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书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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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书三国-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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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回头接着看席间还有些什么人。果然,曹丕也在;他就坐在荀衍另一边,如今正和荀衍小声说些什么。曹丕下首的年轻人和曹丕长得相像;难不成那是曹植?荀楙陪我入席之后便坐陈群身边去了,隔着老远,我想问她什么却也不成了。席间也就这几人我还勉强算认识,其余都只是些陌生而无意义的面孔。

虽然铜雀台很漂亮,虽然曹操很会吃喝玩乐,但是被太多焦虑压迫的我哪有心情饮宴?只觉得这宴会无聊,极其无聊,甚至有点找抽。最糟糕的莫过于曹操和简雍两人的虚与委蛇。就算曹操认识简雍,却也不必表现得那么熟络吧,我听着只觉得背上冒冷汗;再听曹操无比亲切地问起“玄德贤弟近来可好”什么的,我真是觉得受不了他了,干脆不再听他们怀旧,自顾自专心喝酒吃水果。

他们聊了半天,简雍终于入正题了。他说了几句中原大疫的事,然后变戏法一般地从袖子中拿出刘备的亲笔书信奉上。曹操也不含糊,接过信后便当着整整一厅的宾客打开,径自开始看信。我终于坐直了,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看。曹操看完书信后哈哈笑了一声,念道,“‘闻公用贺氏掌邺城疫事,已见成效,备深以为喜。然贺氏虽知医事,终为女流,不堪重用;更兼夫妇人伦之大,虽王事不可废也。特遣医师两名,乃长沙张仲景门下,深谐《伤寒论》,可代贺氏之任。望曹公信之用之,则邺城幸矣,天下幸矣。’”念完了,曹操又是哈哈笑着,击案道,“玄德贤弟真是用心良苦,处处为孤着想。”——仿佛这件事情真得很好笑一样。

周围一片死静,没一个人敢吭声。我更是不敢抬头了。话说我已经够低调了吧?居然还能在这种最公共的场合被挂城墙。不过目前这个状况虽说尴尬了一点,但应该是对我有利的?我还在心里拨拉着小算盘,就听见简雍答道,“吾主有言,虽与公纷争不休,但中原百姓总是吾大汉子民;今汉人遭难,焉能不救?望公亦能不计前嫌,以百姓为重,听吾主一言。此次随雍入邺的两位医师皆为张仲景亲传弟子,擅治伤寒瘟疫,望曹公重用,定能平中原疫情。”

曹操毫不在意地驳道,“邺城本不缺良医,然瘟疫非一二良医可救。幸有贺夫人所授灭疫气方法数则,如今方见疫情稍有好转之势。如今但为中原万民,孤只怕不得不多留贺夫人些时日。”话毕他就笑着看我;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哪敢和他对视,只能专心致志地瞪地板。

那边简雍一愣,但是也没愣太久,便又是答道,“贺夫人所知医术尽习自张仲景,这灭疫气方法亦然。但医术终非其所长。一路东来,两位医师已在数城中灭疫气之法,送发药物;想来不过十天半月,西面郡县便当送来疫情好转的佳讯。曹公若能听吾主良谏,何愁疫情不定?”

听简雍这话,我顿觉心下狂喜。简雍既然说这话了,想来他们是一路敲锣打鼓入邺城的,已把声势都做足。有这种大义舆论当头压下,便是曹操也不能我行我素了吧?

—奇—曹操笑了一声,又是语带嘲讽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玄德贤弟真是用心良苦,处处为孤着想!”顿了一顿,他说,“罢,此事重大,当再细议。今日设宴为欢娱而来,必当尽兴;来,简将军,孤敬你一杯。”

—书—一句话把正事推在一旁,下面便又是极端无聊的喝酒聊天寻欢作乐。曹操他就不能给个明确的说法么?!周围人已经从闲聊发展到谈诗论赋了,我也没心情听。正自顾自地喝闷酒,突然听见曹操说道,“前日见了贺夫人所书,方知夫人亦擅诗赋,今何不题诗一首以娱众人?”

—网—我一开始完全没反应,直到发现周围不少人都在看我,这才意识到我这又被点名挂墙头了,顿觉头疼。“曹公谬赞,”我很无奈地推辞道,“我不擅诗赋;若是写过几句什么,却也不是我所做,都是些我平日里听过的诗歌民谣,觉得合适便借用了。”

“贺夫人当真博学多才,”曹操嘲道,“兵法器械,造纸纺染,乃至诗词文赋,不但皆有所闻,还尽闻旁人闻所未闻之事。既如此,夫人不如念些往日听闻的诗歌民谣已娱宾客,岂不甚好?”

都被点名挂城头了,我真是避无可避;既如此,倒不如找点诗词接着给自己造势。不过找应景的诗词却也不容易,更何况我还是个唐诗三百首都没看完的人!我苦思冥想了片刻,觉得还是李白最容易震人——应景什么的,勉强就勉强了吧。于是我说,“回曹公,今日我乍见故人,心有感慨,倒想起了一首应景的古乐府。”

见曹操饶有兴趣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便念道,“噫吁嚱,危呼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始与秦塞通人烟。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嵋巅。”

念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一种无法遏制的悲伤。蜀道难,何止行路难?三峡秦岭算什么,也不过就一个月的车船;可是战争敌对却可能会延续一辈子!我想着自身遭遇,又侧头看了看身边端坐的夫家兄长,当真越想越难过,后面那一句“地崩山摧壮士死”便觉得实在太凄厉了,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我干脆跳过那一句,接着念道,“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缘。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周围安静得要命;所有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我也管不得了,想了想下面的诗句,随口改了几个字接着念道,“自伤久别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其险也若此,嗟吾远去之人,何时归来哉。”我顿了顿,发现下面一段又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种词汇,干脆整段跳过了,草草结尾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果然李白还是很有震撼力的;这一大段念完了,很久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曹操叹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听夫人此言,谁能不为所动!”他瞪了我片刻,说,“罢,罢,今日此宴便当为送夫人归去而设。”

我先是一愣,然后大喜若狂,只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李诗仙我以后每年清明为你烧一柱高香!尽管兴奋得都快疯了,我仍是不敢大意,忙离席拜倒在曹操座前,忙忙道谢。就算曹操他只是一时嘴快,我也决不会让他把这句话给吞回去!

待我站起身来,曹操又是盯着我看,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此诗自是极品,只是言辞却不免多有夸大。其实蜀道又有何难?夫人自可归去,吾亦可往。今番虽别,吾等仍有重逢之时,嗯?”

重逢你个鬼!!我忍不住腹诽着,却也只能乖乖地行礼致谢。

17。 回家

曹操果然行事干脆;铜雀台饮宴之后不过十数日,我们便已经准备好上路西归了。走之前曹操还差人给我送来礼物,说了些什么邺城之事多谢夫人相助,些许薄礼聊表敬意的场面话。我看着他故作大方送我的一斗珍珠和一袭羊裘,只能肚里腹诽。曹操他何必呢?这两样东西兑现了才多少钱?最多不过简雍带来的赎金的百分之一!看来我今后真应该送他两本《孙子略解》作为回礼,才叫礼尚往来。其实后来我还真这么干了。回到成都将近一年后,我便听说曹操编注的《孙子兵法》完成了,颇得士人好评。虽然蜀中还没见到实物,但我当年还在荆州的时候便送了刘备一份《孙子略解》;于是我也没客气,问刘备要来初本,然后一口气复印了三百册,到处送人兜售。最后我给曹操寄了两本他自己的《孙子略解》,还不忘幸灾乐祸地写了封信,赞扬了半天他的作品之后顺便告诉他,如今这《孙子略解》在蜀中已经是人手一份,小儿能诵了。当然,这是后话。

二月二十三,我们终于启程西归。荀衍一路送了我几十里,直到快出魏郡了这才转回。临别的时候我们在官道的岔路口站了许久。我犹豫了半天,也只能说一句,“这数月多谢兄长照顾;”便再也找不到下文。我不安地站在那里,还在纠结可否告诉他荀彧的事,就听见荀衍已经开口。

“无论曹丞相何言,”他轻声说道,“吾只望与弟妹再无重逢之日。”我一愣,听懂他的话之后却觉得心酸极了,甚至无法直视他,只能瞪着自己的鞋子。我还在构思答复,就听他又是说道,“弟妹今后还当谨慎行事;好生照顾阿粲和友若。”

我知道他是在奉劝我今后离战场远点,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若是正常情形,这种话我定是要带着玩笑地反驳回去,但如今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怎么反驳?于是我只好小声应道,“兄长的教诲我记下了。”

荀衍点了点头,吩咐道,“吾也不送了。待入了蜀境弟妹可送封信来报个平安。只是吾恐不得回信;有几句话,还要烦劳弟妹带给友若。”

我忙点头应道,“兄长请说。”

不想荀衍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微微蹙着眉,仿佛一尊雕像。足足过了半刻钟,他这才长叹一声,说道,“罢了,事已至此,何须多言?就告诉友若:勿复道,加餐饭。”他抬手向我一礼,说,“弟妹,就此别过。”然后翻身上马,掉转马头便走。

“兄长!”我叫了他一声,虽然我也不知道我想再和他说啥。

他在马背上回头看了看我,最后说了一句,“弟妹珍重,”然后便真是头也不回地走人了。我在哪里呆站了很久,直到费祎来请我上车,这才回过神来。

上了路我就想问费祎黄权他们关中那场大战的结果,我方损失什么的。但是未出曹操地盘,我什么话也不敢说;显然费祎他们也是一般心思,也不说什么。这一路过去,我真是被憋得难过,就盼赶快回到自家治下。邺城到蜀魏边境真得很远。我们走了差不多二十天,这才终于过散关,入汉中境内。

马车渐渐没入大山之中;当我透过车窗看到散关的城楼渐渐消失在身后,这才终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回家了,终于回家了。突然间我的眼眶里全是泪水,怎么擦也擦不干。我还在,却突然感到马车停了。我听见车夫的声音说道,“夫人,前面是荀曹撰,这是在等夫人的。”

“先生?先生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跳出马车,就看见荀谌站在队伍最前方,正和简雍黄权他们说话。看见他我顿时什么都不管了,撩起裙子就往前跑,跑得跌跌撞撞的。我冲到他面前,恨不得能直接扑到他怀里。只是黄权简雍他们还在,我不敢显得太过亲密,只能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想说话却完全无法开口,只能站在那里默默垂泪。荀谌拉过我的手,柔声说道,“回来了就好。”

“先生,我…”我很想对他说些什么,但是话出了口,却只是一声声梗咽。

“书凤上车,随谌家去,”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轻声说道,“阿粲还在家中等着呢。来,上车。”

车队又一次启程;我和荀谌坐在一辆车里,靠在他怀里乖乖坐着,却是仍然找不到话说。不过就这样安静着却也挺好。我只觉得无比的安心,靠着他甚至不愿意动,就这般坐着几乎都快要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臂,说,“书凤。”

我稍微坐起来些,对他说道,“啊对了,别叫我给忘了。三哥让我带句话给你,说是勿复道,加餐饭。”这句话说出来,我也觉胸中很闷,又是沉甸甸地说道,“去年年末三哥他也染了瘟疫,大病了一场,但是恢复过来了,现在身体也还好。三哥的儿子在外地,孙子阿融就和他一起住。阿融还小,但是极为懂事;你们家的孩子,都是懂事得让人心疼。四哥的几位公子我也见着了,都挺好的。我还见了陈长文先生和荀夫人。这次在邺城,全是三哥和他们照应着我,我才终于能回来。走的时候,三哥还说了…”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希望再无重逢之人。”

“再无重逢之日,”荀谌坦然而苦涩地笑了笑,“也是好事。谌也望与家人再不相逢;就算此生有踏平邺城的那一日,也莫要相遇。”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发,轻声道,“书凤回来就好。”

“一转眼,居然大半年没见了,”我闷声说道,“幸好还是回来了。虽有三哥照顾,但在邺城我真是度日如年。后来看曹公全无放我走的意思,我简直在想,若真是回不来了,我还不如死了算。。。”

“别妄言生死!”荀谌打断了我的话,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然后将声音放柔了些,又是说道,“别尽说这些傻话。”

“好、好,不说伤心事。阿粲还好么?他在将军府呆了那么久;你回成都也没多少时日,又来接我…”

“阿粲在将军府上,有两位夫人照料,有禅公子作伴,自是无碍。”

“中原大疫的事情,蜀中有所传言吧?”我还在担心荀粲,仍是忧心忡忡地问道,“我怕阿粲被对邺城的兄弟叔伯们担忧所累。还有,公达先生的事,他都知道了么?他反应如何?没什么大问题吧?说到公达先生…”我忍不住叹了一声,将荀谌的手臂又抱紧了些,小声说道,“曹公用四艘战舰送灵柩东归,正言亲自一路送去,听说是归葬故里了,可谓享尽身后殊荣。先生…先生请节哀顺变。”

荀谌理了理我的头发,平静地说道,“公达的事吾自是早已得知。如今已近半年,便是四哥也哀悼完了;书凤不必为吾忧心。至于阿粲这孩子,先前确实有些伤心担忧,但眼下似乎平复。待归成都,书凤不妨再给阿粲说说邺城中事,好让他安心。书凤久去不归,阿粲也挂念母亲了。”

“待到成都我一定会好好安慰那孩子,”我喃喃道了一句,然后又是无话,靠在荀谌怀里发呆。

也不知呆坐了多久,我猛地想起来如今仍还有一大串正事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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