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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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赋-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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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笑吟吟的还伸手想要拉他,被他闪身躲开,这才道:“怎么了,这永宁城又不是你家的,我怎来不得?”

“你——你是——”

“我是什么?”

此时外面有人喊“日照”,日照吓得一哆嗦,顿时摒气凝神,过了一会儿听外面有人说:“好像不在里面。”又有人应答:“那到哪里去了,你们留神点,见到了就说女官找他。”然后人声渐远,他这才松一口气,狠狠瞪一眼面前的女子:“你是朝廷通缉要犯,居然敢跑到京城来,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女子娇笑道:“我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么?怎的一路走来没看到哪里有贴告示,更没有张贴画像,这偌大个京城谁认得我,除非……”抛一个媚眼:“除非小哥你去告密。”

日照也翻了个白眼,又皱眉道:“你来找我做什么?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啊呀,我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思前想后只有小哥你是熟识的,当然就来投奔你了。”说得诚恳,而且一脸无辜。然后自说自话在桌子边的凳子上坐下,目光扫了房间摆设一圈挑眉道:“当初在丹霞看你救主心切,还以为你家主子还不知道将你宠爱到什么地步。原来就让你住这样的房子,哎呀,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看还不如我那里好,这就是堂堂一家王府啊——”日照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很想赶她出去可又怕这人闹起来让人听到,皱着眉低声道:“我不过是王府的一个宫侍,难道还要金柱玉镶,雕龙绘凤,还有,谁说不如你那里好?”

“那也太寒碜了。”说话间又站起身走了一圈,最后更跑到床边上翻翻被子,眼睛一翻又道:“啊啊啊,太过分了,这是什么天气,居然给你盖这么薄的被子。”日照见她自说自话的乱翻乱摸居然翻到自己床上去了,实在无可忍受,扑上来用力朝她手上拍上去怒道:“凝川你太过分了!”

凝川在床沿边一坐一脸委屈:“我这是为日照你鸣不平!堂堂一个王府连棉絮钱都出不起么,这么虐待你,美人儿这个冬天你怎么熬过来的?”

“你明白什么,我又不睡这儿——”说了一半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会产生什么效果,脸上顿时绯红一片。果然,凝川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暧昧,哦哦了几声,故意压低声音一字字道:“果然是受宠……”

日照一跺脚:“说了你什么都不懂——”说罢扭过头一脸“我懒得和你解释”。凝川一笑,故意大声自言自语道:“啊呀,不就是大户人家都有的排场么,怎么就不知道了呢。这大户人家的姑娘们连睡了都要人在外间随时侯着,一个晚上就真有那么多事要使唤人么?”

日照心道这关你什么事,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柔和,定定心道:“凝川姑娘,您到京城来到底为什么?您对日照有恩,若是有用得着日照的地方请只管说,日照一定尽心尽力。不过,这王府人多嘴杂,又是要紧地方,日照在此不过一个小小的奴婢,请姑娘没有特别的事不要再来找我,以防万一。”

这天下午他刚刚整理了一下水影的房间就传来话说:外面有人自称是你的朋友,从丹霞过来看你,问要不要见。日照想来想去自己在丹霞郡并没有什么交情好到会找上门来的朋友,满怀好奇到门口一看吓得脸色都变了。但见一人笑吟吟在外面站着,看到他满脸堆笑就差没直接扑上来,那轻佻神情除了丹霞大营里的三当家凝川还会有谁?

日照是恨不得立刻将她往外面赶,可他在清平关和凝川几次接触下来,知道这人胆大皮厚,真要纠缠起来她是不要命的主,自己可不能沾上“私通盗匪”的罪名来给主子惹祸。照着王府的规矩,宫侍、宫女们有人来访并不能带到里面去,西门旁边专门有屋子给他们会友。然而日照知道此人的身份哪里敢将她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幸好人人都知道他是司殿女官身边第一亲信,而且水影旁边除了他再没第二得宠的,王府里的下人都讨好他几分。加上日照又往门子手里塞了点碎银子,说“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想在王府某个差事,哥哥行个方便,让我带了她进去见司殿”,那人自是答应还满口说“日照哥哥吩咐就是要什么银子”,话虽这么说,那点碎银子可是立刻塞到荷包里。

日照先将她带到一处空的房间,想法子弄了一套宫女的服装让她穿上,反正王府够大,偶然出现一个生面孔的宫女也没有人会怀疑。看看一切妥当又嘱咐几句,才将她带到自己房里。他心想王府中还只有自己房中比较安全,除了晋王和水影,这王府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会闯到自己房里来。哪里想到这凝川简直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身进了这晋王府居然还是满口调笑没一时正经。他带凝川进来也是想到两个主子都不在,却没料到凝川前脚进门后脚水影就派人来找他,这下心神不宁,只想着怎么能快点送走这个要命的主。

凝川大概是看出他实在是害怕,终于不再戏弄,正色道:“前些日子卫方托人给我家大姐来了封信,信中许诺我家大姐三个条件,想要招降我们丹霞大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这几个条件提得的确诱人,尤其能赦免我等手下之人,允许他们重归田园。我们都是被官府逼得没办法才上山的,并不是要和皇帝抢天下,能够返回田园那是再好不过。但是,有元楚襄南诱降在前,我们不敢随便相信。故而,大姐命我到京城来探探朝廷的消息,看看皇帝大姐到底是不是真心要我们归顺。”

中篇 第十一章 山雨欲来 下

当日照终于把那难缠的人送出晋王府时长长出了口气。原来凝川来找他是要他找机会从水影那里听听口风。他推诿说:“我家主子早已是闲官,只管教育王子皇孙,不管朝廷上的军政要务,凝川姑娘找错人了。”话音未落,凝川哈哈大笑,那声音响得他几乎要扑上午捂她的嘴。凝川笑了好半天才道:“日照你欺负我是丹霞群山里的村妇么?我虽然远离京城深居山间,可也知道你家主人乃是花子夜正亲王身边的第一红人,亲王殿下的举措有一半要听你家主子点拨。”

日照听了这段话也无从反驳,讪讪一笑点头答应了。又补充说:“我会尽力而为,不过我一个奴婢,所知有限,希望凝川姑娘您不要——”

凝川嫣然截道:“我胆子还没有大到直接去找你家主子的地步。我上京城是来打听朝廷的招降诚意,可不是来造反杀人的。”

在角门口看着凝川的背景消失在拐角时日照叹了口气,心说自己怎么倒霉到牵扯上这么个催命的主,然后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水影。他就怕水影问他到哪里去了,可水影见了他只淡淡说一句:“本来要你送信到正亲王府,现在没你什么事了,歇着去吧。”他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总算逃过一劫。

到了晚上又传来消息,说今天出了怪事,前任大司马丹舒遥的独生女儿丹夕然在云台打猎的时候居然被一支不知道什么地方飞来的冷箭射中左腿,从马上滚下来又摔伤了肩部,起码要在床上躺半个月,至于痊愈,没有一两个月不行。

晋王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这天又恰好和水影一起晚餐,当即在桌子上说了出来,还评论说:“这真是怪事,丹少将军武艺那么好,怎么会中冷箭。听说秋官署少司寇听说后很吃惊,要派人专门调查。”

水影嫣然道:“的确应该。堂堂丹少将军在打猎的时候中箭,说不定是什么人派出来的刺客,甚至可能是敌国——比如乌方的奸细。”晋王一边听一边用力点头,水影却特别想笑,心道“虽然是个好办法,可也太伤筋动骨了吧,丹舒遥倒是忠诚于亲王,舍得这样牺牲自己的女儿。”

这一日和亲王清扬也算尝到了“事事不顺”这四个字的意思,上午刚刚抢下平定苏郡南江州叛乱的差事,力排众议不说,还被迦岚不轻不重的讽刺了一句说:“上一次白鹤关告急,就在王姐封地旁边,王姐稳若泰山;如今动荡在千里之外,王姐却一心承担,王姐果然全心为朝廷效力。”当下一退朝,她就向迦岚丢出人员要求,要以丹舒遥为行军都督,丹夕然为先锋,其余赞军校尉等职均从秋官中选拔。或许迦岚没想到她在关键职务上一点没用用自己的人,倒也没有为难,一一应运,当即令人起草文书送到丹府。然而传令的转眼回来说丹将军三天前就离开京城到故乡去给父母还有早逝的妻子上坟,问要不要通过各路驿站通知。清扬听了苦笑一下说这就算了,又不是通缉要犯;又问丹夕然如何应对,回答说“少将军云台狩猎,晚上才回来。”清扬令此人在丹府等候,丹夕然一回来就请到和亲王府。

到了傍晚,丹夕然果然回来了,却是被人抬回来的。那官员慌忙跑到王府通告,清扬听了眉头一皱对鸣瑛道:“怎么本王一点兵,这丹家扫墓的扫墓,受伤的受伤?”鸣瑛笑笑说:“属下也觉得奇怪,不如这样,属下这就上门去探病。不等明天了,一晚上要准备成什么样都够了。”清扬点头称是,于是鸣瑛带了人前往丹府,一进门就见下人们往来穿梭,一个个表情严肃。下人听说她是和亲王府派来的,慌忙往里面请,不一会出来一个年轻女子乃是同在扶风军中的职方司流珩。见了她说了几句客套话立刻带她去见丹夕然,一面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大致就是丹夕然和几个京城小友相约云台狩猎,夕然射伤一只鹿,策马追赶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了一支箭,夕然全无防备于是中箭。事后他们四处看过,没找到射箭的人,推测是不是当地猎户也在射那只鹿,误中夕然,之后又吓跑了。

鸣瑛跟着流珩进到夕然房中,正好遇到大夫出来,流珩一把拉住问夕然伤势如何。那大夫回答说:“少将军福大,箭没伤到要害,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也没伤到头,都是外伤。只不过伤得不轻,大概要卧床半个月以上。”流珩谢了大夫,又带鸣瑛往里走,等见到夕然时见她脸色苍白,精神到还算好。鸣瑛观其神态,又看她几个动作,知道不是做戏,的确是受了不轻的伤,于是说几句慰问的话,又将原本要任她为平叛先锋的事说了一遍。不说还好,一说夕然顿时满脸伤心状,一把拉住鸣瑛的手说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实在是想要追随和亲王出征,可偏偏……偏偏……说到这里眼中泪光闪烁,鸣瑛慌忙又说了些宽慰的话,随即告辞。回到和亲王府后告诉清扬说丹夕然的确受伤,而且伤势不轻,应该是巧合。毕竟,殿下您是奉了皇上旨意点兵平叛,而不是要她丹夕然参与叛乱,要逃避最多装病,没必要让自己吃一箭之苦。

清扬苦笑道:“既然鸣瑛你亲自看过都这么说,本王也只有自认倒霉。如此这般统帅和先锋都要另外找人了。”

鸣瑛立刻道:“殿下,先锋不如请迦岚殿下推荐,至于主帅——殿下您亲自统帅三军,行营布阵如何?”

“本王么?”她哈哈一笑:“这倒也不错,本王自从偏居永州之后再不曾领军打仗过,倒是很怀念啊……”

翌日清扬正式点兵,亲自挂帅号令三军,先锋听取迦岚建议,用的是京畿长关营的将军,其余主要将官多出自夏官属,但职方司却点了本不在计划中的流珩。流珩前一天与丹夕然一起打猎,为了她的受伤在丹家忙里忙外,一直忙到三更才离开。回到家中席不暇暖便被人叫醒,莫名其妙成了出征中的一员。好在流珩也是军兵世家出来的,又在扶风多年,什么时候出征都不需要准备。唯独奇怪的是职方司乃是负责军用地图的官员,平常带人爬山涉水描绘地形图供军队使用,出征的时候就是全军的总向导,主帅要伏兵用计少不了职方司协助。因而军队出征如果带职方司一定带熟悉目的地地理之人,她参军以来始终在扶风,对扶风山山水水了如指掌,可对苏郡一无所知。虽然出征前赶到夏官找来当地地图,毕竟比不过常年在苏郡的人,按道理清扬应该到了苏郡后点当地都督府的职方司随军才合理。

流珩直到点将完毕之时依旧疑惑满怀,又想到丹家收到军贴是在昨天午后,自己并未收到,看样子自己这次出征是抵丹家那两位去的,尤其是顶替丹夕然的。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一口气,心说夕然怎么这么倒霉,好好的打猎都会中冷箭。

她和清扬等人都认为这的确是一场事故,事实上丹夕然这支冷箭不但有人预谋,实施的还是他们的熟人,正因为是熟人丹夕然才会中箭。当时她策马追鹿,与众人拉开了距离,眼看快要追上的时候忽听鸾铃之声。她是做大将的人何等警惕,当即抬眼望去,一看之下放了心,还伸手招了一下,意思就是“等我追到鹿再说”,便在她全神贯注毫无防备之时,来人以树干为掩护,拉弓射箭,等夕然听到风声想要躲避已经不及,顿时中箭落马!

这一年三月上旬,也就是京城百姓纷纷开始掰着手指计算看杏花的时候,苏台清扬带领3万军队,过皎原向苏郡南江州而去。

出兵的那天,军队行径的主要街道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因为是和亲王出征,花子夜和苏台迦岚两人率领主要文武一直送到京城外三里。出征的锣鼓声响彻半个永宁城。丹府少主人丹舒遥在病床上听着鼓声满脸悲痛,不断用手拍床沿,同时对旁边的洛西城瞪眼。等到鼓声渐远,夕然重重叹一口气,朝洛西城狠狠瞪了一眼怒道:“都是你这个混帐,流珩除去建功立业,我却要在这床上躺半个月。不要说建功封侯,连杏花都看不成。我说西城啊,你也太狠心了。”

洛西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到丹家来看望夕然,一来就在床边伺候大半天,端茶送水听她抱怨,对此并无半句怨言,只因为那日云台山间一箭放倒丹夕然不是别人,正是他洛西城。

洛西城这两天听她抱怨已经听得麻木,当下笑笑道:“是是,是小的错。少将军您要怎么罚都可以,小的伺候着您不是。”

丹夕然眯起眼睛招招手,娇笑道:“好啊,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是不是?西城啊,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可怜大好春光,你说让我闷成这个样子,怎么办?”

“少将军您说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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