

莱茵河流经德国境内的距离是所有国家中最长的,因此风景名胜也相当多,特别是从梅茵兹到科隆的莱茵河中游,这段流域如今已成为弗常著名的景点,因为在中世纪时,这段流域出现了许多城廓与葡萄园,依四季更迭、气候、视角的不同而呈现多种截然不同的风情。蜿蜒的河道、险峻的山棱、结实累累的葡萄园、陡峭的断崖与岩壁、坚固的城廓、已成废墟的古堡等景点随处可见。自古以来,这些地方化成无数的庄严绘卷,在来访的人们心中留下强烈又深刻的感动。

“休斯托拉瑟号”是航行于莱茵河中段的观光汽船,这天,它同样自梅茵兹站出发,顺利地驶入莱茵河。“休斯托拉瑟号”是比较小型的观光船,连同船员在内,可承载约莫十人左右,若以包租的方式而论,这样的大小已经很够了。

——这是一九七〇年的六月八日,星期一。

天气十分晴朗。在万里无云的蓝空下,澄净的空气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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